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总是有一万个理由跑路。”玉梨子摊手,表示赞同,随后便回到匕首里睡大觉。

木子得空了便写了一封信交予琼姬,内容大致简单的陈述了一下近日发生的事情,并且告知她今晚即将离去。傍晚时分,琼姬派人送回来一个瓷瓶,瓶中正是一枚阴魂,而琼姬本人却没有亲临,想来该是俗事缠身。

木子未作他想,顾自收拾行李,谁料在临出门之际,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白帝锦。

夜千寻一见帝锦立即瑟缩成了一团,躲在木子背后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白帝锦见状便没有走进,只是站在门边,向木子幽幽福了一礼。

“白公子,帝锦这厢来给您道歉的,请公子原谅我的鲁莽。”

木子淡淡一笑,“您不怀疑我是通缉犯了?”

“白公子说笑了,追捕钦犯那是朝廷的事,与小女子何干?如今上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凭她就算长了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帝锦婉转一笑,发出‘咯咯’的笑声,听起来尤为刺耳。

“……”

“何况,我相信白公子是无辜的。”帝锦说完,微微一笑,一副‘我看好你哦’的表情继续道:“山水有相逢,期待你在扶摇山上的表现,我们来日再见。”

帝锦说完便向她们告辞,随后便扭动着娉婷的身姿渐行渐远。看着她的背影,木子只觉得心发慌。玉梨子也同样感受到了这股阴森森的气场,道:“你不觉得她就这么放过你,有些奇怪么?”

“……”木子点头,随即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路,直到来到城门口,这才知道帝锦放心的离去的原因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城门的守卫。

以往守卫只有两名侍卫,一名统卫,且三人皆是凡人。而今日守卫增至二十四名,全是新面孔。其中四人在前,另外二十人像木头一样站在两侧,稍微有些道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全都不是凡人,而是影卫。影卫凭借主人意念而生,变化万千,但一般修行之人能招出一两个已经算是高手,今日这些却皆出自一人之手,能有此修为的,此人定是天君昊月无疑。

阿靖见大家都停滞不前,便打手语问道:“怎么不走了?”木子作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先看看。”

晚间出城的不多,他们等了许久才等来一对夫妇。只见女子大摇大摆出了城,男子却被守卫拦下,要求宽衣解带把背露出来。而统领手中的画卷上,画的正是木子背上的伤口,惟妙惟肖,十分仔细。

玉梨子瞪大了眼睛,夸张得嗷嗷叫:“哟!还真是来抓你的,他们八成把你当成白帝的同伙了!”

“哼,”木子冷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第七章 浪迹天涯(2)

木子又接连打探了另外三座城门,打探下来的结果都与前门无异,皆被影卫重兵把守。一切如帝锦所说,就算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

阿靖抱着木笙,眼睛眨巴眨巴的等着木子下一步指示。夜千寻则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后,木子到哪她就到哪,从不多说一句。这里头,话最多的要数玉梨子了。

“硬闯?”玉梨子看着一众影卫,两眼放光,大有磨拳霍霍向猪羊的气势。

木子摇头,叹了口气:“硬闯是死路一条。”

见得不到木子的赞同,玉梨子兴奋劲便少了一大半,他嘟囔着嘴,蹙眉道:“那,用法力遮掩遮掩?”

“你觉得我的法力会在天君之上?”木子失笑,“如果用法力遮掩,一定会被昊月发现,结局和硬闯差不了多少。”

正在木子伤神之际,她回头便见夜千寻站在自己身后,正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夜千寻的脸近在咫尺,木子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汗毛。

木子在惊吓的同时还有点惊喜,她发现二人的身高居然差不多,甚至,千寻还要更高一点。

木子咳嗽了两声,轻声道:“你是不是我的人?”

夜千寻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是我的人,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夜千寻又愣愣的点了点头。

“很好。”木子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将她带到墙角,确定没有人能看到她们后,便开始宽衣解带。

“脱衣服。”木子一脸淡然,夜千寻却被她吓了一跳。她牙关紧咬着下唇,迟迟不愿脱衣。

“奴家……奴家……”

“愣着干嘛?快脱啊!”木子十分迅速的解下外袍丢在她头上,夜千寻则瞪大了眸子看着木子背部的三个血窟窿。木子笑了笑:“我就是他们要找的通缉犯。你可还愿意帮我?”

