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乔看余君言一副关心情切的模样,手里紧紧捏着锦囊,低着头向外走。

到了门边,瞧见余君言要跟过来,便冷声道:“看住余姨娘,若是她走了,本郡主剥了你们的皮。”

“是。”如慕如许等人忙答应着,快速地将门关上,又叫人看住余君言在房外的两个丫头。

余君言看楚静乔将她关住,心里也不慌乱,定定地看了眼楚静乔,心道石王妃这第二胎来的正好,便叫楚静乔再下一次手好了,她就不信楚静乔敢拿了此事跟锦王对质,倘若她不敢,她便只能信了她的话。

楚静乔有些慌不择路,心慌意乱地不知该信谁的话,细想,耿氏病重的时候楚律并未在她床前照看她,楚律对自己也不是十分喜爱……比如她要跟余问津、余思渡报仇的事,自己若当真是楚律亲女,楚律怎会放任自己?而且这边还有先帝留下的凭据呢,想着,不由地落下泪来,不知不觉间竟到了蒲荣院门前,略有些犹豫,便走了进去,擦了眼泪进了石清妍的屋子里,就瞧见石清妍正掐腰在屋子里转悠。

“母妃”

石清妍不禁一哆嗦,心道楚静乔怎喊的这般瘆人,笑道:“瞧你小脸白的,可是你父王出事了?”

楚静乔吸了吸鼻子,暗道自己先不将来龙去脉跟石清妍说,但看石清妍看了那锦囊之后做何想法,想着,便将锦囊递给了石清妍,然后说:“这是皇祖父的字迹。”

石清妍嗯了一声,然后拆开信来信,瞧见那玉佩还有先帝写的凤崎郡主四字,便又合上了。

“母妃以为这是什么意思?”

石清妍说道:“本母妃以为咱们王爷吃亏了。”

楚静乔心里一坠,暗道石清妍也以为她是楚徊的女儿?

“据本母妃看来,先帝约莫是在咱们王爷跟陛下之间犹豫了许久,先帝只怕也想叫咱们王爷当皇帝呢不然怎么封你做公主,然后先帝的心思不小心叫旁人知道了,比如如今皇城里住着知道了,他们抢得先机叫先帝息了传位给咱们王爷的心思。”

楚静乔原本忐忑慌张,此时听石清妍这般说,忽地豁然开朗,暗道石清妍这话也有道理的很,一时叫她也找不出破绽来,不过是个锦囊还有四个字,余君言那番话说得通,石清妍这番话也说得通,再者说,倘若她当真不是楚律的女儿,那她害石清妍之后,楚律早想法子弄死她了。想通之后心中大定,庆幸自己锁住了余君言。

石清妍看楚静乔这又哭又笑的模样,消食之后,便去榻上坐着,楚静乔也忙凑了过去,一五一十地将余君言的话说给石清妍听。

石清妍听了,便对楚静乔说道:“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挫折也是机遇,如今你就装作自己没有脑筋听信了余姨娘的话,你去寻皇帝闹去,一番撒泼之后离去,再去寻了余家兄弟,先寻余思渡,要叫余思渡一头雾水地以为你在胡闹,引着他说些伤人的话;再去寻余问津,得余问津细心宽慰,待余问津替你教训了余思渡之后,你便可以唤起余思渡的愧疚之心早先你不是为了余思渡受了我的惩罚吗?如今就说是余思渡没及时安慰你,你旧伤复发了,这样就可以将你的遭遇全赖到余思渡身上,唤起他的愧疚之心;至于余问津那宽慰的话,便是你的退路倘若你日后觉得余问津更顺眼一些,选了他,告诉他是喜欢他的体贴细心,如此余问津心里也不会觉得你移情别恋对不住余思渡。当然,如今府里你父王、你五叔都在,还有贺兰小道、王钰,这几个都是熟悉先帝的人,叫他们看一看,他们说出来的话更真一些。”

楚静乔有些记不住石清妍一股脑儿说出的话,忙道:“待女儿抄下来。”

石清妍嗤笑道:“抄什么,本母妃的意思是万变不离其宗,甭管出了什么事,都要向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向迈进,要善于利用形势,难不成你若当真是皇帝的女儿你就忘了自己该干什么想干什么了?”

