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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多说,云霜自己起了身,还与苏临水点了点头,自己便朝着外面走。

叶情果断的跟在云霜身后,护持之姿更是格外的明显。

百余人的大殿之中悄无声息,只有云霜和叶情的脚步声在其中响起。

今日陆天音的做法确实欠妥,而且不够气度,她坐回到自己掌门之位的时候,眼中所见皆是对她的一些质疑。

虽然他们都乐于看见这场拼斗,但苏临水都已经说了她失去了记忆,陆天音却还是咄咄逼人,最后云霜果断自己离开,这等做派就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云霜跨出了大殿,眼中所见便是飘渺如仙境般的场面。

叶情在身后问了她一句,“你想救墨离么?”

云霜愣了下,是啊,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甚至在自己做出这般决定的时候都有点恍惚。

见到苏临水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心如止水。

想到墨离的那一刻,便心如刀割。

二人的对敌似是命中注定,墨离痛恨苏临水那一世对待白嫣的冷漠,苏临水却也被墨离折磨成傀儡,好容易才逃了出来。

墨离从正道入了邪魔,苏临水则是又从邪魔回了正道。

墨离孤注一掷的宣称自己是血魔,这般寻死的行为怎能不让云霜担忧。

她轻声道:“你应该知晓师傅如今还出不了观音山,所谓的诛魔大会便当真是诛魔大会,唯有他一人抵抗这千百正道人士,你说他会活下去么。”

晚风渐凉,唯有一夕暮阳悬在天边。

叶情脱下外袍,罩在云霜身上,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起方才他护着自己的行为,不自觉的浮了浮唇,“叶情,谢谢你。但你没必要陪着我的,你还要找你的娘亲。”

叶情坐到她旁边,“我说过我会陪着你,就会陪着你。”

云霜侧头,看着叶情面庞渐渐染上一层金色的薄光,顿觉有些失措,她知道叶情喜欢自己,而且还说过想娶她,但从云霜答允了墨离那一刻开始,无论是苏临水还是叶情,都已经离自己远去。

见云霜露出了有些难过的表情,叶情忽然间拍了拍她的肩,“我的好意,你便默默受了就行。旁的不需再说。”

云霜扭过头来,望着山外的烟云,凤凰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灵动的气息,风吹而过后,便是流水也会唱歌。

后方的大殿里说些什么她没有去听,实在是被陆天音的态度恶心到了。若说正派当真是要诛魔,何必在此纠结她的存在,若果真是为了江山社稷武林正道好,为何却不将此事交给苏临水来管。

她虽然心在墨离这方,却于这些貌合神离的正道门派中,还是为苏临水些许的打抱不平。

墨离有句话说的对,人的贪恋无穷无尽,得陇望蜀那便是人之常情。正道之间名为正义,却又互相猜忌。对于这等大会,她是越发的没有心情听下去。

可是纵使他们讨论不出如何诛魔,单就最后的杀招,围上观音山,墨离也是插翅难飞。

他本就被封印在观音山中,且还不能离开那里。说白了,就是坐着等死。

云霜的袖中滚出了一枚圆珠,浑圆的,还散着淡淡的荧光。

她握紧之后,心中滑过一丝念想,师傅…

许久之后,这圆珠中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在。”

吓了一跳的云霜险些将寻珠给扔掉,她没料到自己方才无意识的便传出了自己的话语。只是当墨离说完之后,她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呆呆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山头。

云霜突然有了种想流泪的感觉,明明已经选择了放开,可她居然在听见他声音的时候依旧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云霜没有说话,但她的低泣声却还是传到了墨离那方。良久以后,他终于还是轻叹了声,问:“你在哪里。”

“凤凰山。”云霜简单的回答了他,她知道他应是晓得在哪里的。

墨离声音变冷了,“你与苏临水在一起。”

云霜还未曾说话的时候,他便补了一句,“你想来杀我。”

为何她只要一与墨离说话,他便从来不肯好好待她。云霜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可还是坚持问:“你为何要说自己是血魔。”

墨离若不说,至少还有周旋的时间,可他把自己暴露出去,实则是将自己推上死路。

这一次又是等了许久,墨离才说:“给你与苏临水联手杀我的机会。”

云霜的眼圈再度红了。

他要到何时才能明白自己并非这般绝情之人。

叶情看云霜的表情不大对,便问:“你怎么了?”

