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只能用“心灵美”来形容一个人的时候,很可能那个人的外表不大好看,甚至是丑陋。“内秀”这两个字,被林青这么说出来,意思其实和“心灵美”是一样的。他显然在暗喻什么,但却没明说。祁梦显然领会林青的意思,所以神色难看,俏脸苍白如雪。

林青当然看得出,这根簪子绝非凡俗间的能工巧匠可以铸造,多半是出自那大美男河东之手。

但是,大美男其实一定都不美,而祁梦似乎一度和这个不美的大美男很是亲昵的样子…

“毁了吧,把那些我不想看的都毁了!”半响,祁梦方才说道,神色一阵惊慌,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脸。

林青尤自欣赏着发簪上的明珠,一副不想搭理的神色。

祁梦缓缓露出脸来,神色凄苦,哀声道:“算我求你了,好么!”然后半坐起身,屏退了两个巫女。

“求我?”林青这才转头看向祁梦,眼神促狭。“不会再有人来围攻我吧?”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祁梦摇头,“我不会干恩将仇报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林青忍不住笑了,然后开始毁去桌上一件件河东献给她,用来讨好她的东西。在林青看来,其实这些东西真的挺不错,材质上佳,做工精细,而且每一样都光彩焕发,委实是凡俗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其实在祁梦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林青已经受过了严密的盘查,盘查他的人是两个大祭司中的一个,没有问出丝毫破绽。现在他基本上和国师失踪之事撇清了干系。托托国上下,没人将国师之死怀疑到林青头上。

没有多久,该毁的东西便被林青毁了个干净。这时林青方才看向祁梦,一脸诧异道:“我实在想不明白,看到河东的真面目后,你怎么就吓晕过去了呢?身为一个巫师,你的心理素质似乎差的吓人啊!”

修炼巫术的过程中,遇到的有些情况,远远要比河东的真面目要可怕得多!祁梦的巫术修炼的可不算太拙劣,按理说胆子早已锻炼出来了。

祁梦神色尴尬,一时间无言以对。

林青缓缓站起身,看似无心的问道:“你该不会被他色相迷惑了吧?”

祁梦脸色更加苍白,微张着小嘴,欲言又止,怯弱的看着林青,眼中充满委屈。

林青一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不动声色的走到祁梦面前,然后在她床边坐下,紧盯着祁梦的眼睛道:“他该还没爬上你的床吧?”问出这个问题,再一想到河东那臃肿丑陋的样子,林青反倒先打了个寒噤。

“差一点!”胆颤心惊的说出这三个字,祁梦忽然哭出了声,眼泪夺眶而出,然后忍不住想要呕吐,但却只是干呕,肚子抽痛的趴在了被子上。

林青这时方才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被他暗暗的给迷惑了?幸亏你还算洁身自爱,不然非要让他占了便宜不可。幸亏他现在逃了去,不然的话,久而久之,你铁定没有回头路,变成那厮的奴隶…”

“…”祁梦惊慌的看着林青,完全说不出话来。“奴隶”两个字已经吓得她浑身直哆嗦。

“好了,你身上的邪法已经被我破解了!你好生修养几天,应该就会没事了!”林青忽然说道,缓缓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祁梦见林青要走,忽然喊道:“你等等!”

林青的脚步停下,诧异的回头看着祁梦。

这时,祁梦也在仔细的打量着他,带泪的眸子凝视了好一刻。她忽然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是谁?你的眼睛…”

林青听的心下一紧,以为自己哪里漏出了马脚,表面上极力保持着镇定,嘿嘿一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叫青木,你记好了!”

“青木!”她轻声念叨了一声,忽然又问道:“你要去哪里?”

“修炼很费钱的!”林青神色无奈的对她说,然后转身往外走,苦笑道:“我真的很穷,你说是不是应该勤快点?”

“你要走了?”祁梦怔怔的问道,紧盯着林青的眼睛。

林青咧嘴一笑,“也许不会走太远!”

“我害怕!”祁梦魂不守舍的说道,充满祈求之色,望着林青道:“你来保护我,我给你报酬!”