楚静乔愣住,眼巴巴地看着石清妍,心道若她是楚徊的女儿,楚徊是不会名正言顺认她的,楚律定也不会要她,她就成了孤女了……

“都说时势造英雄,据本母妃看来,是英雄造时势。小白菜,记住本母妃说的,倘若一件事已然发生,有那功夫凄凄惨惨,还不如好好利用它达到自己的目的。”

楚静乔虽不是十分明白石清妍的意思,但也不自觉地点头,将英雄造时势反复想了两遍,很是依赖地看了眼石清妍,心道石清妍说的是,虽说不可能,但就算自己是楚徊的女儿,一改变不了她一辈子在世人眼中都是楚律之女,自己还做楚律之女才是最明智的;二也改变不了余君言欺骗她她想向余家报仇的事,这才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事。

“女儿明白了。”楚静乔肯定地说道,再看石清妍那悠然姿态,又想着这些日子楚律不曾近了别人的身,便嘀咕道:“女儿早先还不如就拜母妃为师呢。”

石清妍一愣,心说自己可不想成日里被楚静乔围着,忙堆着笑脸说道:“我不如你师父,你师父才是高人。你赶紧去问问你叔叔、父王吧,叫你父王有个底,免得你去留客天闹了之后再有人背后陷害你。”

“哎。”楚静乔爽快地答应着,心道早先她寻不到挫折,如今终于遇到一道坎能叫她跟余思渡、余问津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可见她还真该谢谢余君言呢。想着,又笑嗔了一句:“还是母妃对我好。”因被余君言几句话就撩拨的心神不宁就有些羞赧,听石清妍笑骂了一句,便如有了主心骨一般,又拿了锦囊向前头书房去,到了书房外,翠墨说里头楚律等人在商议要事不见旁人。

“拿了这个给父王瞧瞧。”楚静乔叫翠墨将锦囊拿进去,心里捉摸着楚律、楚恒见了这锦囊会说什么话。

不一时,翠墨出来,笑道:“郡主,王爷说这是先帝的字,叫郡主当做念想收着吧。”

“没说旁的?”楚静乔心里讶异,她是凤崎郡主,倘若先帝写下凤崎公主,怎么着楚律都该惊讶一下。

翠墨笑道:“王爷没说话,瑞王爷笑着说没想到郡主有这个,他说他们家老大还有个太孙的牌子呢,如今牌子应当在太后那收着。”

楚静乔愕然地说道:“怎么会……”比起早先石清妍做下的,如今这先帝弄出来的事,似乎更荒唐一些。

“你替本郡主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静乔说道,因对着的是翠墨,言语里便有几分客气。

翠墨不乐意进去打搅楚律,但又看楚静乔没听到话不肯走,便进去了,过一会子出来,对楚静乔说道:“郡主,王爷说这是先帝给瑞王爷藩地的时候,太后不舍得将中洲府给瑞王爷,先帝为叫太后心慌意乱有意做出来叫太后摸不着头脑的,王爷说这都是大人的事,郡主莫管这些。”

楚静乔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头回子对九泉之下的先帝生出不敬来,心里唾骂一声,暗道好个糊涂的先帝,为了惹太后跳脚,竟然弄出这些个叫人不安心的东西来,“跟父王说,我要依着母妃的交代去留客天里办事,叫父王一心只忙着大事,莫替我操心。”

“小的遵命。”翠墨说着,随即就看楚静乔吸了口气变了脸色,不由地拉长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楚静乔。

楚静乔白了翠墨一眼,拿了帕子遮着脸,便换成了一副失落模样,慢慢离了书房门口。

“方才郡主说什么?”贺兰辞忽地掀了帘子立在门边问。

翠墨说道:“郡主说她要按着王妃的嘱咐去留客天里胡闹,叫王爷甭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把她当一回事。”

贺兰辞听翠墨机灵地将楚静乔的话变了样,笑道:“你这小子越发机灵了。”心里想着楚静乔从哪里拿来的玉佩,又琢磨着石清妍叫楚静乔闹什么,轻笑一声,暗道如今的锦王府有意思多了,想着,便进了书房。

楚静乔一路“失魂落魄”地进了留客天,见了鼻青脸肿的耿奇声也只装作没瞧见,对那些侍卫、太医,更是不耐烦搭理,一路走到楚徊门前,被顾漫之拦住,便拔了簪子插了顾漫之一下,待顾漫之因痛缩了手,便慢慢地走了进去,进去之后闻到屋子里的香油味,先一愣,随即想起秦柔要药粉的事,便了然了,心道楚徊也跟石蓝婕等人一般染了虱子?慢慢走近,看着楚徊披散着漆黑的长发静静地坐在房中,眼角却脉脉地流出泪来。

屋子里,楚徊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一时却不知是哪个,问秦柔:“谁来了?”

