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身子缩了缩,轻轻点了点头:“麒儿那么可爱,却要母子分离,我不忍心。”

怀瑾手松开她:“那,本王该如何做?与皇后为敌,将花隐母子接来安王府?还是与太子作对,将这一切告诉皇上?”

嫦曦张张口没说出话来,半天方说道:“我岂能言而无信?”

身旁无人说话,回过神来,只看到湖对面疾步而走的背影,怀瑾他,恼了吗?还是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想到玉雪可爱牙牙学语的麒儿,嫦曦打定主意,去太子府一趟,找仪蓁去。

白忙一场

匆匆用过午饭,必不可少的小憩也免了,嫦曦匆匆往太子府而去,仪蓁贴身的丫鬟迎接她进了客室,奉上香茶恭敬说道:“太子正在太子妃屋中,劳烦安王妃稍候。”

嫦曦点点头,端着茶就觉困意上来,正打盹迷糊,就听到房门大开大合的哐当之声,在静谧的午后分外惊心,嫦曦几步冲到屋门口,迎面看到太子从仪蓁屋中出来,眼圈有些发红,看见嫦曦稍愣了愣,低低说道:“彦歆来了,劝劝仪蓁吧。”

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嫦曦只来得及追着他背影说了声好,那边有人过来,陪着笑脸说道:“太子妃说今日倦了,安王妃先回吧,太子妃说,改日定登门谢罪。”

嫦曦只得嗯了一声,怏怏出了太子府,懒懒坐了马车,怎么办?想来想去,只能差人给兰妃送信,就说自己无能为力,让她另觅良策,可是,这信谁来送呢?离麒儿进长春宫只剩半日,如何是好?

不知怎么想起燕赤云来,初生牛犊豪气干云,唤青梅过来耳语几句,青梅叫来两个脚程快的,命她们火速到驿馆一趟,请广阳王世子前来。

回了府中,听到前厅说笑之声,唤人来问,说是广阳王世子正和安王饮酒,嫦曦跺了跺脚,回到院子里望着天转圈,青梅过来说道:“王妃,还有一人。”

嫦曦喜出望外看向她,青梅搓了搓手:“王妃被禁足那些日子,那个带队的侍卫长……”

嫦曦叫道:“长丰吗?可能找到他?”

青梅点点头,嫦曦快步回屋写一封书信,嘱咐青梅交到长丰本人手上,就赌一把,赌长丰是个又机灵又念旧情的家伙,他可没少喝我的梅花酒,有时候隔着门打趣他,能看到他脸颊上的绯红。

怀瑾和赤云小酌几轮,赤云提议下棋,怀瑾点点头,几个回合下来,赤云笑嘻嘻落子,怀瑾对棋盘上的败象不以为然,眼角不时扫向门外,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赤云笑道:“表哥等的人来了。”

怀瑾走向门口低低询问:“如何?”

来人恭敬呈上一封书信,低低禀报了王妃午后行踪,怀瑾将书信塞进袖筒,摆手让来人退下,回头跟赤云道:“棋改日再下。”

赤云不依:“好不容易我赢一盘。”

怀瑾道:“今日就算你赢,去藏书阁找绿竹去吧。”

赤云一愣,随即眉开眼笑:“表哥果真……”

怀瑾点点头自顾走了,赤云摇摇头,真是怪事,表哥竟派人监视表嫂行踪,算了,家务事而已,找绿竹品书去。

怀瑾迈步进屋,就听到里屋有人说话,隐身在隔窗外,听到嫦曦装模作样审问青梅:“老实交待,怎么知道长丰在何处?”

青梅回道:“在皇城的北城门驻防,有一次陪王妃进去时看到的。”

嫦曦嗤了一声:“当我是傻子呢,他好歹是个头目,就那么容易碰上?统共进宫不超过三回。”

青梅低了头:“奴婢拼死帮王妃送信,王妃竟然逼问奴婢。”

嫦曦点点她额头:“谁让你进门的时候,脸红得要滴血似的,活象偷了腥的猫儿。”

青梅一扭身跑了出来,看见怀瑾要行礼,怀瑾摆了摆手,嫦曦在里屋说道:“我还没问完呢,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不过今日办事得力,重重有赏。去吧去吧,我也该补会儿觉了,我招谁惹谁了,真是的。”

说着话长长打个呵欠,她声音软而无力,含着些嗔怪,怀瑾皱着的眉头略略舒展开来,迈步进屋,她已躺倒在榻上,怀瑾也躺了下去,将她挤到床里,嫦曦待要埋怨,一张纸盖在脸上,一把抓了下来,怀瑾在旁温言道:“今日喝了酒,眼睛有些发花,你念给我听听。”

嫦曦只看一眼,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怀瑾:“你派人监视我?”

