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的地形,她熟悉无比,出了院子,七拐八弯,最后爬上一棵树,就要跳出去。

此时,忽听一声呐喊:“二小姐在这里!”

“噔噔噔”脚步声响起,众多护院和婆子把那棵树围得严严实实,还有人跑到外面截人。

灵玉大吃一惊,她走这条路出程府,可从来没被抓过,怎么这回

“君影,你干什么?”二夫人怒容满面地站在树下。

一盏茶后,灵玉被绑着丢到程家家主面前。

“君影?这是做什么?”人到中年的程老爷,仍然风流倜傥、风度翩翩,不枉他妻妾成群,红颜一车。此刻的他,惊讶不已地看着自己的二夫人和二女儿。

“老爷!”二夫人掐了大腿一把,眼泪汪汪地扑到程老爷面前,抓住他的衣衫,“君影…君影说要出家!”

程老爷看看二夫人,又看看灵玉:“出家?怎么了?我这不是拒绝张家的亲事了吗?”

咦?灵玉眨眨眼,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没空理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这模样,灵玉每看一次,都要感叹一次,明明已经快四十的人了。怎么就有本事装出少女的娇羞?大概这就叫环境锻炼人吧…

“还不是吓坏了!”二夫含嗔带怨地瞥了程老爷一眼,脸颊酒窝隐现,带出一丝风情,“她说,如果非要嫁给浪荡子,她就出家!”

这话不是只对坠儿说吗?这个叛徒!灵玉暗暗磨牙。

程老爷听得皱起眉头:“别瞎说。好端端的出什么家?就你那性子,也能出家?别把人家庵堂给拆了!”

灵玉嘀咕了一句:“我要当道姑,哪来的庵堂…”

“闭嘴!”二夫人冷冷瞥过,转过头,立马变脸。泫然欲泣,“老爷,君影要是出家。我…我就跟她一块儿走!”

程老爷被吓了一跳:“君影瞎说,你也跟着疯?别闹了!”

二夫人往地上一跪,号啕大哭:“老爷!我没有好好教君影,对不起您。那时候年纪小,生了她也不知道疼惜,被老三一说,恼起来就不管她。都怪我不好,没有把女儿教好。现在她都二十一了。找不到好人家,只能嫁给没出息的浪荡子,都是为娘的错啊…”

一边哭。一边借着袖子遮掩,拧了灵玉一把,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

灵玉眼珠一转。跟着抹起了眼泪:“娘啊,都是我不听话,不怪您!小时候三娘说您嫌我是赔钱货,大哥二哥总笑话我,大姐不跟我玩…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别人一说就生气,总跟您对着干。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我还不如出家算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

程老爷被哭得一个头两个大,眉头叠了又叠,有心训话,又听女儿哭得可怜,再想想,她小时候确实没什么人管教,又因为是女儿不受重视…

“好了好了,张家的亲事我已经拒了,下回再议亲,一定叫你们满意才答应,行了吧?”

母女俩哭声一顿,又假模假样地哭了两声,才欢喜无比地拜谢。

“二小姐,喝茶。”坠儿奉上好茶。

灵玉接过,喝了一口,叹了口气:“没什么滋味啊…”

“二小姐,吃点心。”坠儿捧过一碟子豌豆黄。

灵玉咬了一口,摇头:“怎么总是觉得不对味呢?”

“二小姐,您不是最喜欢吃赵记的豌豆黄吗?今天也是赵记买的,怎么就不对味了?”

这个问题,灵玉也回答不出来。她把糕点和茶水推回去,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想着心事。

自从上回和娘合演了一出戏,她的日子好过多了,爹默认了让她留在家里不嫁人,反正程家够富有,多养个姑奶奶没问题。可她不管干什么,总是觉得没劲。

无聊极了,灵玉道:“坠儿,去书房给我借几本书来。嗯,比如《列国志略》什么的…”

坠儿奇道:“二小姐,您不是最讨厌看书了吗?怎么…”

“我讨厌看书吗?”灵玉抓抓脑袋,有些迷惑,“好像是这样…”

小时候,她一到学堂就犯困,给程家姐妹启蒙的老夫子看到她就捶胸顿足,说她孺子不可教,换句话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是,她现在真的很想看书,总觉得自己需要看点书思索一下。

想不出来,灵玉就不想了,不耐烦地挥手:“让你去就去,各地风情,或者神怪传奇之类的,快点。”

“哦…”

