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结婚钻戒,因为是定制款,所以半个月以后才能拿到,他说不住在市里,留了个地址让我们给送过去。”

董鹏点了点头,“能让我们看看他留的地址吗?”

女店员转过身,打开身后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大本子,在柜台上摊开来,边翻动边解释着,“所有预订顾客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们都会写在这里,对,就是这个,邓峰。”

“他在店里大约逗留了多长时间?”董鹏追问。

女店员想了想,“他挑戒指时确实很谨慎,说是怕女朋友不喜欢,还给我看了女朋友的照片,说是咨询一下女朋友的气质感觉,更适合哪一款。大约用了半小时,后来我们还在谈后续,忽然有个电话打进来,他好像变得很着急,留了个地址就匆匆走了。”

“他女朋友的照片,是不是放在钱包里?”

“没错。”

董鹏明白了,邓峰并不是一点都没察觉陈颖的不安,可能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陈颖的想法,他才想要给女友一个承诺,“你有没有听到他讲电话?”

“嗯,但他只说了几句,我记得好像是‘我马上就来’之类的,应该是约了人吧。”

“语气呢?”

“没什么特别的。”店员又回忆了一下,补充道,“我想起来了,当时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请求的意味。”

“你确定?”

店员笑笑,“我们做这一行的,别的不敢说,看客人脸色是绝对不会错的。”

“好,谢谢你的合作。”

离开了珠宝店,董鹏和尚云轩重又走上了路。

“这邓峰也真可怜,明明是对未来才开始计划,就走到了生命尽头,不过很奇怪,一般在自己办这种大事时,有人打来电话催促,应该是稍微敷衍或者不耐烦才对,他怎么会是那么卑微的态度?”尚云轩双手潇洒地插在衣袋里,轻描淡写地叙说着疑惑。

他的话使董鹏想到了邓峰手机记录上那个公用电话,“事情的关键,应该是那个打来电话的人,但最可恶的是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没办法确认对方身份。”

“这些都可以慢慢查了。”尚云轩说着,看了看手表,“重要的是,小宁和小彻彻他们现在该到雾村了吧?”

经他这样一提,董鹏也想起了此事,他觉得有必要询问一下那边的情况,并且把于芳离开一事告诉程彻。想到这里,董鹏拨通了程彻的手机。

“什么?火车上也出现和洋娃娃有关的命案了?”从电话另一端,董鹏听说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电话里传来的是程彻的声音,“嗯,我们已经和当地警方配合,把尸体运送到了镇上的医院进行了初步查验,死因是安眠药致昏迷后,用绳子勒到窒息而死。”

“也就是说,是被杀无疑了。”董鹏飞快得出结论,他随即想起了于芳,神色一凛,又追问道,“死亡时间呢?”

“我们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列车进站的十五点三十分左右,推断死亡时间为这之前半小时,也就是十五点。我询问过乘务员,火车那时候正好临近驶入终点的前一站,但因为那站和终点站相隔很近,所以已经有人开始做下车前的准备,车厢里比较混乱,使用洗手间的人曾反映过有人在门口睡着了,乘务员并没太在意,也没顾得上去查看。”

“也就是说,凶手就在当时的列车上。”董鹏顿了顿,“于芳也离开了市里,但并没带走孩子,我猜测她只是临时出门,不久还会回来。”

“这样说起来,小宁在火车站附近的车站好像见到了于芳,那有没有可能是于芳在火车上杀了被害人?要不要我拿于芳的照片回车站去询问一下?”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们的火车开车时间是上午吧?”

