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众婢女提着奶白色的水桶鱼贯而入,很快便收拾出一个一丈宽的方形浴池,其上还飘着朵朵花瓣。

“陛下,奴婢伺候您更衣。”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木子躲开小月的手,连忙将众人往外赶。小月没有坚持,带着一众婢女退了出去,临关门前朝她颔首道:“陛下有事随时吩咐,奴婢在门外候着。”

“好。”

“奴婢告退。”

殿门关闭后,木子很快褪尽了衣衫进入浴池。泡在热水中,木子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周遭的装饰,很有一种身处童话故事的错觉。

假如将房内的黑纱换成素纱,那便更像了。

传说在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天君曾为独女帝瑶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名曰碧华宫。碧华宫中有罗衫美裙,彩衣缤纷,珠宝首饰更像山一样堆在仓库里,那些都是在帝瑶公主每年诞辰礼时,天后派人从三界搜罗而来的趣物。

那里面有女子对于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幻想,她曾经有幸目睹冰山一角。

那是在逃亡之初,在碧海沧渊旁太阳最先升起的地方,有一座外表全部由水晶所制的高塔,塔下伫立的牌匾上有三个恢宏有力的金漆大字,碧华宫。

碧华宫浴室之中,便是如现在这般,巨大的浴池充斥了整间房,常年流淌的温泉水使房内终年雾气环绕,花瓣飘香,无一不昭示着天君对于女儿的宠溺。碧华宫中的一切,是作为女子在世间能享受的最美好的一切吧。

木子从前很羡慕,但长大后就不羡慕了。

所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木子沐浴更衣后,便将身上累赘的装饰全都扯下,徒留下一身光洁的黑衣悄悄的翻出了窗户。她本想夜探大明宫,岂料窗户下却站着一名女子,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女子肩胛骨上的藤萝纹身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绿光,映衬着那张绝美的脸,甚是妖艳。木子这才发现,此人便是消失半日的十宴。

“你跑什么呀?”十宴一把揪住木子的衣领,将她拎回房。

没等十宴发难,木子率先抢道:“我不是天后!我这是欺君!”

“我知道。”

“你知道?”

十宴点头,“我只不过将你的画像美化了几分呈给了君上,没想到他直接下了这样的旨意,也在我意料之外。”

“……”

十宴一脸无奈,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就将错就错,嫁了,嫁给三界最强的三人之一,你不委屈。”

“可是……”

“你可有爱人?”

“当然没有!”木子断然否认,但心中却下意识出现了雪卿的影子。

“那不就得了,既然没有喜欢的人,嫁给世上最好的男人,这是多少女子心中的梦啊!”

“最好的男人?”

十宴咧嘴一笑,“可不是嘛,天君已经有了天后,雪卿视女子为白骨,今生都不可能娶妻了,这三界中唯一会娶妻的,不就只剩下我们陛下了?”

“……”木子闻言,一时没了话语。

情爱么?

逃亡之后一心只想活下去,本以为自己早已没了爱人之心,忘记了那份最初的悸动。可时光荏苒,光阴飞逝,记忆中的人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但她到现在还不能将雪卿与夜千寻划上等号,哪怕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但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

木子看着窗外渐渐趋于平坦的地势,渐渐清明的河水,还有那河边遍开得彼岸花,思绪渐渐飘远。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十宴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本小册子,笑道:“我跟你说一下婚礼流程,明天你将一个人前往月湖,焚香沐浴更衣三日,第四日举行大婚。”

听到这里,木子的眼睛都发亮了,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一个人’上面。

“一个人前往月湖?”

“嗯,”十宴点头,“月湖是我们鬼族的禁地,除了鬼君和未来鬼后谁也不能入内,你可以安心的净化心灵,洗涤身体。温泉哦,很舒服的。”

“好啊!”木子微笑的满口应下。

十宴非但没有惊诧她突如其来的改变,反而笑得跟蜜一样甜,“这就对了,鬼君是好男人,你大可安心在鬼族住下。”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的发展呢会比较奇葩,但是鬼君的配对绝不是木子,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啊哈哈……

第五章 明明如月(2)

第二日一早,木子便被嘈杂声吵醒。秀女在她的寝殿外集结。如今她们不以谁马首是瞻,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吵闹,为了自己的未来,叽叽喳喳闹腾不休,让人很是神伤。

“我们等了两个月,最后就因为这个女人,竟连鬼君的面都没能见着!”

“就是!凭什么呀?”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死也要死个明白!”

“给我们一个交代!”