怀瑾慢悠悠道:“眼下这当口,还跑到太子府去,不派人跟着,怕你尸骨无存。”

嫦曦嗤笑一声:“太子府又不是吃人的地方。”

怀瑾夺过她手上的纸:“日后再做此等事情,捎口信就是,被发觉可死不承认,白纸黑字授人以柄,傻子。”

嫦曦气结,张口骂道:“可恶的长丰,白喝我那么多梅花酒,逗他的时候,看他脸蛋红扑扑的,还想着,有这样一个弟弟也不错,我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不到别答应就是,混账东西,还想把青梅许配给他来着,下次犯我手里,将他阉了,让他做太监。”

怀瑾唇角一翘,硬生生收住了,声音也有意压着没有起伏:“长丰,原来是我的书童,因喜武厌文,就让他去宫里做了侍卫。”

嫦曦冷哼一声,怀瑾又道:“若不是这层,长丰不会在皇后面前净说好话,上次也不会那么快解了你的禁足。”

嫦曦趴到在床上捶打着枕头,怀瑾语重心长:“喝你几坛梅花酒,就得把命交给你吗?傻子。”

又一句傻子,嫦曦把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说道:“我喜爱孩子,不忍麒儿受苦,求你不得,这才上蹿下跳奔忙,你不帮着,还说风凉话,我就是个傻子,白忙一场。”

怀瑾的手待要抚上她的发,又忍住了,撤开手去站起身道:“妇人之仁,在宫廷里最要不得,麒儿能生出来,何其幸运。”

嫦曦背对着他不再说话,怀瑾说声睡吧,抬脚而走,身后一只枕头砸了过来,伴随着嫦曦的质问:“妇人之仁吗?若是你的孩子呢?若你不在王府,府中妇孺被人欺负,就活该无人理会?”

怀瑾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走了。

嫦曦气得咬牙切齿,起身命人换了衣衫,来到二门外,一人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盯着她,嫦曦看他一眼:“我自己进宫跟兰妃说去。”

怀瑾眉头皱得更紧,冷声说道:“回去吧,休要胡闹。”

嫦曦不让步:“我既做不到,总要告诉兰妃一声,让她另想法子,我不能言而无信。”

怀瑾看她一脸倔强,心里叹口气,还说能陪我谋夺天下,原来是个惹事生非的,就因一个孩子,快跟我为敌了。抓起她手快步回院子里去,嫦曦一路挣扎,怀瑾只紧箍着她手臂不放,到了无人处,方说道:“答应你就是。”

嫦曦没听明白,甩了甩手,怀瑾放开她温言道:“麒儿和花隐的事,交给我,别再闹了,回屋睡觉去。”

嫦曦啊一声欢叫起来,双臂圈住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就知道你能想出法子,之前想都不想就拒绝,气死我了。”

怀瑾看她笑颜如花,敷衍说道:“自然有法子,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嫦曦更是眉飞色舞,怀瑾心想,暂时没有法子,容我慢慢想吧。看着嫦曦回屋,转身踱步往书房去了。

接连半月未见怀瑾,时令进入二月,湖面薄冰融化,树枝上长出细细嫩芽,嫦曦贪看着初春景色,依依垂柳随着春风,吹拂在心上,丝丝缕缕的,竟有些不自在,仿佛缺了些什么,又仿佛一切皆是旧时摸样。

脸上欢喜着,却不自觉轻叹出声,这时院门洞开,有一个小人儿蹒跚而进,嫦曦呀一声,是麒儿,挥舞着小手摇摇摆摆走了过来,嫦曦冲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捏捏他腮帮笑说道:“小家伙长高了,也长胖了。”

麒儿身后的乳娘恭敬说道:“皇上今日到长春宫,见着麒儿笑说道,如今太子妃和吉王妃都有身孕,只安王妃不见动静,让麒儿到安王府住几日,带些儿女福气。”

嫦曦笑说声好,唤青梅吩咐人为麒儿安置住处,务必要最好最舒适的。抱着麒儿看向乳娘:“吉王妃如今何在?”

