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试药…”

“这就是试药的内容。”

灵玉瞠大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药王“扑哧”笑了。

她说:“如果不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还有其他药可以试。”

灵玉明白了。药王所说的试药,并没有确切的药需要试。她只是见到正常人,心痒难耐而已。

到了这里,灵玉反而平静了。她道:“既如此,有劳前辈了。”

药王挑眉笑问:“你不多考虑考虑?”

灵玉也笑着回答:“再考虑,我怕自己会犹豫。”

她跟梅远之那种心机深沉的人不同,到了如今,灵玉还是会依靠直觉。只不过,到了她这个修为,直觉往往与天机有关,而不是头脑发热。而且,她心思灵敏,如果出现异状,能够马上抓住,有这个前提,依靠直觉不是坏事。

比如现在,她直觉自己这次灾劫的转机,就在药王身上。

“那好吧。”药王也不为难她,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定会尽力。”

灵玉暗暗松了口气。

这次伤势极重,如果不能及时救治,三十多年后的莲台赌约,她只能认输了。像范闲书和左极,经过药王的救治,再细心调养,估计要二三十年静养,尤其是左极,他伤得极重,修为有倒退迹象的就是他。

梅远之和华练仙子恐怕更糟,他们没有经过救治就离开了,最大的可能是花费百年时间疗伤。当然,如果找到哪位神医,说不定能减短时间。

昭明剑君之事,药王没提,灵玉也没问。

她依旧像往常一般,天天在生机池内疗伤。

药王向她要走了那几颗“内丹”,在研究医治方案。

徐月也没有离开,肉身的伤,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元婴之伤,她也有秘法可行。留在这里,一则借助生机池,二则陪着灵玉。

疗伤空隙,灵玉也会与她说话,打发时间。

徐月的性格干脆利落,与余朔完全不同。由于自身的特殊性,她随时可以变化外形,而不惧被同阶修士发现。同时,也能模仿各种性格的人物,惟妙惟肖。

“…余朔这个形象,是属下在一个小岛遇到的,觉得有趣,便学了数月。属下略通卜筮之术,从溟渊出来。对人类的世界很好奇,便化成余朔,在星罗海流浪。不想,遇到那位梅道友,被他看出来,邀属下同行探险。属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能捞点好处也不错,没想到,与那位华练仙子会面时,她取出一物让属下推算,竟然就是主母的…”

灵玉听她这么说,若有所思:“这么说,华练仙子盯上我了?”吃亏的明明是她,她没去找华练仙子的麻烦,对方反而耿耿于怀。真是怪了。

徐月略一思索:“属下觉得,华练仙子心有芥蒂,如果有机会,肯定要找点麻烦。当日她拿出那件东西,估计只是随手一试,倒不是存心。”

那发带就是上次动手时灵玉遗落的。华练仙子当时可能存了心,不过后来听了范闲书的传话,就未必了。

灵玉道:“就算她真的存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事故,只怕她重伤难愈,到时候谁找谁的麻烦,还不好说呢!”

徐月盯着她看了两眼,笑道:“主母果然与主上所说一般,从来不肯吃亏。”

说到这个,灵玉很好奇:“你既是魂体,怎么会奉他为主?”

徐月道:“主上没有出现之前,属下一直浑浑噩噩,全凭本能行事。像我这样的魂体。一般很难修炼到高阶,可我运气好,竟然突破了元婴。一个修为达到元婴。却没有自主意识的魂体,是极好的傀儡,溟渊中的鬼帝,为了抢夺我而大打出手,我因此误入上真宫…”

“本来,我这样的魂体,根本受不住上真宫的清正紫气,可我闯入之时,正好上真宫在重铸主上的身体,我被卷入其中,也被重铸了身体…”

听到这里,灵玉不禁疑惑:“在天阿,我遇到了徐逆,他的身体好像还没有恢复正常,为什么你却无碍?”

徐月答道:“主母有所不知,主上的身体之所以那般,是因为重铸身体时,融入了上真宫保留的先天紫气…”

上真宫是紫郢天君之物,里面保留的先天紫气,归他本体所有,这是不是说,徐逆现在的身体,与紫郢天君一样?

可徐月又说,她元婴有异,但现在的身体,与人类没什么差别。

现在的徐逆,到底是人,还是灵?

这个问题,徐月答不上来。她的灵智是上真宫开启的,身体重铸的那一刻,就认了徐逆为主,只有徐逆让她知道,她才会知道。

又过了个把月,药王终于出了她的药庐。

她再次将灵玉请进去,说:“方法已经研究出来了,没有问题的话,明日就可以开始。”

灵玉点点头:“晚辈需要做什么吗?”

