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这两年每常与楚静乔来往,对她熟悉的很,心知楚静乔若不端着一副持重的模样,便是心里有鬼,因此这会子瞧见楚静乔脸上做出这神色,心里便猜到楚静乔这回撇不清干系,于是一边气着楚静乔沉不住气,一边却又说道:“王妃无事就好,只是方才丫头们语焉不详,只怕这会子侧妃、庶妃……”

“赵总管是说姨娘们?”

赵铭一愣,听出石清妍是要他改口,于是拱手道:“小的不敢无礼,还请王妃恕罪。如今侧妃、庶妃们都担心王妃的很,且若这话传出去,闹得人心惶惶的也不好……”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此时人心惶惶,过些日子人心才会越发的安定下来。”石清妍静静地说道。

楚静乔笑道:“正好本郡主闲着,也来瞧瞧母妃要如何不破不立。”说着,便闲闲地自己个找了椅子坐着,眼睛似有若无地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伸手指了指脖子上的一个红点,嘴角含笑却不言语。

双方正都在等着太医来,冷不丁地,外头丫头朝露报道:“夫人过来了。”

楚静乔眼角微微耷下,暗道今日下人们拿着麻绳、渔网分院子的时候肖氏不过来,这会子过来做什么?想着,便又疑心祈年“中毒”是肖氏与石清妍合计出来的。

不一时,肖氏便扶着邹嬷嬷的手进来,进来后不去看赵铭夫妇,先识相地对石清妍说道:“给王妃请安了,瞧见王妃无恙,老身便安心了。”

楚静乔见肖氏给坐着的石清妍见礼,才刚从椅子上起身,便又坐下,心里发狠地想便叫这锦王府后院的长幼尊卑全见鬼去吧。

肖氏见楚静乔不起身,也不与她计较这事,待石清妍请她坐下后,便扶着邹嬷嬷坐下,状似关切地问道:“听闻王妃饭菜里有毒,老身便赶着过来了。”说着便看向石清妍的脖子,见她脖子上无遮无掩地露出一点尚未愈合的伤口。

沉水代石清妍答道:“万幸王妃今儿个早有防范,请了祈年代为品尝,不然如今被太医诊治的人就当真是王妃了。”

肖氏皱紧眉头,问道:“不知这饭菜到底是如何有问题的?厨房里的厨役可绑来了没有?”

楚静乔笑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夫人当真以为府里的厨房靠不住?本郡主一日三餐也是从厨房里端出来的。”

肖氏笑道:“郡主的饭菜虽也是从同一个厨房端出来的,但厨房可是管在郡主手上的呢。”

“姨妈这话说的是,若是能瞧出这饭菜里有什么问题就罢了,但我怎么瞧着,都没瞧出来,这才更叫人着急呢。这么着,连带着茶水点心,本王妃竟是一样也不敢入口了。”石清妍亲昵地对肖氏笑着,肖氏这会子过来,且嘴里的话就似站在她这边,十有□是肖氏也想趁机捞上一笔。

楚静乔听石清妍、肖氏两个就似异口同声一般挤兑她,待要将她们的话拨回去,便听赵铭低低地吭了一声,于是便耐着性子坐着不言语,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

过了一盏茶功夫,李太医便随着朝露过来了。

李太医把脉之后才知躺着的不是石清妍,是以这会子明白石清妍在上头端坐着,于是进来后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肖氏、楚静乔、赵铭夫妇等人都在,越发谨慎地在心里斟酌着字句。

楚静乔抢着问道:“李太医,当真大家的面,你来验一下这饭菜,瞧瞧饭菜到底有什么问题。”

李太医答应了一声是,便从药匣中取出银针,细心地去查看饭菜,查看之时虽有心,也不敢去观察众人的脸色,隐约闻出这饭菜的味道有些异样也不敢去深究,只等着收了银针后,便对众人说道:“这饭菜并无问题,隔壁那位为何会如此,恕小人无能看不出来。”

楚静乔笑道:“母妃、夫人都听见了?连太医都瞧不出来是怎地了,母妃便由着人四处张扬饭菜里有问题,母妃的居心未免太险恶了一些。”

石清妍笑道:“便是查不出来才更叫人害怕,倘若查出来了,我们心里还有个底,你说是吧,姨妈。”

肖氏沉稳地点了点头,随即冷笑道:“难怪我这么些年来身子总是不舒坦,只怕也是这么个缘故。据我说李太医查不出来,便请了外头的大夫进府来查。”