坠儿急匆匆地走了。灵玉靠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腰间灰白色的袋子。

这袋子很奇怪,比荷包大了一点,好像是皮革做的,柔软有弹性,摸起来很舒服。里面鼓鼓的,似乎装了很多东西,却怎么也打不开。把它翻过来,背面画着一朵小小的白云,只是简单的几笔,却跟真的一样。

灵玉翻来覆去地瞧,试图找寻打开的方法…

“二小姐,书来了。”坠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灵玉接过书,把茶递给她:“休息一下吧,看你跑成这样。”

“谢谢二小姐!”坠儿满面喜色地接过,这可是十两银子一两茶的银针茶,很难得的…

最上面的一本,就是闻名天下的《南国游记》,记录了南海诸岛的情况,灵玉“哗啦哗啦”把书翻了一遍,丢到一边,又拿起另一本。这本叫做《奇谈异事录》,专讲一些鬼鬼怪怪的小故事。

“胡说八道。”灵玉嘀咕了一句,又扔到一边。

第三本书,名为《封神之战》,讲的是上古帝王更替,夹杂着神教和仙教恩怨的故事。

灵玉三两下翻完,拿起一本《上清大洞真经》,盯着封面奇形怪状的字呆:“好眼熟啊…”

“二小姐,书不好看吗?”坠儿塞了一嘴的豌豆黄,这也是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可惜赵记的点心太贵了,要不是跟着二小姐,都吃不着。

“还行吧。”灵玉盯着封面琢磨,总觉得这几个字她认识。

“那为什么您翻一下就扔掉了?”

“看完了啊!”灵玉答。

“看完了?”坠儿叫了起来,“这么翻一下就看完了?”

“是啊!”

坠儿满脸迷糊地道:“怎么会?先生说能看好几天呢…”

能看好几天…

灵玉翻页的手忽然顿住,双目渐渐清明。

一个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这么翻翻,就能把整本书看完。但她分明感觉到,每个字都刻进了她的脑子,阅读得十分流畅,连一些生僻字也不例外。她从小不爱读书,识得的字有限,不该是这样的。

“二小姐,这本书讲的什么?”坠儿指着她手中那本经书。

灵玉回神,翻了一下:“哦,是本道经。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宝生…”

坠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灵玉喃喃道:“天者,天道也,炁者,先天之气。这部经书,说的是存思之道…”她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清晰,忽然合上经书。

封面上这两个字,她确实认识,符文“上清”二字。《上清大洞真经》乃上清派经典,道门弟子没有不清楚的。

记忆的闸门慢慢开启,先前迷迷糊糊的事情,一件一件清晰起来。

灵玉抛开那本经书,从乾坤袋中取出灵剑。

“二小姐!”坠儿大惊,“你,你在变术法吗?这剑…”

灵玉轻轻一弹剑身,坎离剑嗡鸣,浅紫的光芒在剑身上环绕不定。

“师父,这第一世也太容易了吧?”她轻笑,缓缓举起坎离剑。

一声尖锐的鸣啸,强大的力量从剑身挥洒而出,劈开了整个空间。

周身空气一凝,仿佛时间停住,空间崩裂。

嘴里还塞着豌豆黄、惊讶瞪视着她的坠儿僵住,渐渐化为石像,风一吹,散成虚影。

整个程府,陡然间失去鲜活的颜色,片片碎裂。

灵玉又站在了旋涡之中,身边无数杂乱的线条,组成复杂的图案,仿佛时间与空间的具现。

耳边传来蔚无怏的笑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别掉以轻心,这只是三世镜的试探,看看你的自我认知有多强。”

“那,师父如何评价?”

“一般般。”蔚无怏不大在意地说,“还需要提示才能清醒过来,说明还有进步空间。不过,演技不错。”

“…”

蔚无怏大笑起来:“这样一个家族,能养出你这么个奇葩,不容易啊!”

