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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慕诗没有什么行李,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发现床铺和衣物甚至洗漱用品都一应俱全,可见太初门为他们准备得十分周到。

衣服也是纯白色,只是不似内门弟子一样,肩绣好看的太初门符云纹,只有腰带绣着一只灰白色飞鹤,用以区分他们的身份。

一间小屋子不大,但是有了独立的空间,总是让人放松的,冷慕诗换上了备选弟子服,按照太初门弟子们的打扮,将自己繁杂的发髻打散,以一根发带简简单单地束在头顶。

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正舒服着,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吵闹声。

她人没有出去,而是推开小窗子,趴在窗边朝外看——

冷慕诗看到了两个男子在吵架。

确切地说,是两个少年在打架。

其中一个一身华服,头戴玉冠,连靴子都是滚了金线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十分讲究。

冷慕诗粗略地估摸了下,在凡尘中,这定然是个十分富贵的小少爷,这一身衣着配饰,随便一件拿出去,都十分不菲。

她又看向另一个,另一个是个已经换上了备选弟子服的少年,被华服少年踩着肩头跪在地上,脊背笔直,嘴角带血。

他身侧还围了好几个人,都是在帮着华服少年钳制他的,可他哪怕站不起来,也半句不让。

“跟你换屋子,是本公子看得起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华服少年一脸桀骜,脚尖极具侮辱性地点着那跪地少年的肩头,说着自古以来权贵欺负人时候的陈词滥调。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但碍于有几个似乎是那华服少年的仆从,所以一时没人上前阻拦,出声劝阻的被华服少年一瞪,也没了音。

“我管你是谁?这里是太初门,分给我的屋子凭什么让你!”那跪地的少年,转了下脑袋,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好一把刚直傲骨。

冷慕诗啧啧,果真无论在哪里,哪怕是到了这吸口气儿都能爽得翻白眼的仙山上,也还是能遇见这样的混蛋玩意。

这种事情冷慕诗见得太多了,不如旁人那样看着起兴,正换了个撑着手臂的姿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估算着还有多长时间,安置他们的太初门弟子能到达战场。

却冷不丁发现了有个身量纤瘦,乌发如墨般披散,似乎还没来得及束的美少女,从她眼前风一样地刮过,朝着人群中跑去。

冷慕诗一眼就认出了是住在她隔壁的冷天音,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冷天音那清丽出尘的长相,穿着这白衣更加让人看着浑身发抖,简直雪中精灵般地“咻”地窜过去了。

冷慕诗本来还打算看看热闹,见冷天音冲上去了,顿时“啪”地就把窗户关上。

她也糟心的想起这段剧情了。

她就说好好的刚分完屋子,干什么架,就那俩少年站的那院子方向,不巧是四号院子,根据那衣衫被褥被扔出来的窗子方位,正挨着茅房,怎么换都是屎窝挪尿窝,有什么好打的。

但是如果有女主冷天音出场就不一样了,她去劝架,穿得那般衣衫不整,又生得姝丽过人,自然要遭遇到每一个话本子女主角都要遭遇的事情——那就是被调戏。

调戏她的用脚指甲想都知道是那个上了太初门,还嚣张跋扈的富贵少爷,可男主角的女人,是随便哪个混蛋都能调戏的吗?

安置他们的弟子还有多久到达这战场冷慕诗不知道,但是男主角萧勉是肯定要来了。

冷慕诗关上窗子,躺回自己的小床上,心里默默倒数十个数,结果才数到三,然后听到一声“哎呦!”

