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甜甜刚好这时候寻找同伴走了过来,她看到晏姝,眨巴了几下眼睛,带着欣喜的口吻和她打招呼:“晏姝,新年好啊。”

晏姝一直很喜欢她,刚见面的时候她虽然羞羞怯怯的,但是认识久了以后其实也是个性格极好的朴实姑娘。她向她微笑:“甜甜,新年好。”

宁白推着车走过来:“可以走了么?”

“嗯,把柠檬称好价钱就可以走了。”

许甜甜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宁白,小声问晏姝:“你男朋友?”

“嗯。”晏姝和她告别:“我们先走了啊,明天上课见。”

“好的,拜拜。”

等两人走远了,林琼丹依然瞪着眼睛愣在原地,许甜甜走过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晏姝男朋友好帅啊,他们两个很般配呢。”

林琼丹切了一声,冷哼道:“晏姝也不过如此。”

许甜甜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抱着苹果往别处走去。

“哎,你上哪儿去,等等我啊。”

 

chapter 42

晏姝的减肥大计正在如火如荼的进展当中,而宁白也因为没有了院学生会繁杂的事务束缚在身,课余时间明显充沛了许多。

大一下学期,学校开设了大学生心理健康课。由于是人多的大课,一个星期又仅仅上一次,管理学院便只外聘了一位心理老师。

第一节课上,他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姓王名键,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有一家个人心理咨询室,提供各类心理咨询和EAP服务。他还倡导大家加入他组织的爱心团队,双休节假日只要有空,就去走访A市各处的养老院和孤儿院。他站在多媒体教室地势最低的讲台上,拿着话筒将原本就洪亮激昂的声音扩大数倍,传至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晏姝有点心动,但是这点心动倒不足以让她这根懒骨头放弃美好的节假日去和一群陌生人走街串巷。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么?

偌大的教室里居然无一人回应这位爱心高度膨胀的男老师。

晏姝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袁依依,低着头压着声音问她:“这活动很好啊,为什么没人愿意去呢?”

袁依依支着手挡在嘴边:“不管什么好事,一旦被强制性了,都会变成让人讨厌的事。”

“强制性?”

“打个比方吧,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中文系的对吧?”

见晏姝点头,她又继续小声说:“倘若我真的念的是中文,老师天天让我背古文看名著,所有的事都变成了一种强制性的任务,你觉得我还会继续喜欢这个专业么?”

晏姝有些迷茫:“并不是每个星期非去不可啊?如果你不想去,他们又不会逼迫你?”

袁依依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姝姝,你的人际圈真的太小了。你要知道,并不是你想推掉就能推掉的,人家找你,你不去总得给出合理的解释吧,你可以一次不去,两次不去,可要是经常不去,没人会再买你的账。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倘若你现在不能学会如何为人处世,将来毕业了走出去,再继续任由自己的性子说不来就不来、说不做就不做,是很难立足的。”

不管晏姝愿不愿意接受这番话,袁依依都不后悔将她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提前摆在她的面前。晏姝将来可以依仗特殊的家世背景谋求到一份好工作,而她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替她排忧解难。但是,职场上的你来我往并不是你不去理会,它就不会来。个体脱离了集体,在人际交往中就会渐渐被排斥开外,当你真正陷入是非圈内,一切都身不由己。她有责任让晏姝认清社会的真实面目,教她在这个无所谓真心与实意的环境中学会如何去更好地生存。

晏姝将她和袁依依之间的谈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宁白,她咬着唇闷闷不乐地问:“我是不是太不合群了?”

宁白没有直接回答的问题,而是富有深意地对她说:“美国的一个大铁路公司的总裁曾经说过一句话,铁路的95%是人,5%是铁。”

晏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虚心求教:“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宁白坐在她身边,伸手从上往下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淡淡的笑容从嘴边流露,让晏姝想起很久以前坐在晏亶的膝头,他也是这样一边抚着她的发一边对她谆谆教诲。

“美国总统罗斯福说,成功的第一要素是如何搞好人际关系。晏姝,你有一个很好的出身,所以你通往成功的道路几乎不用自己去闯荡就已经被家里人铺平了。可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没有非凡的交际能力,就会处处碰壁。晏叔叔能保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依依说得都对,不过,又有些不对。人际交往是很复杂,可是,你有自己的选择权去决定交什么样的朋友,你也有自己的判断力去认清身边是什么样的人。”

他用那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灼灼地望着她:“我希望我的晏姝,有我在的时候主动依赖我,我不在的时候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他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只需要有防人之心就可以了,我看的出来,你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晏姝蓦然觉得鼻酸,心情一时起起伏伏。她红着眼睛凑上前去抱住宁白:“宁小白,你怎么每次都让我这么感动?”

