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段,她的沉默、她的困惑,是因为,当她从一个顾家人的角度,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这些权贵之后,她才第一次的觉得,她错了。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程家人。这才是她长久沉默的原由,有种被打击了的状态。

“让岳父知道,你又要被骂了。医者父母心,你对待自己的孩子,难不成也要回报?再说,我们收钱了。”顾仁望天,合着最近绮娘难受,不是因为那俩孩子。而是因为,她很介意程家没有真心的感激她。想想,程家对绮罗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觉得绮罗对他们怎么样都是应该的一般。现在想想,也的确让人气不平了。

“所以我爹是对的,我们收钱就成了。不用谈什么感情。我不是在帮人,我们就是做生意。”绮罗点头,不过看她的神态,其实应该是很难释怀的吧。

顾仁虽说不太喜欢绮罗这么重视程家。但是此时,却还是轻轻的拍拍她,没说话。

“那些贵人,其实跟你姑母的性子是一样的,无论我们做了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应该的。要不怎么会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你爹这辈子,救的贵人多了去了,若说,当个太医、御医什么的,唾手可得,可是他不肯去。现在多自在,再贵的礼物我不要,我就是大夫。任谁也不能奈我何。”顾老爷轻轻叹息了一声,想想师弟那性子,觉得他真的进入了太医院,只怕早死透了。一个太医是不能有个性的,所以人还是该有点距离的。

“所以其实婆婆说得对,我就该在家里做我的药。外头的事。还真的不适合的。”绮罗轻叹了一声。

顾家三口都笑了,觉得此时的绮罗很可爱,这不是那个拿着宗规在宗家的会议上念的那个凌厉的宗妇了,也不是冷淡而规矩的新媳妇。此时的绮罗,开始慢慢的剥开外壳,成为一个真实的小媳妇儿了。

回到房间,顾仁轻轻的抱了绮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不用太在意程家,他们是贵人。他们能这样,或者说,可能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

“我帮秦家,只怕就又变了。”绮罗轻笑了一下。之前秦家找她时,她有跟顾仁说过。她有点心慌的。

那时,她多少还是带一点程家的思维的。程秦两家不过是面子情,你让一步,我让一步。你进一步,我可能就要死磕到底的那种关系。

之前程家也许当她是自己人了,但是传出去,她帮着秦大奶奶生了双胞胎,就算程家知道,这是她职责所在,但是,有些事就会变。她其实也在等待着,果然,秦家孩子生了这么久,秦家、卢大奶奶和崔家老太太都送来礼物,表达对她的感激。而程家一次面也没露过。

不是说程家也要给她送礼,而是,程老公爷在仁心堂里,一般,程老公爷总爱问问她去哪了,怎么不见了。太君也会说,让她去见见,但是从秦家孩子出世到现在,就一次也没有了。就好像没她这个人了。后来,她让母亲跟父亲说,让老公爷回家休养,可回头,程老公爷却没肯走。显然,他把仁心堂当成躲事的港弯了。想到这儿,让绮罗都气闷不已。她不是觉得自己救错了人,但是终究气难平。

“那就让他们适应一下,你对每个病人都这样,你不是看他们的面子才对人好。你是大夫,你对每个人都好。”顾仁笑了,这个他喜欢。正好让程家放开点绮罗,她真的对每个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不存在她对谁好,谁坏的问题。

绮罗点头,这也好。抬头看看顾仁,不禁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不一定非要半年的。”

“什么?”顾仁不太明白。

“我身体很好,我从来就没生过病,我爹很小心的对我。如果说,不是那个毒太特别的话,我其实不会有事的。”绮罗有点诱惑顾仁了。

她对自己的情况知道得很清楚,她不敢生那个孩子,是怕毒伤到孩子。但是她体内有毒这种说法,其实也不太靠得住,她是很注意的。只不过,半年是为了让身体休息,毕竟堕胎对身子伤害还是挺大的。频繁的怀孕,身体会吃不消。不过刚刚顾仁的黯然她是看在眼里了,她想为他冒险一次。当然,前提是,她知道,她能补回来。

