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回去。”

“不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被人耻笑么?”木子看着他,一脸嘲弄,“我被人笑话不打紧,但您是白帝,玷污了你的名誉,这个罪名大了,我担不起。”

“玷污我的名誉?从何说起?”雪卿走下御座,慢慢靠近木子,“我的名声从来就没有好过,我不在乎。”

雪卿前进一步,木子便退后两步,二人始终保持者两步的距离。他不再靠近,停□定定的看着她:“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

“你一直在骗我,要我如何相信你?”木子微微一笑,“诚如你所说,我是有夫之妇,你与我,名不正言不顺。”

雪卿一怔,面露疑惑,“有夫之妇?”

“难道不是?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木子冷笑,“我承认这些日子以来我很感动,但是也仅仅止于感动而已,我并不爱你,我也不打算与你并肩走在离恨天上,更别提想参加天君的诞辰,你不必困扰。”

墨言瞠目结舌,背脊冷汗直流,他全然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敢这样跟白帝说话,“殿下……”

“你想让我跟他在一起?”木子指着墨言,笑得有些难看。

“……”雪卿不说话,淡然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木子下一步的行动。而木子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几乎是赌气的拉过墨言,在他面上浅啄了一下。事后,她试图在雪卿脸上看到丝毫的不舒服,但她却失望了。

她发现这么多年,她竟一点也看不透他。

“墨言,你先出去。”雪卿沉着脸,淡淡吩咐。

“是。”墨言就像得了特赦令一般,立刻脚底抹油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木子雪卿二人。雪卿走到一旁,从几案上拿来一碗汤药,其上冒着腾腾白气,他用汤匙搅拌了一会,便交与木子,“先吃药。”

“你走开,”木子蹙眉,躲开了雪卿的手,“你不要打我一巴掌,又给我一颗糖,你这样反反复复,我受不了!”

“我没有反复,我对你,从来都是如此。”

“从来都是如此?”木子冷笑,“你一会对我说唯一,要娶我为妻,一会又将我推给他人,你要绝了我的念想就一次说清楚,情爱于我,不值一提,哪怕你是白帝,我也输得起!”

雪卿没有闪躲,被木子一推,整个人便撞在檀木柜上。柜子里摆设多是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你一定要这样么?”雪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不带一丝感情。

整间屋子安静下来。

木子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能发如此大的火,印象中的自己从来都是风轻云淡,不愠不怒,似乎只有遇到雪卿,才会如此的不淡定。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一面容慈祥的男子温柔抚摸她的发丝,举手投足间满是宠溺,画面一转,他却冷言冷语,对自己漠然无视。

木子咬着牙,定定的看着他。

“好,你走吧。”雪卿不再逼迫,说完便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木子立在那里,看了他好久好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眸子里多了一层雾气,良久才挪动步子,随后大笑离去,朝他挥手告别:“后会无期。”

“嗯。”雪卿轻轻点头,唤来侍从送木子下界。

木子随着侍从离去,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却始终没见他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

他只是回到御座上,静静的坐在那里,批阅奏章。

“你舍不得我们殿下吗?”汉青忍不住问她。

木子摇头,“我只是想多看几眼,也许这几眼,就是永远。”

两日后,天君诞辰设在月宫。没有过分的铺张,只是不多的数十位上位者的家宴。

“过来坐。”昊月坐在桂树下,身前的矮塌上放置了一壶酒和两个剔透的酒杯。

他将盛满酒的酒杯递给雪卿,淡道:“回首已是三百年了。”

雪卿应声过去落座,面不改色点头称是,但他心里却微微有些诧异。诧异昊月向来不与自己有过多交集,今日怎亲自为自己斟酒?雪卿尝了一口,发现酒香四溢,桂花香蜜醇厚,香味扑鼻,笑道:“瑶音又去酿酒了?”

“嗯。”

“又过了十年了啊……”月宫的桂树,十年一开花。时间如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就连那颗千里冰封的心也随之倾塌,这十年发生的事,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二人顾自喝酒,沉默了一会。昊月又道:“听说,你让她走了?”

