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漠风待要说自己不知道,转念想起何必问跟楚恒的对话,心道自己说不知道,楚徊定要疑心他有意隐瞒,如此不如说是为楚静乔造势,这慌话是何必问说的,何必问乃是第一才子,他说出来的谎话必然是足以乱真的。

“回陛下,锦王爷是在给凤崎郡主造势,锦王爷没儿子呢。”

楚徊轻笑一声,模模糊糊地看见石漠风的脸比早先更大了,含笑道:“给郡主造势为何领了你过去?”

石漠风讪笑道:“学生也不知,但想来是锦王爷要陷害学生什么?”

“锦王爷为何要陷害你?”

石漠风忙跪下磕头,心道如今石将军领兵打仗,若叫楚徊疑心石将军侍奉二主,那可不得了,说道:“陛下,学生父亲请学生代为奏告陛下,石家并不知道鬼山人、太甲真人,也不知道什么神兵利器。”

“那锦王妃怎会知道?”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会知道,定然是从娘家得来的。

石漠风一噎,随即低声道:“学生疑心此锦王妃不是我们石家女儿。”

“哪里不是?”

“……她有那神兵利器,且性情也跟在家时迥然不同。”

“你可想过自己的话能叫人心服口服?”楚徊又笑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就说石清妍、石蓝婕姐妹也相似的很,但近看,又有哪一个会将她们姐妹认错?因此心里自是不信石漠风这搪塞的话。

“学生会拿出证据。”石漠风磕头道。

“你见过那神兵利器,是什么样的?”

石漠风谨慎地说道:“陛下,学生只见到一样,只个巴掌大的东西,丢出去后便是一阵狼烟,声音大得骇人,但当真没什么厉害之处。想来,当是民间的障眼法。”

楚律怎肯信了那障眼法的话,西院那次轰鸣,就连他住着的屋子都震动了一下,不信石漠风的话,却有心要看石家人玩什么把戏,“那朕就等着你的证据了。”

“是,学生一定快速地寻来证据。”石漠风磕头说道,见楚徊轻轻挥手,便慢慢向外退,待到了外头,冷风袭面,反倒觉得脸上的皮不那么紧绷,因见了楚徊,又看不出楚徊的心思,于是睡意立时便没了,一门心思想着定要说服楚徊信了他的话不可。

想着,便去了前厅,摸了摸身上,自然是一分银子也没有,瞧见前厅的偏厅内果然歇着几个听差的婆子媳妇,便招手叫了一人来,笑道:“我是石舅爷,还请你替我去请了石……”说着话,才想起石蓝婕被赐给楚律这么些日子了,他还不知道石蓝婕在锦王府是个什么称呼?想起锦王府的侍妾都统称为姨娘,便道:“请了石姨娘过来说话。”

那来的婆子打量着石漠风,因受着伤的就石漠风、何必问两个,何必问又是个子高的哪一个,便不怀疑石漠风的身份,心道这石家舅爷当真寒碜,叫个人竟然也要自己亲自过来找人去叫,笑道:“石舅爷说的是石秀女吧?石舅爷可跟王妃说过了?王妃若没答应,小的不敢领着石秀女出了后院”

石漠风心道石蓝婕进了锦王府这么久,依旧被人称作秀女,这便是石蓝婕至今在锦王府也没名分?