乳娘笑道:“本来是在太子府中,前两日玉虚道长进宫,说是吉王妃和太子妃八字犯冲,吉王妃如今在皇后娘娘宫中,皇上今日一早连声夸赞,说皇后娘娘慈爱体恤,拜托皇后娘娘照顾好吉王妃。”

嫦曦放下心来,怪不得怀瑾躲着不见人,原来他当日没有拦住,只是时隔半月,为何又不一样了?

跟麒儿玩闹半日,午后嫦曦困倦,刚躺下睡着,身后有人抱住了她,她转过身去:“麒儿今日来了,就住在西厢。”

怀瑾说声知道,嫦曦问道:“怎么?很费周折吗?”

怀瑾摇摇头:“不是我,大概是兰妃在皇上面前哭诉吧。”

嫦曦瞪了瞪他:“当日说有法子,都信了你,这半个月贪图清静,也没出去打听。”

怀瑾摸摸她脸:“当日我的法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你想啊,麒儿在长春宫,皇后不会把他如何,太子府仰仗着花隐生下皇太孙,谁也不敢惹她,这样,她和麒儿不会有任何危险。”

嫦曦捶了他几下背过身去,怀瑾一笑,一切不过是让她放心,其实没什么两样,嫦曦闷闷问道:“那仪蓁,就假怀孕吗?”

怀瑾笑道:“与我何干,谁开锣唱的戏,谁去收场。”

嫦曦又问:“那怀玉……”

怀瑾一把圈住她腰:“不许提他。”

嫦曦还要说话,怀瑾食指竖在她唇边:“不许聒噪,让我安静睡会儿。”

嫦曦看他面容青白眼眼圈青黑,不由有些得意,扒开他手说道:“叶怀瑾,你这辈子离不开我了,没有我,连觉都睡不好,十天半月尚能忍耐,若是一年半载,你困也困死了。”

怀瑾捏捏她脸:“怎么,我离不得你,你很得意吗?好象巴不得似的。”

嫦曦不再理他,笑着说声睡觉,怀瑾埋头在她肩窝中,低低嗯了一声……

要事相商

没有仪蓁和花隐的消息,舜英和若漪各自安分,嫦曦甚至常常忘记府里还有这两个人,赤云每日兴冲冲而来,愁眉苦脸回去,从那日后,绿竹再未来藏书阁,只是派丫鬟拿书回去,赤云只能望着二门叹息。

怀瑾每日去驿馆和广阳王对弈或谈笑,赤云则四处闲逛,京城大街小巷逛遍,觉得也不过如此,不外是街道宽些人多些,可消遣的地方多些,银子水一般淌出去,酒楼多青楼更多,里面的姑娘标致些,可看来看去就厌烦了,哪个都不若绿竹清雅。

皇上也召见过几次,问他些文章诗词,最近一次论及治国之道,赤云开头尚胆战心惊,不知皇上此话何意,后来看皇上和蔼,敞开来针砭一番时弊,不想皇上龙颜大悦,连连说:“孺子可教,广阳王将你管教得很好。”

回到驿馆一说,广阳王笑道:“这是皇上抬举你,若有下次,你尽可畅意直言。”

赤云不解,父王自进京后谨小慎微,这会儿怎么又大胆上了,疑惑间怀瑾笑着进来,广阳王乐颠颠过去迎接,赤云更加疑惑,自己少年时曾负气离家,时隔半载后银子花尽厚颜归来,也未见父王如此欢喜,表哥昨日离去今日再来,父王怎么跟隔了几个春秋似的。

再跟怀瑾喝酒时,满腔委屈提起,怀瑾执子笑道:“舅父的热情只有一解,舅父和母妃兄妹情深,我长得象母妃些,大概舅父透过我看到了母妃,是以总是激动。”

赤云恍然大悟,待怀瑾落子,笑问道:“怎么多日未见表嫂?”

怀瑾一笑,笑容若窗外春风:“她呀,最近迷恋一个顽童,白日里玩闹不够,夜里还想让他睡在我们床上,每夜睡前因为这个跟我使些小性。”

赤云看着怀瑾:“表哥好像乐在其中?”