云霜慌忙摇头,这等苦涩她只能自己吞下,虽明知道飞蛾扑火,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只是有些时候,爱后的苦果却让她品尝的如此艰涩。

她和墨离之间解不开的误会,与解不开的心结,都是横亘在其中无法逾越的鸿沟。纵然有爱,她有不能妥协的地方,他亦是有不愿放弃的东西。

云霜揉揉眼睛,无力的笑了笑,“没事,风吹到眼睛,有些不舒服。”

这种蹩脚的理由,叶情怎会不知,他沉默片刻后说:“我原先以为你喜欢的是苏临水。”

“那是一场误会。一场被抹去记忆的误会。”云霜拎起一颗石子,朝着山下扔去,带起一阵连绵乐音。

她与叶情说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包括自己被墨离抹去了记忆,而后再也记不得苏临水的事情,当先一步和墨离产生了朦胧的感情,却又步步深陷。再想起苏临水的那些往事,却已经有些晚了。

她的记忆既然不在,哪怕明知道对方是自己,那也是看别人的故事。她虽然会痛恨会惋惜也会留恋甚至还有些不舍,但终究要做出抉择。

墨离与苏临水之间,她必须要有个抉择。

她摸出了苏临水的那张素笺,上面写着,不负天下,惟白嫣一人而已。

所以这也是她狠下心来放弃苏临水的缘由。当初的苏临水为了那些天下苍生,牺牲了自己的爱情,负了白嫣的情,哪怕最后后悔,却也悔之晚矣。

结果…

云霜的唇畔浮起了一丝苦笑,墨离与苏临水又有什么区别。他至终也不肯放弃自己的那些事情,当初他为了白嫣一念成魔,可到底还是负了云霜。

说到这里,云霜有些说不下去,倒是身后的一声轻叹引来了她的注意。站起身后,果然,这声音她亦是很熟悉,苏临水。那个在抉择关头被她放弃了的男人,恐怕已经听到她说的全部。

叶情本是局外人,虽则喜欢云霜,却比谁都晚了那么一步。见到苏临水走了过来,他默然的收了自己手中的天罗斩,转身朝着别处走。

云霜欲言又止,苏临水倒是站在那里说了句:“你随我来。”

临水带着云霜去的地方是他们圣子先堂在妙音宗暂时休息的地方。虽然他也算是提前离开大会现场的人,但的确也担心云霜会继续被陆天音找麻烦,手触碰到门边的时候,苏临水还是回身说了一句:“抱歉,让陆掌门误会你了。”

云霜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问:“你就不担心我真的是来探听消息的?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又突然间回来。”

苏临水的手停下,自己也回到门外。好在此时并没有太多人来打扰,他轻飘飘的回复了句:“你不是都不曾参加大会?”

好吧。云霜无奈的耸了下肩,这倒是句大实话。

苏临水笑了笑,“实际上我也没听太多,因为现场太吵,各执己见。”

属于听令于苏临水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群龙无首,纵使他曾有着辉煌的过去,隔了百年,谁还记得谁。

方才大殿之上因为人太多也说不了太多话,眼下单独相处之时云霜突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与苏临水原本该是世上最亲近之人,奈何走到今日这步,亦是唏嘘。

云霜不由再想起寻珠之中墨离与自己说的话,回身看着淡墨远山,坐在这高山之上亦是与仙界有些相似的吧,红尘之上人命尽如蝼蚁,怕是这诛魔大会的这些人不过还是为了自己出发,怕魔道盛行祸乱自家门派而已。

“对他们失望么?”云霜问。

“大难临头,若不是各自逃命,便是犹有傲骨的人集结在一起的战斗。从未曾改变过。”

云霜本想说点什么,嗫嚅半天却想起墨离的那些诛心伤骨的话,到底还是没有再接续下去,垂首道:“一定要杀了他么?”