“我只是不敢开方、看诊,但不代表我傻。不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冒险,我们用不着。”顾仁又拍了她一下,她现在也许真的不会有事,可是刚刚流产,再很快的怀孕,她是透支着自己的身体,一个孩子不值得。

“要不,你出去行商吧!你出去了,我就能安心了。”绮罗有些气馁了,直锤着顾仁,她久没这般心烦意乱了。现在顾仁都不敢碰她了,生怕让她再怀孕。她又不好意思说,她避孕的法子不错。现在顾仁抱着自己,两人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她甚至能听到顾仁那略略加速的心跳,不过顾仁果断的分开了他们。

“行商有时间的,你以为什么日子都能行。”顾仁笑了,拉她坐下。把她刚刚看的书递给她,自己也继续的看方子。现在他觉得还是一块学习,共同进步比较有建设性,太早睡觉,其实对大家都没好处。

“师兄,为什么不肯继续习医?”绮罗现在不想再精研医术。反正她现在若专心的做长春堂的宗妇的话,这些医术也没什么用了,决定继续调戏丈夫。

“我是被赶出来的。”顾仁给了她一个白眼,坚定的不让她得逞。

“真的吗?”绮罗不信,这一段,她和他一起整理父亲的药方,他的样子,真不像是那学不会的。

“我是真的不敢开方,我跟你一样骄傲,我不想跟姑父一样。成为一个照抄方子的大夫。如果达不到岳父的要求,我宁可不要。况且…”他看看那些方子,想了一下,“祖母说,你可以做一代名医,那么我就用不着浪费时间了。所以让我退出来,早早的跟父亲开始行商。”

“所以当年爹跟老太太达成的协意是,你主外,我主内,只要家里有一个能开方制药的,有一个在外长袖善舞的,长春堂在我们俩的手上,会更上一层楼对吗?”绮罗虽说不太敢问父亲当年怎么跟老太太达成的协意,但是,多少在拼凑中。以顾老太太的生平来说,怎么就同意一个内向,怯懦的自己做宗妇的?自己能拿得出手的,除了天份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那么。只能说,老太太觉得家里好几代没出过名医了,她也许不需要一个能出诊的孙媳妇,但是一定得有一个能写方的宗妇。那么内向,怯懦,都不是问题了,反正外头顾仁,她好好听话就成了。

“对!”顾仁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也的确是老太太的意思,“觉得不开心?”

绮罗看着他的眼睛,她不是生气,她知道,若不是顾仁先求老太太,老太太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所以前后的顺序很重要。她知道顾仁的心与老太太不同就成了。

她只是有些疑惑,老太太这么做了,就是说,对老太太来说,家族比较重要。而顾仁了解了老太太的意思,虽然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想娶自己的,但是他的家族也是很重要的。

而上一世,每一年跟着她去边关,一去半年,就算自己无限度的信任着长春堂,但是这个能支持他在长春堂宗主的地位吗?是什么支持着他,在自己和宗族之间,选择了自己。

“有什么能让你放弃家族?”她撑起小脸,很专注的看着丈夫。

“没有,这是我们的责任!所以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小我还是期望你认同顾家。”他回避了她的目光,顾仁很清楚绮罗对顾家宗族的观感,这些日子,她连宗族的会议都懒得去,完全没一点宗妇的自觉性,反正有自己在前头顶着。正好他说到这儿了,他也就明说了。

“若是我放弃了呢?”绮罗喷笑了。

“不会,只要我在这儿,你就不会放弃。”这点顾仁很有自信。

“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就不会抛下你。”绮罗笑了,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她真的想不出上一世,顾仁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结果就是,顾仁最终选了自己,即便是那时,其实自己早早就抛下他了。

“谁会没事抛下自己的老婆?那得多没心肝啊!”顾仁不搭理她,他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抛下她。

“没心肝的人多了去了,所以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对了,师兄,若是你不喜欢我了,直接告诉我就成了,也可以说我不孝、不贤,直接休我回家,我绝不会有半点怨言;但是你若是敢扔下长春堂,扔下公婆,自己跑了,我恨死你。”本来绮罗已经安下心来了,准备看书了,又被他这句话给勾出了心思,放下笔,认真的说道。

