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石老将军在心里自责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心说自己怎就看着何必问胡闹呢?

“好看吗?”石老太君羞涩道。

“好看。”

何必问古怪地看向石老将军,“茂林是……”

“亡父的名讳。”

“原来如此……石老将军当真是孝子。罢了,必问回家去了。”何必问说着,整理衣襟要走。

“哎?知己跟着我来石家就是为了说这话?”石清妍惊讶道。

“非也非也,必问是来叫知己瞧瞧必问如何焕然一新的。”何必问摸着自己风流无双的面孔,乜斜了眼睛冲石清妍一笑,随即人便走了。

石清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去了,心想第一才子的想法当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才想着,外头福年便说道:“王妃、老太爷,夫人领着红莲姑娘过来了。”

石清妍眉毛一挑,料想是来找石老将军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便笑道:“祖父,我送你出去?”

“也好。”石老将军心道石红莲怎还没回蔺家去?

待送了石老将军走,沉水立时过来对石清妍说道:“王妃,蔺家不要红莲姑娘了,红莲姑娘在府里呆了几日了。就是不知咱们家老将军才立了功能不能将红莲姑娘送回蔺家去。”

石清妍说道:“只怕难,石家太麻烦了,蔺家不爱沾上。”说完了,因又记挂着给贤淑三个的小衣裳没做好,便去做衣裳。

随后两日,果然听说石老将军亲自写信给蔺家长辈,蔺家回了信,还是不肯收了石红莲,于是赶在年前,石家就跟蔺家办了和离。

石红莲在石清妍面前总是高傲的,因不肯对石清妍低头让她看笑话,便也不曾来石清妍这请安过,石清妍也不计较这事。

京城里才经了一场大乱,石家里头走了几个儿子,被人休回来一个女儿,于是人人愁容惨淡。

石清妍瞧着原来来石家的目的已经达成,心觉留在石家看石家女人愁眉苦脸无趣的很,便领着锦王府的一干人等回了锦王府过年。

这年过得无甚趣味,只有董淑君、萧纤妤两个乐得回娘家。待过了年,太后、皇后召见京中所有命妇之时,石清妍才头会子跟瑞王妃见了面。

因人多,且石清妍一边留心去看太后如何因疑心将自己折腾得憔悴不堪,一边去想她离开益阳府的时候,楚律说过原本想跟她一起过元宵节的,一时伤感,便无心跟瑞王妃多说。

瞧见元宵节近了,与锦王府交好的各家纷纷送来一些新鲜的花灯,石清妍心思越发郁结,心想她这人质不好做呀。

元宵节晚上,何必问亲自来请石清妍去看花灯。

石清妍没有兴致,便道:“知己自己去看吧,出去了,又要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能叫人看见,难受的很。”

“知己在益阳府可没觉得将自己裹严实了难受。再者说,知己可知道锦衣卫没了,青龙卫还没弄好,眼下锦王府盯着的人屈指可数。”

“你叫我偷偷跑了?”石清妍眯着眼,心里揣测着逃走的可能。

“不,我瞧着太后要大病了,你跑不了。只是今晚上出去能够肆意一些。”何必问心道太后年纪到了,近来又装病作践自己,皇帝又不许太医再给太后开那维持潮水的药,过两月潮水绝了,太后当会心里受不住又将自己折腾病了。

石清妍心道何必问定是看出她近来心情不好,是以才有心开解她,为不辜负何必问的好意,便答应了,换了寻常衣裳,又将头脸都包裹住,便随着何必问出了锦王府。

出去后,石清妍看京城哪哪都不顺眼,只觉得那花灯也没益阳府的好看。

沉水跟了出来,对石清妍说道:“听蕴庭说皇帝有心叫百姓忘了早先的事,今年叫人多挂了花灯呢。”

石清妍懒懒地唔了一声,一路随着何必问、西院猛士等人走着,眼睛瞄向路边小摊,随手买了些小玩意叫沉水帮着拿着。

“软糕、软糕!白白软软的软糕!这位娘子要软糕不?”忽地一低沉声音传来。

石清妍莫名地看过去,却是一个长着欷歔胡子看模样十分邋遢拱肩缩背的人,那人戴着帽子穿着粗布衣裳扛着扁担,扁担上前后又挂了两个筐,一时叫人看不清面容。

“软软的,白白的,香香的,知己你要不要买?”何必问问道。

石清妍见自己还不曾答话,何必问就招手叫那人过来了,心知必有古怪,便向那人看去,也不知是因那人穿了厚重棉袄还是怎地,看不出这人身形来。

“知己,来,来一块。”何必问说道,小心地将筐子上的盖子揭开一点。

石清妍一头雾水地蹙眉,还不曾看向筐子里,就听筐里传来一声婴孩的打嗝声,立时醒悟到楚律如今改行做牛郎

148斯人独憔悴二

“这群王八蛋是谁?”