“对,十点三十分开车。”

“那就不必了,你去问了也不会有收获,根据我收到的通报,于芳离开的时间是中午,她怎么也赶不上你们那趟火车了。”

“难道于芳的事情只是巧合,她和案子并没有关系?”程彻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是疑惑。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暂时先把火车上的命案委托给镇上公安部门,我会派人手过去支援,至于你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到雾村去调查,不要在一条路上卡住。”

“明白。”

交代完毕,董鹏这才挂断了电话。一旁半天没开口的尚云轩眼角微扬,一双桃花眼底洋溢着轻快的笑容,“他们又遇到命案了?啧啧,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背。”

董鹏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听出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别这么说,我只是为这次不用我动手取证感到欣慰。”

“废话少说,案子总是破不完的。”董鹏说完,迈开脚步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去,“你热闹也看完了,该回去做事了,我也去部署一下查火车命案的相关事情。”

雾村只是个小小的村落,因为坐落在一座岛屿上,云雾缭绕,得名雾村。早在几十年前,一位途径小岛的大画家以小岛风景为题材,画出一幅名作之后,雾村就声名鹊起,成为近几年热门的旅游胜地,很多喜好新奇的年轻人,或是爱好清净古意的旅行者,都会来到这里。而那幅被称作《天空之岛》的画,后来也被那位画家留在了岛上。

傍晚时分,红霞穿透云层,海面上风平浪静,笼罩着朦胧的水雾。一艘不大的船穿透浓雾缓缓而来,驶近了小岛,在岸边停靠下来。

“到了。”船夫平缓的声音穿透雾气传了出来。

一个利索的身影手扶船舷,利索地用胳膊一撑,飞身一跃,从船上跳了下来,平稳落地,一头短发可能是打了雾气的关系,略微潮湿地紧贴在颊边,帅气中透出一股难得的柔美来,这人正是背着背包的吴宁。

紧随其后走下船的,是脸色有些发白的程彻。

“没想到你还晕船?”吴宁转头,微扬的唇角含着一抹隐约的笑意。

感受到她话中的戏谑,程彻极力打起精神,“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不过是有点累罢了。”

吴宁一耸肩,露出一副“你要嘴硬请随意”的神情,转向船夫问道:“您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

“据我所知,离码头最近的旅店就是老张的店了,可是…”船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吞吞吐吐中露出显而易见的迟疑。

“怎么?”他的态度,惹得程彻也好奇起来。

“唉,本来因为位置关系,老张的店是雾村生意最好的,可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把店烧了大半不说,老张自己也被严重毁容,每天只能戴着个怪异的面具过日子,小孩子见了都能被吓哭,还会有客人?但是老张孤身一人,关了店就没有经济来源,所以现在还勉强维持着。”

“又是三年前?”程彻敏感地捕捉到这巧合,试探地问道,“您听说过三年前,这里还发生过什么其他事吗?”

船夫脸色一变,惊惧地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你们问的是哪一件。”

“还有很多事?”

“其实主要的也就两个传言:一是当时不是有个传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一个小说家被精神失常的读者刺死吗?有人说在村子里的树林中,曾见到过长得像那逃犯模样的人。”

程彻下意识地看了看吴宁,可吴宁却好像事不关己,平静地追问:“您说第一,那就是还有第二了?”

“另一件事…”船夫吸了口冷气,这次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能听出里面的余悸犹存,“住在老张店里的一群客人外出后,其中一个意外坠崖死了,老张的店烧起来那天,正是那死了客人的头七,大家都在传,之所以会着了那场大火,是死去客人的阴魂不散,积怨凝聚的原因。”

“哦?那些客人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更详细的情况你们可以去问问老张。”船夫露出不愿多谈的态度,“这么恐怖邪门的事,谁还愿意打听得那么明白?我走了,你们要找老张旅店的话,从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十分钟就能看见了。”

第十八章 意料之外的关联

谢过船夫,程彻和吴宁望着前方,吴宁淡淡地开口问:“怎么样?要不要去住他说的那家旅店?”

“既然跟三年前的事有密切联系,至少也得去看看。”想到刚才船夫曾提过逃犯的事,程彻小心地选择着措辞。

谁知吴宁仿佛根本没听过那件事一样,仰头望了望天边渐渐沉落的夕阳,“那就快走吧,因为火车上的案子耽搁了时间,再晚天就彻底黑了。”

两人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按照船夫指点的方向,向着老张的店走去。

走了几分钟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冷清的院子,借着依稀的暮色,可见院子里种着一些简单的盆景植物。院子最里面,是一栋两层木质的房子,低矮而显得有些破旧,在初现的月光下,轻笼着一层摇曳不定的气氛,与电视里常见的鬼屋倒很有几分相似。

