随后倾瑟又去了下面的火海层和油锅层。她对这两层不大满意,冷声质问鬼差,是不是柴火偷工减料了?

鬼差自然是回答说,不敢。

倾瑟便让鬼差携着她的旨意立马去天庭讨两味真火来,将火海烤得烫一些,将油锅煎得辣一些。

小鬼哭喊成一片,求倾瑟手下留情。打从一入幽冥境,它们自各种鬼差口中就大抵晓得这幽冥境的司主是多么的赫赫有名。

如今,沦落到这十八层地狱已然算是惨烈之至了,能在十八层地狱恰恰碰上倾瑟视察,那愈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听倾瑟喝道:“哭什么哭,本司待你们太好了吗?前世因眼下果,能入十八层地狱接受磨炼和考验,皆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气!还想跟本司乞饶?!一批一批挨个来,往火海油锅里边走一遭去,然后再带你们去投胎。若谁还敢大声嚷嚷,本司就让你们投畜道!”

遂没哪个小鬼再敢哭饶,除非它下辈子想做畜生。

(三)

出了十八层地狱,倾瑟舒了两口气。继而去看轮回道。

上回轮回道出了些问题,将人间命不该绝的太子妃给送去投胎了,害得倾瑟被坑下凡去平白无故受了好些苦。倾瑟自然是长了记性,轮回道因此被修缮许多回,她更是要时不时过来查看一下。

兜兜转转了大半日,倾瑟该看的也看了该走的地儿也都走了,这才慢悠悠转到了奈何桥上。

奈何桥横在忘川河上头,站在桥上低头往下看,就能看见忘川河里血红色的河水静静流淌,无声无息。

但这些红色的河水,却不知淹死了多少执着的鬼魂不知吞噬了多少森森白骨,里边的执念随着年月的流长越积越深越积越厚。

倾瑟走到桥头,见桥头一老妪正在熬汤。

老妪见了倾瑟,和和气气,笑道:“司主难得过来一趟,老妇好久没见司主了。”

倾瑟道:“本司前两日去了一趟人间。”她低眉看着老妪熬的汤,忽而想起了自人间回来那日,凡人百里落尘落下的眼泪来,彼时她沾了一些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不大好。眼下还真想拿凡人的眼泪与这奈何桥的孟婆汤相比较一番。

遂倾瑟又道:“孟婆几万年如一日地在奈何桥头熬汤,不知味道可有提升?”

老妪慈祥道:“这汤本就是用凡人的眼泪熬的,咸苦的眼泪与甜蜜的眼泪混在一起,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倾瑟挑眉:“这汤竟也是用眼泪熬的?”以往她没太注意这些,还不晓得大鬼小鬼们说味道不甚好的孟婆汤竟还是用眼泪熬的。她顿了顿,随即伸出手去,又道,“孟婆给本司盛一碗。”

老妪舀了些许汤汁进碗里,递给了倾瑟。

倾瑟放嘴边尝了尝,冷不防地蹙起了眉头。

一碗孟婆汤,能让入她幽冥境的鬼魂忘却多少凡尘往事,只可惜,其中的酸甜苦辣却只有饮者自知。

老妪温温笑着问:“司主,老妇果真没骗你罢?”

倾瑟抿了抿唇,放下碗,道:“委实难喝了些。日后还是莫要用眼泪来熬了。”入口的味道,她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这孟婆汤更苦还是当日百里落尘的眼泪更苦。

老妪道:“司主,凡人的眼泪里包含了人间百态,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若不用这眼泪熬汤,鬼魂怕是无法放下前尘。”

倾瑟扬长而去,幽幽道:“那就用司医神君的忘情水熬,一碗忘情水,便什么都忘干净了。”

(四)

不远处,闪烁着一片幽深的红光。

月凰花,开尽了三界的妖娆之色。

倾瑟不知不觉地,便踱到了那里。忘川河彼岸的月凰树下,却站了一个人,身长玉立紫衣墨发。

他转过身来,对着倾瑟挑唇轻笑:“司主,这月凰花开,怎的你都不知会孤一声?莫不是想独赏几万年难得一见的三界奇景罢?”