“谁?”雪卿不动声色,佯装不知。但昊月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直接了当的提醒他:“你从凡间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她啊,”雪卿沉吟道:“已经走了。”

“你不打算下界去寻她么?”

雪卿微笑摇头,“我不想死。”

“哦?”昊月眯起眼,“是你不想死,还是,你不想她死?”

“当然是我,”雪卿仰头,饮尽杯中酒,再次强调,“我有多自私,你知道。”

昊月闻言,脸色一变,“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已经变了,想不到还是这般模样,你太令我失望了。”说完,他将杯盏重重的掷在桌上,转身离去。

杯盏落在桌上,发出‘啪’地一声闷响,引得周边的仙家纷纷侧目。仙家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插手二人之间的事,只因得这二人,脾气都不怎么好……

昊月走远后,雪卿摊开双手,便见指尖略有点点血光流过。他怔怔起身,靠在一旁的桂树干上,长舒了一口气。

“殿下,您和干爹又吵架了吗?”身后传来娇滴滴的一声女声,雪卿回头便见白帝锦站在身后,对自己盈盈福了一礼:“帝锦冲撞殿下,请殿下恕罪。”

雪卿摆摆手,示意她免礼,“坐。”

“谢殿下。”帝锦面露从容,但从容里也带了丝丝娇羞。雪卿看着眼前的人,完全无法将她与凡间的野蛮女子划上等号。但转念一想,在自己面前,又有谁不是戴着面具呢?就连自己,也同样是戴着面具生活了许多年。

雪卿失笑,不再纠结。

“我初见你时,你才这么高,”雪卿比了比自己的腰,“那会你刚飞升上离恨天,不懂规矩,满仙界的乱转,私闯广寒殿,险些被昊月责罚。”

帝锦记忆犹新,笑道:“多亏干娘替我说话,帝锦才得以保住性命。”

当时昊月上位不久,对失落的帝瑶公主十分挂心,帝锦误打误撞在瑶音酿酒这日闯进了月宫,恰巧与昊月碰了个正着。帝锦不懂事,聒聒噪噪的说了一堆,无非是初来乍到,想与各位仙家交个朋友云云。

天后感叹她的机灵,便向昊月道:“若帝瑶没死,只怕也有这么大了。”这句话触动了天君夫妇,于是便将白帝锦收做了义女,视若己出。

“那天,我第一次尝到了桂花酒的滋味。”帝锦回忆道,“当时受了伤,亏得干娘的酒让我不清醒,才熬过了身子的不爽利。”说起来,干娘酿的酒,是越来越淡了。

“若帝瑶归来,你当如何?”

“视她为亲姐,相亲相爱。”帝瑶微笑,面上看不出任何不舒爽。

雪卿放下酒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转向银河,伸手接住空中飘落的桂花,淡淡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帝锦一惊,不明白白帝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个死了几百年的人,她缓缓低头,颔首道:“是,帝锦不敢忘。”

“嗯。”雪卿轻声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喝酒。帝锦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并不想再说话,便想告退,恰好此时丫鬟来寻,便借了这个由头向雪卿告退了。

帝锦携着丫鬟离开,丫鬟边走边问道:“公主,您问过了吗?”

帝锦摇头,“女人在白帝眼中皆如白骨,他不可能救她。那个凡人,应当不是楚慕紫。”

“可是,奴婢亲眼所见,她与楚慕紫有七分相似。”

“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曾经我也怀疑过一个人,他的眼睛简直与她如出一辙。”白帝锦回忆起邺城的点滴,向丫鬟缓缓说道:“我验过他的孩子的血,确是他娘子嫡亲所生。况且,当初她以孕妇之躯从沙弥陀天跳下,必死无疑。”

“验血?”丫鬟蹙眉,“会不会有假?”

“不会。”

“为什么?”