笑声渐歇,灵玉周身的线条又组成了画面,由灰色到五彩,直到一切成为真实。

“扑通!”灵玉摔在冰冷的地上。

123、苦牢

冰冷的地面,带着微微的腐臭和霉味,冲进鼻腔,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什么鬼地方?”灵玉揉着撞疼的鼻子爬起来。

入目一片暗沉,脏污的泥地,湿腐的稻草,灰黑的墙面,还有一排排的铁栅栏,没有天光,只有不远处的墙面,火把出昏黄的光。

好像是个囚牢,一间间鸽子笼一般的囚室,睡着一个个面目模糊的囚徒,囚室外,隐约可以看见身着红衣的看守,正趴在杯盘狼藉的桌上呼呼大睡。

“小子,你看什么?”隔壁忽然传来声音。

灵玉扭头,看到隔壁囚室里,一个囚徒对她说话。

“咦,是个丫头。”油腻黑覆住了面孔的囚徒惊讶地道,听声音并不苍老,最多是个中年人。

灵玉又看了一圈,凑过去:“大叔,这是哪?”

“你不知道吗?”这人更惊讶了,“你不知道居然会被抓进来?”

灵玉眨眨眼,想到一件事:“我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这人一脸莫名其妙,上上下下观察她好一会儿,才道:“你这娃娃,莫非摔坏脑袋了?”

“甭管我摔没摔坏脑袋,大叔你到底看到哪?”

“看到了。”这人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被抓进来的,看你年纪不大,也不像没钱的样子,怎么会被抓进来的呢?”

“没钱?这关钱什么事?”灵玉有点蒙。

“有钱做功德怎么会被抓进来?”这人一脸鄙视,怀疑这娃脑袋真的摔坏了。

做功德?灵玉暗自思索。何为做功德?花钱请僧侣道士念经,就叫做功德。有钱做功德就不会被抓,怎么这么奇怪?

“大叔,那你呢?是怎么进来的?”

“我?”这人嘿嘿两声,拨开头上乱草似的头,抓到一个跳蚤,往嘴里一声,“嘎嘣”一声。让灵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钱捐助,打了祭司一顿,所以就被抓进来了。”

“祭司?”灵玉听得一头雾水,又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人还没回答,隔壁囚室里。另一个瘦巴巴、头系方巾的青年有气无力地道:“这里是血衣教的苦牢。”答毕,斜眼看着那名大叔,“打得了祭司,阁下是个高手啊。”

“血衣教?”

青年瞥了她一眼:“妹子,日子不好过。别想得太多,想多了对你不好。”语气极其淡定,显然当她脑子坏了。

灵玉泪流满面。偏偏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装白痴:“大哥,你也是没钱被抓进来的?”

“嗯。”青年木着脸应了一声,衬着干巴巴没半点肉的脸颊,甚是可怖,“早知道,我也入血衣教当道士去,读什么书啊!”

“呸!”对面囚室里。传来愤怒的声音,“他们也叫道士?骗人钱财,污人妻女。不修功德!早晚遭天遣!”

灵玉循着声音看去,对面囚室盘膝坐着个清瘦的中年人,头凌乱。勉强可以看出是个道髻,姿势是标准的五心向天,应该是个道士。

“别这么大声。”高手冲出食指,嘘了一下,“被他们听到,就完蛋了!”

“哼!”道士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话。

高手、书生、道士,这个血衣教好大的本事,别说沧溟界了,就是她出身的小千世界,这三种人都不是好惹的。高手,这种人好勇斗狠,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杀了人再一走了之。书生,别看他们文弱,却掌握着最大的权势,笔墨如刀,口舌如剑,杀人不见血。道士,手眼通天,可通神鬼,而且脾气古怪。

这么三种人,居然被这个血衣教整得生死不如?看他们这样子,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惨啊!

“这位道友,你又是为何进来的?”

对面囚室的道士慢慢抬起视线:“道友?莫非…”

“你也是道士?”高手偏头看灵玉,“哦,不对,道姑。”

灵玉向他们拱拱手:“在下修道,未曾出家。”在玄渊观,她只是拿了度牒,并没有受戒,算不得出家。太白宗就更不用说了,整个沧溟界都没有出家的说法。

“天下道门是一家。”道士露出大大的笑容,打量着灵玉身上的衣裳,干净整洁的白衣,虽不是法衣样式,却在袖口绣了八卦和祥云。

“你这衣裳真干净。娃娃,你该不会是血衣教的人,得罪了谁,抓进来关几天吧?”高手说,眼中闪过怀疑。

他这么一说,书生和道士的目光也渐渐转变了。

“当然不是。”灵玉忙道,“什么血衣教,我听都没听过。”

“那你怎么会被抓进来?”道士问。

“呃…”

“这妹子脑子坏了。”书生说,“连这里是哪都搞不清。”

“难道与我一般,因为不入血衣教,所以被抓进来的?”道士愤愤地说,“血衣教也太霸道了,除了他们,不让天下道士生存!”