这声音一听就是那个刚才叫唤的富贵少爷的,萧勉这速度可真快!不愧和冷天音这多管闲事的冰雪小精灵是一对。

英雄救美,在话本子里什么时候都是百看不厌美妙至极,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不是英雄也不是被救的那个美,而是要去搅合的恶毒配角,这件事就不那么美妙了。

接下来的剧情自然是要恶毒女配出场,偏帮外人。

那个富贵小少爷敢这么嚣张,依仗的是在这太初宗有些门道,下面的剧情是她这个恶毒女配,要主动联系富贵小少爷,一起联手坑害冷天音。

冷慕诗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弄了点什么药,能压制灵根的测验,药是那小少爷弄的,下药的是她这个恶毒女配,整整下了一个月,真的让冷天音在测验当天没显灵根。

当然所有话本子里,女主角这玩意自然是越陷害越逆袭,这点伎俩正巧被女主角那总也不屑出场的未来师尊当场戳穿,并且收为徒弟……

这都是后话,法则已经开始热了,预示着她要去走剧情了,可是冷慕诗躺得很镇静,没有动。

她好烦,下药就要每天下,每天都去找冷天音,这比下药本身还让她烦躁。

冷慕诗心里天人交战抵死纠结,片刻后骤然起身,坐在床上抓自己的头发,把才束好的头发都抓得歪了。

她又困兽一样在屋子里寻摸了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最后找到了昨晚上朱蓉给她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辰火兽肉干大概儿臂粗,一摸硬邦邦的看上去就很经咬,她还塞在嘴里试了试,嚯,正好。

于是她又回到了床上,规规整整地躺好,咬住辰火兽肉干,准备把这波剧情硬莽过去。

灼魂之痛而已,她又不是没有体验过,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真的疼起来的时候,冷慕诗眼前阵阵发黑,在小床上把自己扭成一条蛆,冷汗顺着脸上下雨一样哗哗淌,她牙床都咬得发疼,辰火兽肉干愣是一丁点没咬下去。

半死不活的时候,冷慕诗还抽空想,朱蓉亲手做的肉干,怪不得萧勉不要!这玩意吃了人还能活?!

不过用来塞嘴,防止咬舌头倒是一顶一的好使,冷慕诗抓着被子,靴子被她蹬掉了一只,衣服也滚得乱七八糟,腰封散开,疼得她压抑着,把杀猪一样的哀嚎堵在嗓子里,满面通红,连眼尾都红得像是要滴血。

怎么感觉比上次在大妖口中违逆剧情要疼上数倍?!

啊啊啊啊!

救命啊!!!

冷慕诗长发彻底散开,汗水浸透了衣服,几度要失去意识,硬是咬牙……不,咬肉干忍住了。

等到终于熬过了这个劲儿,粉莲竟然都从冷慕诗的身体里钻出来了,她好多天没有吸食人血,还要耗费妖力隐藏自己,整个人已经扁了,走起路来七扭八歪,但满脸焦急地下床来扶冷慕诗,把她弄到床上,差点把胳膊扯断。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也没有察觉你身体有什么异样,”粉莲说,“你有什么隐疾吗?”

冷慕诗没力气说话,对她眨了下眼,躺在床上用气声道:“老毛病了……”

粉莲不知道怎么回事,五官也没画就出来了,一身皮扭得比鬼还吓人,冷慕诗看着更想昏过去,好在很快粉莲就又钻回了冷慕诗的身体里。

法则这一次没有再说类似何必这种话,只是像贴在冷慕诗耳边一般,叹了口气,堪称温柔说道——睡一会吧。

冷慕诗昏昏沉沉,手里还拿着沾满她口水的辰火兽肉干,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人的本质,熬过了她竟然觉得也不过如此,甚至现在还觉得身上软绵绵的,舒畅得很。

她勾了勾唇,正准备睡觉,门被敲响了。

她咽了口口水,以为自己听错,但很快,门又被敲响,很清晰,冷天音的声音在外面叫魂一样地响起。

“姐姐,你在吗?”冷天音问,“午饭的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去灵谷殿吧,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冷慕诗暴躁得想对着门口喊滚蛋,她因为这狗东西疼得要死,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冷天音!