“是郡主……郡主她哭了。”秦柔迟疑地说道,看着楚静乔落寞的身影,心里琢磨着哪个能惹了这位哭。

“静乔,出了什么事?”

“你出去。”楚静乔喝令道。

秦柔一愣,并未动作,便听楚徊说:“秦姑娘出去吧。”

“是。”秦柔因今晚上自己要侍寝,便有些紧张地退了出去。

“静乔”

“凤崎公主?”楚静乔冷笑道,将手上的锦囊丢在地上,听到玉佩啪地一声破碎,便又哽咽道:“皇帝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余姑姑会说我是你的女儿?为何皇祖母也知道?”

楚徊向楚静乔伸出手,手指微微蜷缩,似是在等楚静乔抓住,心里恨余君言多嘴,“静乔,莫听丽嫔胡言乱语……”

“那凤崎公主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静乔追问道,随即又怕因这事楚徊顾忌她当真将凤崎公主的名号不给她了,又呜咽道:“皇帝叔叔,亏得我还高高兴兴地将皇帝叔叔要晋封我的事告诉其他姐妹,不想却是这么一回事……”抹着眼泪,暗道甭管怎么着,这凤崎公主的事她都跟旁人说了,楚徊再怎样也不能收回早先的话。

“静乔,旁人这般污蔑你母妃的话,你也会信?叫丽嫔来,朕亲自处置她。”楚徊说道,心里也有些茫然,楚静乔自幼养在宫中,深得先帝喜爱,他见到楚静乔的时候比其他皇子公主还多,况且耿氏总说楚静乔并非楚律之女,他也……

“皇帝叔叔要如何处置她?她是皇祖母派来的,皇帝叔叔处置了她如何跟皇祖母交代?”楚静乔又呜呜地说道。

楚徊沉默了,心里想着太后又多事了。

“皇帝叔叔,”楚静乔的声音竭力平静下来,有些用力地问道:“我是不是……”

“不是,你不该怀疑你母妃,她是个好人。”楚徊说道,提到好人两字,不由地想起那个黑心放火的好人。

楚静乔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楚徊蒙着纱布看不见,便又颤着声说道:“我不信,皇祖母都有证据呢。”说着,便又哭着奔了出去,盘算着如何先遇余思渡、再见余问津,忽地想如今自己既然是心里十分悲伤,自然要去先找旁人眼中自己最喜欢的人了,想着,便叫如是去问余思渡在哪里,随着如是进了余思渡房中,看见余思渡在摆弄一只弩,便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余思渡好半日才发现屋子里多了楚静乔主仆,诧异道:“郡主来我这做什么?”

楚静乔勉强一笑,却落下眼泪,问道:“倘若我不是郡主,余哥哥,你会不会……”

“你不是郡主还能是什么?”余思渡好笑道,笑完了,看楚静乔越发伤心,忙道:“郡主你……”

“余哥哥有没有喜欢过我倘若我不是郡主,你还喜欢我的吧?”楚静乔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不喜欢你。”余思渡直接说道,心道楚静乔不是喜欢余问津的吗?怎又问他这话。

楚静乔心中暴怒,面上越发悲切,喉咙里哀鸣一声,便向外头没头没脑地奔去,见顾漫之、秦柔双双来寻她,便又将秦柔推开,拔了簪子在顾漫之手臂上刺了一下,不理会这二人口中说的话,只管向外奔,到了留客天门口,恰撞到被如斯请来的余问津,哽咽一声,低声喊了句“余大哥”,便又泪眼朦胧地向外奔去。

许是天公作美,此时恰下起了雪。

余问津心里想着如斯说楚静乔是听了余君言的话便心神不定,又看楚静乔比往日更慌乱,立刻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石头在给小白菜洗脑:天塌下来,都要将勾、引进行到底