绮罗现在真不恨程安了,对她来说,上世的程安与这世的不同了,她可以当他们是两个人。她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上一世的程安会变心,会不送消息回来,让她离开。当然,不憎恨,却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的是这种做法,只要他说一声,他不要自己了,自己也许会伤心难过一阵子,但是她不会把自己的人生变成一个笑话。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她要的不过是个说法罢了。可是他却理所当然的让自己在家里为他守寡,并伺候了他娘十八年,所以理所当然是程家的家风吗?

不说程平,那程喜在边关十八年,他让安澜郡主在家为他生了孩子,伺候老娘,管着后院。十多年,就任由她在府中蹉跎年华,还用一个大义的帽子给扣着,动弹不得。程老太君和程喜好像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想安澜郡主好像比自己更冤,想到这儿,绮罗觉得自己好多了。

“你脑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不休你,让你做宗妇,然后我自己身无分文的出去?那不是我不要你吧,是你把我赶出家门吧?”顾仁真的想打绮罗了。休妻虽说不易,但却不是办不到的。他要蠢成什么样,还有妻子得讨厌成什么样,他才能放下长春堂,放下父母家族,一心逃出去?

“若是有富婆看上你了呢?”绮罗强调,心里暗道,程安那样的,还有公主看得上呢,顾仁不能说有公主能看上,但是一般富婆还是有可能的。

“我好好的宗主不当,去当小白脸?”顾仁也不想看书了,觉得绮罗真的太闲了。抱起绮罗,轻轻的打了她的小屁股两下。

此时虽说外头春寒料峭,但因为绮罗小产之后,顾仁怕她受寒,就算三月了,屋里还点着火盆。绮罗便没穿太多,这般小惩之下,纵是顾仁一心顾念着绮罗身子不好,却也挡不住天性使然,加之绮罗软玉温香半推半就之下,内室果就春光无限了。

ps:

第三卷就此完结,第四卷要开始了。

第四卷 绮罗之怒

第一章 消不消停

第二更

程家不是说不找绮罗就不找的,事实上,一进四月,绮罗他们刚换上单衣,正在家里陪婆婆看顾姑母和顾二婶吵架时,顾仁疾步进来了。

“程家来人,让你去一次。”顾仁也顾不上姑母和二婶的争执,直接跟绮罗说道。不过也怨不得顾仁,顾二婶和顾姑姑这些日子就为顾义和宜兰的事在争执不休。

话说也不知道宜兰怎么就听说卢峻在仁心堂学徒,卢峻可是未来的卢氏家门的宗主,而且坊间对这些世家大族,还是有无限的敬畏与遐想的。作为新一代的家门继承人,各家都常被提及。而卢峻无疑是被提及最多的。

谁让卢峻成亲若干年,也没能生出一儿半女,上面有厉害的老娘,又有同为世家崔氏嫡女为妻,卢家和崔家为子嗣之事,这些年虽说没敢闹得太僵,但是,外头却还是纷纷扰扰的。

宜兰是听说卢峻去学医,主要是为了妻子的病,因为卢大奶奶也在找段大夫看病,而且看来是很重的。不然也不会每三天去一次了;然后又听说,卢夫人在给卢峻寻摸着良妾,只要生个一男半女的,也好放在大奶奶的身边养着…

宜兰自然要来找绮罗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绮罗立即答道,“你上哪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长春堂纵不是名门大户,但姑娘家也该有的姑娘家礼数,表姑娘即便是不当自己是长春堂的人,却也该顾念一下柳家的门风。”

说罢就把宜兰请出去了,绮罗是从名门大户里打磨出来的。她真没想到,宜兰会冒然向自己打听外男的事。况且,外男还是有妻室的。这是姑娘该打听的吗?回头就想问问顾仁发生了什么事的。不过顾仁只是拍了她一下,她也懂事,便不再提。

绮罗虽说不提,却也暗自惊诧!要知道,就算卢大奶奶重病缠身,卢大爷也用不着自己去学医吧?等他学成了。大奶奶早死得透透了。

还有,卢家是世家大阀,人家怎么着也不会让一个庶子来承继家业的,更何况,卢峻还是宗孙,一个宗族,能让妾生的儿子来当家吗?