石清妍正在无语凝噎,恨不得立时将筐子里的儿子抱出来,就听那卖软糕的低沉着声音咬牙切齿地问。

石清妍扭头去看楚律眼中的王八蛋,四处看了看,恍然大悟地低声道:“王爷是说这群?”下巴微微指向各有风骚的婉约派猛士等人。

装作卖糕人的楚律眯着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目光一一扫过石清妍身边的小白脸们,最后狠狠地剜了何必问一眼,又挖了那最弱不禁风的泠月猛士一眼,心道这水家的病秧子也黏上来了。

“你听我解释……”

“本王不听……”

“你听一听嘛。”

“我不听……”

“喂,卖糕的,来块软糕尝尝。”

忽地一人隔着几步扬声喊。

“哎。”楚律拱肩缩背地麻溜地答应一声,就从一个筐里拿出了一块热腾腾的软糕,满脸堆笑道:“这位公子请了,不要钱。”手指指向一看就是有钱人的何必问。

那买糕的见得了便宜,白拿东西不要钱,忙接了就去了。

“……你怎么装的孩子?他们都是西院猛士。”石清妍忙道,因怕孩子冷了,又怕孩子被软糕烫了,就赶紧地探头去看。

何必问忙低声道:“知己,这地必定有人在暗地里偷看呢,你仔细一些。”

石清妍闻言见自己只能听到声音见不得儿子面,眼睛又湿了,又装作郁郁寡欢模样,强忍着不探着头去看筐子里。

“西院猛士?”楚律声音危险地说道,然后拿出糕来一块块亲自递给蕴庭猛士等人,“你放心,这筐子里暖和呢,也闷不着他们……这可是咱们锦王府的能工巧匠们花费了半个月做出来的。”

蕴庭猛士接了忙先递给沉水,泠月猛士想依葫芦画瓢,将楚律给自己的送给祈年,没想到楚律递给他的是一块硬邦邦的已经冷了的,于是悻悻地看了眼祈年,只能自己装模作样地接了吃了,心里疑惑楚律怎么看自己最不顺眼。

石清妍听楚律这般说,就放心了,心道他们一个王妃,一个卖糕的,就算楚律来了,这也没法子跟她一起赏灯呀。

“原本我想混入西院猛士的,如今看来,”楚律瞄了眼西院猛士们,“他们怎变成这么个小白脸模样?”

“好了好了,银子给你,赶紧走吧。”何必问叫小厮丢了一角银子给楚律,便令楚律快走,乐不可支地想就楚律这姿色,没乔装打扮都不够格混进西院猛士里。

楚律低着头感激地谢了何必问一声,担着扁担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石清妍眼巴巴地看向何必问,心想何必问必定还有其他安排吧,怎么着都得叫他们互诉衷肠,互诉相思吧。

“不这样还能怎样?”何必问故作惊诧道。

石清妍愣住,随即依赖地看着何必问:“知己你必定还有其他安排吧,金风玉露一相逢什么的,总会有的吧?”

何必问笑道:“知己你只管随着必问逛吧,别叫暗中盯着的人看出端倪。”

“嗯。”石清妍略点了头,又随着何必问向前走,暗中瞧了瞧,只见这京城果然比益阳府看重那些陈规陋习,益阳府的商家人还算开明,元宵节还许下人开道送家中女人出来逛一逛;官家长辈大度的,也有叫女人们小心地护着脸出来走走的。京城里,大抵商户人家都想要攀附官家跟官家结亲,于是商户人家的女人也没有出来的,只有寻常百姓家的女人出来走一走,去百病。是以,这满街的花灯当真便宜了寻常百姓了。

石清妍忽地瞧见前头一个人腿脚有些不灵便地拖拖拉拉地向前挪动,问何必问:“那是水几因?”只瞧见水几因一身竹青长衫,此时步伐里已经遮掩不住病情,“他怎没在瑞王府跟瑞王妃一同过元宵?”