“有人在吗?”程彻试探着问了一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从窗子望去只是漆黑一片,甚至连灯都没亮起,“好像没有人。”

“进去看看。”

“这不好吧,我们没得到人家许可。”警察的意识令程彻犹豫。

“可也没人说不可以进,是不是?来不来随你。”

吴宁说完,已经不由分说伸手去推院子的低矮柴门。门并没上锁,吱呀一声应声而开,这不大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空荡的空气里,显得刺耳而惊心。见吴宁迈步走进了院子里,程彻也赶忙跟上。

两人在屋子前停住脚步。

“这里确定能住人?好像随时会跑出来个不干净的东西,怪不得有那种传说。”程彻望着这摇摇欲坠旅店的目光中,带着些惊疑不定。

吴宁瞥了他一眼,微牵动起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是有人害怕了。”

“谁,谁说的?”程彻挺了挺胸膛,被人看不起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甘心,尤其那个人还是吴宁。

“你们找谁?”

忽然,一道幽幽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个人站到了他们身后。循声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涂着油彩、登台唱戏时戴的面具,只是下了戏台,在这种朦胧的月色下看来,那颜色鲜艳得未免有些诡异。面具下还能看出略微泛黄的绷带,从嘴巴到眼睛以下的位置全都缠绕着,一直延伸到面具下,完全看不出那张脸原本的样子。而这人包裹在破旧的灰色大棉衣里,弓着背的姿态也判断不出身形来,只感到难以言喻的吓人。就连一向冷静的吴宁也被吓了一跳,更别说本来就带着些迟疑的程彻了。

吴宁把来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同时,那人也在用面具后露出的那双眼睛盯着他们。最后还是吴宁打破了沉默,“我们要住店。”

“我就是这里的店主老张,你们是来旅行的?”老张仍旧没动,还是看着他们。

“对。”程彻点头,并没说明实情。

老张的视线在吴宁和程彻脸上扫视一圈,语气略缓和了一点儿,“这几年喜欢来岛上看看的年轻人不少,但蜜月旅行的倒不多,不过我推荐你们去前面那家新开的大旅店住,环境和情调都比我这里好很多。”

“我们…”

程彻才要解释,却被吴宁笑着打断,“我第一次见有主人把客人往其他地方推呢。”

老张也笑了,说是笑,其实仅仅是露出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声响,“都是本分人,不会亏着心坑人。”

“多谢老张你的好意,但现在天太晚了,我们再去找其他地方也不方便,再说,我倒觉得你这儿也别有风味。”吴宁说着,还不忘转向身边的程彻询问道,“你说对不对?”

“是,是。”程彻心知,这种情况下顺着她的话说比较好。虽然对住在老张这店里感到心里没底,但为了查案,他索性心一横也豁出去了。

老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似乎在斟酌吴宁话中的意味,又像是什么也没想,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那好,你们跟我进来吧。”

老张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率先走进了店里,拉开电灯。那是一盏简易吊灯,光线昏黄,将屋子里的一切映得影影绰绰的,但能看清里面陈设虽然简单,生活用品还是一应俱全。墙壁上贴着木板,就连地板也是木质的,随处都散发出一种古老的气息。

老张领着两人沿着走廊来到一间房门前,推开了门,把钥匙交到程彻手中,他们这才发现,老张的双手上也同样缠满了绷带。

“比较简陋,你们凑合住,走的时候结算就行了,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另外,钥匙就只有一把,别弄丢了。”

老张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吴宁再次叫住。吴宁比了比自己的脸,“你的脸…”

“小宁!”程彻扯了扯吴宁,示意她不要揭人家的伤心事。

老张又发出一声不明的笑,摇头示意没有关系,“三年前店里着火,被烧了,见不得人,希望没吓到你们。这店烧了之后,也没什么人来,就简单修缮了一下。”

“我们来的时候听说,这店里的大火,是因为死去的旅游者怨气作祟?”