“那就请这位妈妈替我跟王妃说一声吧。”石漠风一没银子,二没了俊秀的脸膛,只能依着规矩请这婆子去跟石清妍说一声,虽石清妍知道了,定会叫人偷偷盯着,但至少从石蓝婕的态度上,他能看出一些端倪。

那婆子听了,虽没得什么赏钱,却也替石漠风跑了一趟,去了蒲荣院里给石清妍传话。

婆子过去时,蒲荣院里楚律、石清妍两个早去床上补觉去了,是以沉水听婆子这般说,便果断地回道:“请舅爷回房歇着去,舅爷伤势太重,叫石秀女看见了难免惹得石秀女痛哭不已,眼看快过年了,这么着未免太晦气了一些。”

那婆子看沉水这般回,因不常来蒲荣院,便堆笑道:“石舅爷跟石秀女到底是兄妹……”

“王妃跟石舅爷才是正经的兄妹呢。”沉水打断那婆子的话。

婆子见沉水态度坚决的很,心知石漠风是见不着石蓝婕了,于是堆着笑,心道自己白跑一趟,回去跟石漠风去说,只怕又会叫石漠风埋怨,想着,便退出蒲荣院,去了别处逛一逛。

屋子里的石清妍、楚律因困过头了,虽躺着却也没睡着。

石清妍听到外头的动静,也懒怠去管,扒在楚律身上,眼睛有些酸涩地睁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楚律虽闭着眼,却也没睡,过了好半日,才对石清妍说:“叫静乔当家不过是个幌子,先将太后要叫咱们过继了大哥、二哥儿子的事敷衍过去再说。”

石清妍懒懒地嗯了一声,心里对楚静乔当家的事自然是赞成的,即便她日后要生孩子,那“日后”也不知要过了多久,为了那么久远的事耽误了眼前的计划,在她眼中是十分蠢顿的,就连目光长远这四个字也配不上。

楚律只当石清妍心里因楚静乔的事不舒坦,便又睁开眼睛,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可是怕静乔心思大了,又对你下手?你放心,这次本王定护着你,若是她敢动,本王便立时叫她和亲去。”

石清妍扑哧一声笑了,笑道:“王爷当我还收拾不了她?臣妾没想那事。”

楚律心想石清妍又口是心非了,身为后娘,怎会甘心看见继女坐大?

“那王妃琢磨的是什么?”

石清妍扭头看向楚律,“王爷回来时见着贺兰大人了吗?”

楚律说道:“见着了。”

“贺兰大人神色如何?”

“神色如常。”

石清妍垂着眼皮,心道贺兰淳当真存得住气,只怕贺兰淳这般的家世的人没见过多少荒唐事,还当她早先说的话是戏言呢,于是趴在楚律胸口,探着头冲外头喊道:“沉水,公鸡挑好了没有?先叫贺兰大人过目。”

楚律听外头沉水答应了,疑惑道:“准备公鸡做什么?”

“我琢磨着贺兰大人是顾忌皇帝,不肯轻易去寻你说话,于是我便做了坏人,给他个台阶去找你说话,如此他对皇帝也有个交代。”石清妍打着哈欠说道。

楚律一笑,将手探进被子里,又摸进石清妍衣裳里,揉摸两下,笑道:“既然睡不着,不如……”

石清妍看见楚律那一脸坏笑,便也蹭着他的身子,笑道:“不如怎样?”

“王爷、王妃,又有好戏看了,甘姑娘被王先生的兄长缠着,甘姑娘将王先生的兄长告到衙门去了。知县大人顾忌甘姑娘的身份,特意领着甘姑娘、王先生的哥哥来锦王府了。”

石清妍清楚地听到沉水在里间门外说完这一串话便来个大喘气,忙翻身起来穿衣裳。

楚律一把将石清妍揪住,心道沉水这丫头当真多事。

“不如咱们去看好戏?”石清妍戏谑道。

“有什么好看的,”楚律蹙眉,虽心里也疑惑甘棠到底要王锵什么,但终归是君子地不肯背后嘲弄甘棠,开口道,“叫何公子来处置这事,令知县只管秉公执法。”

“……王爷,知县大人因实在为难,先离开锦王府了,如今是郡主亲自处置了这事。”

石清妍心道甘棠怎这样倒霉,楚静乔第一日要搀和益阳府公务,甘棠就撞在了她手上,那知县倒是个乖觉的人,知道这事他听不得管不得,就赶紧先走了。挣脱了楚律的手,“看戏要紧,王爷也赶紧起来,咱们去瞧瞧静乔的能耐去。”