木子被吵得不胜烦扰,就算再累也睡不下去了,索性换了衣服去了大殿。

殿上的八仙桌上已经备好了早点,每一碟都是从前她在离恨天上最爱吃,但是却吃不上的食物。那时的她和母亲没有地位,什么都得捡那三个姐姐剩下来的。

可是,鬼族之人怎么会了解她的口味?

就在木子奇怪是谁做的早点时,便见小月端着一碗莲子菡萏粥自后堂走了出来。她面色沉重,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

小月见到木子,立即福身,盈盈道:“陛下早安。”

“……早。”

“陛下请用膳。”

木子点头,坐定后问她:“这都是你做的?”

“是,”小月点头,“这些都是君上的吩咐,说是您爱吃的。”

木子呵呵一笑,心下了然。暗自惊叹这鬼君的心上人不止与我长得相像,竟连口味都差不多,真是奇了。

外头的吵闹愈加频繁,小月一脸忧心,小心问道:“陛下要出去看看么?”

“不必,我不需要对她们负责,她们该去找君上,不是我。”

“是奴婢逾越了。”

木子微微一笑,心道我才不去自找麻烦呢,祸从口出多说多错。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等去了月湖只剩我一人了,才好逃跑。

木子吃完早点,祭祀的神官便齐聚侧殿,恭恭敬敬的排成两行迎接她。木子打开门的瞬间便怔住了。

祭司们穿着白袍,与离恨天上一般无二,在她们身后站着秀女,她们一脸愤恨的盯着木子,但是已经停止了吵闹,无人敢上前捣乱。

殿前随处可见烂鸡蛋和菜叶,木子想,假如没有这些祭司,自己估计已经被砸成了马蜂窝。木子捋了捋头发,信步走了出去。现在的她身份是‘天后’,她必须假装淡定。

微风拂过,杨柳飘飘。沿着河流往上走,有一个大平台,平台上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石头,石头的光芒四散开来,越是接近,白光越盛。不远处有一处恢宏的建筑群,隐隐约约,乍然看上去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悬浮在半空中,深紫色的城墙下,立了一块四人高的白玉石,石上镌刻了三个玄色大字——莲华殿。

“那里是大明宫的主殿,君上办公和起居皆在那里。”小月面露骄傲,看着前方。

原来那才是大明宫正殿,而莲台下的墓室想来就是地藏王菩萨的行宫了。木子坐在轿辇上,暗自记着来时的路。

一路上本该是朝霞满天的晨时却依然夜色昏黄,这对常年生活在地上的木子来说别有一番风味。

四周烛火愈加稀少,暗夜静谧无声,只偶有树叶在相互拍打,响起阵阵簌簌声,在这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到后来,她的眼前一黑,便伸手不见五指。而轿辇却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快速的往前走着。

“我们要去哪儿?”木子忍不住问道。

“月湖。”

“月湖在何处?”

“请陛下随我来。”

“……”木子知晓月湖是禁地,如何去到一般来说都是禁忌,于是也不问了。轿子继续向前走了两个时辰,便稳稳停在一个山洞前。

“陛下,月湖是禁地,只有您一人能入内。好好享用。”小月一改低眉顺目的模样,满脸讥讽,将木子推进山门后便领着一众祭司离去。

看着毕恭毕敬的小月露出这般神情,木子知道,在这里,自己连个婢女的好感都得不到,这回到月湖,只怕是凶多吉少。但她心中倒也并不担心许多。毕竟凶多吉少是对凡人而言,对她,如果段数不够,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众人离去后,月湖方圆数里内只剩她一人。木子走进山门,约莫步行百米之后,山洞豁然开朗。

一轮新月挂在空中,在月色的映衬下,一切都显得那样清冷。在这漆黑的夜里,四周充满诡异的静寂,和着重山中一汪清泉,荡漾在满是薄雾的空气中。

山林深处,有一处嵌在地上的温泉,白烟在空气中蒸腾。木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下水,而是在四周打量,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但是她失望了,四周的山林被下了禁制,虽然远远看去四周皆是高山,但你真正能走的却不出泉水一丈宽。

“在泉水中待三日,山门才能重开。”木子心中浮起昨日十宴说的话,于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温泉上。

木子解下衣带,身上的祭袍便顺势滑落。她缓步走下泉水,靠在岸边。青丝沾湿了水,紧贴在胸前,温热的泉水使她的身体布满了潮红。

“能在那样的泉水中沐浴,是一种身与心的享受。”耳边再次回想起十宴的话,木子打心眼底认同。

但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温热的泉水在下一刻变得冰寒刺骨,木子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发丝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好冷啊……”木子唇齿打颤,刚想上岸却发现自己的双腿都被禁锢在池水中,丝毫动弹不得。