何必问微微颦眉,心道瑞王妃若看见水几因这样,定要痛下杀手了,“……大抵是瑞王妃也对水家失望了吧。听说钟侧妃有喜了,瑞王府的飒枫公子险些害得钟侧妃小产,瑞王重重责罚了飒枫少爷呢。”

石清妍看向何必问,心说还是何必问的消息灵通,替楚飒枫摇了摇头,暗道楚恒必定对钟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寄予厚望,也就楚飒枫年幼无知又毛躁,才会在这当口对钟侧妃下手,只是瑞王妃远着水几因,莫不是水家真的将子侄送到燕回关,将水家病情捅给钟老将军了?

“知己,去必问的酒楼里看看吧。”何必问也不忍再看水几因那瘦削的背影,暗道老天不公,怎会叫水几因这样的人得病?因又瞧见几个眼熟的书生,心道千万别叫那几个书生看到他这第一才子缠过来。

何必问正这般想,却听那几个书生忽地指向某处,一人叫道:“是耿才子!”其他人便忙簇拥过去。

何必问原本遮着脸,此时见众人没瞧见他,反倒簇拥着耿业,又依稀听到那几个书生滔滔不绝地称赞耿业为民做主何其英勇何其大义,砸吧着嘴,唏嘘道:“必问这才子是勤学苦练得来的,小篾片这才子……罢了罢了,日后必问再不自称才子了。”

“当真是造化无常呀,小篾片都能成了才子。就是耿家的官司还要拖着出了十五过堂,也不知道耿家人出来了会不会感激小篾片。”石清妍摇了摇头,因一心牵挂楚律,便对耿业如何书生如何不大在意,打定了主意何必问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叫人买了一盏莲花灯提在手上,就随着何必问向前走,走了几十步,就瞧见熙熙攘攘的大街边上,有一处何必问亲自提子的“廿年春”,因这名字古怪,就多看了两眼,见这廿年春后院里不住有五色斑斓一看就是十分上等的烟花窜出来,便知这酒楼里此时坐着的不是寻常人,随着何必问进去了,就见一与何必问长相仿佛的男子迎了出来。

“稀客稀客,这边请。”那男子说道,便将石清妍、何必问二人迎进了酒楼,随即说道:“后院里头几个小子在放烟花,王妃、必问可要去看看?”

“这是?”石清妍客气地请何必问介绍。

“这是必问大堂兄,何必提。”何必问脸色如常地说道。

“原来是堂兄,久仰大名,堂嫂呢?”石清妍暗道这位可是娶了何必问梦中情人的那个,那位既然能跟何必问一同探访上国寺老方丈,就当是与何必问十分亲近的了。

“她来了。”何必提说道。

石清妍向前一看,就见一女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婴孩从后院过来了,看她身形,仿佛是才生过孩子的。

“堂嫂好。”石清妍忙先瞥了眼何必问,见何必问依旧脸色如常,暗道莫非此堂嫂非彼堂嫂?看过去,只见这女人神情举止带着七分温柔三分庄重。

何堂嫂见石清妍一直盯着她看,便笑道:“王妃怎该看的不看?”说完,示意石清妍看她怀中。

石清妍醒悟到谁家出来逛花灯会带着小儿,这可不就是他们家的嘛,忙快步上前去,待要接过来,又看了何必问一眼。

“知己放心,这酒楼今晚上都是自家人。”

何必问一句话安了石清妍的心,石清妍忙伸手将小儿接过来,撩开遮住小儿脸庞的襁褓,就看见一张比她离开时胖的多的小脸,瞅见那长长的睫毛、滴溜溜转的大眼,便知这是她家那谁了,“只一个?”一边激动着,一边又有些小小的失望,吸着鼻子强忍着不掉泪。

“一个就了不得了,三个怎么带得过来。”何必问待要去摸一摸那谁的小脸,又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凉,便收了手。

“孩子饿了,给我吧。这是要抱到我们家去的,王妃想看的时候,就去我们家转转。不然一来一回这么折腾,小公子哪里受得了。”堂嫂笑着说完,就要抱了那谁上楼。

“何家突然冒出一个孩子,不会惹人怀疑?”石清妍忙道,心里十分不舍,待要将那谁送出去,就见这鬼机灵张着嘴哇地哭了一声,这一声下去,楼上就也有一声啼哭传来,心道何家是要偷龙转凤?这可怎么好,若是坑了何家小儿,她也不能安心。