苏临水其实不清楚云霜为何会离开观音山,以他对墨离的了解,若他不想云霜离开,云霜怕是连踏出江都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显然,云霜如今已经自由。

所以墨离与云霜之间必有一场争执,会让墨离选择放了云霜,甚至不惜说出自己是血魔的事情。

他这是在自寻灭亡?

苏临水与墨离博弈百年,对他应是非常了解的。墨离爱云霜已入骨髓,所以才会犯下一个个错误,只是他从开始便夺了先机,云霜何尝不是最后放弃苏临水而选择墨离。

站在修罗道边界之时,苏临水很清楚,那不是云霜与墨离的交易,那是她与自己诀别的证据。

从修罗道里的一剑斩清过往所有,又在修罗道外彻底的告别。

苏临水很清楚,属于他的白嫣的确已经死在红尘之中,眼前的女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始终追在身后的女人。

墨离如今选择说自己是血魔,若与今日云霜离开联系,便也能理解,他怕是已经心灰意冷。

只是苏临水对墨离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他甚至痛恨墨离当初的所作所为。既是上仙,却行为不正,堕落成魔本不是件值得颂扬之事。何况他还被墨离折磨了那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吸人血斩人命,犯下滔滔罪行。

若非他还心怀着将墨离斩于剑下的心情,又怎么会坚持到今日?

听见云霜那般求情,苏临水的眸子也越发的清冷,“我原以为你只是被墨离迷了心智,却哪里想到,你尽然于此时还在为他求情。他明知自己有罪,所以从不辩解,哪怕是与我等正道人士必将有一生死,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云霜沉默了下去。

“像我等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与我求情又有何用?”苏临水浮起淡淡笑容,“若你不想看见这场生死之戏,不如尽早离开的好。”

他缓缓朝着云霜走了几步,离的有些近的低头问:“还是说,你果真是来替墨离探知消息的?”

云霜顿时面红耳赤的下意识的后退,一脚踏上块白石子,险些跌倒。苏临水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以免她不慎跌倒。

两难。何为两难。

云霜已经是第几次将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怔怔的望着苏临水,那双眸子里头还藏着情愫,只是顷刻间便化为乌有。他曾经亏欠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如今没有办法偿还,只能一点点的看着二人之间本来维系的东西,在逐渐消亡。

她一心一意的为了墨离,就像当初的白嫣,一心一意的为了苏临水。

她的性格从未变,变了的只是心。

苏临水逼近了一步,“你若是白嫣,便留在这大会之上,随我们一起诛魔。若不是,还是莫要在此自讨苦吃的好。正邪不两立,相杀千万年,这是不变的定律。”

正邪不两立,相杀千万年。这本是她应该清楚的,只是如今的云霜,如何能真的置墨离于不顾。

她望着苏临水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她还记得第一次被血魔上身的苏临水带到观音山的时候,便曾注意到这是一双非常修长净白的手,那时候她直觉血魔的真身应会不那么难看的缘由便是注意到了这只手。

或许是前世曾有的灵犀,今生依旧忘不了曾有的悸动。

云霜能感觉到属于白嫣的那份情感,掀起的波澜不断拍打着她的清明,她立刻抽回手来,紧张的说:“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来之前她的确想听听这些人准备如何做,也想与苏临水求求情。听他这般说后,倒是自己又不清醒了。她捉了捉自己的袖子,便想告辞。

苏临水说:“我想与你说说白嫣的事。”

云霜停住脚,莫名的回头看向苏临水。

他淡然的笑了笑,“修罗道的时候,你说的对,我与你之间,总该有个了断。说明白,或者我也能放下。”

苏临水当初几欲昏迷之时,才透露过心声,以前他是缄口不说,无论云霜有多大的误会他也不说,如今他居然愿意说,这倒是令云霜好奇起来。

苏临水推开门,自己先跨了进去。

云霜犹豫了下,却也转身跟了上去。

妙音宗准备出的客房本就相对简陋,但毕竟要一下子接纳百余号人,若门派没有基石,恐怕还真难办到。

苏临水坐在案桌前,桌上放着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