身体越来越冷,渐渐不再有温度。水珠滑落,在胸前结成了冰花。身体的剧痛加上脚下的束缚,木子无法挣脱,感觉空气渐渐消失殆尽,而意识也愈见薄弱。

哪怕她曾在苍山洱海下长眠,也不曾像这一刻这般寒冷。她想要呼喊,却发现冰雾堵住了喉咙,刺骨寒凉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她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木子几近迷离之际,她突然觉得整个人身子一轻,便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慕紫,醒醒!不要睡!”男子转过头,半边脸对着木子。他眉眼温润,双目透着心疼,他一脸关切的抱着自己,目不斜视。正是白帝雪卿。

“你……”木子伏在他身上,刚说了一个字便开始大口的吸气,仿佛空气对她是奢侈许久的事物。木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仿佛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耳边又传来他沉着温润富有磁性的声音,木子听来就像天籁。

雪卿解下自己的衣物盖在木子身上,随即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向上飞去。

禁制在雪卿面前如若无物,他穿梭在山林间来去自如。耳边的风很大,吹在木子身上便是刺骨的冰寒。身上疼得厉害,她却无心管顾。她只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抽走了自己全部的气力。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很泄气。

哪怕当年出走离恨天,哪怕为了楚昭跳下凡间,哪怕褪去鹅黄裙扮作男子一扮就是十年,她也从没有觉得这么难受过。

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这么丢脸,这就像是打破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念想——如果爱一个人,就应当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旁人只能望其项背。然后,堂堂正正地与他站在一起,并肩看天地苍茫。

可她与他相比,终究不堪一击。

木子缩在雪卿怀里,哭得像个孩子。雪卿见了以为是自己碰到了她的伤,便换了个角度更加紧密的抱着她。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恨不得将她刻进自己的生命里,让她再逃不开。

木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寝宫中。

一名女子正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中药跪在自己床前,黑纱覆在她的面上,木子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衣着来看正是侍女小月无疑。

“陛下,您在月湖中不慎落水,幸得我路过才将你救起。”

“是你……救的我?”木子蹙眉,回想起昨日的点点滴滴,发觉身上除了有些酸软之外,找不着丝毫冰冻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小月点头,“月湖会使人产生幻觉,想来您的梦魇太多才会如此。一切都过去了,您敬请安心。”

“……”木子一脸狐疑,实在无法接受那是幻觉的事实。那样痛彻心扉的感受,怎么会是幻觉?

就在木子思疑之时,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走进殿中,最终停在卧室的帘外。

他隔着黑纱,用十分沉定的声音对木子说道:“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哪怕你尚在病中,我也要让你成为我的妻。”他说完,不等木子回答便转身离去。临走前,还对殿上一众侍女道:“好好照顾……严加看管。”

“他是何人?”

“鬼君,花君宴。”

“鬼君?”木子躺在床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假如鬼君上前掀开帘子,他就会发现自己并不是天后瑶音,而他一旦发现自己是冒牌货,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从未有过的害怕在木子心中升腾而起。面前的小月表情也不太自然,匆匆喂木子吃下药后便退了出去。

小月走后,十宴迷倒了一众宫婢,悄然翻身入了宫。她见了木子便噼里啪啦一直说,木子听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十宴一直在宫外等候自己回来,昨夜见自己冻得全身发紫才知道月湖的水被人做了手脚,而能在月湖做手脚的人就只有婢女小月一人。

“小月原本也是秀女之一,她跟在君上身边几百年,在鬼君还是青帝之时便跟在他身边。她为了君上放弃了离恨天上的风和日丽雨露晨光,来到这暗无天日的鬼界。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不说扶正,好歹能入住后宫,当个侧妃。但是你的到来打破了她的梦,她能不恨你么?”十宴一本正经,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是……她说是她救了我。”

“她救的你?”十宴瞪大双眸思虑了半晌,才幽幽道:“可能是想她明白了,与你和平共处才能讨得君上欢心吧……”

“好了,你先休息,这件事我压下来了,明日晨时,你将如期嫁于君上,成为我族的女王。”

“……”木子蔫蔫的点了点头,心中的情绪十分繁复,无法诉说。

她从来没有像这刻这般期待雪卿的降临,她多希望昨夜真是白帝,将自己带出水火之中。她发誓,假若这次能逃脱,一定不再莽撞行事,她一定乖乖听白帝的话,指哪儿打哪儿!