再说良妾之事。你看看朝中重臣之家,有姬妾的不在少数,但是那都是姬妾,连婢妾都极少。

婢妾顾名思义,就是自家的奴才里挑出来的,从小身边侍候了,生了儿子。给个姨娘的名头。这在大家里有,但不很多。谁乐意有个耽于内闱的名声传出来?

而姬妾就不同了,何为姬妾,就是外头买的戏子,名妓之流。这些人,真的花钱买了,是文人之间的风流雅韵,真的弄回家去,养着只不过用于玩乐之用的,跟个器物没什么区别的所在。

纳良妾。是要到官府备案,生的儿子是比婢妾生的有一定的地位的。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要有一定的条件才能纳的,不是人人皆可的!

像卢家这样,有个庞大家族的,就算卢峻真的无子,家族也不会让他去纳良妾生子,这会动摇家族的根本的。更何况。若是卢大奶奶真的病重,他们大可直接等着大奶奶咽气,直接另娶高门大户之女,再育嫡子。一个妾生的儿子,谁又在在乎呢?

不过,这些事,绮罗懒得讲给宜兰听,这不是该跟姑娘家说的话,更何况她说了,宜兰也不会信,她也就懒得费这口舌了。静等着后续的发展。

再过几天,又传,宜兰去二叔府上找顾义,然后不知道怎么着,就和顾义有了肌肤之亲。宜兰说顾义轻薄于她,而顾义说宜兰勾引他。反正各说各有理。就一句,两人都瞧对方不顺眼,相互指责着。

其实这种事,略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当时就该马上分开,趁没外人看到,然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照说,顾义真不该是那没脑子的主,竟然就让这事给闹出来的了。让到顾二婶家做客的另一家药铺太太看到个正着。于是顾家表兄妹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立马传到各家去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顾老爷,顾二叔,柳姑父就坐不住了。因为真的按不下去了。先问清楚,是不是真的冲撞了。当然,问也白问,人都传得沸沸扬扬了,顾义就算想否认,其实也没人信了。更何况,当时真的碰到了。不过,他也强调了,他和宜兰之间真的只是碰了一下,肌肤之亲都算是勉强。

柳大夫就恨不得上前杀了顾义了,他就一个女儿,都被传成这样,还怎么嫁人。你还强调这个,就是不想负责。

要知道,此时永安朝男女大防并没有多严格。就算是互牵一下小手,拿了对方一方帕子这种事,都不算什么,说一句表兄妹之间感情好就能蒙混过去的。能被人看到,然后,觉得非娶不成的,就真不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么简单了。没看到,绮罗给程家父子扎针,那是要摸遍身大穴的,顾家也就宜兰说了一句,但马上被人拍熄,再无人提及。

顾二叔好歹也是宜兰的亲舅舅,听了这话,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看看顾老爷,顾老爷也看着他,两兄弟这会也就看出对方的想法了。已然这样,只能结亲,再无一条路可走了。

顾老爷只能轻轻的拍了顾二叔一下,盯着顾义,用宗族之主的权利,命令他娶了宜兰。顺便看看顾二叔,说他会给宜兰添妆,让这事快点办吧。

柳姑父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什么其它,反正,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

而顾义也面如死灰,低头咬着唇,一动不动。

顾二叔其实对柳大夫也没什么恶感,就是挺烦自己小妹的。不过,再讨厌也是他亲妹,他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的亲妹妹为了女儿去跳河吧。何况儿子也的确犯了错,还能怎么着。

况且,他就算不顾念亲妹妹,亲外甥女,也得顾念一下他的亲儿子。妹妹的性子他是从小看大的,若是这回他不给他们家一个说法,妹妹也能为这个争个鱼死网破。到时,外甥女固然名声尽毁,但是儿子也得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头。商家最重的就是一个信字,不管内里如何,传出来,没哪家主事的,会落这样的名声,让人觉得不牢靠。所以为了这个,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哄眼睛的应下了。