赵铭忙道:“恕小的直言,家丑不可外扬,夫人此举,岂不是……”

石清妍笑道:“赵总管这话说的,想来咱们府里王妃年纪轻轻就被整治的生不了孩子,这事就足够叫益阳府的人笑话了,再多叫人笑话一些,也算不得什么。”

赵铭见石清妍“大无畏”的很,一时语塞,随即便给李太医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且退下去。

李太医识时务地赶紧退了出去。

石清妍、肖氏也不拦着,由着李太医出去了,石清妍才委委屈屈地说道:“姨妈,这地方住不得了,我叫丫头们收拾了行李,便挤到姨妈那边住吧。”

肖氏听石清妍撒娇一般地跟她说话,也配合地说道:“只怕我那住着也不叫人安心,老婆子回头收拾了行李便搬到外头去住。”

石清妍忙道:“那姨妈好歹领着我去吧。”

“王妃……”赵铭唤道,“王妃乃是……”

石清妍叹道:“姨妈,既然赵总管要拘着我在府里,总归我是不能随着你走的了,还望你出去了,千万给我家里捎封信,就说我原本想亲自写信报平安的,奈何赵总管、乔郡主管的严厉,我的信送不出去,还望父亲母亲千万莫牵挂我,我去了之后,便当我提早去阴曹地府里替他们打点路子去了。”

赵铭眼皮子跳了跳,也看出这会子肖氏与石清妍两个是要合力挤兑楚静乔了,因此便跪下说道:“还请夫人千万留下,不然王爷回来了,小的不好跟王爷交代。此外,小的并没有胆子拘着王妃,还请王妃示下今日之事如何才能了结。”

楚静乔喝道:“赵总管,夫人要走,便由着她就是了,依我说,定是夫人不喜母妃不尊老因此才走的。至于母妃……俗话说得好,得寸就要进尺,若母妃执意说饭菜有问题,便请了全益阳府的大夫来查看那饭菜。”

14

侍寝周期表十四

楚静乔这虚张声势的话音落下,便瞧见石清妍一直用一种近似轻蔑地眼神看着她。

“赵总管,老身年纪越发大了,这厨房离着老身的院子有些远。”肖氏慢悠悠地说道。

石清妍笑道:“是呢,本王妃也觉得这送到本王妃房里的饭菜有些凉,且经了这会子的事,本王妃再不敢去吃那厨房里的东西了。据我说,如今府里分成八块,不如就一块弄一个厨房,如此各房里都能吃到热乎的饭菜。”

肖氏笑道:“王妃这主意好的很,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府里其他人也不会觉得送到眼前的饭菜不干净了。既然郡主说如今厨房里的厨役她信得过,那这些个厨役她便留着好了,至于王妃,王妃可要老身替你寻几个手脚干净的厨役?”

石清妍笑道:“多谢姨妈关心,我原也领了两个妈妈来的,就叫她们管着厨房就是了。”

楚静乔见石清妍、肖氏两个不理会她的话便自顾自地定下分厨房的事,不由地怒火中烧,冷笑道:“母妃、夫人未免也太不将本郡主放在眼中了。”

石清妍看着看向赵铭,问道:“赵总管以为这分厨房的事如何?倘若王爷回来了,随王爷去哪一块地上进餐,都能吃到热乎的饭菜。”

赵铭虽不看向楚静乔,但也知道楚静乔这会子该是警告地盯着他看的,但如今肖氏与石清妍联手,且楚静乔又是一副心虚模样,倘若当真闹大了,将楚静乔在厨房里的动作抖落出来……思量再三,便拱手说道:“王妃、夫人的话有道理的很,小的明日就叫人在各地上建小厨房,至于厨房里的米粮油碳……”

“本王妃这边还有姨妈那边便由着我们自己去买。”

赵铭一愣,石清妍这话里就不单是说要买菜了,若是许了她的人出去,便拦不住石清妍与外头的人互通消息。

肖氏冷笑道:“怎地,王妃说话还要你这总管答应不成?”