药王说:“过程可能比较痛苦,你要做的就是忍耐。”

这种事,灵玉已经习惯了,她重伤多次,每次都痛苦不堪,因而对疼痛的忍耐力很强。

“这个无妨。”

药王又道:“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只能保证,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灵玉看着桌上那几颗“内丹”:“前辈已经找到利用正确的利用它们的方法?”

药王颔首,先指了指那几棵青果:“这小菩提树,确实有些古怪。它的果实,是不能直接利用的,除非经过这道程序。”而后,指了指“内丹”。

青果找到宿体,最后吞吃了宿体的修为,才能利用吗?灵玉皱眉,有点恶心。

药王斟酌着道:“…以前曾经看过一部典籍,上面说,有种树的种子,需要被鸟吃下,化去坚硬的外壳,才能发芽。这小菩提树的果实,也可以这么理解。它需要宿体,才能化解其中凝聚的灵气。”

灵玉便问:“我若是用了这几颗‘内丹’,会不会与杜晋一般?”

“不会。”药王肯定地说,“他自爆之后,树的本体已死。而且,我会在旁看护,如果有问题,立刻把它逼出来。”

尽管如此,灵玉还是觉得恶心。看过杜晋的下场,服用这几颗“内丹”,内心膈应得很。

694、不甘

“徐月,你说我应不应好?”从药王的药庐出来,灵玉突然问。

徐月愣了愣,认真思考片刻,答道:“属下不知道。”

她说这话,神情诚恳,倒不像是敷衍,不过,她说自己擅长伪装,灵玉也不知道她此时有没有伪装。

“你会卜算,不如替我算一卦吧。”

徐月点点头,很干脆地应了。她取出龟壳,推过去:“主母自己来,会更准。”

灵玉多少知道卜算是怎么回事,当下摇了摇,从龟壳中倒出铜钱。

徐月仔细看了看,说道:“险中求生之卦。”

灵玉便将龟壳还给她,起身回屋。

听到屋里传来声音,徐月惊讶。

不多时,灵玉又出来了。徐月低声问:“主母,您真的应了,不再多考虑?”

灵玉微微一笑:“考虑得再多,无非好与不好两个选择。既然我的心有了答案,又何必浪费时间?”

会让徐月卜算,其实她已经偏向同意了。只是想到杜晋,有点恶心而已。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险中求生的选择。药王是否包藏祸心,这是其一,她的方法是不是奏效,这是其二。

灵玉还不能肯定地说,药王一定没有问题。

范闲书离开后,曾经回来过一次,告诉了她一些事情。比如,此处其实就在药园附近,只是利用了一个相对隔断的空间,用本身的灵脉,抵抗空间的萎缩。如果没有人指引,就算到了药园,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那棵小菩提树。似乎就长在药园之中,换句话说,这些年来,杜晋所为药王夫妇是知道的,可他们却听之任之。到底是他们不想插手,还是另有目的,外人说不清楚。

而且。药王夫妇自身也很奇怪,灵玉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正常的修士。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独居于此数百年,而不再入世。

灵玉觉得,自身的状况,不依靠药王,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痊愈。那么莲台赌约就没有了机会。再者,他们如果要动手脚,刚刚救回来的时候最方便,以药王本事,在他们身上种些什么还不容易?

既然没有太好的选择,那就拼一拼吧。灵玉向来有些光棍气质。陷入两难的境地,她往往会凭借自身的直觉,认准一个方向杀出去。不好说这种风格与步步为营哪个好哪个坏。干脆不等于鲁莽,细心也可能疏漏。

数日后,药王带着灵玉闭关了。

徐月没有出言相劝,她是个合格的下属,主人不问,自己就不多话。

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该劝,因为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之法。

于是,她默默坐了一会儿,继续疗伤去了。

“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简陋的药庐里,灵玉盘坐其中,药王站在她身侧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让自己的真元运转起来,否则,外来之力,很有可能会使你爆体。”

“晚辈知道了。”

药王点头:“那就开始吧。”

她张口念出口诀,让灵玉依此运行真元。

灵玉闭目,专注地修炼起来。

真元在她体内流转,初时有些凝涩。没有生机池的温养,她只能任借自身调动真元。

一点一点,慢慢顺滑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药王,取出一枚绿光闪烁的“内丹”,轻轻一压。“内丹”慢慢地化为一团绿光,被她牵引着进入灵玉的体内。