69几家欢喜几家愁八

贺兰辞说道:“王爷家该修一个花园。”

“嗯,我早几年就劝过三哥。”楚恒说道。

王钰一言不发,目光却也不离那突然跑过来的小儿女,才刚他们几个要去西院,将将出了书房,就看见那两人你跑我追的跑到前院仪门下,此时楚静乔抱着柱子不知是哭还是笑,余问津就在后头站着劝说她;倘若锦王府能有个幽静的小花园,此时那边说话的两个去了小花园,就不会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了。说到底,错在锦王府的先后两位王妃都不够心细,没想到修建一座风雅别致的小花园。

楚律皱紧眉头,因楚静乔、余问津两人在那边,此时他们反倒不好直接走过去,“翠墨,叫郡主换个地方说话。”

翠墨为难起来,楚静乔虽对他客气,但此时过去若打搅了楚静乔,岂不是要得罪了她。

“三哥,我们不急。”

“王爷,我们等一等再出去,一家有女百家求,王爷总该习惯习惯。”贺兰辞说道,仔细瞧了瞧,辨认出是余问津在安慰楚静乔,便又开了口:“这余家小子有些机灵劲儿。”

“凡夫俗子罢了,进来说话吧。”楚律轻蔑地说道,待要转身,又对翠墨吩咐道:“拦着闲杂人等,别叫闲杂人等靠近郡主。”说完,便进了书房。

王钰立刻跟着楚律回来。

贺兰辞、楚恒两个看了又看,楚恒笑道:“看来我这叔叔要准备好给静乔的陪送了。”

贺兰辞摇头道:“未必,我看静乔面相不过双十年华出不了嫁。”说着,便摇头晃脑地随着楚恒走进书房。

那边厢,被众人远远看过的楚静乔犹自不知,此时不胜悲切,被余问津问了几遍,才将余君言跟她说的话跟余问津说了一遍,眼泪簌簌落下,急切地问:“余大哥,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郡主,这些话……”余问津有些为难,余君言竟然这样胆大告诉楚静乔这些,且这话又是太医吩咐余君言说的。

“……我问过父王,父王不肯见我。”楚静乔又哭道,抱着柱子,微微仰头便有雪花落在她脸上。

余问津劝说道:“郡主,陛下爱民如子,先王妃又是有名的贤良人,想来,定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余哥哥说他不喜欢我。”楚静乔回过头来,刘海上挂着几粒雪珠,眼睛眨了眨,勉强笑一下,却无力撑起一个笑容,“余大哥,我什么都没了,皇帝叔叔他说我不是,父王又不肯见我……余大哥又不喜欢我,我什么都没了。”

“郡主,”余问津将帕子递给楚静乔,看楚静乔不肯接,便给她擦泪,才擦了一下,醒过神来,便收了手,“郡主,小弟鲁莽惯了,他的话你莫放在心上。”

楚静乔哭着摇头,对余问津似哭似笑地一笑,“多谢余大哥还关心我,倘若哪一日……罢了,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总归,皇帝叔叔不会认我,父王他也……余姑姑的话虽然是皇祖母教她的,可是我回了京城,又能去哪?”眼神茫然地看了眼这天地,随即又黯然地慢慢向后院角门去。

“郡主……”余问津拉住楚静乔的手,随即又放开,心里满是疑惑,疑惑太后、余君言为何忽然要说这话,嘴角牵动一下,只将帕子塞到楚静乔手中。

楚静乔一笑,慢慢向角门走去,待走进了角门,听如是轻声说余问津还在看,便慢慢地倒在如是、如斯二人的怀中。

余问津看角门内楚静乔昏厥,不由地握拳,不能进到后院,便转身去了留客天,待看到余思渡还在没心没肺地摆弄弩机,不由地怒道:“郡主刚刚昏过去了。”

余思渡一头雾水地说道:“难怪方才郡主脸色不好。”

余问津怒其不争地说道:“你告诉郡主你不喜欢她?”

余思渡老实地点头,随后说道:“哥,你不是喜欢郡主吗?”

