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那几个人一边两个的到了车旁,若华一颗心提了起来,突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声音,“若华姐——”

这一声在若华听来却是无比的悦耳,心道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知不知道是谁,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是谁都要让自己摆脱嫌疑了,撩开帘子一条缝,见姚如烟站在车旁,她眼珠子一转,就飞快的看了一眼,就吩咐临波继续赶车。

“若华姐——”姚如烟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这地方离衙门很近,又是去庄子里必经的,她那天听了若华说要去庄子却又语焉不详的,料定会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等了这大半日的果然没有白费,这马车却不是谷家的,只不过赶车的临波她可是烧成灰也认识,又瞧见谷若华脸上闪过的慌张,她几乎可以肯定里头有什么。

哪里就肯这么放过,若华戚戚然的探头出来,脸上是刚刚搓成的红,尴尬一笑,“如烟啊,你怎么在这,这在庄子里遇上下雨,回来路也不好走,有些个颠簸骨头都要散架了,改日再跟你叙话吧。”

姚如烟盯着那帘子,见若华手紧紧抓住,就探出自己的头,以为这样就能够打发自己吗?“若华姐,我这走得脚都酸了,刚巧的遇上自家的马车,也就顺道一程可好?你不会这点小请求都不同意吧,这马车坐上几个人也不碍的。”

若华见她说着似乎就要往上面挤,挤上来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好演的,她一着急,就从车中下来,“我这却是刚巧的想要散散步,坐在车中憋了这么久,身子骨都是痛的,要不咱们一道也是有伴,走回去就是。”

姚如烟脸色有些变幻不定,心里冷笑连连,眼睛却泛起亮光,车中有什么?一时间八卦的不得了,以为自己总算是抓到她小辫子,只要再进一步,进去一瞧有个什么的,再在人群中一传,要是闹大起来在衙门里头的简玉安必定出来,到时候……“哎呦,若华姐您可是日日有车坐着还嫌骨头痛,我这走了半日的,却巴不得到身上松快松快。既然车总是要回去的,我就不陪你了,就这两条街的还像是孩子能认错了不成。”

若华很是为难的样子,见姚如烟要爬上去。碧环满脸通红的从里头撞出来。若华脸色一落,“瞧你这丫头,好不好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庄子里的那些个人是没有分寸的,你又偏生的一杯下去就醉了,罢了,吹吹风也好些,全部都是不省心的,还有临波,你这好好赶车也能弄一身的泥,还是在外头泡干净了再回去吧。”

说完她朝临波稍稍眨了一下眼,泡字又是特意咬重一些,吩咐完又笑着对如烟说道,“如烟,我这就让临波送你回去,他那一身脏兮兮的,这车放在你那明日再让他去赶,你要是想要坐车的也可以多坐坐。”

姚如烟欢天喜地的掀开帘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才发现只有碧环一个人,她却爬下去把自己弄进来了,还来不及想如何,就听若华在外头这么说着,没来得及说什么车就动了起来。

一路的是不甘心,却也只能坐在车中,到了家门口,只听临波在外头说,“亲家姑娘,这车在这放着,等会您自个儿下来,我去了。”

姚如烟一脸的郁闷,却也只能揭开帘子,却对上几双陌生的眼睛,呀的就要叫。

却说若华跟碧环,从车上下来,连个包袱都不带的,两人就这么扶着往家里走

走得很慢,快一些里头的东西就磨着皮肤,很是不舒服,只不过既然碧环有些醉意,总也算是有了借口,两个人脚步都不甚轻盈,却也就这般的往前走去,还没有过一条街,借着拐角的时候往后面一望,见已经没有了盯着的人,这才松@ 了一口气,心里对姚如烟刚才的举动很是不解,明明的想要看笑话的样子,姚如烟,既然这般,也就怪不得我了。