赵铭忙道:“小的不敢,便依着王妃的意思吧。只是小厨房建好之前,还请王妃先将就一二。”

楚静乔听赵铭越过她便答应了石清妍、肖氏,一颗心几乎被怒火焚化,绷着一张脸静静地在一旁坐着,等着听赵铭事后如何向她交代。

石清妍笑道:“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了,还请赵总管快一些,莫有意耽搁了时日。”

“是。”赵铭低头说道。

肖氏笑道:“既然如此,赵总管便随着郡主去合计每月送我们两处多少米粮银子。”

“哼。”楚静乔冷哼一声,便甩手向外头去。

赵铭嘴里答应着是,便忙与他娘子跟着退了出去。

待楚静乔主仆出去后,肖氏瞄了眼桌上的大鱼大肉,笑道:“王妃当真会用人,祈年才随了王妃,就被王妃委以大任。”

“姨妈当真是找时机,本王妃才发作,姨妈就赶着过来了。”

肖氏笑道:“彼此彼此。”说着,重又打量起石清妍,和蔼地问道:“王妃将事情闹得这样大,到底是指望着怎么收场的呢?”

石清妍笑道:“何必收场,有的闹大家才有得玩,有得玩才够尽兴。”

肖氏听着石清妍那疯言疯语,哧了一声,半响起身,又叹了一声,留下一句“郡主那边当是要跟赵总管大吵一架的了。”说着,才扶着邹嬷嬷慢慢地向外头走去。

石清妍瞧见肖氏走了,便对沉水说道:“去瞧一瞧祈年,告诉她,这会子她在我和夫人那都立功了。”

沉水笑道:“这两日王妃当真威风。”

石清妍笑道:“想知道我怎么威风的吗?”

沉水笑道:“奴婢知道这个有什么用,总归王妃威风了,奴婢就也跟着威风了。”说着,便向隔壁去看祈年。

那边厢楚静乔果然对着赵铭大发雷霆。

此时天晚了,赵铭不好长留在后院,因此在楚静乔发怒之前便先提醒了一句:“郡主有话只合改日再说,免得小的在后院留久了惹人非议,郡主清誉要紧。”

楚静乔冷笑道:“赵总管这是不耐烦听本郡主说话?”

赵铭忙道:“小的不敢。”

“赵总管当着本郡主的面擅自做下决定,此时还说不敢?”楚静乔冷笑道,说着,越想方才之事,越觉得赵铭将她的脸面全踩下来了,“既然赵总管已经决定叫全益阳府的人来瞧王府的笑话了,此时怎地还怕再被外人看笑话?据我说,定是那女人疯癫了,赵总管请了外头大夫来给她瞧瞧,咱们正好顺势告诉外头人锦王府的王妃疯了,口无遮拦……”越想,她越发决得自己这算计巧妙的很。

赵铭忙道:“郡主忘了肖夫人已经与王妃同声同气了吗?肖夫人如何会看着郡主设计了王妃。”

楚静乔冷笑道:“赵总管当真是顾虑周全,只是赵总管不觉得如今肖夫人与那女人才刚刚联手,正该是趁着他们关系不牢拆散她们的时候么?抑或者,赵总管只是自作主张惯了,这会子容不得本郡主做丁点主?据我说,赵总管不是要将王妃拘在府中了,而是将本郡主拘在府中呢,本郡主寄出去的信,赵总管也有本事拦住。”说着,便又冷笑连连,暗道果然是奴大欺主,赵铭这奴才如今越发目中无人了。

赵铭见楚静乔还在气头上,不由地想起石清妍说楚静乔“徒有其表”的话,口中答道:“郡主委实不该撺掇余家对付石家,毕竟,石家如今才是王府的姻亲,余家与王府并无干系。”

楚静乔心说此时没有,日后便有了,于是气道:“赵总管竟看了本郡主的信!”

赵铭回道:“小的只是未免郡主做错了事,坏了自己的前程。”

楚静乔怒极反笑道:“ 赵总管不过是个奴才,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是当然,但这般自以为是,未免太过仗势欺人了。说到底,赵总管是看父王不管府中之事,以至于就觉得我们这些妇孺是好欺负的。”

外头恰响起一更的梆子声,赵铭躬身说道:“时辰不早了,还请郡主早些歇息。”说着,便向外退去。

楚静乔勃然大怒后,便又冷静下来,也不喊回赵铭,只沉默不言地坐着,心知这会子她根本不能与赵铭翻脸。

如是走进,小声地劝慰道:“郡主,赵总管也是为了郡主着想……”

“是又如何?”楚静乔冷冷地说道,随即伸手摆弄着腰上挂着的穗子,问道:“蒲荣院里没什么消息吗?”

