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粗鲁地把他的袖子撩开,果然,小臂上有两处鲜红的伤口!

“你,你疯了么?”

他见我满脸怒火,也止住了笑,“怎么了?你不高兴了?”

我实在懒得理他,便想施个术帮他疗伤,可方一动身体里的仙力,这又发觉——身上的修为竟在不断流失!

方才睡醒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可是想着这处修行圣地不说给我增加仙力,总也不至于流失吧!可现下我不过剩下三层修为了!

正当惊慌之际,四周忽然腾起一阵黑烟,霎时,脚下的冰桑月蓉便凋零了一圈!

黑烟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鬼魅般发出阵阵轻笑。

“现在才发现?晚了!”

我目中一冷,将此刻完全处于懵然状态下的某人护在了身后,对那身影喊道:“你是谁?”

黑烟隐隐绰绰,那人影终于显出形来。

那飘忽渺然的轮廓告诉我,这忽然冒出的不善之人亦是元神一只,而随之显露出来的脸,让我险些没惊喊出声来!

他见我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笑道:“这里本君早就洒下了赤菽制成的烟雾,你竟还没发觉么?就你这点儿本事,陵光也敢派你来阻拦本君?哈,真是笑话!”

“魔君禺疆,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见他逐渐逼过来,眼中竟是镇定非常。

“呵,有点气势啊!不过光有气势何用?现下怕是只剩下一层仙力了吧?哼,你们神族一向自以为是,自恃高出其他族类,却不知天道恒在,轮回往复,你们神族又岂能永久地统领六界苍生?呵,只要我把这只众神之祖灭了,你们神族便再不算是六界之首了!”

“你…如何得知他是众神之祖?”

“呵,你以为本君同你们这一干日日只知享受快活脑子生锈的神仙们一样么?冰桑月蓉乃是上古父神的双眼所化,内中有着他几乎全部的力量,日月山上的一半是为你这些神祗后裔危难时而备,却时刻被一干好吃懒惰的神仙们觊觎着,若是他得知他的后裔心性竟堕落地如此,定要气的又复活不可。西荒朝歌山上的另一半倒是藏得很好,我本以为他既藏着,也帮不了你们神族,也阻不了日后我魔族大军压进,占夺你神界之地。却不想,那位父神如此厉害,竟能感应到魔界强主之气,并且沉下朝歌山,让神花化形现世,意图平衡神魔之力。不仅如此,这个形竟还能自动找到一个如此好的出生之所,以神族皇子身份而出,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朝歌山,原来,陵光一直找的地方,就是朝歌山。说起来,我倒是从未听过这个地界,想来也是,此刻我本就还未出世嘛。

“既如此,那便证明你仍然破坏不了我神族六界之首的地位。”我抬眼,坦然地与他相对,不想输给他分毫气势。

“破坏?”他眯眼,“何须本君破坏?你神界众族本就在不断退步。放眼当下,还有几个神仙有过去远古神祗那般的心性和修为,不过一干秉承父祖法力作威作福的酒囊饭袋罢了!这个灵魄还未集聚完全的神花之力,得到完全的众神之祖的力量,他已经被本君锁住了仙力,今日本君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本君倒要看看,你们神族还有什么依仗可以统领六界,操控苍生!”

眼看着他已经攻了上来,我虽然没剩几分力气,可还是拼命将这位现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众神之祖”护着,很是吃力地与禺疆斗法。

陵光说若我不来,胡飞湮灭的就是四海众神,如今想来,我要救的,便是这位“众神之祖”了。三万多年前,神魔大战,神族丢盔卸甲,的确是差点被禺疆钻了空子,夺了六界至尊的地位。好在聆月现世,这才救了整个神族。他受魔族强盛的感应而生,是为挽救众神而来,而我则是来挽救他的,可不就是间接的挽救众神了么?此刻我本该得意一下吧,可是却丝毫没有得意的心思,只因眼下我深刻地以为,我不但救不了“众神之祖”,还要被禺疆一同打死了!陵光说,我这个星宿流光劫并无甚风险,真是骗死神仙不偿命!