灵玉表情不变,多了这道外来之力,经脉的运行反而更顺畅了。

“内丹”入体,体内真元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明明是外来之力,却非常融洽地与她的真元合为一体。

一颗又一颗…等到所有的“内丹”都进入灵玉体内,她的经脉里已经多出了一道不可忽视的外力。

这道外力并不能很好地被她化为真元,却异常听话,就好像本来就是她的一样。

随着真元流转越来越快,她的身上多了一道气息,那株小菩提树的气息。

药王看了眼旁边的柜台,那里摆着一颗颗未曾被人服用的异果。

青涩坚硬的外皮,因为还没有成熟,而没有任何诱人的香味。

等到灵玉身上起了一层朦朦的青光,药王不再等待。一颗青果无声飞起,化为绿光,没入她的身体。

灵玉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她感觉到一道强悍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不像刚才的“内丹”那样听话,阴沉凛冽得像条毒蛇。

青果入体,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太强烈了,灵玉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似乎在与青果抗争。

药王等了一会儿,再次取了一枚青果,化入她的身体。

一颗一颗,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根本不考虑灵玉是不是已经准备好。

灵玉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好像浸在冷水里,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而是成为了一个战场,一个无声厮杀的战场。如果她坚持下去,胜利了,那么,这些力量就归她所有了。如果她坚持不下去,这个肉身将会易主,被那道阴冷的力量占据。

可是,好冷啊,明明只是气息而已,为什么让人感觉如此阴险恶毒?这就是小菩提树的真面目吗?

药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灵玉,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冷静的,淡漠的,就算灵玉的肉身真的被这些果子里的意念抢夺,她也不会动容。

这是一场战争,别人无法插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听到茅屋的门打开的声音,徐月睁开眼。尽管她一直在修炼,没有浪费时间,可也一直关注着那边的进展。

出来的只有药王一人。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在水池边一坐。就不动了。

徐月犹豫了下,到底没有问出口。

药王也没跟她搭话,休息了一会儿,又回了药庐。

接下来的时日,一直如此,徐月安静地守在门外。

倘若她是寻常修士,此时必是忧心忡忡。可徐月甚至连人都不是。她因上真宫才开启灵智,在星罗海混迹多年,见识过的人类多不胜数,自身却不是人类,很多人类的想法,她并不能理解。

在她看来,灵玉的选择是理所当然的,冒的险虽大,收获也足够大。卦象不是说了吗?险中求生。既然如此,人力之外,只能看天意了。

终于,一个月时间过去,药王从药庐出来,没有例行休息。而是向她招了招手:“去照顾你的主母吧。”

徐月望向她。

药王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没事了。”

徐月从生机池出来,向她抱拳:“多谢。”而后进药庐了。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药王摇了摇头,这个…鬼修,还真是古怪,按说,魂体也是由人而生,鬼修与人类的想法应该没什么不同,可她却…奇怪的应该是她的主人吧?

看着徐月进入药庐,药王略坐了一会儿,起身出了居所。

这个药庐,就建在药园之侧。出了药庐不久,就是悬崖,下面药园荒芜一片。相对保留良好的灵药,已经被移植到药庐之侧。

药王在悬崖之侧坐下,看着枯败死寂的药园,静默不语。

一人踩着枯叶而来,在她身边坐下。

“行端,”药王低声道,“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行端真人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没关系,”他说,“能有这一千多年,我已经很开心了。”

药王脸上浮起笑,转头看着他:“我也是。”

两人默默相依。

药王突然问:“行端,你有没有怨过?”

许久,行端真人答道:“怨过。”

“那现在呢?还怨吗?”

“我真正醒来的时候就不怨了。”他转过头,用灰白僵硬的脸庞对着妻子如花的娇容,“碎了剑心,没了修为,可我还有你。”

“那你的剑道呢?”药王问,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悲凉,“我让你活了下来,却失去了理想。”

行端真人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想笑,可这张脸已经僵硬了,露出来的只是一个怪异的表情。

他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辈子,不怨不恨,努力挽留,有朝一日挽留不住,再入轮回。”

药王俯下身,将脸庞轻轻贴上他的手:“行端,对不起,强留了你一千多年,只是因为我的不甘心。”

行端真人的眼睛里,有了真正的笑意,他的手臂绕过去,将她揽住怀中,轻声道:“我也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离开。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了。”