“那些传言说得邪门,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足为奇。”老张倒表现得很释然,“那时候确实有几个来旅游的客人住在我这里,他们一起外出在村子观光,其中有一个失足从海边的悬崖上掉了下去摔死了,但那是意外,根本不存在积怨一说。”

“那些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呢?”程彻追问。

他的话似乎引来老张的怀疑,老张并不回答,只反问:“你们怎么会问这个?”

“只是好奇。”吴宁插话进来,“他这人就是这样,总在莫名其妙的事上较真,永远搞不清状况。”

吴宁这话虽然是在为程彻打圆场,可程彻却听出当中调侃的意味那样真实,只得摸了摸鼻子,认命地闭上了嘴。

老张又看了一眼程彻,这才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两人进入房间里,放下行李,这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吴宁走到窗子旁,打开窗户,倚靠在窗边。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顿时把霉腐的气息吹散了许多。风吹起她柔软的短发,在平素的帅气中增添了几许柔和。

“看来从老张嘴里,很难打听到三年前的详情了,他似乎不愿意多说。”

“可我还是觉得奇怪。”吴宁淡然地叙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任何旅店经营者都不愿意看见的,老张会回避也不奇怪,但他谈到那场火灾和毁容的事却很自然,没有半点躲避,和一般人的反应有所不同。”

“或许他是真的不在意也说不定。”

吴宁注视着程彻,犀利地问道:“要是换了你,半生产业毁了大半,生意从此一蹶不振,还因此身体上有了残缺,每天只能缠着绷带戴着面具过日子,你会毫不在乎吗?”

程彻瑟缩了一下,光是想到如此凄惨的境遇就让他心寒,他用力摇着头,“我估计得崩溃了。听你这么一说,老张的态度确实比较特别,不过这地方就很是邪门,更别说我们现在住的这旅店和店主人了。”

“我就知道你这胆小鬼会害怕,所以好心跟你做个伴。”

程彻不满地反击,“我看你是为了节约房钱吧。”

“这也被你发现了?出门在外,总是能省则省,反正这房间也不算小,两个人睡得下。”

“你好歹是个女人,和我一个大男人住一起,就不觉得不方便?”

“在剧组赶戏的时候,和那些男替身演员同吃同住,早就没有什么男女的界限了。”吴宁说着站起身,走到程彻面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不会委屈你的,毕竟是我蹭房间住,床让给你睡,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我…”

“废话少说,我困死了,要不想被揍,就别打扰我睡觉。”

吴宁打断程彻的话,已经不由分说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被子在地上铺好,背对着程彻和衣躺了上去。

程彻无奈,只得也钻进被子里,望着吴宁的背影却是心情复杂。她把拍戏做替身时的艰苦说得云淡风轻,为了生活的节约程彻也能明白,自从父亲死后,她承担起一个家,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正在程彻胡思乱想时,吴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说实话,比起刚认识的时候那个叙述起案子都语无伦次的你,小彻彻你倒也成熟了,变得更像一个警察了。在火车上发现尸体的现场,你为了维持秩序保护现场,那一声‘我是警察’的大吼还挺帅的。”

说这话的时候,吴宁并没转过身,程彻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程彻明白,以吴宁的性格断然是不习惯说这种赞扬话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背着身隐藏起自己的表情。但同时也说明了,吴宁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察觉到这一点,程彻在黑暗中得意地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

“那当然,我早晚会像组长一样,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警察,而且很快。谁让本人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材料?”

“才夸你两句就找不到北了?”吴宁毫不留情的打击声传来,“想成为个优秀的警察?先把你那张娃娃脸解决了,然后再锻炼个几百年再说吧。”

“我还以为你对警察有成见。”

“我确实不喜欢警察,如果警察做事能够更有时效性一些,或许我会考虑改变看法,但就现在而言,我不觉得警察能够信得过。”

程彻自然知道,吴宁对警察的微词大约来自她父亲被刺死一案的凶手逍遥法外多年,至今也没能逮捕归案一事。但程彻觉得,即使是当年及时抓到凶手,吴宁心里的结也不会消失,最多只是转移对象罢了。人总是有思想的个体,每一桩案子,除了被害者之外,还会有不同的相关人和事在心里留下痕迹,有些事,就算最优秀的警察,也无能为力。

程彻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宁,说实话,来村子里以后,也听了不少曾在这里看到过杀害你爸爸的犯人的传言,你难道就不希望能尽快抓到他?”