怀瑾笑容似阳春三月:“她那样万事不在乎的性子,肯跟我使小性,我自然是……”

抬头看到赤云揶揄的笑容,板了脸道:“快落子,等你半天了。”

赤云执起一子:“表哥,绿竹也多日未见了,想死了,夜里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的都是她。”

这回轮到怀瑾揶揄:“哦?看来广阳王世子是少年思春啊。”

赤云央求道:“表哥,让我见一面,要不,瞧一眼,瞧一眼也是好的。”

怀瑾脸一板:“思慕本王妾室,还要暗里私会,燕赤云,你可知罪?”

赤云陪笑道:“明明是表哥允了的,绿竹也允了。”

怀瑾挑眉看向赤云,赤云也不隐瞒,将那日书房偶遇一五一十说于怀瑾,怀瑾讶然道:“竟看对眼了吗?倒是难得,既应了你,耐心等着就是,只不过,可能是一年半载,也可能三年五年。”

赤云瞪圆了眼睛:“我倒是无所谓,等着就是,可绿竹,到时候青春已大,表哥,你也太狠了。”

怀瑾看着棋盘:“绿竹值得你等,就等着吧。”

赤云应了一声,呆呆看着棋盘,黑子白子分明是绿竹灵动的眼眸,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三年五年,何其漫长啊,他长声叹息,怀瑾一笑拨乱棋盘:“走吧,骑马去。”

赤云说声好,快到府门外,怀瑾说声等等,又折了回去,进院门正看到麒儿抱着嫦曦脖子,口水蹭了她一脸,皱着眉头过去将麒儿手拨开,塞给一旁候着的乳母,麒儿不依,哇哇哭了起来,嫦曦瞪一眼怀瑾伸手去抱,怀瑾捉住她手:“回屋去,有要事相商。”

嫦曦只得跟着回屋,怀瑾唤声青梅,吩咐道:“为王妃梳洗更衣,脸好好洗洗,差人到库房挑一套胡服来。”

喝口茶问嫦曦:“要何种颜色?”

嫦曦一头雾水:“不是有要事相商吗?”

怀瑾点点头:“昨夜不是说想骑马去?挑骑马穿的衣服,算不算要事?”

嫦曦眼睛一亮,忙说道:“青色青色,越简洁越好。”

青梅答应着出去吩咐,过一会儿进来,听到屏风后哗哗的水声,进去时,王爷正摁着王妃为她洗脸,一边洗着一边数落:“麒儿的口水舔你一脸,也不嫌脏,多抹点皂角。”

嫦曦哀声说道:“轻些,快破皮了。”

怀瑾听到青梅进来,手中帕子一扔:“青梅,好好为她洗洗,一脸的腥味儿。”

嫦曦白他一眼,怀瑾也不理会,自顾净了手在一旁等着,有人拿了衣衫进来,嫦曦瞧着窄腰窄袖,跃跃欲试,推怀瑾出去换了,再看着满头长发,眼眸一转在青梅耳边如此这般。

怀瑾拿一本书,耐下性子等着,有人悄无声息站到他面前,一抬头,嫦曦俏生生笑看着他,一身青色胡服,头上没有珠钗,只简单挽了高髻,脸上未施粉黛,晕着薄瓷一般的光泽,怀瑾轻咳一声:“怎么跟个小子似的,有失体统。”

嘴上如此说着,眼角眉梢却怎么也掩不住笑意,她可真是别出心裁,见她愣着,将她手攥在掌心说声走吧。路上想起她夜里在上方跃动着,突然就说道:“骑马,是不是也一样感觉?”

怀瑾又笑起来,将她手攥得更紧了些。

赤云久等不至,远远看见怀瑾牵着嫦曦出来,嚷嚷道:“让我好一通等,原来找表嫂去了,表嫂大家闺秀,也能骑马吗?”

嫦曦白了赤云一眼,怀瑾笑道:“我说能就能。”

嫦曦过来踮起脚尖在赤云头上一拍:“关你何事,休要扰了我的兴致。”

赤云摸摸头嬉笑道:“不过表嫂这样,还真是好看,别有一番滋味。”

嫦曦得意一笑,怀瑾看着赤云悠然说道:“小心有大雁啄你的眼。”

赤云扁了扁嘴走在前面:“后面没长眼睛,看不到你的美娇娘,总行了吧?”

说笑着来到门外,怀瑾拦腰一抱,将嫦曦放在马上,自己骑上去坐在她身后,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执住缰绳,喝一声驾打马而走,待嫦曦回过神来,眼前已是青山绿水杨柳依依,不觉已置身城外。

往身后的怀中一靠,大声喊道:“怀瑾,再快些。”

怀瑾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风驰电掣一般去追赤云,一边纵马驰骋,一边大声问嫦曦:“头晕吗?”