顾二太太虽说一直自诩,可是说实话,他们家还没那个闲钱找人教养于她,也就是平日里装个门面,低下还不如商家不受宠出身的顾太太大气,雍荣。她哪里懂得丈夫的心思,一百个看不上宜兰,而顾二叔也懒得与她解释,直接就让人把顾义的庚帖送到柳家,这事也就算定下来了。

不过,定了是定了,但内里的操作却还得顾二太太和顾姑母来谈。两人谈不拢,于是就闹到了顾太太的面前,现在她们只能找长嫂来做主了。应了当初绮罗的话,现在双方人马都尽心的巴结着顾太太,寄望于她能帮着说句话。顾太太真是多年的腌臢气一次都出了回来。现在看绮罗真是甭提有多顺眼了。

而绮罗也许是太闲了,读书、理方、制药,说白了,是上一世人过得太苦了,刻意给自己找的爱好,人总得有点事做不是。可是这一世,特别是现在有顾仁陪着,爱着,她对这些竟然也就没之前那么上心了,只不过每天和顾仁回房了,夫妇一块看看,一块研究,添点夫妇之间的情趣,但让她全心投入, 她此时却也没那心思了。

现在顾二婶与顾姑母天天闹腾,她也乐得陪着婆婆看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正是她这么开心的时候,顾仁这会子,跑来添什么乱?

“这回谁病了?”绮罗戏看得正高兴,有点不耐烦了。两三个月了,程家都快从她的记忆里消退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谢大侠回来了。”顾仁没笑,只是强调一句。

“什么大侠?”顾姑母和顾二婶不吵了,一块过来。

绮罗也怔了一下,一下子没想起来,但很快,回过神来,算日子,也是,公主行架走得再慢,这会也早该到鞍然了,只不过,她这些日子,除了给秦家的双胞胎看看诊,顺便看看秦大奶奶介绍来的贵妇人之外,还真没回去娘家,秦家熟识的,自然跟程家不搭界的,她上哪知道这些事。当然,就算人家跟程家熟,跟她也不熟,她就是个医术尚可,又让人信赖的小医女罢了,谁会跟她当闺蜜,谈这些朝中密事?没人提,她自然也想不起,而顾仁本就不喜欢她和程家太密,当然也不会提,她就生生把这茬给忘了。

“谢言受伤了?”绮罗还是挺关心谢言的,当年也是她的朋友,她挑战鞍然成功,谢言功不没。谢言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谢言回来了,公主送出没?还有程安呢?

“他在仁心堂。”顾仁没多说,只是拉起了她。

“婆婆!”绮罗看向了婆婆。

“去吧,去吧,反正不让你去,人家也不得消停。”顾太太也很无奈,直接挥手跟赶苍蝇一样。

“什么事,什么事?为什么非要她去?”顾二婶急急的问道。

“什么事不是还不知道吗!”顾仁也烦,不耐烦的拉起她,让她回去换衣裳,怎么着也不能真的穿家常服。

ps:

今天三章,上章还是四千字,小p都为自己感动了。这是第二更啊,上一更是第三卷的四十八章,我忘记写上一更了。

第二章 迟到的历史重演

第三更

绮罗也烦,但却也没拒绝,她虽说好久没想起这事了,但是这回送亲的事,但是她真的挺关切这事的。算算日子,倒是回来得挺快的。

换了衣裳,跟顾仁一块上车,顾仁也很严肃。

“程安没回?”绮罗先开口了。

“说是死了。”顾仁知道比她多一点。

绮罗深吸了一口气,她想想没说话,她得问问作为当事人的谢言。

顾仁有点不舒服,看绮罗这样,作为丈夫没几个会开心,但绮罗抓他的手很紧,她在想事。

很快到了仁心堂,进了院子,竟然她看到了一身平民装扮的安澜郡主坐在院中的长廊之上,面色憔悴。而谢言显是有些狼狽的在老公爷的诊室之中。程家太公和太君还有程平也在坐,但段大夫不在,绮罗看看,“我爹呢?”