楚律心说楚静乔是恨不得在甘棠身上踩上一万只脚的,不用看,便知道楚静乔要趁机整治甘棠了。

虽是这般想,但因甘棠是何必问、贺兰辞师妹,又与王钰关系匪浅,少不得要去瞧一瞧,于是楚律便也起身了。

石清妍先给自己收拾好,随即看见楚律坐在床上把玩着她掖在枕头下的皮尺,便笑道:“今晚上劳烦王爷再移驾过来,臣妾要王爷量身量裁衣裳。”

楚律蹙眉道:“你从何处学来的花样?”心道这皮尺掖在枕头下,自然要在床上量,床上的事,能正经的了?不由地一笑,心道石清妍这是变着法子要在床笫间取悦他呢,头回子听说尺子也能用来助兴。

石清妍没听懂楚律这话,便理所当然地说道:“其他人家的娘子不也这样?”

“不,她们没这么多的花样。”楚律十分肯定地说道,低头向自己身下看了一眼,心道这尺寸保管叫石清妍满意。

石清妍不知楚律心中所想,催促着楚律快些走。

兴许是石清妍出了后院的次数多了,楚律也不将这事当一回事,待要骂沉水没眼色,却又见沉水已经十分心细地将石清妍每常吃的瓜子点心汤水准备妥当,便不说旁,双双去了前厅,因从后门进去,便也没多惊动了谁,两人悄无声息地领着丫头在前厅隔间里头听外头的事。

外间里,何必问清楚地听到一声嗑瓜子的声音,支起耳朵细听,就又听到一声,心想谁这般惬意看戏看到这边来了?向隔间里瞄了一眼,见这用屏风隔起来的隔间内依稀有几个人影,用力睁了睁眼皮,心道甘棠虽性子不好,却不容王锵欺负,于是笑道:“王大人,不知必问小师妹哪里得罪你了,要叫你这般欺负?”

王锵原本去寻甘棠说话,一心要循循善诱劝说甘棠心甘情愿随着他回京,不料他才刚见了甘棠的人,甘棠便将他告上衙门。

“何公子,王某听闻弟妹……”

“还请王大人慎言,甘棠已经非王家妇人。”甘棠目不斜视地说道,心里也讶异今日怎地楚静乔坐在正座上去了?

“王大人将话说完,本郡主才会判断,究竟是有人意图不轨,还是有人反咬一口。”楚静乔意有所指地说道,说完,心里很有几分快意,心道甘棠真真是自投罗网。

“王某听说弟妹有喜,又听说弟妹一早就搬出锦王府,是以未免王家骨肉流落在外,因此想劝说弟妹随着王某回京。”王锵说道,看甘棠面上隐隐露出气愤之色,心道自己糊涂了,甘棠乃是柔弱女子,如今她只身一人,自然防人之心远胜他人。

何必问听王锵这般说,心知甘棠此举大抵是一不想跟王锵回京城,二想着搬出去难免会有些狂蜂浪蝶骚扰,于是便借着状告王锵之事,逼着楚律出面,如此也可证明甘棠她虽人在王府之外,却还是有锦王府庇护的。想明白甘棠的心思,便也有些要看戏的意思,不再插嘴,只等着看楚静乔如何判案。

楚静乔端正坐着,庄重地说道:“王大人这话有道理的很,师父,你为何不肯随着王大人离去?你一介弱女子领着孩子出门在外,难免困难一些,也遭人非议。”