☆、第029章 告密者碧云

那日过后,在若华的心里泛起一些些不大不小的涟漪,她心下暗想,要当真的寻一个共通的词,怕是唯有鬼神二字可勉强契合。

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件事情,一是有人亲眼在姚秀才那条街上见到姚如烟一身狼狈的跌下马车,走近一些发现好端端的马车都散了架子,后来据姚如烟自己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记得自己如何上了马车的,很是发热了几日,养在家中,姚氏得知是因为坐了若华他们庄子里回来的马车,特意的过来好一通指责,并以此为借口,很是理直气壮的拿着银子过去表示关切。

二是临街吴大脑袋开的澡堂子,客人的衣裳鬼使神差的被偷了,而他自己就守在门口愣是没有发现,当然也有人说他眼睛不利索又喜欢喝酒习惯打盹,这话他是不承认的,除了唤伙计赔了客人一身衣裳之外,他又请人做了一场法事。临波倒是混了一身新衣裳回来跟临渊诉苦,说是皮都泡皱了才等到衣裳,还是个粗布的,一向没有话说的临渊说了一句应景的话,得了便宜又卖乖。

另外的,街上人们还发现了种种不太正常的现象,诸如一群青蛙竟然成群的跳过某条街道了,哪间屋子突然间的就倒了幸好没有压到人云云,种种的不合常理现象最终归结到了一个点,便是太久的气候不正常,那日偏偏的下了那么一场大雨,阴气泛起,外头定然就有一些东西不干不净,趁机作乱。

就因为这,街上好几日的都没怎么见到孩子的踪迹,都被自家大人关在家中辟邪。

若华听到这些个传言,有些个哭笑不得,那倒塌的屋子她也知道,已经久不住人了,被雨泡塌了也正常不过,见那些讳忌莫深的大娘们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也没有多在意,那日的事情她已经做好,想起当日自己的鲁莽有些心有余悸,暗暗下定决心还是少跟那些个事情牵扯上,好好开自己的小铺子,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好。

简玉安得知之后特意的过来告诉若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他,若华第一次有了点小小的安全感。

自此又过去两三日,惯常过日子的邻居街坊没有发现什么不得劲的,那一页便算是掀过去了,日子照旧的过着。

谷家铺子里头依旧的没有大桩买卖,仿佛从前的顾客见了他们都绕道走了一般,哪怕五里铺那边又抬过一次价。生意清冷,庄子里头的稻子也快要可以收割,如何是好?若华愁了。一时间的没有了主意。

姚氏日日的回娘家,没有方氏在家的日子她过得甚至滋润随意,人一太过舒服太过放松总是容易觉得自己是那么一回事又看低一些东西,姚氏本就不是个能够时时刻刻约束自己的大家闺秀,碧云这两日的可没少遭殃,到后来,她连跟着姚氏出门的机会都没有了,被留在家中洗洗刷刷,院子里头的树叶子扫了一遍又一遍。

碧环给若华做好了自己改良过后的糍粑,一个个如鸡蛋般大小,很是秀气,热腾腾的往屋子里送,碧云扫帚一扔,也顾不得身上的汗,扯着碧环,“好姐姐,也赏我一口吃。”

碧环很是见不到她嘴馋模样,“没见着姑娘都没有吃的么,你要是想吃了也用不着嚷嚷,回头我去孟大娘那给你拿两个就是,你也真是不小心,少奶奶是个盯得紧的,你又偏生的撞在她手里,你说什么时候短过你的吃穿了。”

碧云一脸的不服气,“日日伺候从来我就没有落下什么好,还是碧环姐姐你好,跟到姑娘这样的人,平日里头怕是也落下不少赏,我就没有这么样的命道。”

见她有些可怜,碧环也就敲打她两句,哪知道竟这般站不上边,她也不说太多,就进了屋子。

这刚把那点心放好,又打了一盆水进去给若华净手,却见地上跪着一个人影子,吓得她一条,“碧云姐姐,好歹的有什么事情也好好说,这样算怎么回事!”

地上的碧云脑袋抬起来,并不搭理碧环,“姑娘,求您跟少奶奶说一声,我是她的贴身丫头,这就算是做错了……”

若华第一次打量碧云这个丫头,脸上的轮廓非常的立体,并不是碧环那样圆润润的,并且还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傲气,这话说的她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有能耐,为何自己不去跟你主子说去?”