伸手搂住她,宁白闻言,愉悦地勾起嘴角揶揄道:“既然那么感动,那就以身相许吧。”

晏姝从他怀里退出来,嘟着嘴打了他一下:“你又胡说八道!”

他笑了笑,低着头,两手托着她的两颊,认真地看着她:“晏姝,我们订婚吧。”

她睁大了眼睛:“我才17,还未成年呢!”

“没事,先准备着,明年我们就订婚。”

晏姝脸微微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头答应了下来:“你要是想把一辈子都栽在我手里,随你便。”

宁白好笑地拧了一下她的脸:“我妈和我爷爷奶奶都那么喜欢你,我又非你不可,不栽你手上还能跑哪儿去?”

听了这话心里是很欢喜的,可她不忘问道:“那你爸呢?他能同意么?还有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他们会同意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不要想太多。至于我爸…”宁白眼里闪过诡异的光:“他一定会答应的。”

袁依依和宁白先后给晏姝做的心理建设不是没有效果的,她向袁依依借了几本宅斗种田文来看,每天晚上睡觉前坐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

以前只知道深宫庭院里有宫斗,从没有真正意义上去了解过名门世家里的宅斗。晏姝看着故事里的男人们为权钱尔虞我诈,女人们为地位勾心斗角,除了惊叹,更多的是悲哀。

武侠小说里总有人想归园田居,退隐江湖。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他怎么去退出?

晏姝叹了口气,虽然小说是人编造出来的,可是人性从古至今从未改变。

把书看完后悉数还给了袁依依,她挑着眉,笑着问她:“怎么样,有何收获?”

晏姝撇撇嘴:“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哟,什么时候变成伪文艺青年了?”

晏姝耍贫嘴:“度娘说,从广义上来看,伪文艺青年是贴地飞行的人,而文艺青年是飞在空中的人。你是在夸我很接地气么?”

袁依依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斜斜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宿舍里还有其他类型的小说,你如果看了,才能算是彻底地接地气了。”

晏姝不以为意:“什么小说我没看过?就连金庸古龙梁羽生,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翻烂了。”

袁依依发出一声奸笑,伸长了脖子对着她耳语道:“肉文看过没?不是你平时看的那种带着那么一点点H情节的小言,而是通篇H爆满的真正十八禁。”

晏姝小心肝一跳,瞪了她一眼后,作势随意地挠挠耳朵:“没兴趣。”

 

chapter 43

有一个秘密,始终保守在林安心和晏亶的心中。尽管这是块伤疤,疼痛而且难堪,可是林安心对晏亶的内疚一天比一天强烈,她不止一次地想将之公之于众,

当宁白提出要和晏姝订婚的时候,她一直需要正视,却每每被晏亶的安抚轻描淡写地忽视掉的问题,终是原原本本地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她可以忍受晏家和楚家的老老小小对自己的排斥和鄙夷,可是却害怕他们知晓两个孩子之间的事后会对他们施加同样的不理解与轻视。宁白是她的儿子,顶着这层尴尬的身份,难免会遭人诟病。

等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林安心忧心忡忡地对晏亶说:“老晏,咱俩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从国外回来了,有他们在,他不敢再来扰我。”

晏亶良久没有吭声,凝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安心同样微微蹙着眉,她也不催促,沉默地坐在一旁静候他的答复。

晏亶思考良久后,捏捏额角,声音缓缓沉沉:“安心,既然两个孩子已经互相认定了,为了能促成这桩姻缘,我们可以考虑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爸妈他们。宁老爷子是回来了,可是老两口年纪都大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等到他们哪天入土为安,宁青没了压制要是混起来,你能倚靠的只有阿宁。所以这事,迟早是要让他知道的。至于我们俩离婚的事,等人都聚齐了,问问大家的意见吧。”

是日,已是春意盎然的季节,草木丛生,花团锦簇,天空是澄澈明净的碧蓝,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一眼望去,舒畅明朗。而晏家客厅里的气氛却如同朦胧烟雨笼罩下的黄昏,空气里凝结着压抑的因子。

晏爷爷晏奶奶,晏姝和宁白,以及千呼万唤才肯露脸的楚家二老,全都聚齐在这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

晏姝帮林安心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沏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虽然对于周末突然被晏亶急招回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如此郑重的场面她也只能按捺下紧张的心情翘首以待。

是要向家人公布她和宁白即将订婚的喜讯了么?