可是她刚才咬的现在牙全疼,嗓子闷吼的撕裂一样不想说话,可冷天音执着得让人恼怒,不停地敲,不停敲。

冷慕诗躺了一会缓过了一些力气,冷天音竟然还没走,冷慕诗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扶着床边起来,凭借着愤怒撑着,哆嗦着腿朝着门口过去,猛地打开门——可她的全部力气却只把门拽开了一个缝隙。

她从缝隙里面看到冷天音可恨的脸,把手里比铁棒子还硬的辰火兽肉干举她面前当武器比划,放在冷天音的鼻子前面,靠着门气喘如牛地哑声道:“滚蛋,我忙着呢……”

冷天音吓得朝后仰了下,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鼻尖处的辰火兽肉干,一双美目在鼻梁处对一起了。

这时候门又开了一些,门后几个身影也随着大开的门显现——门外不止冷天音一个,还有萧勉……以及他的两个师兄,易图和星洲。

他们一起来找她吃饭。

而冷慕诗此刻倚着门框,双膝发软面色潮红,呼吸喘得像是才战了三百多个回合,衣襟鬓发散乱,手里还拿着沾染晶亮口水的、儿臂粗的辰火兽肉干……又说自己忙。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在忙什么好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冷慕诗: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萧勉易图星洲冷天音:嗯,你说。

冷慕诗:……毁灭吧,这个世界。

第11章 我昨夜去找你了

场面一度死寂无声。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回到开门之前,冷慕诗会选择死亡。

而现实是诡异的沉默里,萧勉神色不明地看着冷慕诗,又看了看她手上的柱状辰火兽肉干,而后抬起手臂,快速关门,还把倚在门框的冷慕诗给推屋里去了。

极其简单粗暴的终止了这等尴尬致死的场面。

冷慕诗才熬过一场灼魂之痛,浑身上下绵软无力,被萧勉推得一个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手臂一撑没撑住,趴在地上了。

她索性趴在地上没起来,脸埋在手臂上,耳根烧得整个脑袋都要着火了。

这都什么破烂事儿!

外面没有声音了,冷慕诗听到了众人沉默离开的脚步声,大概一刻钟之后,冷慕诗恢复了一些体力,回到了床上躺着。

又一刻钟,她收拾好了自己和床铺,庄严而郑重地坐在床上,打开了朱蓉给她的食盒,把上下两层的辰火兽肉干都集结在一起,而后哑然失笑。

看着篮子里长短粗细不一,各种尺寸都有的肉干,冷慕诗简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曾经在花楼一位姐姐柜子里看到的玉势。

不,应该说比玉势还要尺寸齐全。

朱蓉也是个勇士,就这也敢说是自己做的,还拿出来送给人……吃?

怕是无论她送哪个情郎,情郎都要披星戴月的御剑逃走。

冷慕诗伸手拨了拨,把自己今天死活都没能咬出一个牙印的那个儿臂粗的肉干,重新放在里面,然后全部收进了储物袋。

吃是吃不了,但这玩意扔一个能打死人,什么时候能用上也说不定。

冷慕诗把空了的食盒放在旁边,打算寻机会给朱蓉送去的时候,劝她以后不要下厨祸害人,接着她就准备自己去饭堂找点吃的。

走到门口一开门,她被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吓了个后仰。

萧勉正抬手准备敲门,冷不防门开了,他愣了下,放下了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冷慕诗一眼,没见她衣襟散乱放荡不羁,这才稍稍吁出一口气,开口道:“给你带了些吃的回来。”

冷慕诗见到萧勉下意识地后退想关门,可关一半她又停住了。

是萧勉的话还好。

冷慕诗对着他的羞耻心不足,或者说基本没有,反正剧情后面对着萧勉破廉耻的事情多的是,不差这一点。

不过她这一次很戒备地看了看萧勉身后,没见着其他人,边伸手去接食盒,边随口问:“易图和星洲师兄呢?”