碧云略想想,很是笃定的跟若华说道,“姑娘,求求您了,碧云小时候就苦……”

感情攻势装可怜吗?若华不耐烦听这个,冷冷说道,“有事就说,不然就出去继续打扫院子。”

碧云倒是也真是不怵,定定望着若华道,“姑娘,我知道咱们家的米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若华不以为然的吃着小点心,抿一口茶,“难不成的这么久你都不知晓咱们庄子里米都是自产自销吗?”

“姑娘,是上次的霉米!当时少奶奶一时间说漏了嘴,我就知晓了。”

若华微微蹙眉,她一直都想着查清这件事情,照着她推测多半是那些竞争的对手,不然的谁也没有道理这样,而且最近的事情,又一次说明了问题的所在,不过既然碧云知晓清楚,那是再好不过的,“在哪里?”

碧云咬了咬嘴唇,铁了心道,“姑娘,要是我说了您可要——”

啪的一声响,若华把那茶杯重重的搁在桌上,眼中冷光一闪,“是否因为对你们太失管教,竟然学会了跟主子讨价还价的本事来了!你可以不说我也不耐烦听,但是要真是查出来,你也是个知情不报的,这早点说何至于让铺子如今这么被动?单单是凭这一点,就足以可以发卖出去!连我们谷家都不要的丫头,你想想自个儿的下场!”

还能被一个丫头拿捏了,笑话!

碧云从来没有见过若华这般,总是觉得她是个沉静的或者是笑眯眯的,顶多脾性急躁一些,自己一顶没准就成了,哪知道她还没有想着如何为自己谋利,就反而被抓住了把柄,此时她要是再不说,万一被发卖出去,哪里寻得到人为自己做主,在这里至少有个容身之处,姚氏就算是罚自己,也顶多扫扫院子洗洗衣裳灶台。

利弊都想过一遍,她赶紧的换了面色说道,“姑娘,并非是碧云知情不报,只是这后头的事情一件件的出来,我才琢磨出来的,当时那么一点半点的哪里就敢来乱说,撺掇主子这种事情碧云还知晓分寸,再说这要是说了,没准的……”

倒还算是个伶牙俐齿的,单单就能够尽量洗刷自己这一点,就已经比姚氏强一些,若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姑娘,说了您可不要恼,这霉米我听到了少奶奶的话头,大致该是衙门里头的存底子,才会这般。”

衙门里头?简玉安?若华倒吸一口气,也难怪的这丫头不敢随意的说了,她回想起铺子出事之后简玉安的着急神情并不作伪,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碧环在一边早就听不下去,她可是简玉安的支持者,“没的胡说!你这是安的什么心,谁不知道简公子是个好的,哪里就做出这样的腌臜事情来,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姑娘乱了心意。”

碧云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就不再惧怕,指天发誓,“姑娘,我要是说的这话是自己造出来的,上头有老天爷看着,也不用您打罚我出去,自有天打雷轰。”

若华突然之间觉得很累,地上的碧云见她没有言语,以为她不信,“姑娘,您想想,哪家铺子里能够有那么多的霉米卖出来?今年是什么米价?五里铺那个铺子并没有我们的大,周遭的就更加不用说了,这必定的是看守得好好的,十几石的米,就是堆起来也有半间房了,又不是城里头那些大家子,谁抵得上这么糟蹋。况且……五里铺那个老板是个出名的怕婆娘,要真是出这么大的事情不早就闹腾出来了?”

若华心里头已经信了七八分,却似乎又不想相信。

她想起了简玉安,碧环是个直肠子,对简一直以来的支持就知道是个不错的,长兄无父母,笑起来有些腼腆,喜欢低着头喜欢红脸,什么时候都想着这边,好不容易的谋了个事情,难道他会这样吗?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怎么会可信呢?谷世茂对他们一家都不薄,从小一起长大,他没有理由要这般做。

若华强压住那股子不满,对碧云说道,“行了,你起来吧,这事情不@ 要乱传,保不准的五里铺没有难不成别的地界也没有,不要就盯着这么一点地方,他那婆娘要是知道能害了咱们那里还会嚷出来,这外头的人家存下的也是不一定,等事情清楚之后再说。”