夜千寻早知关卡有隐情,待看到木子血淋淋的背部这才知晓,被通缉之人就是自己的夫君。

夜千寻用力的点了点头,轻言道:“愿意。”

“嗯,快把衣服换了。这月黑风高的,我们对调衣服。你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女扮男装蒙混过关想来不会有问题。”

千寻讪讪的点了点头,开始宽衣,将倒数第二层脱下后木子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二人十分有默契的各自穿戴整齐后这才转过身来,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却不料都被对方惊到了。

木子脱去了面上自制的风霜,恢复刚来邺城时的俊俏模样,看得夜千寻眼睛都直了。而夜千寻的外表更是潇洒俊逸,他嘴角带笑,目似点漆,妩媚中带了些许颓废,周身那份出尘脱俗的气场,就像被打入凡间的翩翩美谪仙。

木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甚至觉得,如果夜千寻真是男子,那放眼天下,甚少有人可以与之匹敌。

“你真漂亮。”夜千寻同样震惊的看着女装的木子,愣愣的脱口而出。

“谢谢,你也不差。”木子闻言,眼睛一弯,拿起绣帕掩面一笑。

二人一个气宇轩昂,一个貌美如花,都比原来的模样好看上许多。阿靖和梨子见了二人,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阿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是止不住的惊恐,他又想起了那夜就是这个女人剜掉了自己的舌头。

“啊啊啊……”阿靖连着叫了几声,木子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嘘,是我。”木子在确认没有引来守卫后才放开了他,见他这幅模样,木子心中一紧,随便便将他抱在怀中悉心安抚。

玉梨子回过神来便接连挑眉道:“原来你这么漂亮,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要不然你别跑了,去跟天君用用美人计,指不定你不仅不会死,到时候随便给你指个王公贵胄,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木子脸色一沉,没心情同玉梨子开玩笑。转头看向夜千寻,道:“准备好了吗?”

“嗯。”夜千寻点头。

“那我们走吧。”木子站起身,从阿靖手中接过木笙,然后牵起阿靖的手,四人一齐向城门走去。城门下的守卫一见有人来便提高了警惕,统领立刻上前将他们拦下。

“站住。”统领来到几人跟前,起先多打量了木子几眼,然后才将目光集中到了夜千寻身上。统领没说客套话,径直让夜千寻宽衣解带,“把衣服脱了。”

木子本以为夜千寻会紧张,谁料她却淡定从容的将自己大半个背部裸露在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夜千寻的背部光洁无暇,统领匆匆看了一眼便扬扬手:“走吧。”

“多谢官爷。”夜千寻低头颔首表示感谢,随后便将右手揽过木子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一行人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

“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有好戏呢。”玉梨子张大了嘴,显得不敢相信。木子却是一脸微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站住。”

身后传来统领的厉喝,木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众人回头便见统领三步跨上前,指着夜千寻的包袱,道:“打开看看。”

“官爷……这……”夜千寻蹙眉,看向木子。见木子点了头,夜千寻便将放心的将包袱打开。

统领看了一眼,便拿起琼姬送来的瓷瓶,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回军爷,这是小儿的阴灵。”木子抢先一步回答,泪眼婆娑道:“我夫妻二人此番正是要去扶摇山为不幸夭折的小儿做场法事。”

“扶摇山岂是旁人想进就进的?小小凡人莫要妄语。”统领蹙眉,显然不相信木子的话。木子抽泣了两声,一副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腔的模样,从怀中拿出昊月写的信笺递给统领,道:“这是长者写的推荐信,我们得了他的首肯才能上山,望大人明鉴。”

统领在看到‘扶摇仙人启’五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了变,待看到信中落款写着‘紫宸’二字时,脸色便彻底白了,连忙跪在众人身前,大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木子知晓影卫的一根筋,所以并不惊讶,可其他人都是十分吃惊,愣在原地不得动弹。木子将信要回后,便带着三人匆匆离去了。

邺城外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木子的心情就像一只鸟儿被放出了笼子,从此天高任鸟飞,天下之大,世间再无慕紫,只有新生的白秋寒,以扶摇山弟子的身份,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第七章 浪迹天涯(3)

从邺城出来后,木子一行人走了三天,来到了临安。

临安是邺城辖区内的一所小镇,之所以闻名天下是因的这里是去扶摇山的必经之路。道路两旁的各色食物引得她们食指大动,无奈却没有银两,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她们本来带够了盘缠和干粮,但是包袱却因二人换回各自衣服时被遗落在河边,等到想起来再回去寻时已经寻不着了。