如是迟疑地回道:“许是这两日王妃胡言乱语的多了,听的人也多了,那边便没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楚静乔眨了下眼睛,很是疲倦地揉了下额头,随即老气横秋地叹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父王早些回来就好了。”

如是听她这般自言自语,也不知如何接话,便沉默不语地立在一旁。

从楚静乔这边出去的赵铭出了怡然楼看见自家娘子等着,便与她一同向外头去。

才出了后院角门,就见小子们将角门锁上了。

两口子回到自家房里,赵铭娘子便问道:“今儿个王妃这事叫我这旁观者看的脑子都乱得慌,你说王妃这是怎地了?”

赵铭娘子本也是先王妃耿氏身边数一数二的丫头,略认识几个字,赵铭又是耿氏的奶兄,因此这两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虽是青梅竹马,但因中间又有个耿氏,因此赵铭娘子与赵铭的关系便有些怪异,成亲后的一大半日子,竟都是靠着提起耿氏抑或者王府后院的事两人才能说上几句话。

赵铭闻言,说道:“莫管了,妖孽横生,只怕这天下要乱了。”

赵铭娘子听赵铭将石清妍比作妖孽,脑海里飘出那张侍寝表,暗道称呼王妃为妖孽也不算过,想到在蒲荣院里赵铭的作为,便劝道:“日后莫再自己做主了,若是郡主想,你便由着她吧。”

赵铭蹙着眉头说道:“王妃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能瞧着郡主一时糊涂酿下大错。今日祈年病了是确实无误的,后院之中谁不认为是郡主为了报复对王妃下的毒手。若宣扬出去……”

赵铭娘子见赵铭又说这些老话,便叹道:“你只以为自己在帮着郡主,却没想到如此也惹恼了郡主。”说着,见实在劝不住赵铭,便只得作罢,转而又低声道:“我问了厨房里的管事,逼得紧了,才听说郡主果然吩咐她们做了些手脚。”

赵铭皱紧眉头,叹道:“果然,郡主的行事已经被人料中了,偏郡主自己个还茫然不知,倘若我不替她拿了主意,她定是一早就掉到别人埋好的陷阱里头了。”

赵铭娘子见赵铭如此忧心,又笑道:“莫说郡主了,王爷临走的时候捎下话来,叫人回京清扫京里王府,依着王爷的意思是叫我兄弟去,据我说,不如叫王妃的人去。”

“不可,王妃的人若回京,岂不是正好将益阳府里发生的事传到京城了?便叫你兄弟去吧。如今王爷眼看便要回府了,你兄弟还耽搁着并未出发,赶紧催着他一些,莫耽误了王爷的事。”赵铭说道,说完,便因疲惫摆出一副不愿再提及此事的面孔。

赵铭娘子怔愣住,这去京城清扫路途遥且没油水远自是苦差一件,原本想借着石清妍这两日要出头改换了石清妍的人去,如今听赵铭一口便回绝了,且嘴里俱是替楚静乔替王府着想,并未为她兄弟顾虑丝毫,心里便不由地难过起来。

一夜间,分厨房的事便传遍王府后院,王府里头的侍妾丫头们才搬了家,是以整个王府里竟然有大半人因择席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楼晚华、吴佩依便领着府里的侍妾们前来给石清妍请安,这些人在蒲荣院里等了许久,才瞧见沉水、醉月几个捧着水盆帕子进入石清妍房内。

楼晚华见此,便疑心石清妍此时尚未起床。

“楼侧妃,你可曾听说了分厨房的事?”吴佩依问道。

楼晚华笑道:“略听说了一些,如此也好。”

吴佩依笑道:“好是好,但是我们那一组就七个人,七个人用一个厨房也太冷清了一些,还是楼侧妃那块好,一群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楼晚华听吴佩依得意地炫耀她在侍寝表上榜上有名,面上带着笑,心里越发鄙夷吴佩依。

等了许久,沉水才出来请楼晚华、吴佩依等人进去给石清妍请安。

梳洗完毕的石清妍坐在榻上,呷了两口清水,笑道:“今日府里就要用土石将昨日的渔网替换下来,还请诸位留在房内,切莫随意走动。”

楼晚华见赵铭这般轻易地就让步了,便识时务地答道:“婢妾们自会依着王妃的嘱咐行事。”