碧云还想说什么,被碧环拉扯着出去了,“姑娘心里头有底呢,咱让姑娘清静清静。”

若华赶紧的去找出那些剩下的霉米,一打开袋子,里头就爬出来硬壳的小黑虫子,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把麻袋一拉,用力倒出来半袋子米,顾不得手上的酸软,兜起一把在手上走到亮一些的地方,仔细分辨起来。

☆、第030章 试探

若华心里的冷意,一丝丝的冒出来,手竟有些个发抖,喃喃说道,“中色白米、红莲子、黄芒,蒸谷米、箭子米、黄秈米、上秆杭米、……”

一个轻软的声音响起,“若华,你要看仔细了,这蒸谷颜色稍稍深一些,仔细一闻有米糠的味道,但是你瞧这米颗颗粒粒的不易断裂,煮出来的饭就容易熟……”

言犹在耳。

若华一时间的有些怔住,突然把手里头的这些个米都扔了回去,像是丢掉一个烫手的东西一般,心里嘲讽自己,谷若华,醒来之后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谁知道仍旧的如此经不得事情,活得如何,靠的总是自己,想着别人又能怎样。

孟大叔守着铺子,这时候见若华急匆匆进门自己拉开袋子,拿着米细细的出去瞧,又突然扔出去,以为她是心疼,叹息说道,“姑娘,哪里来的这么些坑人的米,看着尽是杂得很,只能拉去喂牲口!”

若华听他这么说表示赞同,缓缓神色问道,“孟大叔,您说哪里来的这米,非得卖给咱们这铺子,这米这般杂,不是一般铺子里应当有的,不是都卖差不多的品种吗,会不会是……衙门?”

好不容易的才吐出衙门两个字,若华松了一口气,盯着孟大叔看,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般问,反正就是心里没有一丝底气。

孟大叔憨憨一笑,和蔼说道,“这可说不准。”

她自从看到了那杂乱的米之后,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那米就是从衙门里头出来的,又从衙门联系上了简玉安,才闹得自己心里头不痛快,见孟大叔给出的一个不确定答案,是以都觉得有些个希望,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这么样的希望有个人在旁边说说反对的意思。

眼睛亮闪闪的问道,“哦?怎么说不准?”

孟大叔自己躬身捧起一把米,“姑娘,您瞧,这米一样样的都不同,看着就像是从衙门里头出来的,不过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好几个铺子里扫出来的,让那有心人利用了,或许就是衙门里头的,但是也不知道谁买了去,这留着单单等咱们老爷不在的时候要给咱们个好看,您这庄子铺子两头顾着,总会被人钻了空子……”分析了好一通,然后几乎肯定的点头,“所以不太可能是衙门里头出来的,他卖这么一点子米能得多少银子,谁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再说了他们主要是没有必要害咱们,这做买卖,要这般耍手段,讲究的就是一个利字。”

谷若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自己怎么就想不出这个道理,果真是当局者迷吗?于是看孟大叔的眼光就有些个不同,“孟大叔,您的见地甚好,不怕您笑话,我可是@ 就想不出这个。”

孟大叔刚刚说完那样一番话,见若华这般反应,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去,又转而才说道,“姑娘说笑了,这处理这么些事情我在旁边看着,哪里能比得上姑娘的一分一毫,姑娘这样的年纪就能这般,定是个不让须眉的。老奴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若华自然是愿意听的。

孟大叔很是认真的道:“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反正简公子不就是在衙门里头吗,这事情估摸着可以找他问问,看最近的有没有卖出去什么这类的米,卖给了谁有没有印象,顺藤总能摸到瓜。就是怕简公子心里头有想法,本不想着这般,只是这事情撞在一起,定要慢慢理顺了,不然现在这生意……”

若华被他这么一提,就有些了然,是啊,想那么些有的没的做啥呢,眼前的事情还摆在这呢,干脆的直接去弄明白不就行了,自己在这瞎猜,要当真的是他,自己何苦要伤心,要不是,自己不是冤枉了人吗?就更用不着伤心了。

“我会想法子去问问简大哥的,瞧着他那般焦急,定然不是那样的人,这生意确实不太好,要是爹爹在,不知道他会如何?”