林青一脸为难,“你教我该说点什么好呢?好吧,恕我直言,你的报酬,我可能会看不上!请我当保镖,真的很贵的。”

祁梦一滞,顿时无言以对。

这时林青忽然语重心长,充满关切的说道:“你只是心里有阴影罢了,就算我留在这里,也根本对你无益。你需要的大概是一种温暖的慰藉,我显然给不了你。或许,母亲的怀抱,能让你内心平静下来!如果感到不安,我建议你去找你的母亲吧!”

“母亲?”祁梦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来,眼眸中一阵朦胧。

母亲呵,那似乎已经是个有些陌生的称呼了,充满着怀念的味道。在她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她那命途多舛的母亲便已离世了。

母亲的怀抱固然能给她温暖,慰藉她布满阴云的心灵,但是那怀抱,早已只能在梦中见到,而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安然睡眠?!母亲的温暖怀抱,实则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祁梦没了母亲这一点,林青自然一清二楚,说出这话时,他心里实在充满了罪恶感。如果可以选,他绝不会这样做,至少不会利用一个少女的感情,可惜他现在没得选。

祁梦还在发愣的时候,林青已经推门出去了,然后快步离开了祁梦的寝宫。他没有飞出去,而是快步走出去的,沿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

在众人眼里,他确实离开了!

其实,出去之后不久,他又悄悄的回来了。他回来,是因为他知道,祁梦马上就要去见自己的父亲了。

他悄然回来的时候,祁梦果然已经开始梳妆打扮!

她没有让仆人帮忙,独自坐在梳妆镜前,一阵发呆。良久之后,她开始找东西。该毁的东西已被林青全部毁了,剩下的这些,让她感到平静和亲切。

她在找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子,里面都是父亲送她的礼物。那些礼物每一件都是她父亲亲手制作的,都是一些女孩最爱的饰品,发簪、耳环、项链、手镯、戒指…林林总总,装满整个盒子。

祁梦每一个生日,这个无比溺爱她的父亲,都会给她带来一份惊喜。

这个盒子林青打开过,里面装着的故事,两个老巫女也饶有兴趣的给他简单的讲过。盒子里的每一件礼物,他都仔细看过,然后暗暗动了手脚。

这一切都发生在祁梦昏迷的那段时间。

祁梦没在盒子应该在的地方找到它,而是在桌上桌上发现了它,而且发现它居然打开了,而且里面的东西全乱了。她捧着盒子,一脸诧异的看向两个老巫女,眼神充满责备和质问。

“青木上人检查过整个屋子,屋子里不少东西他都动过,我们还没来得及放回原处…”一个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祁梦听闻,警惕和责备的神色方才缓和,捧着木盒子到梳妆台前,挑了几件饰品,示意她们给自己戴上。

打扮好了之后,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精致。然后,她坐着马车,开始去见她的父亲。

马车疾驶,有些微的颠簸。她在车厢里面无表情的坐着,故作坚强。

在有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庆幸。

虽然她在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母亲,从此以后,母亲的怀抱便成了奢望,但她却还有一个天底下最疼她、最宠她、最爱她的父亲。

那个男人的怀抱,永远都是自己最温暖的避风港!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已有些湿润,忽然很想哭。而林青就在她腮边摇晃的明珠上,清楚看着她的神色。忽然之间,林青觉得,没有什么错不可以被原谅。在这一刻,他忽然对自己说,“其实祁梦小娘皮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第222章 祁征

经过严密的层层盘查后,祁梦终于顺利来到自己父亲面前。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任你守卫森严,密不透风,林青就依附在祁梦的耳坠明珠上,终于第一次见到这个托托国第一号人物国主,祁征。

那是个不怎么高大的男人,半坐在那张高大的帝王宝座上,左手中紧握着一口暗银色的阔剑,横于双膝之上;右手则拿着一块磨石,正聚精会神的小心打磨着那口长可等身的深邃大剑。乌木杖则静静靠在他的王座边上,随手可以触及。乌黑的杖身诡异的弯曲着,充满异样的张力和古朴的神秘,整个法杖就好像一头黑色的狰狞蛟蛇,正张牙舞爪的从深潭中飞腾而起,带着强劲生猛的力量,试图冲入天空,一口咬下天上的月亮。