木子的眼神好,在盯着食物的同时还能瞥见衣衫褴褛的小孩在扒人家的银子。她不愿学那些孩子,不问贵富的扒了人家的血汗钱。但无奈实在太饿,夜千寻和阿靖也都一副快要翻白眼的架势。正在木子几欲效仿的同时,恰巧走来一行人。

四名男子两人在前,两人随后,皆风度翩翩,气质昂扬。他们走在临安城喧闹的集市里,无疑是鹤立鸡群。尤其走前的两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们虽然衣着打扮普通,但走头前的人手里握着的玉扇,一看便知金贵无比。

其中一个剑眉星目,却不显生硬,举手投足间尽显正气。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与人十分和善。而另一个看上去却不甚友好,不管看什么都是一股高高在上的做派,但就算他再如何高高在上,也丝毫挡不住旁人倾慕的心,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英俊了。

但在木子看来,他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美则美矣,木子却看不惯他的傲气。于是乎,走上前佯装不小心,撞了他,在他腰身一摸,逮啥偷啥。

“果真是太平盛世……”男子的扇扇到一半,突然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撞在他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木子连连道歉,想要抽身离去,却不料被他抓住了手腕,这一切发生之快,前后不过两秒。

“爷——”男子身后的两人紧张道,男子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能应付。

“敢在我的面前偷窃?东西还来!”男子大喝道,感觉手中的手腕猛的一震,像是被吓了一跳。

“作什么低着头,见不得人吗?抬起头来!”其中一个仆从怒道。

木子沉默了良久,突然猛地抬起头。可那副面容,怎一个惨不忍睹可以形容?

众人巨骇,男子下意识放开了手,木子趁机开溜,转眼间便消失在拐角。不幸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迟迟呆在那里,挪不动双腿。过了好一会,大家才唏嘘的散去,看那势头,怕是以后几天都会食欲不振。

四人中,最先醒过来的是两个随从,他们战战兢兢道:“少爷、您,您没事吧?”

“爷,您的玉佩……”

男子摆摆扇子,罢了罢了,再珍贵的玉佩,只要是沾染过如斯男人的手,在他心里,那便再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只听一旁高傲的男子‘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道,“霜尘,这可真是太平盛世。”

名唤霜尘的男人叹了口气,打开扇子,匆匆往回走,看那架势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惊愕中缓过神来。

木子长长吁了一口气,靠在墙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怎的如今连一介凡人的身手都如此了得?第一次行窃就失手,真是大出所料。还好自己出门前有易容,否则哪有这么容易脱身?

她们出来得匆忙,材料有限,恰好路上遇到有易容用的酱子花,于是摘了些。木子胡乱用花汁与泥土调和,匆匆糊上面颊,久了不免有些干裂,能达到如此骇人的效果,也是她没有料到的。

木子掂了掂手中的坠子。上等的碧玉其上雕着一只盘踞的龙,龙身每一块鳞片皆清晰可见,五爪锋利却不露锋芒。木子不禁张大了嘴,这样整块的碧玉可遇不可求,再加上如此精细的雕工,必是皇家出品无疑,这二人,想来是个皇子。

木子盯着街道对面的当铺思衬了良久,最后还是将玉佩放进兜里。

木子与夜千寻会和时,她们正在大树底下乘凉,见木子空手而归于是多少有些失落,木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别担心,这里总有需要佣兵的地方,我去衙门问问看。”

“嗯。”

夜千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阿靖也是步履蹒跚头昏脑涨,却仍旧坚定的抱着木笙。木子看着十分难受,只想赶紧为大家找到食物。

玉梨子看她很是吃力,不禁疑惑道:“我们已经离开邺城几百里了,你还不敢用法术?”

木子目不斜视,悄声道:“小心为上。”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能当这么久的逃犯还不落网了。”

“多谢夸奖。”木子哂笑。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出了闹市,街道上的人渐渐稀少起来。偶尔有三三两两路过她身边,无一不是指指点点,木子也不尽搭理。但若是遇到长舌妇人,她便扬起眉毛咧着嘴,吓唬一番,来人无不是掉头就跑,此招百试不爽。

木子来到衙门外,却没见到任何佣兵组织的消息,正在她失望的当下,一声干呕传来,接着便见衙门外,两个捕快架着一个正在干呕的小厮走出来,顺手将他丢在路边。

“要吐到外边去吐,别弄脏了衙门的地界。”

“是是是。”一个佝偻的小老头跟着走出来,身上背着个木匣子,点头哈腰道:“对不住对不住,烦请燕捕头稍等片刻,我再去请个人。”

姓燕的捕头不耐道:“快去快回!这都第三个了,你们怎么搞的?”