楚静乔是明知甘棠没有身孕的,如今楚静乔说这话,甘棠不禁看了楚静乔一眼,见楚静乔满眼遮不住的算计,不由地咬牙,心道自己遭了楚静乔的算计了。

何必问咳嗽一声,也看出楚静乔这是要趁机报仇了,对楚静乔招了招手,说道:“楚家大侄女随着必问过来。”说着,站起身来,便向隔间去。

楚静乔有心一鼓作气叫甘棠赶紧随着王锵滚出益阳府,见何必问如此,心知何必问要给甘棠说情,虽不乐意跟着过去,但想想楚律对何必问的敬重,只得随着去了,待到了隔间,瞧见楚律、石清妍双双坐在那边,不由地吓了一跳。

“父王、母妃……”

“你方才可真是错了。”石清妍摇了摇头,“叫你师伯来说一说你错在哪里。”

何必问歪着身子靠在楚律的椅子上,摇了摇头,说道:“你那眼神不对,你没瞧见王大人对小师妹并无怨怼之色吗?王大人还没气恼,你先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岂不是叫王大人疑心你捣鬼?如今王大人不气小师妹,反倒先恨起你来。还有,你如今是替锦王爷出面,行事自是要公道,趁机公报私仇,实在是叫人看不起。更有,你乃是益阳府的郡主,如今益阳府内百姓敬重小师妹鄙薄京城人。你方才虽知说了一句话,但看你的行事一没顺着百姓的心思,二没主持了公道,可见你错的很呢。”

何必问说完,扭头去看石清妍,“知己,必问说得对不对?”

“不对,”楚律果断地插嘴道,然后对楚静乔训诫道:“这原本就是知县的事,你替知县处置,也是越俎代庖。你叫人喊了知县来,训斥他一通,告诉他,锦王府养着他是叫他为民做主的,不是叫他遇事推搪的。若是谁遇到为难的事都往锦王府推,锦王府还要不要做大事了?”说完了,斜睨了一眼何必问,见何必问凑得近,便微微偏了头。

何必问瞄了石清妍一眼,又瞄向楚律。

“何公子要说什么?”

何必问笑道:“必问没什么话要说,只想称赞王爷一声。”自然,他那知己气量更大,这会子都没落井下石,可见传言石清妍针对甘棠的话当不得真。

“是。”楚静乔低了头,又看楚律一直冷着脸,心道当真奇怪,怎地今日楚律教训她的时候更严厉了?想到楚律、石清妍要亲自看着她办事,心里紧张起来,后背不由地冒出热汗来,忙出了屏风向外头头。

那几道屏风遮挡着,怎么能挡得住人说话。

甘棠、王锵听楚律、何必问不遮不拦地说这话,便知他们被人拿着做例子来教导楚静乔了。

王锵顿时怒起来,冲着屏风后说道:“见过锦王、锦王妃,今日之事实属误会,王某顶天立地无愧无心,受不起被郡主审讯的苦,王某先回去伺候陛下了。”

“王大人敢走,本郡主便叫武先生贴出通缉令,去留客天皇帝叔叔面前捉拿你。”楚静乔一心要在楚律、石清妍面前露一手,看王锵要转身,便立时呼喝道。

王锵气得连哼两声,又要出去。

“大哥还是留下吧,陛下也要给郡主两分脸面的。”甘棠婉言道,心里有些觉得自己错了,原是料定了知县不敢叫自己上公堂,才叫下人去状告王锵,如今楚律不出面,若她当真上了公堂……这般,只能叫王锵先认错,将这事敷衍过去。

王锵闻言,顿了顿脚,因给甘棠颜面,便又站住。

楚静乔看甘棠、王锵这原告被告和气的很,心道何必问说的是,王锵果然如今不气甘棠告他,反倒气她这主事人了。

“叫人请了知县大人来,本郡主要问他个敷衍塞责之罪。”楚静乔有意沉声说道,忽地听到里头传出何必问一句“要郡主当家,还需多多磨练郡主”的话,不禁心头一跳,心道如今这外事都叫她插手了,这当家,难不成是要当益阳府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石家要不要认下石头这妖孽呢?