“当初验血之时,我准备了两碗水,他们只看到其中一碗,就算换也只是换了一碗。而我用的,是另一碗。”

“会不会是白帝的方子有问题?当初他那么忙,随意写了几笔敷衍您也是有可能的。”

帝锦再次摇了摇头:“我没用白帝的方子。当初干娘一眼就看出来白帝的方子有问题,于是重新给我写了一张。”

丫鬟点了点头,“唔,但愿是公主认错人了。她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若留在世上,真怕是祸害千年。”

“是。”帝锦颔首,不再多想。这一边,坐在御座上的白帝酒杯落地,砸在地上落得一地碎片。

帝锦和丫鬟的对话就算刻意压低了声音,也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几乎是下意识便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白帝的御座上便空空如也,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有两更……fighting!!!

第六章 水陆大会(1)

扶摇山脚,依山而建的古城以盛产蓝华玉闻名天下。木子连夜下界,最终在天明之时赶到了扶摇山脚下的蓝华城。扶摇山与十年前大不相同,因得妖物横行,四周皆设有关卡,为了避免麻烦,她一路跟随几名道观的尼姑进了城。

“站住——”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死丫头,还我马来——”

街道上,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策马狂奔,桀骜又不可一世。在她的身后,有着三五名粗犷凶悍的男子对她穷追不舍。枣红色的大马疾驰而来,“躲开!”一声厉喝将木子拉回了现实,马儿嘶鸣,急急收住前肢。

“还不快滚!”马上的少女面色不善,作势扬起马鞭,木子从未怕过什么,但此时道路狭小,已不容她绕道而过。

眼看后头追兵已至,女孩气极,一鞭子狠狠抽向木子,却不料她并不闪躲,一鞭子下去,她竟连木子的皮毛都没摸到,反而鞭子损坏得彻底。女孩愣了一下,面上似有些惊惧,下一刻便运气翻身上了房顶,片刻的功夫已然不见了踪影。

“算你跑得快,若是落在爷爷手里,我定扒你一层皮!”几名男子迅速上前,咒骂了几句,这才牵了马匹离开,周围围观的人群一见好戏结束,立刻四散开来。

木子轻笑了一声,只当是哪家的小姐想逃婚罢了。她继续向前走着,不一会却又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那名策马而行的白衣少女,此时,她正靠在树干上怔怔出神。

木子见了她,本能的便想绕道而行,不料刚走出几步,她便发现了她。

“站住。”女孩身形一闪,便是阻了她的去路。女孩面容姣好,但衣裳褴褛,就像一个流浪汉,全然没有一点小姐的影子。她居高临下,问她:“你躲什么?”

“我没有躲。”木子瞥了她一眼,刚想走开,却在她的腰间看见了隶属扶摇山的铭牌,上刻一个‘云’字。木子停下脚步,“你是扶摇山云字辈的弟子?”

女子一扬下巴,“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云影。”

“云影?”木子思疑了半晌,突然想起云影之名正是扶摇山大弟子。可如今的她较之十年前,何止年轻了十岁?说她是返老还童也不为过啊……

木子看着她,狡黠一笑,“你是云影那我便是扶摇山掌门,摇光。”

“你真不识好歹!”女孩闻言,怒从中来,眼看她扬起手对着木子又是一巴掌,可还不等巴掌落下,忽听得‘咕噜’一声,原是她已然饿极,肚子不自觉的叫了。

“你饿了?”木子看出她法力尽失,看这形状已经好些天没吃过饱饭了。面对木子的目光,云影瞬间觉得有些泄气,于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走,我请你吃饭。”木子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看得云影眼睛都直了。木子嫣然一笑,与她勾肩搭背向饭馆走去。

酒过三巡,没了法力支撑的云影早已不胜酒力,倒在木子肩上睡得昏天暗地。木子付了钱后便扛着她,从后山摸上了扶摇山。

木子在云影身上下了禁制,随即将她丢在牛栏里,自己则换了男装,去山门寻玉梨子。

此时,山下喧闹的集市里,一辆马车急速驶过,驾车之人言语间尽是焦急,正是大师兄莫休。

“快走,要迟到了!”