老头急急掏出手绢擦汗:“小的这就去。”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踢了那小厮一脚,“不争气的东西!”

那人知道自己饭碗没了,便也不再低眉顺目,指着老头儿的鼻子道:“您争气您自个儿捞去!”听到这句话,众人脸色都变了。老头憋足了气,却始终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拂袖离去。

木子心下了然:想必是有一件大家都不敢做的事,他们需要一个小厮,而自己需要一个‘饭碗’,大女人能屈能伸,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我,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害怕的?

木子走过去,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真诚的笑容,对老头儿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我是佣兵联盟的一等佣兵白秋寒,这是我的铭牌。”木子说完,将怀中的铭牌递给他。

老头儿看着她的脸,脸色一变,随即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而不幸看到木子脸蛋的小厮,食物残渣再一次的喷薄而出,终是受不了,两眼一翻昏厥在地。

老头才不管木子是什么人,连忙拿手帕捂着眼睛,道:“你你你、不要过来,转过头去,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哦,好。”木子连忙转身。

老头定了定神,道:“衙门后院井里有具女尸,五钱银子把她捞起来,十钱银子将她送到敛尸房,你干不干?”

“干!”

不就是具女尸么?她从小走南闯北,干尸、腐尸、白毛尸见得多了。木子回想了下市集口张大娘家的包子,三个铜板一个,十个铜板为一钱,便爽快的应下了。

木子走到树下,对千寻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又嘱咐了千寻照顾好阿靖和木笙后便跟着老头离去了。

令人遗憾的是,木子在饿极的情况下,忘记了一点,而这一点是很关键的:这些仵作,见过的尸体不会比她少,并且,大多死状惨烈,连他们都不敢触碰的东西,那真是太恶心了……

木子忍着恶臭下到井底。她不害怕,只是太过恶心。

此时井里的水已经生蛆,其上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飘浮物。女子的尸体被泡得发胀,浮在水面上的手指足有半个手腕粗。木子将绳子绑在尸体的腰上,随后唤了几声,让上边的捕快将两人拉了上去。

尸身出井,众人退避。遥远的房廊下,一个腆着肚腩的中年男子捏着鼻子指挥众人取土填井,想必那就是县官了。燕捕头走过来,隔着十步对木子道:“出门左拐,一直向前,最里边那间屋子就是敛尸房了,记住不要走廊道,免得弄脏地板。”

木子应了一声,将尸体用草席裹了,然后放进麻袋里,拖着尸体离开。

一路上听着众人聊天,也大致摸清了关于女尸的故事。

这个女子叫翠屏,是县官大人的母亲亲自给儿子挑的贴身丫鬟,老妇人宠她宠的不得了。谁知,半月前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想不开,要自杀。由于她经常仗着自己身份特殊闹别扭,大家也便没当真。她失踪三天后,才有人隐隐觉得事情不妙。直到昨天,府中的人开始闹肚子,这才彻查水源,却没想在这口废井里发现了她。怎么说也是曾今朝夕相处的人,现在变成这样,大家却只唯恐躲闪不及。

“什么东西!”玉梨子义愤填膺啐了众人一口。

木子摇头叹息。话说荣宠这玩意,说白了就是逢场作戏,最是不值钱了。他今天可以给你,明天就能给别人,你就是死了,也激不起人家半分怜惜,还是要自己多看重自己一些,把自己当个人,别想不开去寻死,这不是害人害己么?