空阔大殿中没有守卫也没有仆从,火炬安静的燃烧着,唯有着磨剑的声音沙沙响起,带着某种沉蕴的铿锵声,让人感到一股潜在的不安力量正在汹涌。

“父亲!”祁梦走进来的时候步伐紊乱而快,几乎想一路冲到父亲的怀中,然后大哭一场。

但是她才一进来,急迫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她惊奇的看到王座上的父亲,从不离手的乌木杖安静的靠在他的王座边上,父亲祁征那温暖厚重的手居然握着一口可怕的剑。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也不要看到这口剑,尤其是握在父亲的手中。

父亲祁征手中握着的那口银灰色的剑,让她感到不安。那是一口属于王者的剑,是一口战乱之剑,更是一口斩首的重剑。

这口剑同样是老祖祁戎真君所留,在历代每个托托国皇族直系子弟心中,这口剑的分量几乎与乌木杖持平,甚至在一些有战争的年代,这口剑比乌木杖还要来的更加震人心魄。

岁月不曾摧毁它,更不曾消减它的光华,那口重剑依旧冰冷锋利如初。那个全神灌注打磨着剑身的男人,眼中透着灼灼的火焰,专注的让人发指。

祁征听到女儿的呼唤声,顿了顿,方才缓缓抬起头,甚至在那厚重的大门开启时,他都不曾分神。他小心谨慎的将那口剑平放在旁边的木架上,大步走下王座下的台阶,向自己的女儿张开了怀抱。

自从祁征来到这里,并且拒绝见人以来,他便和女儿有过约定,若非极重要的事情,祁梦也不准来这里。

今天,女儿突然来了,而且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眉宇看似舒展,却难掩眼中那一丝阴郁,祁征立刻就知道,自己这个掌上明珠一定遭遇什么挫折了。

“小梦,又遇到什么麻烦了?”看着依偎怀中的女儿,祁征轻声问道,触及女儿面颊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祁梦其时已经泪流满面,抬头看着父亲那张愈发苍老的脸,一时间泣不成声。

短短个把月不见,她的父亲仿佛老了十岁。皱纹像蛛网一般爬满他的脸颊,白发像是岁月无情的诅咒,缠上了他的头顶。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岁月好像在他身上加倍流逝着。在他那张脸上,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双眼睛,依旧沉凝深邃,时而透出一丝野性的不羁之色,看她时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一直听父亲说,他不应该在王座上攥着乌木杖渐渐腐朽,而应手执利剑,策马砍杀。直到现在,他手握着象征战乱和屠戮的宝剑,日夜不息的打磨,一生的夙愿就要实现了,祁梦却忽然感到一阵强烈不安。

明明自己在父亲的怀抱中,她却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中,而那个父亲,却在云雾深处,只闻其声,却再也看不到旧日的影子。

“大战快要来了吗?”她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反而莫名的问起这个问题。

“无畏的战士正在云集,一个惊天的猛将也即将出世…”祁征充满期待的轻声呢喃着,冰冷的手掌缓缓抚过祁梦的长发,抬头看着墙上的火炬,双眼愈发的深邃几分,好像在闪烁的火焰中看到一片厮杀的惨烈战场,然后方才铿锵有力的说道:“大战将要来了!”

火光莫名的跳动了几下,映照的他脸上棱角愈发的分明和冷硬。

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凝视着女儿的眼睛,看到了泪水,面上神色忧伤而沉重。他只是静静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美丽的脸,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能说,他已预感到死亡!