88坑人不分左右三

因楚静乔发话,于是那知县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今时不同往日,因燕回关、二王连连出事,是以虽只有两天就过年了,益阳府各处的官员依旧要继续去衙门当差。于是这知县也很快就被找了过来。

若想恩威并施叫知县识趣地自己审案难了一些,但狐假虎威总是简单容易的,去寻知县的人隐隐知道楚律、石清妍在屏风后看着呢,于是这知县因敬畏楚律,不需楚静乔多说,便立时答应审案,只是在哪里审又为难了一下,毕竟甘棠并非寻常女子,王锵也是朝廷命官。

“郡主,甘姑娘的事不宜张扬,不若就在这前厅审上一审?”那知县建议道,心道楚律在,却又叫了他来,想来多半是甘棠哪里惹得楚律不满意了,但以甘棠的身份来看,楚律压根不可能对她十分严厉,如此,这案子定然是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了,审案时要叫甘棠吃一些苦头,判案时,只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不,大人领了这二人去衙门里审吧,免得大人因本郡主在,判案时有失偏颇。”楚静乔淡笑道。

甘棠不禁握紧拳头,看了眼屏风后面,因何必问不出声,不由地心凉了又凉,心道一声声小师妹叫着,何必问到底是不顾念师兄妹之情。

王锵因听楚静乔说要领了甘棠去衙门过堂,立时开口道:“弟妹并非寻常女子便是寻常女子也去不得衙门,郡主与弟妹乃是师徒,怎对弟妹没有一丝师徒之情?”眼睛满含疑虑地看向楚静乔,心道甘棠说她不曾有孕,楚静乔又说有,莫不是这事原就是楚静乔设下的局?

楚静乔见自己一时大意,王锵便与甘棠同仇敌忾了,说道:“论事不论人,王大人当差的时候,难不成是遇上自家人便不办案了?”

“哼,郡主莫强词夺理。”

“放肆!”楚静乔冷笑道,随即听到屏风后有人咳嗽一声,又含笑道:“本郡主错了,既然师父身份非同凡响,那知县大人就当着本郡主的面审案吧,本郡主绝不插嘴,知县大人也莫因忌惮师父‘非同凡响’的身份有失偏颇。”

“是。”若还看不出楚静乔的意思,那这知县就做不成知县了。

楚静乔自觉地将座位让开,自己去一旁的偏座去坐。

那知县坐下之后,眼睛向两边的屏风瞥了眼,随即说道:“堂下何人?”

“王锵。”

“……甘棠。”甘棠不料楚律、何必问会眼睁睁地看她被人审,不由地屈辱地红了眼圈,因这屈辱太大,就连眼瞳也不禁泛红。

“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不拜尚可,甘姑娘为何也的不跪?莫非是看本官未带了杀威棒来?”

楚静乔看甘棠一颤,心里为这知县喝了一声彩,心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这小小知县也并非吃素的。

甘棠一怔,暗道她当真要当着楚静乔的面向这芝麻小官下跪?见这等外人已经要不得,若是再跪下,岂不是要了她的命……身子晃了一下,就被人扶住,看过去,却是如是。

王锵看甘棠如此,眼睛瞪着楚静乔,心道甘棠这等情操高洁之人,怎能向一个只懂得阿谀奉承的小官下跪?“王某认罪,还请你放过弟妹吧。”

“王大人,甘姑娘告你滋扰、调戏与她,还妄图诱拐良家妇女,将她强行带回京城,王大人认了这罪名?”

王锵一怔,随即忙道:“此事乃是误会,王某不过是听郡主说弟妹身怀六甲,因此要带了她回京见王家翁媪。”

“王大人又错了,郡主乃是豆蔻少女,她怎会知甘姑娘有无身孕,难道是甘姑娘广为宣扬,是以才被郡主知道的?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岂是寻常人做得?王大人定然是聪慧过人,下官不知,聪慧过人的王大人,怎会被个豆蔻少女愚弄?”