晏姝偷偷瞟了一眼宁白,他们两个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究竟是红烧还是清蒸最终都由四位老人决定。

晏亶端起茶杯吹开表面还未完全沉降的绿叶,轻轻啜饮一口,他眉头深凝,似是在心中字斟句酌,直到楚爷爷不耐烦地催促声响起,他这才将手中的杯子沉沉地放下,神情复杂地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一一扫视了一眼,而后双手交握在膝,深吸一口气说道:“有一件事,我隐瞒了你们很久,现如今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我必须说出来。”

他看着林安心,接着说道:“我和安心是假结婚,我没有对不起婷婷,安心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女人,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分居生活,我们之间除了有张结婚证,关系始终清清白白。”

所有人都被他一气呵成的话给震惊得忘记了言语。晏姝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从最高顶直飞而下,心脏缩成一团。她和宁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诧异和惊澜。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不住一间房?”

“你平时吃过饭就回房了,进了房间就不再出来,自然看不见你林阿姨都是去睡北边的那间客房。”

晏爷爷虎着一张脸,大手扬起,重重地拍打向茶几:“胡闹!简直是胡闹!婚姻是可以当儿戏的么!晏亶,你翅膀硬了就开始不把我和你妈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假结婚?”

林安心站起身,对着四位老人深深鞠下一躬,抬起头来的时候,虽然表情诚挚又淡然,可是眼圈却微微泛红。

那是一段难堪的过去,可是它是事情的由头,不说出来,无法解释清楚。

“给你们两家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晏亶是为了帮我才娶我的,请你们别再责怪他。”

宁白见自己的母亲如此谦卑且又如此悲伤,他攒着眉心问她:“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阿宁,妈妈现在就把全部的事情都跟你说。”林安心微低着头,她今天披散着长发,打理得当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柔顺地滑落至耳畔,将半张脸都掩映在了一片阴影中。谁也发现不了她隐隐落下的两滴泪,可是,谁都听得出她话音里的哀婉与无助。

“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离婚,是你爷爷一手促成的。你爷爷还逼他签下协议,让他不得打扰我的生活。一开始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永乐居的那套小房子里的确挺清净的,可是没过几天你爷爷奶奶就按照计划出国旅行去了,往后的半个月他就经常…”

她顿了顿,捋了一下额前的发,两只瘦削的手从鼻梁两侧擦至两鬓,将被泪水洗过的痕迹擦拭干净。抬起头,目光润着水,淋在宁白的心坎:“阿宁,你能忍受妈妈屡次被你爸爸侵犯么?”

宁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剜了一刀般的疼,他看着母亲挂在嘴角的一丝虚弱的笑容,看似询问的话,却字字割心。

宁青的荒唐,宁白自懂事起就深入眼底。他在外面玩过的女人虽说不至于佳丽三千,却也完全可以组建出一个后宫。一方面说着甜言蜜语向林安心表忠心,另一方面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但凡入了眼,送上门的女人从来来者不拒。

若说他对林安心有情么?有,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这点感情太过微小,微小得不足以让他管制住那颗漂泊不定的心。商场上老奸巨猾,感情上游刃有余,他太过自信,自命不凡是根本,其次是自以为是地将林安心对他的爱恋稳操左券,以致于心无愧疚,死性不改地继续放荡私生活。

可是,当初再伉俪情深的夫妻感情也经不起他如此地折腾,林安心宁愿孤家寡人,也不需要一个身心不净的丈夫。

离婚后宁青对她念念不休,不甘心这个女人就此不再属于他,不甘心从此两人再无瓜葛,更不甘心她走得如此决绝。

晏亶递给林安心一张纸巾,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肩,对着晏姝说:“我和你林阿姨是初中同学,一直以来都关系很好。其实你小时候林阿姨还抱过你。她很少出门,不是代表她没有工作,而是她为了能更好地顾到家,凭着在婚前积攒的人气在家里写文章提供给出版商。”

晏姝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她一直就没有看懂过林安心,即使后来对她卸下了防备,也从没有真正走过她的内心去了解她这个人。

该是怎样的友情才足以让她爸爸甘愿忍受家人的责难而诚心想要为林安心支起一片天,让她能够在他的势力范围之下避过宁爸爸的纠缠?

楚奶奶拧着眉一脸不赞同:“就算是为了帮助她,你也不能娶她啊,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么?”

晏亶无奈:“名不正言不顺,我又能怎样去帮她?”

接二连三地叹气声响起来,四位老人家除了感叹,已经无力再去妄加评断什么了。

这时候,晏亶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今天之所以将这件事告知你们,是因为小姝和安心的儿子阿宁已经在一起多时了,我们想要把婚事就此定下来,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允许。当然了,两个孩子更加期待获得亲人的祝福。”

林安心语气带着恳切:“我会和晏亶离婚,免去你们的后顾之忧。”

晏爷爷笃着眉,询问老战友楚爷爷:“楚国栋,你倒是吱一声,怎么看这事啊?”