萧勉把食盒递给冷慕诗,闻言顿了顿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大概被你吓到了,先走了。”

冷慕诗接食盒的手一僵,脸色“刷”地红了:“不是那样的!”

萧勉却没松开食盒:“不是那样的?”

他看着冷慕诗,淡漠的双眼中情绪不明,用疑惑掩盖着其下的深幽,声若清泉叮咚:“那是哪样的?”

冷慕诗:……

“哪样也不是,你走吧!”她把食盒抢下来,把萧勉推出去,关上了门。

然后她皱着一张小脸回到桌边,满心苦闷地干掉了两大碗饭,还有篮子里的小菜也全部被她吃得一干二净。

吃了饭以后,大概是胃袋满了把心给挤的没了地方,冷慕诗也不觉得多么闹心了,只剩吃饱喝足的满足。

把碗里最后一粒裹着汤汁的米饭舔了,冷慕诗还心说萧勉拿来的东西正正好好,多一口她也吃不下,少一口她又会觉得不满足。

吃饱了之后冷慕诗就睡觉了,未拜入太初宗的人,是不需要修炼上课,甚至不能出飞鹤院乱窜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铆足劲儿地搭内门弟子,或者讨好安置他们、每日来看他们的弟子,甚至在饭堂的时候,还试图询问哪里有卖入道丹药的,或者寻方法提前检测自己灵根。

反正都没闲着,都在削尖了脑袋想要一月后留在太初宗,哪怕作为一个外门弟子也好。

连冷天音也结交了好几个小姐妹,还有爱慕她的人声称若是没有灵根也没有关系,回了凡间要娶她,一生一世对她好。

唯独冷慕诗除了用饭出恭基本不出门,不去结交勾搭内门弟子,更不讨好谁,甚至不打算交朋友,这些事情,还都是已经开始到处浪的粉莲对她说的。

粉莲彻底成了一张皮,确切说是一张人皮纸,许久不吸活物的血,她身上妖气全无,这飞鹤院也没有很强的探查妖邪的法器,因此她天天缩成一个小纸片,一到晚上到处浪,挨个窗口贴。

冷慕诗当初让她跟着自己,是抱着暴露她,摆脱她的心思,毕竟人妖不同路,若她自己不曾作恶不染孽障,太初宗顶多把她关起来。

可是就如粉莲所说,在一起久了,怎么会没有感情,虽然满打满算才一个多月而已,但架不住粉莲总是叽叽喳喳,存在感高,让冷慕诗觉得已经和她绑一块很久了。

冷慕诗知道她不吸活物血,夜深人静也会痛苦不堪饥饿难耐,但她能忍住妖性,让冷慕诗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同病相怜的隐秘思想。

若她能一直忍住妖性,就像自己能一直扛住灼魂之痛不坑害旁人性命一样,她们何尝不是殊途同归。

况且冷慕诗无聊得紧,就靠着她到处探听飞鹤院烂七八糟的事情解闷儿。

一转眼,一个月即将过去。入门测试的日子近在咫尺,再过两日,十月初便是。

飞鹤院中有些人寻到了门路,已经胸有成竹。有些人越发的焦灼,开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脚不沾地整日絮絮叨叨也寻不到一个好出路。

冷慕诗这天难得出门,在院子里面逛了逛,结果被从外面回来的冷天音给逮住了。

她平时严令禁止冷天音去找她,吃饭也特地与她错开时间,就是不想见她,没想到出就来这么会儿也能碰见!

冷天音一脸紧张兮兮地把冷慕诗手腕抓住拉着就走:“姐姐你来一下,我有好东西给你!”

冷慕诗不屑,你能有什么好东西,你本身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冷慕诗剧情之外一丝一毫不想跟她接触,无奈她这一次力气出奇的大,神色也十分执着,显然是非说不可。

冷慕诗被她扯到一棵繁茂的矮树下,然后看着冷天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帕子,打开帕子,里面有一堆小药丸。

“姐姐,后天就是灵根测试了,这个是能让灵根更加纯净的丹药,你把它们吃了,说不定能拜个好师父!”