“他说要收药。”程太君回过神来,忙说道。

绮罗明白,这事儿,父亲也不喜欢,让出地方,就离开了。只能对太公和太君行了礼,才坐下。直接对着谢言,她打开药箱,拿出脉枕,示意谢言伸手,让她来,不是看病,难不成谈军事?虽然,明知道,他们找自己,谈的就是军事。

谢言虽说与绮罗只见过一面,但是,这些人里,他还最喜欢绮罗,因为跟她说话不累,一直有亲近之感。后来也是长春堂替他送信回去,向哥哥讨了主意,所以其实他本想着直接去长春堂找绮罗的。不过这跟他回来的,还有程家的家将,知道太公在仁心堂养病,直接架着他就过来了。

刚刚被这三人问得快疯了,终于看到了绮罗,跟见到亲人一般,忙伸出了手,但急急的说道。“我没受伤,吸了点毒烟,但是你的解毒丸挺管用,一点事也没有。”

绮罗没搭理他,有事没事,不是他说了能算的,只是静静的搭着他的手腕。显然。这些天,他们是快马奔回的,连从小训练的习武之人,脉相之中,尽是疲惫。

“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热汤,先洗个澡,再喝点粥。你最近一段时间别练功了。”绮罗收了脉枕,认真的对他说道。

“有个事,让你相公帮我把外面的丫头送回门里去,我路上捡的可怜人,你好好对她。”谢言一脸的乞求。

绮罗怔了一下,回看向了一眼茫然的安澜郡主,想想,她不该认识的,所以此时他说是平民的可怜人,那就是可怜人。但想想又觉得太有风险,“你这样,想必她的身子也不会好,先歇几日,回头你自己送她回去,岂不是正好。”

“你送吧!”谢言又急了。

“你让我送,我怎么跟掌门说?”绮罗也急,冲口而出。但马上,她故意压低声音,“万一他以为是你偷娶的,回头怨我爹没看着你。怎么办?”

谢言这脑子还真二十年如一日的傻,马上怔住了,是啊,莫名的送个女子回门里,回头,大哥得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大哥一心习武,并且专心养大他,自己并未成亲。倒是说过,要为他挑个好的,让他替谢家传宗接代的,不过大哥也没说啥是好坏。冒然的送回去,是有点不妥。

“那你带回你家去吧!”

“是为婢还是为妾?”绮罗怒了,愤然的注视着他。

顾仁也快笑死了,程家等着她谈正事呢,这儿却为外头那个女的快吵起来了,不过听到为婢还是为妾的话时,不乐意了,这个听着就顺耳。轻拍了绮罗一下。

“先送进去让岳母给那姑娘收拾一下,好好歇一会。你们这么吵也不办法。”

绮罗真恨啊,顾仁没看出来,自己压根不想让长春堂和仁心堂沾一点安澜郡主的边吗?万一查出来了,两家一个也跑不掉啊。不过想想也是,已经这样了,还能说什么。

“我领她进去。”

“绮娘!”老公爷终于开口了。

绮罗只能再坐下,对老公爷笑了笑,“您最近可好?”

“二郎没了。”老公爷眼圈红了一下,再如何,那也是他亲儿子。

“怎么啦?”绮罗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要问吗?不是顾念着顾仁,而是她也想明白了,上一世是上一世,自己已经到了这一世,她惟一的天是顾仁,程安让他过去吧!有恩的,她已经报过了,有仇的,她决定忘记,好好的过现在的日子,她觉得很幸福。只是现在老公爷开了口,于理,于情,她都只能问一下。

“就在我们预设的地方,正像你说的,他们针对的就是程安,所以程安让谢大侠护着公主退回关内,你的毒弹起了作用,时间刚刚好,等谢大侠把公主和队伍送回关内,再回去时,二郎已经不见了。”程平的眼眶也红了,那是他亲手带大的弟弟,感情更深。

“就是有可能只是被俘,不是战死。”绮罗并不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深皱着眉,若是死了,就该有尸体,而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可能性不大。”谢言看了大家一眼,轻轻的说道,“我亲眼看到他胸口中箭的,但是我只能选送走其它人。”