倾瑟愣了一愣,随即弯身作揖:“倾瑟见过天帝。”

天帝走了过去,握住倾瑟的手,将她托了起来,低低道:“孤说过了,就你我二人时,勿须如此多礼。下回一定要记住了。”

倾瑟一本正经道:“天帝来了幽冥境,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让倾瑟做好准备迎接。”

天帝叹气道:“嗳孤就是不喜太多人出来迎接,孤就是想来赏一赏花而已。只是这花啊,开得生硬了些。”

倾瑟仰头,看着一树血红色绽开的月凰,半眯着双目,轻声道:“好不容易长出了花苞,我怕它又会如上一次那般,还未开花花就凋谢。可惜了。所以用了些仙法。”

上回,上回便是三万年前倾瑟被剜心的那一日,月凰生出的花苞全部凋谢,从此再也未开过花。

天帝侧眼看着倾瑟,微微抿着唇角道:“即使不用仙法,孤总有一日也会让这幽冥境的月凰树再一次开出花来。”

倾瑟侧头,恰恰对上了天帝的眸子。

“倾瑟,你可怨孤?”天帝身体稍稍倾了过来,缓缓靠近倾瑟,一直待鼻尖几乎相碰。他垂着眼帘,有些失神地看着倾瑟那淡粉的唇瓣。

呼吸之间,倾瑟能闻到的全是天帝身上那淡淡的芙蕖花香。她便淡淡然晕开唇角,抬起眼帘正视着他,道:“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如何可能会怨你。”

天帝低低问:“若孤让你再一次拿回了心,你可愿与孤再续前缘?”

倾瑟稍稍错开身去,天帝的薄唇淡淡扫过她的面颊,她道:“天帝万不可为倾瑟做出不明智之举。若倾瑟要心,定会亲自去魔界讨回来。只是,有心多累。”

天帝退了两步,厚脸皮笑道:“嗳嗳罢了罢了,孤实在是被天庭那帮老东西给逼得无法了,近来是为了天后一事愁得直掉头发。司主说得有理,有心委实够累,司主下凡时孤已在观尘镜内看得清清楚楚。”他拍了拍倾瑟的肩头,“孤是明白你的。”

倾瑟嘴角一僵,明白什么?

后来天帝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甩甩衣袖心伤地回天庭了。听他那口气,大半可能他还真得娶那凤族的首领为天后不可。

不想天帝这头将将一走,那头鬼差就来报,道:“禀司主,南海来了一只老乌龟,说是要见司主!”

章三十三 南海之行 逮住龙孙

(一)

不想天帝这头将将一走,那头鬼差就来报,道:“禀司主,南海来了一只老乌龟,说是要见司主!”

倾瑟手拈上一株月凰枝,漫不经心地问:“南海的老乌龟,来做什么?”

鬼差回道:“那老乌龟说,它们南海的老龙王添了一位小龙孙刚满周岁,特意过来送柬帖的。”

倾瑟一顿,挑眉:“竟来幽冥境送柬帖?”这个倒是新鲜,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家做仙会的敢来邀请她去,幽冥境气煞不说,也不怕将其他仙友给吓跑了。

倾瑟去到幽冥宫殿前,果真看到一只皱巴巴的老乌龟在那里候着。老乌龟见了她,立马满脸堆笑,凑了过来恭敬地递上一张喜庆的柬帖,道:“老奴见过司主。老奴乃南海龟丞相,奉我们龙王之命特来给司主送请柬,我们小龙太子三日后满周岁,届时还望司主赏脸前去喝杯薄酒。”

倾瑟收下了请柬,对老乌龟玩笑道:“龟丞相可千万莫把请柬送错了才是,若到时本司去了你们南海,将一干宾客给吓到了可如何是好?”

老乌龟忙乐呵呵笑道:“唷瞧司主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龙王是点名要司主您去的,您不去那可当真就是跟我们龙王生分了。”

倾瑟唇角微挑:“此话从何说起?”

