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又是一声控制不住的拔高语调。

“好啦,好啦!”我摆摆手,蹭着他的怀抱,突然瞄见瞳玥煞白的脸,原来她,竟也不象说的那么潇洒,还是初云了解她,她不曾忘情于他。

“瞳玥姐姐,我有事问他,先走了,晚些来看你。”三人相对,徒留尴尬,何苦呢?

一路上的初云,低垂着头,什么也不说。

“初云,我问你些事。”房内静悄悄的,静的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既然他不说话,那么我先吧。

“我和瞳玥,不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抬起头,有些慌乱。

“噗嗤!”我笑出声,按着他的肩膀,把傻呆呆的他按进椅子里,“谁问你这个了?”

“那,那你问什么?”他的眼睛真漂亮,蓝色的宝石,清澈见底,我心头幽幽的叹息,隐隐作痛。

我坐上他的膝头,将整个人埋进他的怀抱,一下下的心跳,稳定着我内心无数个杂乱的念头。

“我刚收到‘无极宗’的灵扎,要我去‘落骛峰’参悟仙法,这是对当初比武第一的奖励。”我深深吸了口气,“我想问你,你和浔还有苍凝冽当初是怎么分开的?”

“他们没找到你吗?”他的吃惊怎么看也不似假装的,“你的毒不是他们解的?”

“他们找我?”这从何说起?

现在轮到我和初云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了。

他用力的点点头,习惯性的把我紧密的圈困在怀抱中,“当初,你不辞而别,他们说已然明白你的想法,决定分头去寻解药和你,并且两人都斩钉截铁的说一定有解药,我以为你的毒,是他们解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

漫说没有解药,人影也没有看见一个,我的灵鹤居然连苍凝冽都找不到,这又是怎么回事?

“初云……”我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肩窝,如猫儿般乖巧不经意的说着,“你现在有两颗龙珠,一颗有曾经的记忆,一颗有现在的记忆,但是失去哪一颗都不会再让你有危险,对不对?”

“好像是吧。”因为我的温柔,他略微失神,“一颗与你融了,还有一颗……”

“还有一颗,你只可以融给别人,对吗?”我随意的接过他的话。

话一出口,他俊秀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死死的搂着我,“不,我不,你若是害怕,我宁愿将以前那颗龙珠逼出来,忘记,忘记以前的记忆……”

我捧上他的脸,抚平他的躁动,定定的望着那双蓝色的双瞳,“你,舍得吗?”

初云是痴情的,从他五百年只认定我就能看出他的痴,也正是他的痴,又怎么舍得忘记瞳玥?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皮,盖住那双清澈的眼。

我从他怀里起身,站在他面前,“初云,这一次师命,我必须去‘落骛峰’,也算是给你我的冲动做一个了结,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真的自私,自己左拥右抱的同时还要你们的忠贞,我就是这么无赖。”苦笑着,我慢慢后退,“初云,我想清楚,若是你选择瞳玥,就把拥有我记忆的那半颗龙珠送给我吧,忘记我!”

他三步并做两步,抓上我的手,焦急已布满整张面孔,不断的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微笑着,慢慢从他的掌中将手抽出,“初云,两颗龙珠,上天注定给你再选择一次的机会,所以我们,从头开始!”

转身翩然而去,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转头的瞬间,他那痛苦的表情早已经伴随我滑落的眼泪一同咬碎在唇边。

初云,我知道你无法选择,这一次,让我选择吧。

给你我冷静的空间,而不是因为年少时无知的承诺。

房门上,闪闪发亮的喜字,刺进眼底,直入心中……

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死乞白赖抓住就不撒手的人;

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从不为他人着想的人;

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到没心没肺,什么都无所谓的人。

原来我也会放手,因为我爱他,胜过了爱自己!

一声自嘲的笑,仰首喝下碗中酒,借着林中疏疏密密的风,我轻轻哼起了歌,“绿绿小草唰唰唰,清清小河哗哗哗,爹爹带我去看花,娃娃开心笑哈哈……”

初云啊,那扑扇着长长睫毛,任我欺凌为我歌唱的男人,什么时候,早成了心底深深的烙印,点点丝丝,在不经意中侵蚀着。

树摇风动,小鸟叽叽喳喳飞快的奔逃,草地上只留下我嚣张的大笑,一边笑,一边任泪水奔淌,无人的地方,适合用来发泄。

“哎哟,吓死我了。”一声娇笑,林中慢慢显出一个黑影,伴随着女子的清脆,“你这歌,把姐姐的魂都吓出来了,醉歌的威力,就是不一样。”

“醉?”我扬声轻笑,“你不知道越是想醉的时候,越是醉不了吗?”

“真的?”她眼神闪亮,直勾勾的盯着我手中的酒坛,“我也想醉!”

“那来吧!”我手指一送,一坛酒飞入她的掌中,“比比我们谁先醉!”