“不急。”玉梨子收起书卷,挑开帘子,纤细的手掌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姣好的面容让人不自觉爱慕心起,这样宛若天人一般的男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莫休回头瞥了一眼,只觉师傅是越来越不像个人了,用妖精来形容他都不为过。莫休心中惊诧着,突然觉得腹诽师傅是大逆不道,于是连忙停止了臆想,话锋一转,问道:“秋寒师兄可到了?”

玉梨子看着手中的书信,点点头,“大概吧……”

扶摇山在江南靠龙湖一带。现在正是桃花凋零的春夏交接之际,但扶摇山上的桃花却依然绚烂,漫天飞舞。成千上万的花朵似乎没有一点要凋零的样子,反而愈加娇艳,惹人怜惜。

在一个四面环山的道观里,坐落着千古名府——扶摇山。

走过山间林荫道,穿过一片桃花林,便会见到一个很大的广场,足以容纳上千人,这是为了水陆大会专门开辟的场地。云雾下,一座连着一座的房屋,朴素又不失庄重。

此次水陆大会是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一次,修真界的人士数以万计。各门各派争相挑选最为优秀的弟子参加,很有一股不夺魁不还家的意味。

落英山一行约莫二十人,其中领头的便是玉梨子和顾霜尘,紧跟其后的便是莫休和一众新来的师兄弟。

“灵修子道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请上座。”摇光道长满汉笑意的迎上来,对莫休笑道。

“我不是灵修子,这位才是家师。”莫休尴尬的侧过身,对玉梨子抱拳。摇光道长面上闪过一瞬的惊诧,遂又立即笑逐颜开,“哎呀,灵修子道长真是越来越年轻了,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您是落英山新收的徒儿呢。”

玉梨子哼了一声,并不买他的账。而摇光也不生气,低声唤来弟子,命其上前为玉梨子一行领座。二弟子云修走过来,礼节性的笑了笑,随即侧过身,道:“请——”

明日便是水陆大会之期,广场上人才济济,虎视眈眈,大伙瞧着他们的眼神里多有不屑,但玉梨子并不当回事,只顾自己昂首阔步的朝前走。他们一行回到休息区,木子一眼便看到了打头玉梨子。

待他们走进,便立即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唤了他一句:“师傅。”

“秋寒!”莫休和顾霜尘见她走上来,二人皆是一脸惊喜。但几人还来不及抒发重逢的喜悦,便见摇光道长的贴身童子送来一封书函,书信的内容便是这次水陆大会初赛的考题。

“这就开始了?”莫休疑惑,“从前大会之前会有誓师大会,各门各派挑选的弟子都要经过各派的审核,确认无误后才可成行,怎么此次直接进入主题了?”

“想必是他们人也不齐罢。”木子笑了笑,在玉梨子耳旁说道:“云影已经有散仙之实,只是她运气不好,这几天恰逢渡天劫,失了功力被我绑了来。此次我没能带回云岚和望卿,便让他们也缺人。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与他们打平了。”

“没能带回云岚和望卿?”玉梨子侧目,“望卿已经归来,正在马车中休憩。”

“已经归来?”木子一怔,“此番我并未见到云岚,他如何肯归来?”

玉梨子神色一黯,微微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晓,你且先将此番际遇悉数说与我听。”

木子点头,缓缓地将近日的事全都说给他听,只是到了浸入月湖之后的事,她选择了隐瞒。只道是自己中了寒毒,疗伤休养了许久才得以脱身。

玉梨子听完,久久不曾言语。木子在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便试探道:“师傅,怎么不见千寻?”

玉梨子摇摇头,“你走后,她也便失踪了。”

木子‘哦’了一声,洋装失望。站在一旁的顾霜尘见二人交头接耳,说了好一会话,也并不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只问:“师傅,今次的考题是什么?”