孟大叔这下就不知道了,“不如去找找李掌柜的,上回他不是已经答应帮忙了吗,也给足了咱们面子,姑娘您也是个能干的,这上次出了霉米这事情不是妥妥的解决了么,咋的就没有人来买咱们的米呢?这大的铺子是怎么了?不过我们这周遭的街坊都是习惯在咱们这买米的,可惜每家每户都买得不多。”

“是不多,只是要是都在咱们这买,怕是也不少。”若华随口答了一句。

下半晌,若华一直在铺子里晃悠,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该怎么样开口呢,总不能一去就直直的问吧,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没得还让人恼了,那又该找个什么样的由头才是自然而然的呢。

谁知道她还没有去找,就听见临波的声音,“简公子,您来了——”

临机一动,若华直直的走到后面仓中,孟大叔正在那清米,她就蹲在那一旁的霉米旁,想也不想的就捧了一把。

简玉安进门的时候刚巧看到这一幕,眼皮一跳,“若华,这米都成了这个样子,你好动他做啥?你大小就不喜这些虫子。”

若华顺着话头说道,“简大哥,您也瞧着这铺子买卖不好,也不知晓如何的得罪了什么人,现在大桩买卖都不上门了,我想着现在也有些空,就查查这霉米的事情,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弄个套子给钻,这万一真的是有人这般,我要是不知晓,下一次要是变本加厉一些,哪里还有招架之力,您说呢?”

见她这么说,简玉安松了一口气似地,“这个我也想到了,不然的我认得一个同僚,家里就是做酒楼生意的,这去求求他,没准能够打听点什么出来。”

“这怎么好的让您去求人,这刚进去的可不要让人瞧不起,况且这米我还有些认不出来,要不然的这几日我让临渊去几个铺子都买点米回来,一来知晓米价,二来也好看看究竟是不是他们铺子里的,我就不信……”

听着若华语气之中流露出的关心,简玉安心里划过一丝欣喜,很快的又被担忧忐忑取代了,不是应该到自己出面的时候了吗,怎么她似乎都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够为她做点什么?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没用的吗?这米要是被她知晓衙门里头出去,还不知道是如何?

想着这些,简玉安心里就乱了套。

谷若华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沉,“简大哥,您帮我看看这米怎样?”

简玉安现在是骑虎难下,他总不能说这米是得了姚如烟的主意,特意的来害铺子的吧?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过来扒拉几下,一脸的为难样子,皱皱眉,又堆笑道,“我装着一袋子回去,慢慢看看,我认得一个人,到时候让他看看就更妥当了。”

若华此时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恼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直接问出口呢?但是看着简玉安那样的神色,似乎又觉得自己还是这般的好。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累,心里憋气。

简玉安拿着那么一小袋米,嘱咐若华,“你不要太操心,我来想办法。”

若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眼神空洞洞的,心思全然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孟大叔在一边摇摇头。

天擦黑的时候,简玉安神色慌张的又来了,只不过也没有进门,只是找到临渊,临渊又是找了碧环,话传到若华耳中的时候,自然就是碧环说的,“临渊说简公子说这米应该就是衙门里头卖出去的,只不过他说当时候卖给了谁还想不起来,也有了一些时日,不过他会回去问问的,这事情一有眉目就来知会咱们,简公子一脸的大汗,一看就是跑过来说这事的,还说是他没有弄清楚,一出事的时候就没有想着来看看那些个米,才让今天这般难以收拾,很是对不住咱什么的。”

这般的上心,又第一时间来通知,他定然是个不知情的了,若华不由得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有些愧疚,庆幸好在没有直接开口问。

“简公子真是个好的,这米咱做买卖的也想不起来去看,他这样的年纪出了事情忙上忙下的不说,还那么着急的想着把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姑娘以后定然是个有福气的,看他照顾家里那模样就知道错不了。”

若华噗嗤一笑,“说得那般真,刚才是你见到了?”