灵玉也跟着愤愤:“肯定是!我正路上走呢,莫名其妙就被抓进来,大概看我像是道门中人。难道连没出家的居士也不放过?”

她的愤怒引起了共鸣,道士说:“要不怎么叫血衣教?苦牢里死的人,足以将他们每个人的衣服都染成血衣了。”

“啊?会杀人?”

“杀人算什么?”书生冷笑,“苦牢里哪个不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高手又嘘了一声,指了指守卫在的地方:“娃娃你看,等他们醒了,也不知道哪个要遭殃。”

灵玉透过栅栏,隐约看到墙上挂着沾满血迹的刑具:“他们没事打着玩?”

“妹子别怕,”书生向前头扬了扬下巴,“这几天关进来几个重犯,现在还没空管我们。”

“这么说,还是会打我们?”

“…”三个人一同沉默。

苦牢的门“咣当”被打开,几名红衣人扛着大号饭桶进来:“吃饭了!吃饭了!”

一碗碗饭被粗鲁地扔到各个囚室前,馊味隔老远就闻到了。

灵玉捂着鼻子:“这饭能吃吗?”

“不能吃?那你别吃!”端饭的红衣人毫不客气地把饭碗收走。

灵玉是不介意,高手、书生、道士三人盯着那碗饭。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高手咽了咽口水,说:“娃娃,你不吃给我吃啊,一天就这么一碗饭,多可惜。”

灵玉瞅了一下,碗倒是个大海碗。饭不多,酸不拉叽的,拌着冷水,上面漂着几根菜叶。她深深地怀疑,这种饭真的能吃吗?可这三个人。稀里哗啦吃得跟饿死鬼似的。

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一个个拍着肚皮意犹未尽。

“你们就吃这个?”

三人点头。

“一天吃一顿?”

三人继续点头。

“…”难怪一个个都瘦成这样,估计也没力气逃跑了。

灵玉看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那,你们想过跑吗?”

拍肚皮的动作一停,三个人六双眼睛盯着她。

灵玉被盯得毛,难道这三个人其实是内线?

下一刻,三个人都往她这边靠过来。

“娃娃,小心点,别乱说话。”高手指了指守卫,“要是听见了。你的小命就没了。”

“你以为我们不想逃?”书生说,“别看苦牢里只有两个守卫,其实外面围得跟铁桶似的。而且我们没钥匙…”

“小道友,你有办法?”道士扒在栅栏上看着她。

“呃…”灵玉试了试,现身上灵气很微弱。似乎被栅栏给困住了,神识都只能覆盖很小的范围。这一世保留了记忆,莫非就是要逃狱?

不管怎样,困在这么个破地方,不是办法。

她从乾坤袋里摸出坎离剑。还好,乾坤袋能用。

看到这一幕,那三个人眼睛都突出来了。

“道友,高人啊!”道士向她竖大拇指,把前面那个小字省略了。

“要挖出去吗?”高手凑上来,小声说。

“能挖出去吗?”

“能!”书生眼睛放光,接过话头,悄悄地撩起衣摆。

“喂,你干什么?”灵玉瞪眼。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会长针眼的。

书生“嘘”了一声,扯下里衣,摊开来:“这是我画的地图,按照这个地图挖,肯定能挖出去。”

灵玉凑上去,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也是,都不知道几个月没洗过澡了,再加上这牢里臭哄哄的,不臭也难。

这件臭哄哄里衣上面,用灰黑色的东西绘着地图,条线清晰,地形明确——灵玉怀疑,这灰黑色的东西,是书生身上的泥垢…

不管怎么样,这副地图很清楚地标出了苦牢附近的地形,按照这个挖,真的有可能挖出去。

书生隔着栅栏把地图抓回去:“妹子,你不会扔下我们不管吧?”