冷天音把药丸都塞在冷慕诗手中,抓着她的手说:“已经一个月了,五长老都没有见我们。我托萧哥哥问过了,五长老虽然是我们的活祖宗,却并不打算庇佑我们,救我们的命想来也只是为了斩断最后一丝尘念,我们必须靠自己!”

冷慕诗低头一看这小药丸,通体白玉般的散发着灵气,看上去确实是灵药,但是……这玩意怎么和剧情里面描写的那压制灵根的东西差不离?

“这些你哪来的?”冷慕诗想到剧情,她神情严肃地问。

果然是就算她不走,剧情也总是会自己扭回去。

冷天音怕她生气,连忙双手乱挥地解释:“姐姐,你别生气,我这都是……都是花钱买来的,我……”

冷慕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发现她手上自小戴的长命镯子没了。

那是父亲专门命人寻上等工匠以南海温玉所雕,当然温玉来自冷慕诗母亲的嫁妆。

当时还年幼的冷慕诗不知道何为嫉妒憎恨,还曾闹着要父亲也给她打一副那般好看的手镯,最后还因此被狠狠呵斥。

往事忆来,桩桩件件都让冷慕诗心冷齿寒,她根本不可能和冷天音真的姐妹情深,也不愿见她,只盼有朝一日,摆脱剧情能够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可她也不允许冷天音像个傻子,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你拿长命镯子换的?!”冷慕诗说,“在四号院子那个富贵公子手上买的吧?你是不是自小家里嬷嬷没看住,脑袋被门夹过,这东西若当真有效,他会不自己留着大把吃吗?你瞧他金冠银履他缺你那两个手镯吗?!”

“可……可是,可是好多人都买了,安置我们的李楠师兄也默认过是有效的……”

冷天音已经攒了好久了,不敢去找冷慕诗,想着临测试的时候给她,冷天音专门问过了,一起多吃和每日吃一粒,是一样的效果。

“姐姐……”冷天音见冷慕诗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顿时吓得声音如猫一样小,站在原地,眉目间满是无措。

冷慕诗看着她这献宝一样的神情,双眸一热,却不是感动,而是怨恨。

怨恨自己不能自控命运,更怨恨冷天音为何这般的不知进退,偏要来她面前晃来晃去。

她难道真的天真以为,家族败落父亲惨死,她们一切都没有了,换了地方,就真的能够冰释前嫌吗?

冷慕诗无法用姐妹情深,来粉饰昔年桩桩件件的悲苦境遇,她可以不记得疼和怨毒,但她不能不记得她因冷天音母亲的介入而凄惨收场的母亲。

她咬牙切齿地将这帕子和丹药都收起来,闭了闭眼睛说:“这是压制灵根的丹药,若是吃了,无论多么精纯的灵根都会变得浑浊飘忽,吃多了甚至会废掉,你最好没吃。”

冷天音惊得嘴唇微张,但是很快摇头道:“我没吃,可怎么会,好多人都吃了……”她的一直攒着,没舍得吃一个,就是想要给姐姐的。

因为冷天音知道冷慕诗是太过杂乱的五灵根,她已经打听过了,在这太初宗,连外门弟子,都很少有这般杂的灵根。

“这件事你别管了,这两天屋子里待着别到处乱窜!”冷慕诗把丹药收进自己的怀里,转身回了屋子。

冷天音听话地回屋,可心里难受极了,她几乎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冷慕诗说的话,因为从小到大,姐姐从不跟她玩,把她自己晾在一边不闻不问,却也从不许谁欺负了她。