老乌龟道:“司主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天帝不是让我们龙王来司主的幽冥境游过一回么,回去一直是念念不忘。龙王一直念叨着说,司主种的花儿,连当年他去过蓬莱仙岛亦没见过像司主种的花儿这般好看的。所以司主可一定得去喝杯酒。”

“好说好说。”倾瑟翻开了请柬,见里边烫金描着“幽冥司主”四个字,莞尔一笑,道,“那就有劳龟丞相了,当日本司怎可驳了龙王的面子,自然定当前去。”

老乌龟和气而圆滑地笑道:“如此,那没别的事,老奴就先回去了。”

倾瑟招来鬼差,道:“送龟丞相。”

老乌龟忙摆手:“诶诶不必了不必了,老奴受不起,受不起!”说着他弯着脑袋驮着龟壳就出了大殿。

(二)

到了第三日,倾瑟有些犯愁了。

恰好一早就遇到寒生过来说事,倾瑟就与往常一般着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就问寒生:“今日本司要去南海给龙王的小龙孙添贺,唔本司穿这样去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寒生抬头看了倾瑟一眼,复又底下头去,道:“确实太素净了些。”

奈何倾瑟幽冥境平日里净是一帮男人当差,判官是男的,上上下下侍奉的鬼差小鬼亦是男的,愣是没个会欣赏的人,也难怪倾瑟没怎么收拾自己的仪容。

倾瑟看了看自己这身衣裳,道:“换成白色的如何?本司生怕就这样去,将人家龙王的宾客给吓到。”

寒生如实答道:“白色…怕也是僵硬了些。”常年写生死簿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丝毫不马虎。

遂倾瑟稍稍沉吟了下,道:“说来也是,那干脆就换身杏色的好了。在人间时,本司就常着杏色,觉得还算能入眼。”

说着她就抬手捏了一个决,将自己一身黑衣换成了杏色长裙。随即负着双手走下台阶,走到寒生面前,道:“你抬起头来。”

寒生入眼便是一袭杏色柔软的纱裙,继而僵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倾瑟。

倾瑟问:“唔本司这般出去可还吓人?”

寒生半天不答话。

“这样也不好么?”倾瑟细声咕囔了一句,欲捏诀再换个其他颜色的。

寒生连忙移开了眼,侧头捂嘴咳了两声:“咳咳,司主别换了,这样就挺好。”

他如是说,倾瑟果真就没换了,掂着下巴想了想,又道:“那依寒生看,本司今日去南海该送个什么贺礼好?平日里没与仙家有个多大走动,还真不晓得该送个什么才叫体面,总不能让我幽冥境丢了门面。”

寒生双目有些不自然地自倾瑟那里瞟了一眼又匆匆挪开,道:“司主说得在理。但我们幽冥境向来幽闭,拿不出像其他仙家那般金光闪闪的精致贺礼来。依下官看,幽冥境有十八颗幽冥珠,乃照亮黄泉路所用,然黄泉路窄用不了那么多,所以就剩下了两颗。就是…”

“就是什么?”倾瑟问。

寒生道:“就是那幽冥珠乃当年天帝所赠,太贵重了些。”

倾瑟摆摆手,道:“既然剩下的两颗幽冥珠撂在幽冥境又没多大用处,没用的东西何来贵重之说。你就去将那其中一颗幽冥珠包起来,一会儿本司带去南海。”

寒生作揖道:“是。”

(三)

倾瑟驾着祥云,一路去到了南海。

今日南海果然热闹非凡,这不还未落脚,就隐隐约约听到南海海岸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贺喜道喜声。

岸上负责迎接客人的几只小婢也忒守规矩识大体,见倾瑟来了就热情地上前来迎接,又是接下贺礼又是引路入龙宫的,方方面面皆照顾得十分周到。

南海的龙宫,就是与倾瑟幽冥境的幽冥宫不一样。这入眼之际,是一座亮晃晃华丽丽的水晶宫。水晶宫有些地儿用柔软的绿油油的海藻作装饰,倒显得别致得很。

小婢将倾瑟引入龙宫,就又掉头回去了岸上,去接待其他要来的仙家。

所以倾瑟就闲得自在,一人不急不缓地往里走。偶尔错过几位仙家,大家又点头带笑相互寒暄一番。

大抵那些仙家皆未认得出来,倾瑟便是大名鼎鼎的幽冥境司主。想来,他们以为南海老龙王的孙子满周岁,无论如何也不会请幽冥司主过来,平添晦气。

由于倾瑟来得早了些,仙家还未齐仙会还未开始,她便如其他仙家一般随意四处走了走,好欣赏龙宫里的景致。

只可惜,倾瑟毕竟少出幽冥做仙会,这南海龙宫她亦是头一回来。几番弯弯绕绕下来,她一个随意,给走迷路了去。

她绕过几条铺满绿藻的回廊,绕过安静幽深的池塘,好半天一个仙友皆未见到,更甭说如何去到主厅喝杯水酒了。

后来不知不觉地,倾瑟就走上了一条幽径。幽径两边皆是长满水草的假山,看起来十分养眼。这还没走几步,倾瑟的眼角自那一排假山上掠过,忽而似捕捉到了个什么东西而停了下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侧过头去一看,只见假山上正趴着一团同样是绿油油的东西。小东西还一动一动的。