巫师对于自己死亡的感知,往往来的十分准确,每当死亡临近时,那沉重的脚步声时常会提前惊动他们的心灵。

祁梦安静的靠在父亲的怀里,终于感觉到了温暖,比起父亲冷硬森冷的神色,她更喜欢现在他脸上的这种忧伤和沉重。她清楚记得,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时常怀抱着她,挂在脸上的就是这样的神色。

看着现在父亲忽然间苍老的样子,祁梦并没有讲起自己的伤心事。她只是赖在父亲的怀里,内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祁征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越来越温和,不像个对战斗狂热的王,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他能感受到女儿心中的忧伤,没有拒绝女儿的撒娇,搂着她,直到她睡着,才抱起了祁梦,缓缓坐回王座。

王座一边是乌木杖,一边是那口大剑。他坐在那里,两样东西都没再去碰。看着怀中的女儿,似乎这两样东西,他都可以放得下。

他在等着女儿醒来,等她离开。她需要怀抱的时候,他一定要做个好父亲,而他不是父亲的时候,就一定要办成自己一直渴望的事情。

他其实是个好男人,有抱负有理想也有爱,但他一门心思想干的却不是好事情。

林青一直在暗中观察,没有急着现身,也没急着下手。

他也在等,在等祁梦醒来,等她离开。他实在不忍心在她面前下手,但实际上他又非下手不可,所以他只能等。

“湮空宝焰到底在哪里?”林青一直在想。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个迷。林青怀疑在那口剑中,但又说不准在乌木杖里。国主到底把湮空宝焰藏在哪里,就连国师也不知道。国师只知道,国主已经掌握了湮空宝焰。

如果可以,林青打算拿到湮空宝焰后便走,没有要取国主性命的意思。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聊做是对祁梦的一点补偿。

祁梦这一觉睡的很安稳,也睡的很久。三个时辰之后,她终于悠然醒来。她一张开眼睛,就看到父亲温和的眼睛,心里一阵感动,内心不禁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父亲,你真的要…”她看着父亲的脸,内心一阵绞痛。

祁征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叹口气后,才说道:“我意已决!”他知道自己女儿想劝自己放弃,但是他不能,也不想。

这一切就好像是天意的安排,他渴望战斗,却要高坐王位上,过着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无聊生活。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已如此的时候,忽然之间,那被长久封印的湮空宝焰在一次普通的祭祀中莫名浮现在他面前,好像感觉到他内心中强烈的渴望,专门为他带来他想要的生活。

他相信,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应该顺应。

祁梦知道,父亲决定的事,几乎不能更改,尤其是在这件事上,更是谁也无法让他改变。让他放弃,无异于让他去死。

逗留了一会儿,她终于决定离开。

祁征目送她走出厚重严密的大门,没有刻意挽留,林青则悄然留了下来。

直到大门沉重的阖上,再也看不到祁梦的影子,祁征的神色方才一点点恢复冷酷。然后,他拿起那根乌木杖,开始念咒施法,将巫杖用力一挥,杖头上光芒汇成一线,激射到大殿穹顶上。随着他挥动巫杖,弧形的穹顶上开始勾勒出一副诡异的圆形图案。

图案一成,那里仿佛多出了一个窟窿,好像一汪清冽的泉水,平静如鉴。不一会儿,里面一些景象开始浮现而出,豁然是两个大祭司主持秘密祭祀的情形。

高高耸起的黑色祭坛上,火焰熊熊燃烧着,两个大祭司和十多个巫师正围绕祭坛手舞足蹈。

火焰深处,一颗心脏有力的跳动着,蕴含着让人胆颤心惊的力量。

远古巫灵一旦出世,享用了这颗心脏,它的力量将会迅速恢复。

“快了!”国主祁征观看着祭祀的情况,最后满意的点点头,缓缓收回乌木杖,穹顶上的异象也瞬间恢复如初。

而这时,林青已经悄无声息的检查过那口剑。

那口剑只是一口普通的剑,材质极好。准确来说,那口剑本应该是一口飞剑,但却只是铸造好了,未加丝毫祭炼,所以只能算是一口飞剑的毛坯。

湮空宝焰并不在飞剑中,于是林青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乌木杖上。而现在,乌木杖正在祁征的手中,林青实在不好接近,心里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现身,或者他可以等祁征将乌木杖放下。就在林青犹豫不决的时候,祁征忽然沉喝道:“是谁?”他手中乌木杖用力一点地面,霎时之间,整个石头宫殿中流光溢彩,完全被巫术禁法笼罩住了。“没道理啊?”林青心中一惊,更是困惑不已。“这就被发现了?”他实在不信,自己施展了最为高端完美的小虚空咒掩藏身形,小心翼翼的化入虚无中潜行,不露丝毫破绽,还能让国主给发现咯?