“这就好。”石清妍笑道,“大家伙莫瞧着前头两日府里乱的很,这后头啊府里就清明了。八块地方,一块块分开了来料理,再出不了错了,回头就叫太医们去给楼姨娘们开方子调养身子。”

楼晚华忍辱负重地笑道:“累得王妃操心,是婢妾们的不是。”

石清妍笑道:“这是我做王妃的该做的,此外,告诉丫头们莫观望了,自这个月起,月钱便减成三等的。”

吴佩依眼看着石清妍早前说的话句句成了真,忙问道:“月钱从这个月减,那侍寝表……是否也从这个月开始?”因她的日子排在下旬,此时还是九月十八,倘若王爷及早回来,还能赶上她侍寝的时候。

石清妍笑道:“下月吧,王爷也是人,也得养精蓄锐呢,吴姨娘莫太过心急了。”

吴佩依脸上一红,忙笑道:“王妃说的是。”

“此外楼姨娘住的那块地里都是要吃药的,未免分开煎药弄得院子里乌烟瘴气,待小厨房建起来,便聚在一起煎药。吃药的时候便由着朝露去看着,虽说都是大人了,但有人就是爱矫情,就是嫌药苦不肯吃。虽说吃不吃药是她自己个的事,但耽误了王爷抱儿子就是大事。因此人人吃药的时候都要被朝露看见,不然的话便要重新煎药再吃一次。”

楼晚华见石清妍看她,便识趣地答应了一声是,因听说是朝露看着她,心里略安定一些。

应付了姨娘们半个时辰,石清妍便又叫了沉水、醉月去看赵铭将事情办的如何了。

不过一会子功夫,沉水便回来说道:“赵总管当真了不得,已经将府里一些巷子穿堂封起来了。咱们院子里的灶台也垒起来了,丫头们都已经知道自己个降成三等的了。”

“可有人闹事?”

沉水笑道:“谁敢闹?”

石清妍微微一笑,心想这锦王府里长幼尊卑乱的很,但有一样好处,那就是人多,楚静乔、肖氏再加上一个她,谁都不敢明着有什么动作。如此彼此牵制着,谁也别想轻易胜出。眼下看似她占了上风,但一切还要等锦王回来了才能下定论。

想着,石清妍便松了口气,暗道幸好她生不了孩子不用侍寝。

石清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距离益阳府不过两日日程的小镇上,一艘小舟停泊在小镇外的湖面上。

秋日的湖边干黄的芦苇瑟瑟作响,不时有只落单的孤雁发出几声哀啼。

小舟里两个戴着斗笠的人手中正持着鱼竿垂钓,另有一人在一旁弓着身子将这几日王府中的事一一诉说给两人听。

一人听了,欢喜道:“恭喜三哥得此贤妻,想来一年后三哥便能抱得五子十女。只是小弟好奇的很,嫂嫂到底跟肖夫人、赵铭说了什么,竟会将这两人镇住。”

另一人听了,叹息道:“叫五弟见笑了,不管说什么,总归,府里的人当是都在等着我呢。”

“三哥不替静乔担心?只怕三哥再迟几日回去,静乔这手里的账册钥匙便都飞了。”

“成王败寇,静乔输了也怨不得旁人,操心这些没要紧的做什么。”

“那三哥就由着嫂子胡闹?”

“总归是皇帝赐下来的人,既然皇帝赐给我一个会做侍寝表的女人,那身为臣子的我也只能乖乖地收了。”

“三哥当真是想叫天下人看出皇帝的良苦用心呢,如今,可是皇帝赐下来的人,将锦王府搅得鸡飞狗跳了。只是小弟不明白,三哥既然要由着她闹,为何又叫人盯着府里的事?”

“她死不得。”

“那三哥当真什么也不做吗?王府里的人定都等着三哥回去呢。”

“……既然她那般贤良地替我做下《侍寝周期表》,我便还她《百子千孙图》。”

15

百子千孙图一

“这图,值钱吗?”

九月二十五日,锦王尚未回来,先叫人捎带回来了一幅《百子千孙图》。

虽心里猜着锦王是离了益阳府了,但因不能叫旁人知道锦王离开益阳府的事,是以对着益阳府的夫人们,石清妍嘴里说的是锦王在益阳府内某个县城里巡查时瞧见了这图,便千叮咛万嘱咐,特地叫人捎带回来安抚她这颗因失子而哀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