木子叹了口气,小心的背着尸体绕着走。

第七章 浪迹天涯(4)

从敛尸房出来,她才发觉天色已经很晚了,夜幕上繁星点点,天朗气清。下午将尸体抬进殓房后,仵作便指挥她验尸,一直忙碌到现在,累得她半点食欲也没有了。当然,报酬也相当丰厚。木子掂了掂手中的二十五钱银子,心情大好,于是加快了步伐去和夜千寻回合。

可当她回到县衙时,县衙已经人去楼空,别说夜千寻了,就连衙役也找不着一个。木子绕了一圈,才发现门口大树下的石头上压着一张纸条,落款人正是夜千寻,而内容大意是他们已在同悦客栈落脚。

木子向人打听了一下,才知晓同悦客栈乃是临安城最豪华的客栈,一晚就要六颗金珠子。她再次掂了掂手中的银钱,突然觉得心情又不是那么好了。

和风吹过,道路两旁的翠竹唰唰作响。也许是在殓房呆的太久了,突然闻得空气里隐隐传来的玉兰花香,闻着花香,木子心中的阴霾顿时退去了大半。

“你还在这?”身后突然传来仵作惊喜交加的声音,木子立刻转身赔笑道:“仵作大叔,有事儿吗?”

“我正好找你还有点事,你就站那儿,别转过来,对,背对着我,”仵作顿了顿,道:“老爷说了,尸体送回义庄,就地焚烧,把尸体送到义庄去,那里会有人给你报酬。”

“好嘞!”木子立刻应下。多做点事,就能少给客栈洗几个盘子,对吧?

仵作将任务交给她之后便离去了,也不问她是否认得去义庄的路,那老头似乎一句话都不愿同她说。木子拖着沉甸甸的麻袋,独自走在衙门里,正苦恼该如何是好,忽的瞥见转角处的木门里走出来一个男子。

木子一惊,喃喃道:“怎的这个小镇的美男子这么多?今早见了俩,现在又来一个。”

只见那人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似是睡衣,俊俏冷傲的面容配上一双迷蒙的双瞳,跌跌撞撞的走在院子里。

“小心——”眼看着他便要走入池塘,木子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男子顿时收住了右脚,转过头来看着她。下一刻,他便眼放精光,急急向木子冲来,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玉兰,你可算回来了。”

“你认错人了。”木子脸一沉,立即挣脱他。第一次被男人用这样深情的目光盯着,她有些发愣。

“我带你去看玉兰,我种了一大片的白玉兰,现下正好是开花时节。”他说着,径直牵起木子的手。木子一怔,随即用力的甩开,她指着放尸体的麻袋,道:“你都闻不到尸臭吗?”

男子微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带了一大袋的茶叶,你在这里等我,我把它放到母亲房里去。”说着,不待木子说话,径直扛起尸体,一会儿功夫便没了人影。

木子哑然,惊得四下张望。

这下该如何是好?!

清风拂面,传来阵阵玉兰花香,透过回廊,隐约可见大片的玉兰树,树上绿叶葱融郁郁。木子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干净的石板路边,小草嫩绿,池塘旁的假山上不时有鸟儿停歇,鸣叫了两声,被木子吓到,拍着翅膀离去。玉兰树的玉兰花一簇簇的绽开着,花瓣随着微风伴着花香拂过木子周身。

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个男子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站在石桌旁,从木子这个角度只可以看到他的背面。挺拔的身姿,如玉的双手,周身所散发的气势,凛凛然让人不敢亵渎。石桌的另一端坐着一个手执酒觞的男子,侧身而坐,一袭青衣,温润的眉目,带笑的眸子,不露丝毫锋芒。

“是他……”木子惊叹,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玉佩,他正是今日被自己偷了玉佩的人。

现在的他与在市集所见时有大大的不同,华丽的衣饰,如玉的面庞,虽然是相同的五官,却让人觉得完全变了一个人,周身所散发的光芒让人绝不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木子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却发现饮酒的那人也正看着自己,木子一惊,立刻低下头走出了园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找尸体为要。可是走着走着,她便觉得越来越懊恼,接连见了这俩人两次,都被他们的光芒比到泥土里,这种感觉,不太好。男装的自己也算是美男子一流,若把脸洗干净了,跟他们比起来也绝不会差的,对吧?

“你在看什么?”顾霜尘回过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云轩摇摇头,微笑。白天发生的一切对顾霜尘来说是噩梦,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这时,一名侍从快步走来,单膝跪地恭敬道:“京城来信了。”

“呈上来吧。”顾云轩淡淡道。

“这……”侍从欲言又止。

“京里来人了?”

“是。”侍从点头,“是华家的人,信在他手中,点名要见恭王爷。”

顾霜尘和顾云轩皆是一怔。随即,云轩道:“让他来这里吧。”

“是。”

不多时,只听一声瘆幽幽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