第223章 半路杀出

祁征神色冷酷而沉凝,猛地看向那紧闭的石门。坚固石殿中光火摇曳,映照的他面庞格外阴沉。在他眼底深处,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而在最深处则隐隐有几分不安。

他的吼声如猛虎的低吼,充满警惕和威胁,之后,周围一阵死寂,再没有一点异响。

祁征缓缓向后退去,来到王座旁边,顺手握起那柄大剑。

短暂的死寂仿佛狂风骤雨前的宁静,忽然之间,大殿的石门轰隆一声闷响,居然生生向内凸起一块,好像被一记重拳狠狠砸中,从那凸起之上可以明显的看到拳面上的指痕。

这一刻,林青才终于知道,祁征并没有发现自己,他所警觉的,另有其人。

轰、轰、轰…

沉闷的声音由慢而快,好像古老的战鼓被擂响,从最初的缓慢沉闷到后来的急促暴烈,每一声,都让得祁征的心弦紧绷,让他脸色更加阴沉。

整个石殿都开始颤抖起来,外面不知是谁居然在强行破开石门,妄图强闯进来。

那爆裂的轰击之声宛若一场暴雨,响起之后就不曾停下,持续了很久很久。外面的人力量非常恐怖,每一拳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道,然而石门上的禁制也异常坚韧,让得外面之人迟迟不能破开。

但毫无疑问,以这猛烈势头来看,破开石门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藏在石殿之内,目前还不为人所知的林青心中充满震惊。他震惊的是,为什么外面已经发生如此大动静,为何还没人来阻止?

天障山山腹中的工事里,集结着托托国最为精锐的巫师,守卫极其森严,即便国师已死,还有两个大祭司和几个祭司,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是聋子吗?

事情太反常了!

林青心中一阵不安,已然意识到,这次来袭的家伙可能异乎寻常的可怕。

轰!

碎石纷纷溅落,石门上第一个窟窿终于浮现出来,然后又是一声闷响,整个石门终于完全崩溃。

暗中的林青只看到,最先从门外浮现的是一直高高抬起的脚,正是那只脚给了石门最后的一击,让得牢不可破的石门彻底被打碎。

滚滚烟尘中,一道粗野的冷喝骤然响起。“进去!”那只脚缓缓放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而最先进入石殿的则是个娇弱的熟悉身影,似乎被人一把猛推进来,脚步踉跄,神色惊恐。

那人,豁然是将将离开不久的祁梦。

旋即,两个男子方才缓步走入石殿之中。

祁梦本要逃向自己父亲,却被那个魁梧的大汉一把抓住肩膀,生生拉了回来。

“祁征,为见你一面,我们实在伤透了脑筋啊!”

大汉抓着祁梦,神色残暴,一动不动的站着,瞪大眼睛紧盯着祁征,缄口不言。他旁边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精壮男子缓缓上前两步,语调悠闲而感慨的说道。

“放了我的女儿!”来的都是修行中人,祁征一看,就已知道对方目的,开口第一句,便是为了女儿。

在女儿面前,他只是个普通的父亲。

“拿湮空宝焰来换!”劲装男子微笑着说道。

祁征面色难看,眼中浮现痛苦之色,那是一种在命运的残酷之前无力抗拒的痛苦。一时间,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儿。

祁梦可怜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神色惊慌,充满着乞求之色。

石殿之外,光华幻动,刺鼻的血腥味终于开始涌进石殿。数个修士正和巫师火并,巫师死伤惨重。鲜血肆意在古老的甬道中流淌,染红了干涸的山石。

闻到血腥味,林青方才知道,不是此间巫师没反应,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在被屠杀,根本来不及到这里救驾。

“湮空宝焰到底在哪里?”劲装男子静静的等了一刻,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猛地咆哮道。