倾瑟不由得走近了些,定睛细细一看,小东西正伸出两截藕白的胳臂,趴在假山上费力往两边刨。好不容易刨开一些水草了,它便去抠水草下边的黑色泥巴,把玩得好不开心。

倾瑟便禁不住笑道:“这泥巴,有那么好玩么?”

小东西一抖,抬起头来,糯糯的小脸上沾了几许泥巴和几根杂草,看着倾瑟含笑的眸子,委屈地嘟了嘟嘴,道:“泥巴捏在手里软哒哒的,当然好玩。”说着它动了动小小的身体欲爬起来。

不想那假山盖着水草有些泛滑,小东西的脚丫子冷不防给水草绊了一下,眼看就要自假山上滚落了下来,倾瑟手倏地一勾,将小东西拎在了半空中。

(四)

倾瑟半眯着双目,看着小东西聋拉的脑袋上生出的一对小巧的茸角,笑道:“今日过寿辰,将衣裳弄得这般脏,叫外面来你家吃酒的神仙见了笑话。”

小东西甩搭了一下后面的小龙尾巴,来了些精神,抬起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过寿辰?”

倾瑟摸了摸它头上的两只小角,道:“因为本司可是听闻南海龙王的小龙孙今日满周岁才过来的,这不,眼下怕是给本司逮到小龙孙了,还在玩泥巴。”

小东西一听,有些不安分起来,似不满倾瑟就这般拎着它,而是努力蹭了蹭双手双脚,想往倾瑟身上爬,还边老成叹气道:“嗳原来你竟是爷爷请来的神仙,你不晓得,今日明明是我过生辰,可爷爷请了那么多神仙,活生生弄得像是他过生辰一般,连一两个小玩伴都不愿给我。我委实觉得这个生辰过得清淡得很。”

倾瑟捏了一个净身决,将小东西身上的泥渍都弄干净,然后任由着小东西爬到自个身上来,挑眉道:“你个小家伙懂个什么清淡不清淡的,这才将将满周岁,可将你那龙王爷爷给高兴透了,不然何故请如此多仙家过来?一会儿有得吃有得玩不就是了?”

小东西闷闷哼了一声:“还是泥巴好捏一些。”

恰逢此时,迎面小跑过来了一位妇人,见了倾瑟怀里的小团子就喜出望外两眼放光地大声道:“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可算找到您了!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龙王正到处找您呢,要你去前厅给客人们见见!”

小东西面上露出幽怨的表情,对着倾瑟嘟囔了一句:“你瞧瞧你瞧瞧,这过的是哪门子的生辰,我又不是猴子…还要给人瞧…”

倾瑟将小团子递给了妇人,妇人堆着笑,道:“这位,是今日来的客人罢?前厅正要开宴,客人赶紧来才是。老妇这就带着小龙孙先过去了。”

倾瑟道:“请便。”

小家伙自妇人怀中冒出一个头来,头顶的小角动了动,道:“神仙你快些过来,一会儿陪我吃酒。”

倾瑟笑了笑:“这就来。”

于是她看着妇人抱起小家伙风风火火地跑开了。随后她也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倾瑟扶着额角,甚为头疼。她想她该跟紧那妇人一些才是。

偏偏此时,身后冷不防冒出一道偏冷的声音:“我道是幽冥境司主高深莫测神出鬼没,今日难得一见,怎的,却是在此地迷路了不成?”

PS:噗某云表示对小团子没有免疫力,总是想写小团子~身子软软的声音糯糯的~最喜欢那种小团子~~\(≧▽≦)/~啦啦啦

章三十四 再见故人 故人不如故

(一)

偏偏此时,身后冷不防冒出一道偏冷的声音:“我道是幽冥境司主高深莫测神出鬼没,今日难得一见,怎的,却是在此地迷路了不成?”

倾瑟愣了愣,转过身去,却见一蓝衣女子翩然而立,身材高挑眉目淡雅不失风情,一头青长的墨发用蓝玉发冠高高束着,平添一股子俊朗之气。

倾瑟了然地眯了眯眼,淡淡道:“本司久居幽冥,甚少出门做仙会,在这偌大的龙宫之内迷了路实属正常,不知这位仙友有何指点?”