王锵握拳道,“你可知你说的豆蔻少女乃是凤崎郡主?凤崎郡主的话若听不得,你又为何被她招过来?”

“王大人,郡主乃是益阳府少主子,敢问上京若有太子,王大人听不听几岁太子差遣?”那知县慢慢地说道,心知这审案重在教训甘棠,便说道:“王大人当真认罪了?”

王锵自是不甘心领了调戏甘棠的罪名,转向甘棠,一心要劝说甘棠撤了这官司,问道:“弟妹,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放肆!公堂之上,王大人这是意欲威逼利诱令原告改了证词?”

“你明知王某并无此意,”王锵说着,又转向屏风后,说道:“王爷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弟妹乃是王钰之妻……”

楚静乔开口道:“王大人,师父早与王先生和离了,王先生何等自私,这是要用王家之妇的名声令师父一辈子嫁不得?”

“吭,王大人你在大堂上喧哗乃是一罪,公然请王爷出面,又是妄想叫权贵干涉本官办案?”

王锵一怔,咬牙切齿地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忽地听说顾侍卫来了,心中一喜,只当是楚徊要插手此事,不料顾漫之进来后,却只是在一旁怔怔站着,“郡主,可否给顾某一些颜面……”

“顾侍卫,如今并非本郡主审案,大人继续吧。”

那知县答应了一声,因无惊堂木,便又以手拍在茶几上,斥道:“公堂之上,交头接耳,来者何人,可是证人?”

“……顾某并非证人,但甘姑娘性情高洁……”顾漫之忙道。

“顾侍卫误会了吧,甘姑娘乃是原告,无人与她为难。还请甘姑娘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顾漫之、王锵齐齐瞪向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芝麻官,心道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甘棠紧紧咬着嘴唇,颜色清淡的嘴唇一动,被咬破的嘴唇上就冒出血来,将两片红唇染红。

王锵、顾漫之劝说道:“甘姑娘,撤了状子吧。”

甘棠瞄了一眼楚静乔,满含屈辱地开口道:“王大人去了民女的院子,进去后不避嫌疑地要与民女面谈,三言两语后,便说要带了民女回京。民女一介孤女,心内惶恐,因此才叫人向衙门击鼓鸣冤。”

“甘姑娘,王大人可对你做了什么?”

甘棠看这知县要追问,便又有些含糊地说道:“……大抵是,甘棠一时惊恐,也不知是不是。”

“大抵是?甘姑娘是要诬告王大人了?本官看甘姑娘面对本官,身边又有王大人、顾侍卫这两个男子看着,也不曾露出一丝窘迫难堪反倒从容应对,可见甘姑娘并非见不得外男的女子,既然如此,甘姑娘心内的惶恐又从何而来?”

甘棠一怔,面上神色依旧不动,却也明白这知县是定要她没脸了。

王锵忙道:“你休得强词夺理,弟妹乃是帝师之女,怎会将慌乱流露出来?”

“王大人是说甘姑娘喜怒不形于色,表里不一?既然是帝师之女,王大人又是朝廷命官,不知王大人做了何事,令甘姑娘声称被你纠缠滋扰调戏?”

王锵忙道:“王某行得正站得直,并无不妥当之举。”

“既然如此,甘姑娘这状子又从何而来?莫不是甘姑娘意图毁了王大人名声捏造出来的?王大人不知,益阳府百姓对京城之人多有成见,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王大人定然会在益阳府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王锵沉默了,再看甘棠,却也觉自己的话前后矛盾,比如甘棠在他心里是个分得清是非曲直又大方端庄之人,但这等人,扭头看了眼痴痴看着甘棠的顾漫之,心里一堵,对顾漫之也有些轻视;但甘棠若如他想的那般聪慧,就该知道他接了她回京,目的只是为了王钰,既然她知道,却又状告自己,这又是何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