“超度。”

“超度?”顾霜尘凝眉,微微有些担心。众人闻言,也都开始沉默。

超度可以说是考题中最难的一种,把握得不好便是魂飞魄散,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但无论是何种结局,都不符合过关的要求。超度的唯一法门便是解开一人的心结。

可人心最是复杂,心有千千结,想解又谈何容易?

“摇光老头扔给你们一个难题。”玉梨子将书函递给顾霜尘,便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顾霜尘连忙将书函打开,和木子莫休一同观看。而信上所描述的,又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三人看完,一时无话。

“去休息吧,”玉梨子看了一眼渐暗下的天色,叹息道:“今晚养足精神,明日又是一场恶战。”

“嗯。”木子点头,率先回了房。她连夜赶路本就疲累至极,再加上长期的精神紧绷,早已体力不支。她回到房里,沾了床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天光将将放亮,木子一模枕头,发现湿哒哒的一片,眼角不知是汗还是泪,混合在枕头上,与头发黏在一起。

木子想不起来昨夜梦到了什么,她只想赶紧洗个澡。她忽然想起后山有一方寒潭,便飞身向碧波潭掠去。

不多时她便到达了目的地。除尽衣衫走进寒潭,泡在泉水里,便觉天地一片清凉,树木茂密的枝叶遮挡了这一席小天地,她静静的泡在潭水中,享受着这刻的舒爽。

但故地重游,她又不免想起十年前的场景。彼时,她与千寻、不,应该称呼他为白帝,曾与他,也有过美好的曾经。

但那终究不是她可以企及的梦,她的人生,与情爱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我已经要SHI了,阿门………………

错别字来不及改了,等我写完第四更,明日起床再改吧,么么哒

第六章 水陆大会(2)

木子回到山尖时,众位师兄弟已经梳洗完毕,等候出发。今次的考题,由于望卿身体抱恙,便只有顾霜尘和木子前去。

出发前,玉梨子特意将她二人叫进屋里,嘱咐他们不要被表象所迷惑,超度的亡灵也许并不像肉眼所见,更要用心去看。将自己比作亡魂,便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木子接过书函,点头称是,随即便与顾霜尘一道,驾着马车离去。

近十年来,修道界最大的两件事,其一莫过于十年前,落英山弟子夜千寻打败扶摇山弟子,此事一直为修道界人士所津津乐道,听闻落英山此前受尽欺凌,经此一役便算得上是咸鱼翻身,狠狠抽了扶摇山一个响亮的巴掌。如今落英山也与昨日不可同日而语,白秋寒顾霜尘舒望卿三人的名讳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

但十年后的今天,扶摇山出了三位神童的事却又再次震惊了修真界。传闻云影,云修和云桓皆已升仙,对此次水陆大会可谓志在必得。

掌代弟子中,最晚入教的云桓曾是一名皇子,他近日孤身闯入血祭坛,以无上道法超度了被困于祭坛内的三百八十余个冤魂,消息传来,整个修道界为之震荡。

摇光道长素来以淡泊名利为荣,不苟言笑的他也就这件事,不无骄傲地赞道:桓儿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奇才,贫道也自愧不如。

而这位奇才,现在正身着白色长袍,骑着高头大马,不疾不徐的跟在木子二人的马车后。

他的领口及袖口用墨绿色的丝线绣着竹节,腰间佩了一枚深黄色的羊脂玉,下摆同样是墨绿的竹节,不过比袖口的花色稍大,身后束了一把长约八寸的剑。他本就生得白净,加上他五官俊俏,轮廓分明,白色的衣饰更显得他容貌俊逸,看上去干净清爽,大有儒侠的风范。

可惜,再是如何的天才,在木子看来,人品也是有缺陷的。

她记性不错,还记得多年前也是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诓了顾霜尘的举荐信,上了扶摇山。

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她不鄙视,但也并不欣赏。

她知道人的*无限,为了达到目的难免要伤人,从前她也是如此,但是不管如何,她的心中总有一个底线和原则,那便是真正对自己亲近的人,必要回报十分。伤害对自己好的人,那实在是不应该。

木子放下车帘,开始认真研究此番的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