余问津略有些心虚,便又大声地训斥道:“你太鲁莽了,你可知道郡主遇到了什么事?郡主定是六神无主才来寻你,你却……”说着,便又气得咬牙切齿,听说耿奇声来了,便又去迎接耿奇声,三言两句寒暄之后,听耿奇声问楚静乔的事,不敢提楚静乔身世的事,只说楚静乔不舒坦。

耿奇声问不出旁的话,只得离开了。

余问津待没了旁人,又教训余思渡道:“你那话实在伤人,郡主定是伤心过度,是以才晕倒的。”

“大哥只说郡主有事,到底又是什么事?”

余问津想了又想,只觉得眼下若不叫余思渡在这时明白楚静乔的真实心意,楚静乔实在可怜,于是对余思渡说道:“郡主一再为你冒险,你都毫无察觉吗?”

余思渡愣住,说道:“大哥又提这话做什么?眼下我可没叫郡主再领着我去西院。”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弟弟,难道除了叫郡主替你办事,你便再想不到郡主?你可知道郡主今日知道了什么事?姑姑可是拿了太后的锦囊,告诉郡主她是陛下的骨血。”

余思渡惊讶道:“这”

余问津忙捂住余思渡的嘴,说道:“闭嘴,郡主知道此事后去问王爷,王爷闭门不见,陛下又言语含糊,郡主走到角门就厥过去了。”

“可、可是大哥喜欢……”

“我只是感激郡主对你我的照顾,我与郡主之间,只有兄妹之谊,绝无男女之情。你若还有半点良知,看在郡主早先那般帮你的份上,便安抚一下郡主吧。”

余思渡怔怔地听着余问津说话,心里也觉楚静乔可怜,堂堂凤崎郡主,如今不伦不类的,且难怪早先传闻锦王对楚静乔不冷不热。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只觉得一颗心堵得慌,人也有些恹恹的,饶是如此,却也没像余问津说的那样去安抚楚静乔。

此时留客天中住着的人多,余思渡不得不跟余问津一间屋子,因觉得闷得慌,又不肯面对余问津,便闷头向外游荡。才出了他们的卧室,便瞧见留客天中四处都站着护卫,太医还有随着余君言同来的官宦也瞧见了两三个。

余思渡因觉不自在,心里觉得瞧这些人还不如去益阳府大街上逛呢,于是便要出去,遇上了耿奇声,不得不跟耿奇声寒暄一声。

耿奇声瞧见了余思渡,又想着余君言来了,若撮合了余家的哪个跟楚静乔,也算合了余君言的心意,余君言定会感激他,于是唏嘘道:“余小哥儿哪里去?”

余思渡勉强笑道:“我去外头逛一逛。”

耿奇声略有些责备地看着余思渡,说道:“郡主旧病复发了。”

“什么旧病?”

耿奇声叹息一声,望着蒲荣院的方向,说道:“太医说是上回子王妃责罚郡主的时候下手太重了上回子可不就是郡主陪着余小哥儿去西院的吗?老夫还要跟陛下说一声去,陛下也挂心着郡主呢。”

余思渡忙道:“那耿大人快些去吧,别叫陛下等急了。”说着,又站定了送耿奇声走。

耿奇声心道凡事点到即止,便去将楚静乔病倒一事说给楚徊听。

余思渡越发觉得憋得慌,早先他以为楚静乔喜欢余问津,不妨她中意的却是自己,如今她因为余君言的话伤心不已,自己的话又叫她雪上加霜,而且她的旧患,也是当初为了自己种下的,心中抑郁惭愧不已,此时也顾不得去想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楚静乔,只觉得自己欠了楚静乔许多她尽力帮自己达成心中所想,她需要他安慰的时候他却毫无察觉出了锦王府,又慢慢地走到大街上,看着喧嚣热闹的大街,平生头回子觉得寂寞,瞧见大街上摆着许多的花灯,便挑了一盏莲花灯提在手上又慢慢地折回锦王府,进了留客天,叫人找来赵铭家的,给了赵铭家的一些银子,便请赵铭家的将莲花灯笼送给楚静乔。

赵铭家的得了银子,又殷勤地在留客天中转了转,四处询问众人可缺被褥等物后,才去了怡然楼,将莲花灯送给楚静乔。

“当真是余二少爷送的?”楚静乔手指轻轻地戳在那一层薄薄的灯笼纸上,嘴角含笑,心道石清妍诚不欺她,果然这道坎也是机遇。

“是,余二少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送到郡主手上。”

楚静乔哧了一声,又问:“皇帝叔叔问了我的事了?”

