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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老头笑了,把水果兜到怀里,耷拉的眼皮也难掩愉悦,他直接掏出一只青蛇果,清脆地啃了口,扬扬手道:“甜的甜的,谢谢你们两个小姑娘啊。”

周菡萏和齐嘉佳不约而同笑了。

齐嘉佳还打趣道:“您年纪这么大了,牙口还这么好的。”

她们正要走,老头拿起二胡,开始拉曲子。

周菡萏不知那曲子叫什么,但觉轻快,两个人也放了自行车走回来,蹲下听他演奏。

不时相视一眼,笑嘻嘻的。

“这叫什么啊?”一曲尽,终要离。周菡萏仍是好奇。

老头捻须一笑:“光明行,”说完又自我陶醉般哼了两句:

“万里光明行……

太阳正当顶……”

周菡萏认为此事已经完美解决。

既然林老师不肯收,那她就把水果送给失独老人。希望这份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为他积下人间福德。

小女孩自欺欺人性质的迷信,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心情放松地度过了高三第一周,第二周周一班会课,进行了坐位调整和班干重选。

迫于老班淫威,周菡萏和齐嘉佳被班级制度无情拆散,好在两人只隔着一条过道。

新同桌是个学霸,在全校都名列前茅的那种,并且不苟言笑,始终绷着嘴角,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而周菡萏属于中阶人士,各门成绩都不温不火,在班上也就十多名的样子,高考发挥照常的话,一本不是问题,985还需努力。

分好座位,她回头瞥了齐嘉佳一眼,她也在看她,两人恋恋不舍。

齐嘉佳还很戏多地抽了两下鼻子,抹着眼角虚无的眼泪水。

周菡萏翻了个白眼,继续关注黑板上的班干竞选票数。

虽然都没她的份,但有她的新同桌,上学年的数学课代表,张芸。

这学期她同样想当数学课代表。

“张芸,你票数最高诶。”

周菡萏盯着那一列最为突出的“正”字,为新同桌的连任而高兴。

女孩推了推眼镜:“谢谢。”

“不用客气的。”周菡萏笑道。

当晚,数学晚自修,林渊一进班,就问:“你们是想听课还是做作业?”

“做作业”台下异口同声答。

“好的,我们讲课。”林渊微微一笑,打开投影。

大家一片嘘闹。

周菡萏也笑起来,他隔三差五都要恶趣味地逗一下学生,大家偏又吃这套,一定是那张脸挽回了不少好感度。

最近学校的表白墙就是最佳证明,几乎每天都有人八卦林渊,向他示爱。

齐嘉佳就是其中之一,动不动就截图发给周菡萏,抨击她们:“你说这些人啊,不好好学习整天发这些意淫林林。”

接着又圈出其中一处:“这是我发的。”

周菡萏:“你要脸吗?”

齐嘉佳悄悄问她:“你发过吗?”

周菡萏否认:“没。”

齐嘉佳:“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想和林林来一场师生恋。”

周菡萏:“……”

这个还真,

没有。

在她心里,老师是神圣的,和父母是同类型长辈。

尤其他都三十二岁了,且不说有没有恋爱成家,相较她们而言,年龄未免太大了吧。

在周菡萏传统保守的人生观里,她实难接受这样的配对。

“我不信!”

“全校女生都想!”

齐嘉佳言之凿凿。

周菡萏突然有点好奇自己的新同桌,她这样心无旁骛古板争执的女生,会对帅老师有一丝“邪念”吗?

她必须要找个强而有力的佐证反驳齐嘉佳的观点。

所以,第一节课下,周菡萏问还在执笔写题的张芸:“如果林老师想跟你谈恋爱,你会同意吗?”

张芸笔尖一顿,许久,她摇头,摇头,猛烈摇头。

她就说吧!

“张芸也说不想。”一块去厕所的时候,周菡萏严肃指正齐嘉佳。

“她撒谎!”齐嘉佳死活不信:“你们都撒谎。”

人影憧憧,等坑的齐嘉佳随手拉住一个洗完手甩着臂朝外走的女同学:“江晨曦,你想和林渊谈恋爱吗?”

“神经病啊。”江晨曦骂了声,脸却是腾地红了,冷静的白炽灯都难掩她忽而娇羞的情状。

江晨曦溜了,周菡萏和齐嘉佳分别蹲坑。

解决完三急,两人站起身,在隔板两边对视,哦不,互瞪。

“我毕业了就追林老师。”齐嘉佳走出来,继续她的豪言壮语,在满厕“芬芳”下。

“哦,”周菡萏慢条斯理冲手:“你不要吴恙了啊。”

“滚。”如同被戳中脊梁,齐嘉佳气势汹汹跑出门去:“我才不想理他。”