石殿中的火炬在强劲的声波冲击下,瞬间熄灭。整个石殿立时昏暗起来,只有巫术禁法上晦暗的光泽时明时暗。

两个货真价实的结丹修士在面前,祁征根本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为了救自己女儿,他能做的也许就只有交出湮空宝焰这一条路了。但是他在想,就算交出来,事情就会就此了结吗?对方肯就此罢手吗?环伺的群魔,终于在今天动手了,这个时机选的太好了,简直恰到好处。他忽然感觉自己输了,输的一干二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马上就要付诸东流,拱手让人。

他的心里充满着不甘。

“哼,区区一个凡俗国度的王,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劲装男子冷笑起来,“你玩的把戏,在我们眼里,完全都是透明的。你以为能骗过我们?自欺欺人罢了!”

“是吗?”祁征缓缓抬起头,以其特有的孤傲看着面前敌人。“你们终究不知道湮空宝焰在哪里!”

对方要是知道,也不会在这里逼问他,早就直接夺到手里了。

湮空宝焰的下落,始终是个谜,这个迷的解,只掌握在祁征的手里。他是找到湮空宝焰的关键,所以这些修士暂时还不敢拿他怎么样。

“迟早的事情!”劲装男子冷哼,贸然走到祁征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祁征,实话告诉你吧,为了那颗心脏,我们实在已经做了太多的努力。不然,就凭你们小巫国这些杂鱼,也想圆满完成祭祀?”

劲装男子接着冷笑,忽然一挑眉稍,沉声道:“猪要养肥了再宰,懂么?我看,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哼,把湮空宝焰交出来吧,交出来后,我们立刻撤走,你还是国王,你的爱女也可安然无恙,你固有的一切都继续属于你。”

听到对方这么一番话,祁征心中忍不住一惊,如遭晴天霹雳。

就在两天前,他们忽然收到大量祭品大批的修士,方才彻底解决了祭祀中祭品紧缺的问题。经过这两天的努力,那颗献祭而来的心脏终于祭祀成功。另一方面也传来捷报,远古巫灵的力量也汲取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能出世。

原本进展缓慢的事情,忽然大提速了一把。当时祁征心中虽然有些不安,甚至一度预感到死亡,却没想到是有人刻意在暗中促成这一切。

暗中的林青听的更是心惊。“居然还有这么一伙修士?这、这完全是把祁征他们当成工具来利用啊!”林青还来不及感慨祁征他们的天真,只在心里为他们悲哀了一瞬,然后就看到那个劲装青年伸手强行夺过了祁征手中的剑。

那口剑即便没有祭炼过,但依旧是口好剑。

他将之握住,横于面前,然后屈指一弹剑身,大剑立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他一脸沉醉的听着,然后挥舞两下,大声赞道:“好干净的剑!”然后长剑一挥,剑锋对准了祁征,哈哈笑道:“宝剑染血,是不是更有魅力?”

祁征冷哼,不予回答,将头撇向一边。

劲装男子见状,脚下踏着迷踪步,大声道:“别怕别怕,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湮空宝焰还没到手呢!”说话之间,他已走到祁梦的面前,随意用剑在祁梦的身上比划着,最后将剑锋停在祁梦的耳畔,转头看向祁征道:“听说割耳朵是种酷刑,不知在你们托托国算不算?”

“别伤害我女儿!”

祁征大吼,面上青筋已条条暴起。

抓住祁梦的大汉一探手,捂住了祁梦的嘴巴,立时让她连叫声都不可能发出。劲装男子手中的剑则一点点割下,不紧不慢,从容优雅。他根本不看祁梦,而是一直欣赏着祁征的神情,慢条斯理的说道:“想保护自己的女儿是吧?把湮空宝焰交出来吧!不然,割完耳朵,还有鼻子、眼睛、舌头、手脚…好戏才刚开始呢!”

祁征一脸走投无路的神色,暴躁的向后退去两步,猛地喝道:“好,你们想要湮空宝焰,那就…”

“别急、别急!”就在这时,林青猛然现身出来了,瞬间来到祁征旁边,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先行冷静,沉声道:“让他割吧!就算碎尸万段,你也千万不要心动!不值得!”