“那又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这些年我和笑笑一起的日子,也早就习惯了。”

从吴宁的语气里,程彻似乎嗅到了与以往细微的不同。那种谈起父亲时的淡漠与怨怼,渐渐淡去了很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追忆来。

“你…”

“有时间在这里讨论我的事情,不如早点睡觉,养好精神早点破案,让我看到你们警察的实力。”

程彻悻然摸摸鼻子,见吴宁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又胡思乱想起来。在这种纷乱的思绪中,程彻渐渐入眠,也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这诡异的地方。但在门外,却有个还没入眠的身影。老张坐在门廊的桌子前,略显幽暗的灯光映着他脸上油彩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沉静中仿佛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

良久,他慢慢抬手摸了摸面具,又向着吴宁和程彻的房间看了一眼,这才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程彻和吴宁借口旅游,决定在村子里转转熟悉地形,顺便找些村民询问一下三年前的事情。

上午,浓雾似乎淡去了一些,只剩薄薄的一层浮动在空气中,被阳光一照,影影绰绰,添了几分梦幻的感觉,这也是雾村风景闻名的一大特色。雾村其实很小,和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机缘比较好才出了名。村子四面临海,出村去的唯一交通工具就只有船。

村子的正中央,是个馒头形突起的大山坡,上面散乱分布着十几户人家。一圈围绕的缓坡之后,是更为高耸的四面山崖,向阳的一面山崖上是一片浓密的树林,一眼青绿望不到边。而背阴的一面山崖上,则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老张的旅店就建在通往山坡住家的路上,吴宁和程彻沿着旅店前的路一直前行,几乎没费事就到了村里,因为这条路很齐整,并没一条岔路。

一户人家门前,几个上了些年纪的妇女正在太阳下缝衣服,吴宁和程彻对望了一眼,走了过去。

两人的到来,显然也引起了几名妇女的注意,但因为近年来村子里常有游客,并没太过关注,直到两人在她们面前停下来,不再前行,才有人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

“你们好。”

程彻礼貌地笑笑,这一笑,眉眼弯弯,露出整齐的白牙和两个小酒窝,那可爱的笑脸比头顶的日光还要灿烂上几分,晃得一众女人都失了神,母性光辉顿时泛滥。当然,站在他身边的吴宁除外。

“年轻人,有什么事吗?”其中几名年轻又热情些的女人已经站起身,笑眯眯地挨近程彻问道。

无奈地闪身躲过一只骚扰的“魔手”,程彻心有戚戚地往吴宁身后站了一步,惹来吴宁难得同情的一瞥。但吴宁并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因为通常应付这类人群,“美男计”总比各种旁敲侧击都来得更为实际有效。

拉开了一些距离,程彻才又开口,“我们是来旅游的,就住在前面老张那家旅店里。”

“什么?那家‘鬼店’啊?”有个女人诧异地惊呼,随即笑得亲和,“那里怪恐怖的,不适合你这种可爱的少年,不如到我家的旅店来住,姐姐给你打折。”

“这…我们考虑考虑。”程彻勉强维持着笑意继续周旋,故作好奇道,“不过,为什么叫‘鬼店’?那家店会闹鬼吗?”

“你们不知道啊,那家店三年前死过住客,还着过大火,你没见老张那样子?根本就是个鬼模样,现在他基本都不和大家打交道,也很少出现在村子里,不然都会吓哭小孩子的。”

看来的确如老张自己所说,在这小村子里所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是尽人皆知的谈资,就算过个十年八年,人们说起来还是饶有兴味。他想了想,又追问:“着火的事昨晚我们听老张说了,可死人却没听说。”

“他那张脸,着火那事就算想藏也藏不住。”另一个女人插话进来,“但死了住客,能瞒自然就瞒下来,不然那个本来就没人的小旅店,还不吓跑你们这两个唯一的住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