嫦曦大喊说一点不晕,为了证实,大声唱起歌来,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嫦曦歌声率性随意,只顾唱得大声,不时走调跑腔,怀瑾一笑,搂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些,到了岔路口,一拨缰绳,马儿朝着和赤云不同的路跑去。

嫦曦唱了一会儿提出要求:“怀瑾,我要自己骑马。”

怀瑾跳下马来,马夫一般在前牵着,嫦曦骑在马上四处张望,走走停停,怀瑾松了缰绳,嫦曦独自骑了一会儿,自然也要纵马飞奔,怀瑾知道劝说无用,轻轻一拍马屁股,马儿扬开四蹄,嫦曦默记着怀瑾教的要诀,手中缰绳怎么也不能收放自如,眼看马越跑越快,大声惊叫起来,最后跌在怀瑾臂弯中,吓得面如土色。

待缓过来兴致不减,试探着学着怀瑾抚了抚马的鬃毛,叉腰说道:“改日再来,总要学会才罢。”

怀瑾看着她满不在乎笑嘻嘻的摸样,心里升起异样的情愫,一把抱住她吻住她唇,嫦曦最经不得逗引,很快酥麻了身子,两手去解他的衣衫,忘了身在光天化日荒郊野外……

赤云照过来时,只看到马儿悠悠吃草,一男一女背对着他,依偎着看向天边,蹑手蹑脚走近,听到表哥吟道,闲听微雨染落花,笑看春风醉斜阳,声音低而缓,嫦曦往他肩头靠了靠,轻笑起来,怀瑾看着她,似乎痴了……

赤云啊一身大叫,惊醒了二人,气呼呼说道:“什么春风醉斜阳,我看醉的是二表哥,以为你们走错了路,却原来嫌我碍事,故意为之。”

怀瑾轻咳一声:“不是嫌赤云碍事,实在是,我们有,有要事相商。”

刚松口气,嫦曦看着他头顶一根青草,噗嗤笑了出来。赤云顺着嫦曦目光,一看就明白了,再看二人衣衫发皱,脸颊上似有绿色,促狭笑道:“哼,事关子孙后代,确实是要事。”

怀瑾面红过耳,赤云不依不饶:“以后表哥确认和表嫂没有要事的时候,再找我。”

怀瑾脸色更红:“分明是你总找我。”

赤云指着怀瑾叫起来:“表哥脸红了,这可是头一次见,哈哈,有意思……”

怀瑾紧紧抿住了唇,嫦曦看他不自在的摸样,一把攥住他手:“行了,我们回家。赤云又小家子气了,大惊小怪的,这男欢女爱不过寻常之事,若吃饭一样,饿了就得吃,碰上好吃的,不饿也得吃几口……”

赤云目瞪口呆,嫦曦还要再说,怀瑾伸臂夹住她腰,将她脸朝下抛在了马背上……

离愁别绪

又一个阳春三月,怀瑾再次奉旨离京,送广阳王及世子回广阳郡。

怀瑾站在院门外往院子里看去,依然是轩窗下石阶上,嫦曦懒散沐在春阳中,这一次却没有打盹,只是笑眯眯看着满院子转圈的麒儿。

怀瑾想起去年父皇召他过去,商量西北灾荒一事,本来有意让太子前往,他坚决请命,说是储君不可擅离,再说西北民风剽悍,多有偏僻荒芜之地,万一太子遇险,谁也担待不起。

皇上许了他去,想到再不用面对彦歆,不用面对帝后,他几乎逃一般离开了京城。

嫦曦的笑声打断他的思绪,皇上命他协领西南军务,等待数载的良机就在眼前,他激动欣喜,一路策马快行,他想快些回家告诉她。

看着她欢快的笑容,怀瑾脚步滞住,心中似有什么缠绕,丝丝缕缕的,生出几分怅然来。时隔一年,心绪竟大不相同了。

自从那日骑马归来,放下心思陪着她,曾共浴春阳携手看月灯下对弈通宵谈书,也曾溪中踏水湖边垂钓爬山登高折柳为笛……

此一去,何日归?自己心存不舍,她呢?可会思念我吗?还是一如既往,惬意自在。

突然就没了把握,怀瑾敛了双眸,转身欲往书房而去,嫦曦唤他一声:“早就看到你了,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