楚爷爷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没什么意见。”

晏亶听了心中一喜:“阿宁,小姝,快去谢谢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晏姝脑子木木的,她一直将视线定在林安心身上,这边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宁白牵起她的手拉至他们面前,她才从茫然的状态渐渐清醒过来,听他坚定不移地保证道:“四老放心,我和我父亲不是一类人。谢谢你们的成全。”然后,他像林安心一样,深深地,带着无限承诺,鞠上一躬。

chapter 44

宁白一脸阴郁的表情将张伯和张嫂吓了一跳,他浑身上下寒气逼人,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目光冷峻。

宁爷爷和宁奶奶从外面散步回来,张嫂连忙奔上去将手一指,压着声音慌张地说:“阿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回来就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宁老爷子给宁奶奶使了个眼色,宁奶奶上前笑眯眯地喊他:“阿宁啊,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晚饭吃了没?”

“我吃过了。”宁白站起来,面向宁爷爷:“爷爷,我有事跟您说。”

“到我书房来。”说完,他率先走在了前面。

宁老爷子的书房是那种传统的中式布局,从陈列到规划,从色调到材质,都表现出了独属于他的沉稳和宁静。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的大作,山水画、书法卷,冷逸却又酣畅,将书房衬托得雅静而清幽。

老爷子肃身而立,听了宁白的冷着声线说出来的一番话后,被岁月深深刻画过出的褶皱和双肩一起止不住地颤抖。

“混账!混账!”他被气得不轻,通红着脸,胸腔剧烈起伏。

“爷爷,您先消消气。他就是这样自私狂妄的人,您为他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宁白等着宁老爷子情绪渐渐平复了,继续声音沉沉地说:“爷爷,是时候将他的位子架空了。”

宁老爷子眉心处的两道纹路越发的深刻,他看着宁白,一语不发,目光深邃悠远,在心里酝酿着一个重大的决定。

宁白不放心留晏姝一个人在公寓里过夜,没等到宁青回家便开着车离开了宁宅。

宁青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城市的夜空浓黑里泛着深紫,霓虹其实并不远,但这片富人聚集地却清冷寂静。

他喝了酒,但因为是酒量极好的一个人,所以走路的步伐依然稳健。不过,人一走近了还是能够闻到他身上微醺的酒气。

“爸,妈,你们怎么还没睡?”

室内灯光璀璨,一点猩红在宁宏的指缝中点燃。他不吭声,只是沉着那张原本就冷厉逼人的脸,将宁青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通。

陈竺已经从老伴口中得知了宁青对林安心所做的那些事,她只觉得头脑发疼,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得厉害,她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即便是宁青在外面再怎么风光无限,面对眼前这两位拧着眉的双亲也丝毫不敢露出懈怠和忤逆。

他眯着眼睛,再次启开薄唇:“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宁宏冷笑:“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答应了我什么?”他将茶几上放置的一叠文件往宁青身上一扔。

宁青将之从地上捡起,这东西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如同当年清政府丧权辱国的耻辱一样,这份被逼无奈下签订的协议也是他一生的耻辱!

如果不答应和林安心离婚,他就得不到宁家在宁氏企业那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可一旦哪天违背条约,他又会立即失去。

这份霸王协议他一直想找机会毁掉,可惜宁老爷子复印了多份,又藏在了不同的地方,他根本无从下手。

宁宏掷地有声的声音在宁青耳畔响起:“你趁我和你妈不在国内对安心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明天我会找陈律师来,将你持有的所有股份全都转让到阿宁名下。你继续当你的总裁,不过,我会让阿宁提前到你身边任职。”

宁白是宁青的儿子,股份全部归他,宁青也没表现出气愤,他只是挑着眉,高深莫测地笑:“这么说,这份该死的协议也就就此失效咯?”

他将手中的协议书撕碎:“随您的便,儿子接老子的班天经地义。可您儿子的老婆被您给弄丢了,您说说看,该怎么赔?”他作势往沙发上一靠,大有翻旧账的架势。

陈竺叹气:“你这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倔?安心都已经嫁人了,那么好的媳妇你自己不好好珍惜,现在倒反过来将责任赖给你爸?儿子,你醒醒吧。”

宁青眼底云海翻滚,他将头后仰搭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心中茫茫然一片死寂:“妈,我根本醒不了。她说不要我就不要了,当初是谁说她爱我爱得可以牺牲一切!男人花心点怎么了,她是我宁青的太太这一点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取代,可是她怎么就非要跟我钻牛角尖呢?离婚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再嫁!是,她嫁给晏亶,我是有所忌惮,可您儿子伤啊…”

宁青带着无限压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陈竺被震得淌起了眼泪:“傻孩子,不是安心钻牛角尖,而是你不懂女人。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一而再地触犯她的底线,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能不跟你离婚么?”

宁宏凝眸告诫宁青:“你说你伤心,那她以前被你伤得还不够多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安心没有你,现在过得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