“想想就该是这样的!”这妮子,没有见到还这样的理直气壮。

说完就退出门去,没一会儿又急急的撩开帘子进来,口气很是焦急,“姑娘,临波遇上事情了!在外头求着说能不能支二两银子?”

☆、第031章 搭救策略

突然就听说临波要支银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明显的还是急事,临波虽是善结交人,嘴皮子也是利索的,毕竟也只有那么点年岁,若华抿了一口茶,“可是为何?”

碧环磕磕巴巴的也不怎么说的清楚,“只听说是他的一个同乡遭难了,这想着相帮什么的……”

若华想了想,也不知晓是什么事情,“临波的同乡?他可还记得那些个东西?他来咱这时候才多少岁?现在怎么的冒出个这些人?你把他带到正厅前,我有话问他。”

少顷,临波被碧环带过来了,啪的就跪在了地上,“姑娘,是这么回事,我出门的时候见到一同乡,家里那边遭了灾,逃难逃到这个地界,一家子老小的也没有个着落,他是个木匠,好不容易的找到了一份短工,这给人箍了好多的木桶米缸,到头来那东家却是分文不付的,就说是卖不出去,他无法,倒是可以在那吃着,只是家人却是已经没有米下锅了,偏生的那三岁的孩子还生了病,都开始咳了……”

啰啰嗦嗦了这么多,谷若华大致了了解了状况,却是不急于答复临波,有些沉吟,“那临波,你该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少?你帮得了这一次,要是下一回呢,要是城里都是逃难的人,又该如何?”

@ 临波没成想若华会这么问,嗫嚅说道,“姑娘,难不成的他开口了我见死不救?老爷常常教导说人要心存善念……”

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又哪里到了死的地步?心存善念也要开什么时候对什么人,临波这样的小厮,一个月能有几个铜板?二两银子,他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若华知道临波是个聪慧的,只是不能让他长偏了,这刚巧的是讲究义气的时候,要是遇上些个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这一次要真是被骗了以后要是转了性子,可就后悔也是难了的,于是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哦,你认为就是见死不救了?他是怎么的就有危险了?若是你到了这般境地,你该如何?你会见到个刚认得的人借人家一年才能赚到的银子吗?”

“奴才没有想过。”

“那你就这样急慌慌的回来找银子,先不说这人是不是你同乡,甚至不能说是不是骗你,你觉得你自己可否有这个能耐。”若华说话就有些个不客气,临波以后是能够派上用场的人,她总不能任由他这般。

临波思忖了片刻,这时候已经没有方才那样慌张的神色,“我方才的一听那孩子病了,就……我是没用瞧清楚,只是听那口音倒是还……我……我记得我有个那么大的弟弟。”他有些个脸红。

若华却道,“临波,老爷说的心存仁善,你这一听说别人遭难了就想着相帮,这是不错的,只是我们要真的用得上也要分辨的出来是不是?这二两银子本身没有什么,但是要真的是给了不相干的人,或者有人利用别人的善良行骗,是不是可恶?要是被利用了还不警醒,是不是也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临波说不出话来,脸上微微有些涨红,“姑娘,我没有想那么多。”

“他有几条路,第一,是去找那箍桶的东家要银两,便是不给也有法子可以想,或是跟着几个做活的人一起要,或是带着家人一起过去哀求。你问他这一步做了吗,第二,这要是去要银子而不得,他可以把自己做好的东西拿出来卖抵了工钱,东家卖不出东西他可以拿着先去卖,这至少也能换回来一些个,要是这买卖做得好就更加好了,第三,他可以卖自己的手艺,他可以去找个活计,工钱开低一些要求预支一些或者带着家人吃饭,这也不能饿着,第四,他要是实在走投无路,也可以找那些个之前做活计的人借钱,听你的口气应当就是来了一阵时日的,这阵子他怎么过下来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成了,何苦的就找到你身上,你也说自己就跟他见过一次,他就敢问你借二两银子?”

临波一时间的没有说话,自家姑娘说的这几点,他竟然一点反驳的理由都找不着。

此时有些个减退为难,“姑娘,那我去跟他说我没有这么些银两?”