祁征惊愕的看着林青,对面两个修士也一脸惊讶。

林青冷笑道:“这种假货,你们想骗谁?”祁梦身上的首饰,林青全部做了些手脚。是以,她的动向,林青十分清楚。现在祁梦虽然被困在山腹中,但是仍然在东躲西藏,明显没被抓住。大汉手中抓着的那个,其实是个假货,专门用来骗祁征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祁征看到林青,简直吓了一跳。

“说来话长!”林青神色歉然的回道。

“你到底是谁?”祁征接着才问起林青身份。

“这个不重要!”林青没想多说,旋即沉声道:“你实在是老林里的斑鸠,不知道外面春秋。现在可不是你称雄的时候,还是别想什么打仗的事情了吧。托托国国泰民安,你又有女儿疼爱,何必滥起征伐,弄的血流成河?交出湮空宝焰吧,让我们来争,你好端端的在一旁看戏,其实也乐趣味穷。”

“你也是冲着湮空宝焰来的?”祁征闻言,神色冷了下来。

林青见劝他无用,沉声道:“我只是想让远古巫灵彻底消失,永绝后患!”

“想让远古巫灵彻底消失?”祁征还没说话,那劲装男子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哼,看来我们不是同路人。”男子打量着林青,忽然问道:“你不会是跟刘逸是一伙的吧?那群弩货,已经被我们打的四处溃散了,伤兵残部早不知逃到哪里。你若跟他们是队友,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委实靠不住!”

“草,这家伙什么来头?”林青听的心里咯噔一跳,实在不敢相信刘逸他们居然溃败了。“不知此人说的是真是假。管它呢,我只管想办法将湮空宝焰拿到手再说!”林青心下念头疾闪而过,看向劲装男子道:“少说这些没用的,湮空宝焰老子要定了,你们想要,那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过你这一关?”劲装男子冷笑,“那有什么难的!”

“让我来!”就在这时,石殿破门外陡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闷雷一般。旋即一个丑陋的臃肿大汉轰轰隆隆,猛地撞将进来。这厮一进来,登时显得整个石殿都好像变小了许多。

来者豁然是前番与林青交过手的河东,没想到和这些人竟是一伙的。

河东一见林青的面,小眼睛就盯紧了这个对头,格外眼红,一时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口中冷声道:“此妖与我早有怨隙,今天居然敢现身于此,赶早不如赶巧,就让我来彻底结果了他!”

“哦?上次你就是在这么个对手面前吃了大亏?”劲装男子一脸诧异之色,立刻就瞧出了端倪,不禁凝视着林青,似乎想把林青看个通透明白。

河东有些不耐的点点头,哼道:“今天他休想再伤到我了!呔,青木,受死…”

林青一慌,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才退出丈许,他就停了下来,因为河东也停了下来。

这一刻,大家都被震住了!

只看到祁征猛然抛开了乌木杖,双手举过头顶,伸手猛地一抓,一颗怦怦直跳的鲜红心脏和一个巨大的森白骷髅居然诡异的被他抓到了双手之中。

那心脏,正是祭祀而来的心脏,而那森白骷髅,则是天巫秘典传承之地的那个骷髅。

谁都没有想到,驾驭远古巫灵,这个骷髅也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现在,大家虽然都反应过来了,但是却已经晚了!

这两件东西一入手,祁征身上登时显出诡谲变化,身躯上繁密的巫术符文诡异的亮起,一种金色的纹路不断的蔓延而上,好像一条条火焰细线,很快爬上那骷髅和心脏。

“湮空宝焰!”

看到那金色的火芒,大家再度吃了一惊。“我的天,好一个祁征,居然把湮空宝焰封在了自己身上!”林青心里一下明白了过来。难怪祁征会在短短时间内衰老成现在这样,难怪他一意孤行,不愿回头。原来都是因为湮空宝焰啊!林青以为,恐怕这湮空宝焰一加身,祁征想摆脱都摆脱不了了,已经骑虎难下了。除去这些意外之事,此时此刻,真正让大家感到惊骇不安的则是,为什么祁征突然之间亮出了这一切?

第224章 召唤巫灵

祁征忽然间所为的一切,让石殿中诸位感到极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