蓝衣女子挽着手臂缓缓走近,不急不缓道:“指点不敢当,只是今日恰好执画亦来南海给龙王道喜,这不就可幸遇上司主似迷了路。司主可要执画给指条明路?”

“嗯青丘神女执画,本司平日倒略有耳闻”,倾瑟挑了挑眉,一双眼睛尽放在面前的执画身上,思忖了下道,“可本司只记得当初青丘君玖上神要下凡历劫,却不知青丘神女何时亦下了凡寻得凡身。回头本司还真得与司命星君好好计较一番。怎么,莫不是在凡间时本司对叶凝妹妹不够好,神女这是特地来向本司寻仇了?”

执画面皮颜色变了变,但仍旧是不失风度,大方干脆道:“下凡历劫之事,悲欢离合生死之别早有定数,纵然是神仙能改天命,这冥冥之中也是早已有了注定。执画怎会这般不懂道理,会找司主寻仇?只是执画想奉劝司主几句。”

“奉劝本司几句?”倾瑟掸了掸衣袍,闲适道,“来神女想说什么,本司洗耳恭听。”

执画神色平稳,路过倾瑟时脚下停住,在她耳边低低道:“司主本无情,何故伤人心。执画奉劝司主,日后离他远一点。不然执画第一个对司主不客气。”

倾瑟侧了侧身,难得地扬起唇角,细声笑道:“本司倒糊涂了,当真不知神女在说些什么。神女不妨再说得细致一些。”

执画侧目,一字一句道:“你离君玖远一点。”

倾瑟一怔,随即道:“唔这个委实不是个问题。莫说本司从未见过你们君玖上神,就算是见着了本司也不喜待见他,自然是有多远走多远。怎么,神女莫不是对君玖上神有意?这可是好事,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执画道了一句“这与司主何干”,说罢她便离去。

身后倾瑟负着双手,懒懒散散地开口:“既然神女如此说,本司一时还真对那君玖上神有了一点儿兴趣。”

执画顿了一顿,不复停留。

(二)

话是那么说,倾瑟不过是想逗一逗那青丘神女执画,她可不敢对君玖上神有丁点兴趣。且莫说在凡间时倾瑟对君玖没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凡人亲戚被他赶尽杀绝;若真有了什么兴趣那还得了。

不过这青丘神女执画,还真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当初倾瑟还不晓得神女也下了凡去,这是后来才知道的。据说是神女不放心她们君玖上神下凡历劫,执意要跟着。看来,这神女执画果真是护她们上神得紧。

这都敢在倾瑟面前放肆了。

经执画这一档子事耽搁了些时辰,倾瑟忽而想起前厅该开宴了,她却还在这里流连。遂她未来得及多想,便择了将将执画离去的那条小道一路过了去。

只是倾瑟万万没想到,这南海龙宫的后园子里岔路何其多!

这不倾瑟才没走多久,又给碰上了一个岔路子,这回还是三条路岔在一起。倾瑟一见这情况就禁不住揉眉心。

然就在倾瑟困顿之际,这时自那三条岔路中的一条缓缓走过来一名男神仙。男神仙一身白色衣袍袭地,青长的头发如染墨一般柔软地垂下来,几缕散在肩上。那双细长柔美的琥珀色眸子,抬起眼梢就看见了倾瑟,便淡淡地放在倾瑟身上,不复流转。

倾瑟亦看见了他,微怔。

一直以来,她以为天帝算是三界生得绝顶好看的男子了,可今日倾瑟却觉得那是因为她总是在幽冥境与天庭两头跑,甚少见过五湖四海仙山各地的仙家,难免会有些孤陋寡闻。

说实话,倾瑟的反应并不迟钝,她怔也只是怔了一瞬。下一刻,她腿比身体要快,竟三两步走了过去。

因为倾瑟一看见眼前的这个男神仙,猛然就忆起了自己的辛酸血泪史。造成自己寂寞两三万年的个中缘由,使得自己至今连个伴也未寻得的个中缘由…真真是令人忧郁至极啊。幸好幸好,这个见了她还未跑,而且长得也颇令人心满意足,不趁早过去搭搭讪委实不是倾瑟的作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