可她又办了坏事,冷天音坐在自己的床上扭着手指无措地哭了。

她又何尝不是自懂事以来,知道了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之后,劝母亲不要张扬。

她不敢再亲近父亲,不敢再随心所欲,不敢笑得大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规规矩矩地活成了个闺秀典范,却也始终于事无补……

冷天音并不傻,自然知道冷慕诗恨不能于她生死不见,或许她们曾经作为稚子都没有错,但她们两个也都过早的被迫长大。

血脉至亲本该带着奇异的天生吸引,她们却压抑着孩童心性,从不曾与彼此玩闹交好,自出生便站在两条永远不得相交并行的路上,纵使她再努力的追赶,也终将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冷天音在屋子里伤心的时候,冷慕诗却从储物袋里面翻出了她从前到处胡混得的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寻了一小段战马闻了也会四肢发软的迷香,冷慕诗去饭堂吃了饱饭,然后坐等天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四号院那小子敢做,就要敢当。

午夜时分,冷慕诗弄了个帕子把脸蒙上,提前吃了迷香解药,她朝四号院摸的时候,粉莲前所未有地兴奋了。

粉莲化成树叶大小的纸片,贴在冷慕诗的身上,叽喳不停:“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刚才翻出来的那堆玩意,大部分我从前的花楼都有!你个小姑娘玩得挺花啊!这是要去收拾那小子?!”

冷慕诗不说话,粉莲便道:“迷香给我给我,我去我去……”

冷慕诗被她烦得不行,就当真给了她,粉莲抱着一小块迷香从空中直奔四号院那个富家小子的屋子。

冷慕诗从侧面摸过去,把油纸的窗户捅了个洞,就见那小子已经满脸惊恐地张着嘴,软倒在地上,不会动也叫不出了,粉莲就在桌上站着,比茶杯还要小些,兴奋的直蹦。

冷慕诗本来打算独自行动,没想到有粉莲帮忙事半功倍,她没有费力气就进去了,那小子瘫在桌边地上,看到她进来,惊恐地动着嘴,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

冷慕诗也不废话,没什么好说的,话本子里面的坏人,都是死于话多。

她半跪在地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狐狸眼,此刻她眼睫下垂,神色冰凉,看上去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阴鸷。

她把那小药丸掏出来,直接朝着这小子嘴里塞,他短暂地迷茫,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之后,满眼的震惊转为绝望,眼泪鼻涕疯狂地流,不肯咽,徒劳地用舌头朝外推。

冷慕诗从怀里把准备好的酒拿出来,捏着他的嘴直接朝里灌,丹药全都灌进去,冷慕诗才把酒壶放地上,又从他的身上和床铺上搜出许多没有卖出去的丹药,又给他硬灌了一些。

确保他无论多么精纯的灵根,都直接废掉了之后,冷慕诗这才把酒壶里剩下的酒倒了他一身,又在桌子上的茶杯里面倒了一杯,最后摔掉了他屋子里的茶壶。

弄好一切起身之后,冷慕诗居高临下的冷冷对上他恨极的视线,然后压着嗓子开口说了唯一一句话。

“记住你现在的感觉,这是做坏事的代价,是报应的滋味。”

冷慕诗回到自己屋子后,洗掉酒味,毁掉熏香和储物袋其他东西,毁的时候,粉莲直呼“可惜啊太可惜了”,最后冷慕诗只留了法则石头,还有肉干,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距离灵根测试还剩一天。

今天会有内门弟子来带着众人参观一下太初山各个长老的弟子院,这样入门测试灵根之后,不止是长老单方面选择弟子,弟子也有权利去选择拜哪个长老为师,从此生活在哪位长老的弟子院。

不过大清早的时候,昨夜那个富家小子的仆从发现了自家主子被搞了之后,就闹开了。

内门弟子来了好几个,但是那富家小子根本不认识冷慕诗,指认不出是谁,况且他现在还爬不起来,嘴都不好使呢。

飞鹤院不同于其他院,有什么短时间溯回景象的阵法,未曾修道之人,又不能贸然抽取神识来搜魂取证,因此冷慕诗开着窗子,眯着好看却透着些邪恶上挑的狐狸眼,手臂撑在窗户上,悠哉悠哉地晃着小腿,看着众人议论。