堂嫂笑道:“多出一个是会惹人怀疑,但是不多呢。”说完又去接。

石清妍清楚地瞧见那谁先扭头,随后大约闻到了堂嫂身上的奶味,于是就不哭叫了,哈地笑了一声,就扭着头向堂嫂胸口拱去。

“这小子”石清妍咬牙切齿道,果然有奶就是娘呀,才刚激动地以为那谁还记得她呢。

堂嫂接了那谁,又说道:“我们家在外贸易的人多,每年都要送进京几个在外地生下的孩子回京养,多他一个也不多,只是那谁这名字要改一改了。”

“改成什么?”石清妍忙问,心道何必说、何必问就罢了,那喝鼻涕实在是太恶心了,何家长辈们一看就是起名字不太靠谱的人。

“这一辈是什么字辈?”石清妍悬着心又问,心知楚律最疼那谁,如今是狠下心来想叫自己每常能看他一眼才把他留在京中的,但是她怎么觉得何家人的名字不太靠谱。

“不字辈,我儿子叫不禁。”何必提说道。

“……起名字的长辈跟堂兄有仇吧?”石清妍说着,自己都觉得恶心了,喝鼻涕,还喝不尽。

何必问忙咳嗽一声,说道:“知己胡言乱语了,家中祖父、伯父最疼爱大堂兄了。”

何必提瞅了何必问一眼,随即便报复地说道:“这位小公子进了我们家,要改名叫做何不管。”

“那谁、不管……”石清妍一时惦记那谁的名字,就忘了赶着见楚律,“我不管,我儿子前头的小名儿戏的很,得给他取个好彩头的名字。”

“不愠不怒不疾不徐不一不二,这些名字,我们家都用上了。”何必提很是为自己家人丁兴旺得意,“剩下不三不四,王妃想用吗?”

“哎呀,知己,你堂兄好伶牙俐齿!”石清妍心道何家长辈们跟晚辈们都有仇,这名字起的,上头有个不一不二的哥哥,下头名字不是不三不四,外号也必定得是了;且看这何堂兄听到旁人提他名字便立时这副咄咄逼人的做派,只怕堂兄幼时没少因为名字被人欺负。

“那就不三吧。那谁不是排行第三的吗?”何必问忙道,“知己快随着我去后头,先叫堂嫂抱了不三去,回头你再来看他。”

石清妍看出何必问对大堂兄还是十分敬重的,且大堂兄又很是小心眼,便笑道:“大堂兄,那谁的名字,您瞧瞧能不能给起个像样的?”

何必提说道:“方才王妃说我这名字……”

“好得很,一看便是家中长子该有的名字。”石清妍拍马道。

何堂嫂听着这边说话,就笑道:“不三那名字委实不好听,有道是不露文章世已惊,就叫不惊吧。”

石清妍一个大喘气,心道若是何堂嫂敢给那谁齐名叫做不露,她就叫楚律将那谁领走,这投生在何家的孩子得遭多大的罪呀。

“还是不三好听一些,知己这边走吧。”何必问心想楚律该等急了,催促着石清妍随着他去后院。

石清妍目送堂嫂将那谁抱到楼上去,就跟着何必问向后院走,见何必提没跟着,就低声道:“这堂嫂可是那堂嫂?”

“不是,那堂嫂人跟着堂兄在京外呢。”何必问说道。

石清妍心道看那何堂嫂也是个好人,竟然不是。随着何必问走,待进了后院第一进,就瞧见一院子的烟花绚烂地绽放,火树银花耀眼的很,进了第二进狭小的院子里,就瞧见一个跟那阳春白雪的火树银花十分不搭配的“卖糕人”蹲在后院屋子的屋檐下。

“他是怎么进这边来的?”石清妍心说若是有人盯着看,见楚律跟她前后进来,总会起疑心的吧。

“这廿年春后头一排几家的酒楼、药房、布行都是必问家的。”何必问说道,“只是年前熙王、颐王浑水摸鱼闹了那一场后,生意就不大好了。”

石清妍顾不得去听何必问说那些生意经,忙一层层将脸上身上包裹住的大氅、纱巾取下来,就见楚律还是蹲着,忙道:“王爷您怎还蹲着?”

“习惯了。”楚律阴沉着脸说道,原本想混进西院猛士里充数的,于是可着劲地学他们的粗鲁言行,谁承想……那群王八蛋呀!