“那万一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呢?”若华盯着他问。

“您不是说?”临波怔住,“怎么的又是走投无路?不是……”

若华扑哧一笑,见临波那呆呆的样子,似乎完全都懵了,平日里的机灵劲也不存在,似乎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若华知道他还需要消化,此时却也不得不说,“事情总有变化,我没有亲自见到你的那位同乡,自然不能知晓他为何这般?我的意思,是让你要是遇上事情不必要匆匆忙忙的来支银子,而是要多想想多转几个弯,不要被人钻了空子,你可知晓?只是要真的是你想着帮他,你等会就可以拿我说的那些个去问他,且看他如何说,你说的支二两银子,自然可以,但是以后从你的账上扣。”

既然要帮人,就要明白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她打算都已经告诉临波,他反应过来,拜谢了若华,却也接着银子出了门。

碧环在一边笑骂,“平日里的劲头倒是都看不见了,不过姑娘,您给了他银子,万一他真的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这学着处事,总要靠自己,被骗过一两次以后就好了……”

“……”

如此过了两日,临波没有跟若华说什么,她也没有问,只是在铺子里的时候,临波明显的有些个神不在焉,眼神总是望着外面。

若华也就随着她去,自己在想着法子,简玉安那边的事情暂且不说,只是这铺子里头也有些个乱了头绪,零零散散的做这些个零碎的生意,知不知能否撑下去,销量又是如何,临渊这几日也是四处跑着,慢慢的就有了些头绪。

这样做虽然没有那么便利,好在以后就算是谷中接手也能长久的做下去的,正要开口吩咐,“临波——”

临波却愣在门口,脸上都是喜色,“来了,来了——”

碧环白眼一翻,“来什么来!姑娘叫你呢。”

临波面色一喜,很是有些激动,“姑娘,您不知道我那日去跟雷大哥说了,他再也没有提借银的事情,还说您厉害着呢,后来听他说带着两个同伴一起去按工钱支出了木桶一类的,以后卖出去要是好,他就想着做个匠人接活计,当真能挣下一个铺子日后就有着落了,我见他那光景还是支了他二两银子,他高兴得什么似的,却坚决不要,说已经给他指了路啥的,嘿嘿,我哪里能指什么路,都是姑娘的功劳。”

门外却是传来轱辘声,却是一人推着独轮车,车上好生的放着几个木桶米缸一类的东西,正沿街叫卖。一个妇人跟在他旁边亦步亦趋,车上的木桶中坐着一个孩子,咯咯笑着。

临波招呼了他一声,那人放稳车,又卸下身上的麻绳,满脸喜色的朝着临波喊道,“临波小兄弟,我之前在那木器行摆摊,卖出了三个米缸四个木桶,送了一跟木棍子给人挑着……这看着还成,我们就用低一些的价又买了东家的一些东西出来,打算沿街叫卖。”

临波也由衷的替他高兴,说话间就让他们进铺子里,“姑娘,这就是我那位同乡。”

若华抬眼见他身材高大,足足比临波高了一个半头,浑身结实,一身的粗布衣裳,腰中系一根麻绳,眼睛却是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刚才跟临波说话如洪钟,此时却是嗫嚅说不出话,而那妇人更是满脸通红,此时抱着孩子,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来颜色,却也算干净,她很是有些个紧张,却又偷偷抬眼看着若华,一双细长眉眼却也动人。

突然来人拉着自个媳妇啪嗒一声就跪在地上,“雷老虎多谢姑娘的指点。”

这雷老虎一看是个忠厚不过的人,也难怪临波会借银子给他,也是个可教之人,现在这样就挺好,或许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吧?若华仔细的询问了他所买的东西,他倒是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反而是他媳妇,说的很是详细,去原来东家那拿一个多少,自己卖多少,现在卖出去多少,有多少铜板要吃饱饭看着不成问题,又说从村子里出来什么都不知晓,差点被那东家坑了也是外乡人不敢吭声的,又把她打算自己也找个活计,以后能在这安身就再好不过。

媳妇倒是比雷老虎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