周菡萏弯着眼笑。

第二节课,林渊总算放大家自修。

班上唯有唰唰书写声,四面八方,落针可闻。

周菡萏左手抵唇,蹙眉算着一道选择题。

突地,她小腹隐隐疼起来,并且这份痛意还在加重,周菡萏暗念不好,一份属于女孩才有的惶恐直觉在心底扩散。她掐指算了算,不对啊,不是今天,还有一周呢,应该是吃坏肚子。

周菡萏把左手放下去,按着痛处,打算忍到晚自习结束。

这一按,身下突得一涌,温热粘稠。

嗷……她轻微倒抽一声,背后瞬间惊出冷汗。

张芸瞄了她一眼,见她顿在那里,面如白纸,但未多言,继续做题。

周菡萏不敢确认,但随之而来的汩汩感,让她基本确认,这位不速之客真的提前造访。

说不出的尴尬,周菡萏撑住头,不敢朝别处看,更不敢起身确认。

她觉得问题很大。

天气尚热,秋老虎猖獗呼啸,她们还穿着单薄校服,短袖单裤,周菡萏甚至都脑补出了此刻屁股下边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不是第一次遭逢这种突发状况,一会还要回家,补救还来得及,周菡萏赶忙从草稿纸上撕下一条,火急火燎地写下:

“我姨妈突然来了,有卫生巾吗?TT”

而后悄悄推给同桌。

张芸显然惊得上身一颤,扫了眼讲台老师,她才小心看向纸条,而后小幅度摇头,把纸条递回来。

周菡萏崩溃,扬高脖子查探,林渊坐在那里看书,聚精会神。

她这才倾低上身,躲在书堆之后回头,冲着右后方,用气音pipi了两声。

齐嘉佳异常敏锐,旋即抬眼,眼神询问,怎么了?

周菡萏把纸揉团,做贼般又偷瞟讲台,而后才弹了出去,她力道正合适,“飞信”刚巧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齐嘉佳桌前。

她拆纸条,看内容,接着抬眼,口型示意:没有

周菡萏无力扶着脸,都快哭了。

齐嘉佳接着用大拇指指指后方:帮你借

周菡萏疯狂点头,抱拳致谢,江湖救急,全靠你了。

齐嘉佳把那张字条上的“我”字划去,在下面改成“周菡萏”,又补了一句“如没有,请继续后传,谢谢各位女同胞的关怀!”

继而往后传去。

心急如焚地观察着后排的动静,和有可能的“救命稻草”进行着目光交流,周菡萏只觉得小腹更痛了,她焦虑地咬着指背,眼圈泛红。

好在传到第五排时,有个女生瞥了眼纸条,望向周菡萏时,点点头,就回身翻起了书包。

周菡萏舒了一口气,留意着她的举动,她抽出一本政治书,藏到桌肚里把卫生巾和纸条夹了进去,偷递到前方。

挨个接力,总算来到最后一站齐嘉佳的手里。

胜利在望,齐嘉佳低头确认了一下,正要抬眸确认一下老师是否还在专注阅读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扬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齐嘉佳差点没吓出心梗,飞快把书扣回去,咣一声,格外响亮。

猛地意识到什么,周菡萏急忙看回去,而林老师已然开口:“齐嘉佳,干什么呢。”

他语气很淡,如寻常发问,却不怒自威。

周菡萏:“……”

齐嘉佳大气都不敢出,不止是她,第一组的女生心都提了起来。

全班打望过来。

林渊并未起身,还是坐在那,注视着这个地方。

齐嘉佳心跳加剧,但第一反应还是将手抹进书页,把那片卫生巾扒出来,疾疾揣进抽屉。

留意到她目无尊长的偷摸小动作,林渊来了点火气,提高声调:“我问你话。”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动静,看了好几回,几个女孩还是不知收敛。

齐嘉佳赶紧起身,铿锵解释道:“我借书!”

“借什么书?”

齐嘉佳回:“政治书。”

“送上来。”

“……我……”她欲言又止:“真的只是政治书。”

林渊也站起来,走下台阶,径直朝齐嘉佳座位过去。

周菡萏缩在书后,面色惨白,焦急使得她愈发腹似刀绞,沉重如铅。

老师越过了她身畔过道,形如一阵风,数九寒风,阴嗖嗖的,煞是慎人。

停在齐嘉佳身边,林渊敛目看了眼:“这本书?”

确实是一本政治书。

他又快速浏览一遍齐嘉佳面前的书列,摆明有本一模一样的。

“你不是有么?”林渊不假思索问,完全不留情面。

齐嘉佳:“……”

全班噤若寒蝉。

他们此刻也完全意识到,林渊是个「师长」,尽管他年轻英俊,大部分时候都嬉皮笑脸平易近人,可真凶悍起来,也着实吓人。

齐嘉佳脑袋当机,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脱罪。

周菡萏咬紧下唇,额角渗出了汗珠,想着要不要为友人澄清,可她当下状况,已是难以启齿狼狈之极。

一时僵持无果,林渊似乎没了对峙的兴致,他一边信手翻了翻书页,一边弯弯嘴角,喜怒难辨道:“这本难道比你那本更好看一些?”

突地,他动作一停,似乎瞥见了什么,须臾,他阖上书,放回了齐嘉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