翌日清晨,木子推开窗就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流黄似金的晨曦映照在空中,满布彩霞,要不是宫殿楼宇还是鬼族的样式,木子真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宫界内。

木子一直以为只有九天之上的云彩最是好看,却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界也能见到如此美妙的景象,叫人拍案称奇。

她靠在窗边,看着这连天的云霞魅景,心中怅然若失,若是再有得几只飞凤翱翔,那便是完美无瑕了……

大婚在即,宫内红彤彤的一片,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宫殿外站着许多内命妇,三宫六院内的侍婢皆被集结在殿前,等待着对即将成为鬼后的木子三跪九叩。

木子无法想象,假若行礼之时没有新娘,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她深深叹了口气,这时,便听身后的小月道:“别担心,有我呢。”

木子回头,见小月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自己身后。她低着头,木子看不见她表情,但直觉告诉她,小月该是在笑。

笑得无比沉着镇定,笑得无比熟悉。

“你是白帝?!”木子思忖半晌,突然惊道。

小月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艳绝倾国的脸,可面纱下的人哪里还是小月,分明就是白帝雪卿。

“是我。”他朝木子微微一笑,“有代嫁之人,你不必担心。”

“代嫁?”木子蹙眉,“小月么?”

雪卿微笑,没有否认。木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喜娘搀扶着一位着大红色喜服的女子走出大殿。

殿外候着的小童子高举炮竹,见喜娘走出来,便立刻点燃了炮竹。炮竹噼里啪啦,响作一堆。新娘上轿后,送亲的队伍很快便向着主殿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哼,代嫁之人是谁,大伙应该都猜得到~\(≧▽≦)/~啦啦啦

第五章 明明如月(3)

迎亲部队离开后,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配合着四周大红的装饰,一切显得更加萧条。

“跟我来。”雪卿拉着木子飞身而起,很快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渺小,漫天沼泽瘴气延绵不绝,似乎张开血盆大口,随时要将他们一口吞下。

随着高度的升高,木子只觉心中像压着一块石头,压迫感愈来愈强烈。突然,她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脑子里开始天旋地转,紧接着整个人都飞不稳,直直往下坠去。

“慕紫!你怎么了?”雪卿眉宇间很是着急,情急之下,他双手抱住木子,再用自己的衣衫为木子挡雨。木子靠在他身上,尝试运气,这时才发觉丹田之处有一股极强的寒气牵制着自己的七经八脉,让她无法动弹。

尝试两次无果后,她认命的靠在雪卿身上,蔫蔫道:“我好像中毒了。”

“回到凡间再做打算,抱紧我。”雪卿说完,也顾不得惊动鬼军,径直掐了个法诀,二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掠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雪卿身体无碍,本以为是木子的灵力太弱,抵御不住鬼沼的瘴气才会如此,但他二人回到凡间后,木子仍未见好转,反而毒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木子整个人越来越冷,跟在她身边三步外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冰冷,在她所处的房间里,温度都比外头低了许多,雪卿这才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

“我这是怎么了?”木子半睁着眼睛,发觉自己身处一个熟悉的房间,但是迟迟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心中开始隐隐不安,“我们在羞花楼?”

“是。”雪卿一面快速在脑海中思索寒毒的信息,一边运气为木子保暖。在他的温暖下,木子好受了许多,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寒却依旧撕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愈来愈不清醒。迷离之前,她用了最后一丝气力,扯住雪卿的衣袖,一字一顿问道:“你把琼姬怎么了?”

“你现在很虚弱,必须好好休息,旁的事情你无需关心。”雪卿回握住木子的手,将其掖回被子里。

木子见雪卿是这副反应,料定他为难了琼姬,更是无法安心,情急之下整个人跳起来,猛地撞在他身上,怒道:“琼姬呢?她还活着吗?”

“我今早见她时还活着,现在……”雪卿想了想,面无表情,“不知道。”

“今早?今早你何时见过她?为什么我不知道?”木子说到这,突然顿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她……不会是……”

“她自愿请缨,替你代嫁鬼君,我没有理由不答应。”雪卿摊开双手,表情森然不带一丝感情。木子就像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仿佛已经看到了被五马分尸的琼姬。

木子身上痛极,再也承受不住重重煎熬,昏迷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完全陌生的房子里。高床暖枕,软玉温香。处处鎏金彩云纱幔漂浮在窗台上,四周的点缀夸张却不显浮华,无一不彰显着房屋主人的出尘脱俗。

头还微微有些疼痛,但身上已经完全不觉得寒冷。她支撑起身子坐起来,这时门正好从外打开来。

一穿着华丽的女侍走进她,她的手中还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件与她颜色一般的衣裳。

来人面容清冷,像极了离恨天上的高门神女,鼻子长在头顶上,待人高贵又冷艳。木子心中如是想着,便听她冷哼一声,道:“你醒了?”

“看不出来吗?”木子蹙眉,与她争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