“人体千差万别,我还见过一个心长在右边的。所以胸口中箭不见得就是切中要害。况且,他还穿着盔甲,中一箭,不算什么。”绮罗摇头,她是军医,她治得最多的就是各种战场的外伤,这种胸口中箭的,不要太多了。看着吓人,其实,真不算什么。她更担心的是程安的性子,他不支持用毒弹的,不然,她也不至于想到找空空门出来了,提前使用毒弹的威力。这种小孩子的脾气,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了最后。

绮罗望天,想想看,摇头,“太公,现在派人去找,若不是被俘,也有可能被人所救,所以时间还来得及。”

程太公看看妻子,太君点点头。

程平起身出去了,现在显然太公把程家的人手已经交到程平手中了,正如她说的,那个有没有武力值,其实对一个真正的军人来说,不怎么重要。没瞧见有武力值的那个,又没了!

“太公,太君,没事我就去看看我爹娘。”绮罗正好趁机会看父母去。回家这么久,母亲倒是去顾家看过她的,但是父亲却没什么机会,正好让他们看看自己其实过得不错。

太君和太公本想再说点什么的,但是最终,她还是没说什么,由着绮罗和顾仁下去了。

出来时,正好程平进来,她对程平点点头,看绮罗要走,怔了一下,却还是着意加了一句:“这回截杀的主事者,乃鞍然的大长公主。”

绮罗笑了,这回她更觉得程安没死了,因为后来程安的妻子就是那位大长公主银镜。她没见过真人,但是却也是交手多年,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是程安之后妻。

银镜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这真不是说的酸话,能与太君交手多年,胶着不去,就不该是凡人。说是她自幼不爱红妆,从小长在军营之中,少时曾被她父汗戏称,若她是儿子,便传她汗位。由此也可见,这位之绝杀果敢不下男子了。

而后来老汗王急病去世,也是她和舅舅合力,扶着庶出的幼弟上位,牢牢的把握住了自己这族的地位。所以多年来,永安朝中只知鞍然太后是厉害的女人,却不知道,其实这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太后深谙权术,不然怎么会一门孤儿寡妇,能在众部落之中屹立不倒?而国舅忠心、勇猛,有他在,不但各部无人不服,连带着永安也不敢小觑于他们。而最不小觑的在绮罗看到就是银镜了。

后来郎里去世,小汗王渐长,太后归政,当时朝中有人想过议和。但是,派去的人都有去无回,因为那是程家的死敌,程喜派出了无数的细作过去,方才知道,虽说太后归政,但是小汗王却并没有更多的权利,军中主帅虽说不是银镜,但是鞍然境内,无人不知,真正的汗王是大公主银镜。

她当年也单纯的觉得不可思议,而太君却笑,说这才合理。小汗王可不是太后亲生的,说不得,那位汗王之生母,只怕还有得让人琢磨了。扶小汗王上位是太后母女不得已而为之,听话便好,不听话,总会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显然,汗王不想听话了,于是这位手握军权的大公主,架空于他,又有何不可?

然后之后多年,他们两军对立,绮罗总会隔空的想像一下这位了不起的大公主是何模样。她有时想想,她觉得她不讨厌这位公主,因为那时的她觉得,大公主应该和太君一样,是了不起的女子。对于了不起的女子,绮罗都讨厌不起来。

即使是现在,绮罗知道,上世程安是跟着这位跑了,她其实也不觉得银镜讨厌一般。只是觉得,了不起的女人,眼神也不怎么好。

“有可能吗?程安会没事!”程平其实抱的希望也不大。

“派人去时,记得带个大夫。”绮罗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话。只说作为大夫该说的话。意思很明白,受了重伤,想从敌营里抢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出来,是很难的,要做好一切的准备,大夫自然也是必须的,总不能抢一个尸体回来。当然依着绮罗,抢个尸体出来,也比让程家蒙羞强。

ps:

好了,历史重演了。你们觉得程安会怎么样?

第三章 脑子问题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