很快,内门弟子没查到是谁害了那富家小子,倒是在他的屋子里翻出了许多压制灵根的丹药,还有许多的凡间钱财首饰。

在内门弟子说出那丹药不是用来加强灵根,而是用来压制灵根之后,所有私下买了药偷吃的人都站出来,墙倒众人推,被害者瞬间变成了酗酒后神智混乱自食恶果的加害者。

冷天音也朝着那边去了,路过冷慕诗窗边的时候,侧头充满愧疚地看了她一眼。

冷慕诗叫住她,说道:“你那对长命镯子,是拿我母亲的嫁妆打的,你一直戴着,我真是觉得碍眼的紧。”

冷天音脚步一顿,肩膀微微下沉,片刻后悄无声息地又折了回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件事闹得还不小,并且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个富家小子在门中丹道长老门下的亲戚,也被揭发出来,还有安置他们的内门弟子李楠也因为助纣为虐,受到了惩罚。

最后还未等仙门测试,飞鹤院就浩浩荡荡地送下山了一大批人。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偷偷买丹药吃,试图让灵力精纯,好通过测试拜入宗门的人。

而这些人下山的时候,正巧和朝着山上上,准备去参观各位长老弟子院的众位备选弟子,在飞鹤院的门口碰上。

一上一下,从此或许就是朝生暮死和大道长生的两条路,许多被遣送的人不甘心,大多数红了眼圈,甚至还有人哭闹。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还被仆从扶着的那个富家小子。

他一双眼含怨带毒,在他们这一行备选弟子中仔细搜寻,奈何今日冷慕诗没有遮面。

冷慕诗与他视线相接,满眼都是纯真烂漫,对仙门的崇敬和兴奋,半点不见昨日寻仇之时的冷漠阴郁。

左脸的伤疤现如今结痂掉落,没有那么狰狞难看了,有些像一朵半开的粉莲,倒不会怎么美,只是好歹不会显得丑了,像一个位置画的不太对的花钿,这小子莫说远远的地看,就算把眼睛抠出来扔到人群,也无法认出她。

冷慕诗跟着一众没有被卷进这灵丹事件的备选弟子朝着山上走,第一个要去参观的是五长老弟子院。

在五长老的天虚院门口,带着他们的内门师兄和等在门口的萧勉交接,带他们进天虚院的是萧勉。

一行随着萧勉朝天虚院走的人低声交谈,大多满心庆幸,谈论的自然还是今早被送下山的那些人,庆幸自己没有鬼迷心窍买了什么狗屁灵丹,倒没有几人真的有心情看天虚院环境。

冷天音现在一看冷慕诗就眼泪泛滥,多亏了姐姐今早阻止她,否则她贸然去认领镯子,一定也会被当场心术不正的人,送下太初山。

她几次想要同冷慕诗说话,冷慕诗都偏开了头,在他们穿过天虚院,绕过正殿,进入了老五长老弟子院的时候,众人总算谈论的少了,都去看环境,冷天音也被两个小姐妹拉着去看院子花池中长了类似青蛙腿的鱼。

冷慕诗自己站在院中一处回廊边,兴致缺缺。

看不看的,她又拜不进内门。

她想着去外门扫地怎么走后面剧情的事情,没发现萧勉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她身侧。

“我昨夜去找你了。”萧勉声音严肃的开口。

冷慕诗心里咯噔一声。

她半边身子僵了下,正要打哈哈说她不知道,昨天早早睡了,萧勉侧头看向她,眉目带着些许责备意味,又说:“你不在屋子里。”

她心里很响亮地骂了一声操。

作者有话要说:冷慕诗:恶毒女配,我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