这个空间的萎缩之态,越来越明显。等到灵脉终尽,这个小小的药庐将无法再维持禁制,到那个时候,依托于此而生的他们,也会与这个空间一起陨落。

那将是真正的陨落,生命终结,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也看不到爱人,只剩下一缕魂体,回到黄泉地府,经历天地规则,剥出真灵,再入轮回。

转世后的他们,没有这一世的记忆,就算相遇,也只是两个陌生人。

“我们强行逆转天意,终将受到反噬,今日所行,给来生留下一点善缘,但愿来世的我们,终能各得其所。”

695、交换

灵玉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徐月平静的面容。

徐逆这个分身,乍看之下与她相似,其实性格更多的带了徐逆的特征。

“主母。”看到灵玉醒了,徐月探问,“您可还好?”

灵玉运转了一下真元,答道:“没事了。”

短短三个字,没有提及方才的凶险。

那棵小菩提树,吸收了杜晋大部分实力,最后又与他合为一体,虽然已经自爆死去,树果内杜晋的意识却未消散干净。

原本,这些树果未曾借助宿体,是没办法直接服用的。药王用了特殊方法,将这些树果处理过,再打入她的体内,才能吸收其中灵力。

这十分凶险,因为树果里还保留了杜晋的意识,等于将别人的真元放入了体内。这种情况,一个不好,就会反客为主,虽然不是夺舍,却有着相同的凶险。一旦压不住这些真元,轻则经脉受创,重则真元爆体。

灵玉与树果的力量斗争时,杜晋残留的意念被完全激发出来,在灵玉的识海里形成了杜晋的幻影。

杜晋是道心崩溃而死的,灵玉撩拨他是其一,梅远之直击内心是其二。否则,以他当时与小菩提树合体的实力,徐徐图之,他们性命难保,甚至有可能连元婴都逃不出来,反被杜晋吞吃。

可他被梅远之一番话说中了痛处,狂性大发,直接爆了元婴。这后果虽然严重,但只要熬过去,他们的命就保住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外如是。

杜晋与小菩提树合体后,实力接近化神,远远超过元后,他们就算合力,也不是对手,只能拖延时间。而杜晋自爆,他们要承受的只是元婴自爆的威力。而且,这元婴自爆之力,大部分让小菩提树分担了。这个选择,危险,却不是毫无生机。

自爆之危,还有其他人可以分担,出现在灵玉识海里的杜晋幻影,只能她一个人去对抗。

杜晋毕竟是星罗海第一修士,灵玉看过他的记忆,知道他心性坚毅。若非最后行差踏错。被长生所惑。道心之坚,超过大部分元婴。

这场意念之争,灵玉凭借对肉身的掌控力占了上风,可将杜晋完全抹杀。还是很吃力。这个过程,十分痛苦,身体就是战场,无论输还是赢,经历这些痛苦的,都是她自己。

而好处也很明显,抹掉杜晋的意念后,灵玉感到自己的神识有了突破。

神识突破,自身伤势借助树果迅速恢复。再调理一阵,灵玉预料自己的修为还会精进。

只是,这个精进藏有隐患。这个隐患平时无碍,等到晋阶之时,才会凸显出来。

灵玉不在意。结丹勘破心境。元婴坚定道心,化神体悟世情。前两个步骤,都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体悟世情却需要漫长的时间。这个过程,足够让她慢慢将隐患拔除。

莲台赌约只剩下三十多年,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埋下隐患固然不好,可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后果并非不能承受。

简单地对徐月交待了一番,灵玉继续调息。

这场战争,她已经胜利,现在,是收剿战利品的时候了。

那些树果的力量,借助杜晋的残余神念,一点点地被她化解,汇入自身的真元。这些真元与灵玉自身修炼出来的有些微差异,但并不明显。

日复一日,短短一年过去,灵玉结束短暂的闭关,从药庐里出来。

她惊讶地发现,药王和行端真人什么也没做,坐在茅屋前下棋。

自从她来到此处,他们两个时常各做各的事,很少有这么闲的时候。

看到她出来,药王面露笑容:“感觉如何?”

灵玉神清气爽,走到她面前,深施一礼:“多谢前辈援手之情。”

药王说,她愿意以身试药,便是回报。灵玉知道,药王可以这么说,她自己不能这么想。伤势大好,修为精进,再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她欠下的人情大了。

她暗暗苦笑,自从结婴后,怎么她一直在欠人情呢?人情不好欠,就怕还的时候麻烦。

药王受了她一礼:“不急着走的话,不妨在这里多留个把月。”

这话有些古怪,灵玉略想了想,应道:“好,已经叨扰一年了,晚辈就厚着脸皮再住一阵子。”

药王一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自便。

灵玉不打扰他们夫妇对弈,徐月已经从生机池出来,等候在旁。

灵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的伤势如何?”