“…当然不会。”大不了把三间地牢打通,这个不难。

书生没二两肉的脸上露出骷髅似的笑容,在地上摸了一把,用指甲仔细地画出一条道:“这么挖,肯定行。”

还好不是泥垢…灵玉松了口气。

提起坎离剑琢磨了一下角度,正要挖下去,停了停。被三个人眨也不眨地盯着看,这种感觉太古怪了。

她在乾坤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三枚小飞刀。这玩意儿哪来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在白水观的时候,经历了第一场修士之争,玄尘子就死在这三枚小飞刀之下。

“喏。”一人丢了一枚,“一起挖快点。”

124、挖地道

幽暗的苦牢,时不时传出沙沙声,四个人都在埋头苦干。

红衣守卫过来巡视的时候,他们就拉过破烂的稻草,盖在上面,挡得严严实实。有别的囚室的囚徒看见,饶有兴趣地看着,但没一个人去告密。

灵玉由着他们看,挖地道这种事,瞒得了守卫,瞒不了同坐苦牢的牢友,再说了,他们告密也没有好处。

挖了一整天,才挖出个小坑——坎离剑实在不是件趁手的工具,她的真元又处于停滞的状态,想要悄悄地挖,难度太大。

灵玉吐出一口气,盘坐下来,正要调息一番,另一边囚室的囚徒忽然叫她:“诶,妹子。”

她顺着声音看去,指着自己:“我?”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妹子?”

灵玉看了一圈,也是,除了她,都是男的。

“大哥有事吗?”

这人拨开头上乱草一样的头,指了指墙角:“你们想挖出去?”

灵玉点头承认:“是啊。”

这人就道:“妹子,我劝你们省省心吧。你以为就你们想过挖地道?”

“这么说,有人已经挖过了?”

“可不是。”这人撇嘴,“就在你这间牢里,有个人被关了一年多,天天琢磨着挖地道出去。”

“那后来呢?”

“后来,只挖了一个小坑,就被打死了。”这人目光轻蔑地瞥过他们四人,表现出智商上的优越感。

“…”

“妹子,我好心才跟你说,省省吧,有这功夫,还不如请求去矿场做苦工,指不定有一天能还清债务。”这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灵玉不解:“债务?”

“是啊,刑期可以用做苦工来还。我们这些人身子坏了没办法,看你一身光鲜。应该没什么隐疾吧?”

灵玉顿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多谢大哥良言相告,我考虑考虑。”嗯,如果这条路行不通,去矿场也不错,说不定出去她的实力就恢复了。不过。目前还不到时候,她还没搞懂,这第二世的目的何在。

“别考虑太多,那几个,这里有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挑了下眉,一副“你懂的”表情。

这人是个话痨子,从此以后。只要灵玉停工,就拉着她说东说西。

从他口中,灵玉知道了很多事情。

血衣教,是这个世界的国教。十多年前,它只是一个源于偏远地区、无人知晓的小教派,渐渐地,势力越来越大,吞并了众多道门。排挤得佛门无法生存,最后一举成为国教。

所谓血衣,并不是所杀之人足以染成血衣的意思。那只是这里的牢友们被血衣教迫害,出言讽刺而已。其实血衣教,一开始是个苦修门派。凡血衣教徒,必是万里苦修,芒鞋踏破,热血浸衣。血衣的血,不是别人的血,而是自己的血。每个教徒,都会以虔诚之心,不远万里,凭着双腿走遍天下,传播教义。

正因为这样的虔诚苦修,他们的信众越来越多,逐渐成为天下第一教。

灵玉听着,觉得这血衣教的教义,与佛门的苦修士极像,偏偏行事又带着明显的道门特征。他们宣扬的功德、成仙,追求的法术、力量,属于道门;以**的苦修、精神的虔诚来获得“神”的认可,又极像佛门教义。

而道门与佛门,教义大不相同,可以兼修,难以相合,这使得血衣教像个怪胎,让灵玉这个现实世界来的人,感觉别扭至极。

这个三世镜,果然奇妙。第一世,明显仿造她的真实身世,仿造得几乎丝毫不差,不但成功与她的记忆对接,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能找到痕迹。比如,她离家时,程老爷、二夫人比现在年轻了十来岁,三弟和坠儿都只有七八岁,三世镜里,他们的年龄、性格都有变化,偏偏又与记忆相合。

如今经历的第二世,更是奇妙,这个独特的世界,鲜活而立体,与她交谈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性格与爱好,灵玉几乎不相信,这些人都是假的。

“啪!啪!”皮鞭抽打人体的身体传来,杂夹着有气无力的惨呼。这一幕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正如那书生所说,守卫的注意力都在几名重犯身上,并不找他们的麻烦。这使得他们挖地道的行为得到了很好的隐藏。

在他们几人的带动下,周围几个囚室的囚徒,开始默默地收集筷子,学他们挖起了地道。

渐渐地,加入挖地道行动的囚徒越来越多,各囚室几乎都挖出一条通道,在地底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