“王爷。”石清妍叫了一声,就扑到楚律身上,因闻到了一股子油腥混杂着酸馊的味道,不禁将头仰起来,哽咽道:“王爷受委屈了。”

“不委屈。”楚律一手搂住石清妍,一手伸着挠了一下头发,红着眼圈说道:“哪个王八蛋去当铺里买的衣裳,又酸又臭。”

“是呀,不知哪个王八蛋。”石清妍柔声含情道,说完,便落泪了,与楚律携手向屋子走去。

“……要不,我替你抓抓?”石清妍看楚律一直挠脖子,就出声道。

“不必了……为了像个卖糕的,本王足足有七八天没洗澡了。”楚律又挠了一下。

陪着过来的西院猛士们闻言依旧若无其事,只要祈年、沉水两个姑娘家胃里不住泛酸水后悔吃了方才的软糕,虽知道不是时候,但是沉水还是问了:“王爷,卖糕的都这样?”

“嗯,你以为柴禾不要银子呀?一担子柴火可是要……”楚律一脸“穷酸相”地撇嘴道。

石清妍忍不住说道:“王爷,这边都是自己人,你不用装这么像吧?”

“……习惯了,不能露陷,回头还得从这边出去呢。”

楚律这话一说出口,就连沉水、祈年都觉得心酸,纷纷想楚律为了来这么一趟,费了多大功夫呀,这才是真的微服私访,连民间柴米价钱都打听了,那会子楚徊去益阳府,可没这么折腾。

石清妍心里更是起起伏伏,暗道当真为难楚律了,于是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待进了屋子,就呆呆地看着他活动筋骨。

何必问也感慨于楚律这下的苦心,心想若不是自己的人接到楚律捎来的话,当面自己也认不出楚律来,笑道:“王爷既然来了,那必问就细细与你商议一番安置贺兰家……”

“何公子能叫我们夫妻先团聚一下不?”楚律站起身来,袖着手缩着肩膀耷拉着头跟何必问说话,又看了眼其他闲杂人。

何必问心想这缩头缩脑的市井小民在贵公子面前的怂样他是学的有模有样,就算面对着楚徊,楚徊也不会想到这缩头缩脑的人会是楚律,“那你们先团聚。”说完,先站着不动,随即瞧见石清妍脸上微红,反应过来这“团聚”的深意,于是一边想着楚律如今这模样,石清妍哪里下得了口,一边领着沉水、祈年西院猛士们退了出去。

“王妃,清妍!”楚律喊了一声,随即又抱了石清妍一下,“我就知道你会出事,果然,来的路上就听说锦王妃领着石家人在午门外闹了。”

“是闹了一回。”石清妍说道。

窗子外,何必问低声道:“不光闹了,知己废了锦衣卫后,还想废了皇帝的后宫呢。”

楚律蹙眉劝道:“你管他什么事呀,这些事要闹到益阳府闹去,咱们家后院没什么厉害人家的女儿,废了就废了,皇帝顾虑多,再则说,在老四脑子里一个皇帝就算不喜欢女人也要弄一后宫妃嫔搁着,不然他算什么皇帝?再者说,何公子你躲在窗子外偷听,实在太下作了吧?”说着,走到窗子边用力地拍了拍窗子。

窗子外,何必问跟众西院猛士们互相看看,料到如今楚律那模样,屋子里那两人做不出什么事来,就依旧站着不动。

屋子里,石清妍拉了楚律的手在凳子上坐下,就问:“贤淑、贤惠叫孙兰芝看着了?”

“嗯。过年了,我把飒杨给老五送回中洲府了,整个后院里头就孙兰芝一个,其他人都撵走了,放心,出不了事。”

石清妍点了点头,依旧不放心地说道:“京里太危险了,若是被老四抓住,老四定会拿了你要挟贺兰辞、王钰他们,你多多小心一些,赶紧回益阳府去。”

“过了今晚上我就走。”楚律打量着石清妍,伸手待要摸摸她的脸,就见自己手上有些有意养出来的油垢,于是就又收了手,“你瘦了。”

“我跳绳跳的。”石清妍头一歪,靠在了楚律肩膀上,“我年前跟太后打架了,都是那老妖妇害得咱们妻离子散。”

“你忍忍吧,忍几日,我便想法子将你弄出来。”楚律说道,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这衣裳脏的。”

“没事。”石清妍红着眼圈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