徐月禀道:“属下肉身特殊,没有什么隐患,已经好了大半。”

像徐月这样,既有好处又有坏处。坏处是,她的肉身并非自己所有,平时修炼还没什么,晋阶会比普通修士难。好处是,肉身很难伤及根本,她明明伤势比其他人都重,好起来却飞快,根本不需要药王出手。

数日后,灵玉正在修炼,药王过来了。

灵玉心中有数,重点来了。

两人相对坐下,药王开门见山:“程小友,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前辈请说。”

“我知道你们是冲什么来的,可惜你们还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遇到了那件事。”

“是。”灵玉直言不讳,“我们来沧海派,就是希望从这里找到一点遗宝,若是能得到沧海派的传承,那就更好了。”

药王轻轻一笑:“如果我说,沧海派的库房,就在我手中呢?”

灵玉一愣,难以置信:“灵枢前辈,您说的是真的?”

库房,那可是库房!她和范闲书、左极三人进来,根本不敢打库房的主意,拥有炼虚期修士的上古大宗,其库房是那么好进的?就连主殿,他们都进不去。所以,他们也就是希望能在洞府里找到一些遗留宝物。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只找到了一个化神洞府的藏宝室,主殿那边禁制森严,目前没希望破解。

药王没有立刻回答。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低头轻轻抚着。

“你可知道,我和行端为什么能活到今天?”她没回答灵玉的问题,反而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

灵玉没有应答,她知道药王不需要她的回答。

药王夫妇的状况,随着她的修为恢复,慢慢露出了端倪。

他们两个的修为,确实是元婴,但说不好是哪个境界。灵玉隐隐觉得,他们两人比自己还要强大,但是这种强大,并非来源于他们本身。

“当年来到星罗海,在神农岛潜居百年,我终于研究出丹药,修复了行端的剑心。可是,碎裂过的剑心,做不到完好无损,想结婴,几乎不可能。为了寻求更高深的医道,我先一步结婴。后来,发现了沧海派的遗址…”

药王抬起头,望着她:“行端的剑心碎裂过,结不成婴,就连寿元都减损了。我千方百计地让他多活了百来年,再也拖不下去,于是想了个方法,根除这个问题。”

灵玉静静听着,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自身不能结婴,还能如何解决?想必这个方法,与她的疗伤之法类似,那就是借助外力。

果然,药王道:“我用秘法,在这里建了这个药庐,将整个空间的灵脉全部调过来,以维持结界,甚至,维持行端的生命…”

灵玉眉头一皱,慢慢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发寒。

她明白了,行端真人看起来不像人,是因为他真的不是人…

当然,他也不是鬼就是了,非要打个比方,那就是药王借助外力,将他的肉身打造成了一个容器,而容器的能量来源就是这个空间的灵脉。

行端真人不是人,或许,连药王自身也不能算人了。

“看样子,你明白了。”药王冲她一笑。

灵玉回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想了想,道:“所以,你们干脆搬进这个空间,因为行端前辈不能离开了?”

药王点点头,轻声道:“连我也不能离开了…”

安静了一会儿,她继续道:“此处的灵脉已经被我们引了过来,我们细心搜寻了数百年,终于找到了库房所在。”

灵玉心中一动。进入沧海派山门的时候,她曾经感到很奇怪,护派大阵的威力是有的,手段却单调了些,想来,是断了根本的缘故?灵脉被药王调走,维持护派大阵的力量就弱了。

她暗暗吃惊。药王果然不同寻常,如此手段,就算是花了几百年才布置下来的,也非同小可。

静默片刻,灵玉轻声问:“前辈想要我做什么?”

药王扬了扬手中的令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个库房令牌,我便交给你。”

灵玉一怔。她知道药王肯定是要谈交易,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愿意将整个库房交出来。这可是一个拥有炼虚修士的宗门库房!

“灵枢前辈。”灵玉的声音有些发涩,不知道是不是激动的,“您这个条件也太丰厚了些…”

药王笑了起来:“怎么,怕我另有目的?这些年来,我能做的都做了,这个库房对我们已经没有用处。既然无所欲求,又怎么会舍不得呢?”

灵玉听出她的话音,神情一肃:“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