赵铭家的笑了笑,随即遮遮掩掩地说:“郡主,这事也奇怪了,怎地余娘娘来了,陛下还叫秦姑娘伺候?小的过去问四处被褥柴碳可够,看见秦姑娘收拾的香喷喷的进了陛下的屋子……”不好直白地说她琢磨着秦柔要侍寝,便隐晦地暗示楚静乔。

楚静乔并不关心秦柔的事,但此时余君言被她绑在屋子里,她听到这事便高兴起来,忙又问:“皇帝叔叔可问了余姨娘的事?”

赵铭家的听楚静乔这般称呼余君言,不敢像楚静乔这样称呼,便有意不提余君言的称谓,“小的哪里能够见到陛下,但听着留客天中的耿大人叫人去蒲荣院问了两回,听说人在郡主这,便没人再找了。”

楚静乔笑了笑,对赵铭家的说道:“天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赵铭家的讪笑道:“郡主可要放了她走?”

“不放。余姨娘一向关心本郡主,本郡主病了,她定会心甘情愿留下伺候本郡主。”

“哎,小的立刻跟耿大人说余娘娘要留在怡然楼照料郡主。”

楚静乔点了点头,示意赵铭家的立时去跟耿奇声回话去,待赵铭家的走了,便叫如是等人退出去,折进里间,进去了,瞧见余君言镇定地坐在梳妆台前,便笑道:“余姨娘不必梳妆打扮了,今晚上皇帝叔叔要叫秦姑娘侍寝呢。”

余君言许久不曾歇息过,此时为警惕楚静乔的言行竭力保持着清醒,但头脑仍不免有些昏昏沉沉。

“郡主,陛下的事郡主来说有些不好吧。”

楚静乔抱着手臂笑道:“瞧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伺候着本郡主沐浴吧。既然你有胆子敢进益阳府,本郡主就有胆量剥了你一层皮。”

余君言心内起起伏伏,但不信楚静乔对她的身世毫无怀疑,于是说道:“郡主可知道先王妃的事?”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本郡主乏了,你快些来服侍本郡主歇息吧。”

余君言心内冷笑,慢慢地起身,理了理衣襟,心知那锦囊是没用了,楚静乔定是听锦王说了什么话便信以为真了,想着,便悠悠地要出去。

楚静乔冷笑道:“你敢自己走?”说着,疾步走过去,便要一巴掌打在余君言脸上。

余君言反手握住楚静乔的手臂,手上一用力就将楚静乔压在梨花木屏风上,未免楚静乔叫出来,又用另一只手掐在她喉咙上,不似早先那般跟楚静乔故作亲密,眼神带着十分鄙夷地盯着楚静乔看。

楚静乔心中大骇,心道余君言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不愧是将门之女,身手这般了得,难怪她敢再来益阳府。

“静乔,许多事你是当真不知道。”余君言含笑道,神色的鄙薄毫不遮掩,“你可知为什么你外祖你舅舅这样忠心于陛下,却跟锦王不亲近?”

楚静乔眼眸晃动,识时务地摇头,心里想着如何摆脱余君言,忽地喉咙一紧,脸上涨热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余君言掐死。

“你母妃原本是该做皇后的人,偏偏锦王使了阴谋诡异蛊惑了先帝,叫先帝将你母妃嫁给了锦王。你母妃心中不甘,虽为人妇却依旧不安于室,借着几次回京勾引陛下,陛下乃是重情之人,信了她的谎话,又忆起往日的情分,便跟她暗中来往。”

“你……胡说。”楚静乔艰难地说道。

“胡说?”余君言嗤嗤地笑了,“锦王为何没有子嗣?这是你母妃为了叫陛下莫忘了她,才费尽心思地叫锦王绝后,生怕跟锦王生出孩子来,她又喂了自己药叫自己再生不出孩子来。你母妃也不肯叫锦王亲近,于是就弄了许多侍妾摆在后院里。你母妃生病的时候还想着跟陛下只羡鸳鸯不羡仙呢,她告诉陛下你是陛下的种,就巴望着陛下去看她一眼。你母妃该认命的,人老色衰又是出墙红杏,还想着魅惑陛下。”秦柔也是,花了脸的女人也敢来争宠,且叫她春风得意一夜,这一夜够她怀念一辈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