在这丛林中,我与她,素不相识的女子,一人一坛酒仰首比拼着,没有问姓名,没有说来历,我们的结识,仅仅因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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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喂,你这个酒,差了点吧。”她举起手中的酒坛子,眼神愈发的亮了,象要滴出水来。

同样的一袭黑衣,她与毒媚儿的阴沉完全不同,朦胧,全身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朦胧中,就像,就像子夜的雾气,我猜不出她的年纪,似乎有十几岁少女的娇憨,又有二十岁的甜美,有三十岁的妩媚,又有四十岁女子的风情,还有男儿般的洒脱。

此刻的她,一撩长发,随手一抛,空酒坛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林外,远远的传来清脆的破裂声,顺手一勾,滴溜溜的又一坛酒转到了她的手中。

我斜睨着她,随手一抛,又一阵清脆声响起,“酒差也没见你少喝。”笑声中,我拍开封泥,任清香流泻,冲入喉中。

她轻笑,一屁股坐我对面,随意的一靠,却有说不出的美,“看和谁喝啊,我看顺眼,酒差也无所谓,我看不顺眼,再好的酒也和尿差不多。”

“扑!”我口中的酒喷出,她飞快的闪身躲过,我咳着,摇着脑袋,“你喝过尿?”

她从树后伸出脑袋,笑嘻嘻的,“你这姑娘,好生粗鲁,说话难听。”

我抬腕擦去唇边酒渍,还给她一个笑容,“你这女子,好没形象,坐没坐姿。”

两个人对视半晌,傻兮兮的大笑,一碰酒坛,继续喝着。

“你是仙道中人?”她懒散的靠着树,挑眼看着我。

“你是三教中人?”虽是问话,我已肯定,她身上的气息瞒不了人,邪、魔、妖三教她必是其中一支。

“那你不对我出手?”她的眼睛亮亮的,似笑非笑。

喝累了,我干脆四仰八叉一倒,“你不也没对我出手吗?”

“你真有趣!”她一歪,“我还没见过仙界人是你这样的。”

“我也没见过三教中人有你这样的。”风吹的舒服,我眯起了眼。

“我叫幻冰。”她望着蓝天,轻轻的说着。

“哦!”我应着,“我叫紫涧。”

“你不意外?”她有些好奇,半侧躺着,撑着脸,黑色的长发遮掩着半张脸,魅惑中透着可爱。

我摇摇头,老实的承认,“我对三教不熟,唯一见过的,就是毒媚儿,一个不知名的小妖,#寐和寒隐桐,前两个算是死在我手上,后面两个嘛……”我打住了话,翻着白眼,不知道怎么解释复杂的关系,还算聪明的隐去了胡青霜。

“哈哈哈哈……”她突然纵声狂笑,“你见过邪主和妖王,居然说对三教不熟。”

我斜眼瞥瞥她,看她笑的捶地那形象,很没面子的别过脸。

“我听说妖王前阵子放话为了个正道中的女子痴情,你知道吗?”她的表情,和以前我在大街边上那些大婶风言风语传什么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知道!”我狼狈的丢出三个字,硬邦邦的。

她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娇媚的笑了,只是没有再多问。

“若是所有正道中人都象你这么可爱,那该多好。”她甩着手中的青草,眼神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别告诉我你也喜欢修真的人。”我挑眉,她耸肩,问了跟没问差不多。

耳朵一动,我似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腰一挺,人已弹射而起。

“什么人?”几声大喝,面前的几句黑衣男子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虎视眈眈的瞪着我。

“住手!”一声清喝,却是幻冰的声音。

几人一愣,乖乖的将刀插回鞘中,仍是紧张的看着我。

她抖抖衣服上的草屑,不耐烦的出声,“我不说了,没有事别吵我吗?好好的酒兴,全让你们搅了。”

“君,君上!”当前的男子看看我,低下了头。

我立即知趣的一拱手,往林外走去,依稀听到淡淡的字眼,“君……那男子……醒了……”

“唰……”一道黑影从我眼前掠过,风中传来她好听的声音。

“妹子,今日喝你两坛酒,他日若不嫌弃姐姐,随时来找我,百年陈醋等着你……”

太没诚意了吧?我上哪找啊?

脑袋转转,这里似乎已是‘锦绣仙’的地界了,心没来由的一跳,初云的话又一次涌上心头,浔有没有出事,只要上‘锦绣仙’一问便知道了。

只可惜我还没有到‘锦绣仙’的大门口,在山谷前,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正在互相拉扯着。

藏青色的人影,是浔吧,他背对着我,紧紧握着面前鹅黄色俪影的手,依依惜别,久久不肯分开。

猛的,鹅黄色的人影扑进他的怀抱,嘤嘤哭泣,而他,抱着她……

“师姐,我不能,不能害了你。”他艰涩出声。

她用力的摇着头,甩出晶莹的泪珠,“没关系,我不在乎,不在乎,只要你好……”

“让我去和师傅说吧,我,我娶你!”

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我身形不稳。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原来听壁角也能听出经验,能听到我如此水准的世界上只怕没几个了。

听到丈夫和别人互诉衷肠,听到爱人对着别人求婚,多么伟大的巧合啊。

她不说话,只是哭着,一滴滴的泪水淌落,我见犹怜啊。

突然,她一抬头,远远望着山顶上的我,所有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有伤心,有不舍,有决绝,竟然,还有喜悦?

看见我,李娇儿居然高兴?高兴浔终于是她的了吗?

她张大了嘴,颤颤的伸出手,指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手中推着浔,示意他看着我的方向。

我轻轻转身,身体飞掠而去……

什么叫现世报来得快,什么叫老天爷是公平的,我如今全明白了。

我想要苍凝冽,想要辰初云,想要紫浔。

下场就是,初云心中另有所爱,浔浔琵琶别抱,也许浔那日说的话,真的不是骗我的,他心目中的涧,是五百年前那个赖在他怀里听他说故事,大大咧咧嚷着要娶他过门和他要一辈子饭的女子,却不是我!

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他那日是在骗我,只是为了让我接受帝羽的治疗,原来是真的,我的爱人紫浔,早在我下葬那日,就已不再属于我了。

“涧……”身后传来他不停呼唤的声音,随着风声,越来越近。

该死,我为什么要跑?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脚步一停,我猛的一顿,还来不及转身,已被一双铁臂抱住,从身后紧紧的箍着我,“涧,听我说,听我说啊……”

我一转身,冷然的望着他,琥珀色的双眼写满急切,“说什么?”

他急促的呼吸声突然一停,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有些迷惘,“涧,你的脸……”

“你到底要说什么?还是要听我说什么?”我轻轻挥开他的手,飘开数丈,和他保持着距离,“我只是来找你一同去‘落骛峰’的,很抱歉打扰你们惜别,如果还想听我说什么的话,那我祝福你们百年好合,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共同升仙……”我一口气说着,明明想不泄露半点心思,还是急了。

“你,你的毒解了吗?”他小心翼翼的在我身上探寻着,一伸手,我再次倒退几步。

拱拱手,我面无表情,“不劳烦墨痕道友费心,我的毒早已解了,奉劝道友快些回去,莫要为了我这不相干的女人伤了娇妻的心,紫涧告辞,‘落骛峰’见。

刚刚举步,手猛的被一扯,这家伙好快的速度,什么时候来的我身边?

“我没娶她!”声音已有些控制不住,这样的他,是以往少见的,浔总是温和而谦逊的。

“你是没娶,你只是要娶。”我的目光落在他抓着我的手上,他的力气好大,象要捏碎我的骨头,更象是抓着生怕要逃跑的犯人。

“我,我不娶,不娶!”他用力一带,这一下,变成两只手抓着我,想跑,除非砍手了,“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人!”

我哼着嗤笑,“刚才莫不是我耳背?刚才还嚷嚷着娶师姐的人,现在转眼就变脸了?”

他不说话,只是望着我,一向温柔的眼冒着火花,脸阴沉沉的。

天呐,是他说要娶别人的,现在拿这样的脸对我,我招谁惹谁了啊?

“紫涧,紫涧……”匆匆跑来的人影,脸上还残留着泪痕,顺道抓上我已经被浔捏的很疼的手,用力的摇晃着,“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看看我被两人捏的快麻木的手,我苦笑着,“我能说不听吗?”

她用力的喘着气,不停的摇着头,“墨痕师弟,墨痕师弟没有要娶我的意思,真的没有,你误会了,误会了。”

我看看她,再看看黑着脸的某人,难道刚才我耳背?

“墨痕师弟一个月前突然回来,向师傅求取一块万载冰玉,说是要将这块玉弄碎了解你的毒,师傅不肯,暗中做了手脚,将师弟制了仙力关了起来,若不是这一次要师弟上‘落骛峰’,只怕师弟还被关着面壁呢。”终于顺过气的她,飞快的解释着。

我一撇嘴,“你们的师傅可真大方,一块玉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了。”

李娇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着,“那个是宗主令牌。”

我“…………”

她看看我,又看看紫浔,“我今日求了师傅半天,师傅终于答应,将掌门令牌传给我,若是师弟要,必须娶我为妻,方能动用掌门令牌,所以,所以……”

所以才有了浔为了拿这块玉卖身为夫的话。

“啊,对,对不起!”我看着李娇儿,突然说不出的感动,她喜欢浔,所以做的无怨无悔,浔爱我,所以不顾一切,而我,除了三心两意,乱发脾气,又有哪点及得上他们?

她微笑着摇摇头,“紫涧妹妹,你的毒解了就好,我是真的担心你,希望你们这一次参悟仙法,能功力大进。”再次深深的看了眼浔,她调头而去。

空气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呼吸,静的有些让人不安,我低着头,感觉到他两道视线落在我的头顶,还敢抬头,又不知说什么道歉的话。

浔的心,被我误解,又岂是道歉有用的?

我偷偷的抬一眼,与他的视线相撞,又飞快的低下。

你的手,已经松开,在即将分开的刹那,我反手一握,抓着他,他没有动,任我牵着。

我吸吸鼻子,瓮声瓮气,“你当初说我滥情,不再是你心目的妻子了,我不相信,可是那些话,多多少少我还是记下了,然后又听见你向她求婚,我,我,我会相信是很正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