我纠结万分地想着,这纠结也没持续多久,因为我俩实力实在悬殊太大,三两下我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正传 第五十三章

当我被忽然定住,万魂鬼神戟朝的我咽喉间攻来时,一直在我身后的他却忽然跃到我身前来,而那戟则恰恰停在了他的胸前,真是凶险万分。

“你…”禺疆狠狠地瞪着他。

站在我身前的他,周身的气势竟是如此熟悉,简直与聆月一般无二!而他此刻也早没了先时对着我的那番孩子般的撒娇恳切,而是坚定如泰山的气势,任何人都不得不臣服!他推开指着他胸口的戟,开口道:“既知道我是众神之祖,便该也知道,我岂是那么对付的?”

这声音,真让我万分恍惚,可不就是聆月君么?

禺疆并不死心,而我也觉得奇怪,方才我探过他的脉门,的确是没有丝毫修为啊!那此刻与禺疆打得难分高下的这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忽然,我的目光凝住!

他那紫色的衣衫随着激烈迅疾的动作上下翻飞,而那袖口处有着隐约的鲜红!虽然隐约,可是在我的角度,却分明看到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血肉力量强大,不仅可以变化成万物,还能暂时化作法力修为么?可是,他这样…流血,不会死么…

我咬紧牙关,撑着消耗太多的身体,也卷入他们的打斗中,如今什么都不能想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厮伪装的很好,若不是我看见了,还真要以为他是仙力恢复了呢!直把禺疆都打得落花流水!可是我也知道,他越是这样,就表示他流的血越多!

我装作不知的样子,装的很辛苦,所幸的是,禺疆终于被我俩给唬住了,撑了一会儿,见我俩越打越猛,竟留下一句:“待本君下次再来,取你性命!”然后就消失不见。

我险些瘫软在地,与我瘫在一处的还有面色发白的他。

他笑着看我:“怎么样?我还是很厉害的吧!把那个什么魔君都打跑了呢!”

我脑子打结,实在接受不了他一下子又恢复这种小孩子形貌来。没多说,打开他的衣袖,那里一片鲜血淋漓,几乎见骨!

“这可怎么办?如今我没有法力,不能给你疗伤啊!”

“这点伤,过几日就自行好了,不必担忧。”他还是笑,甚至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抬起,似乎要抚上我的头发,却又堪堪停在那处!

我一惊,抬眼一看,果然,那个狡猾的禺疆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原来是这样!本君还以为你真的恢复了仙力呢!原是诓本君的!”他脸色狠绝,仿佛已经厌倦了这种游戏,抬手催动法力,那手中寒光凛冽的万魂鬼神戟就如闪电惊雷般朝我扫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某人狠狠一推,一股巨大的冲力直直击向他,直把我们俩都撞飞了去!再回神时,我被他压在地上,耳边传来他一声微弱的呻吟!

我慌慌张张地想推开他要起身,可又怕牵连他的伤,只得小心又小心地扒开他的身子,却只见他周身忽然白光大盛,仿佛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宝石般,璀璨耀眼地让人不能直视!

四周的花朵发出细碎地颤动声,那是凋零前的呜咽,灵力散尽前的最后的时刻。本来飘渺在四周的仙泽先是随着冰桑月蓉的快速凋零而变得愈发浓厚,接着,竟仿佛如同百川汇海地都朝身边的他涌去!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见他的胸口处被那万魂鬼神戟戳出一个巨大的洞来,可那洞却并未流血,反而如同一个封印被打开般,将四周冰桑月蓉的灵力快速地吸收了进去!

他的脸在宝石般璀璨的光辉下愈发明媚,此刻正微笑着看我,冷不防凑过来,对着我的脸颊亲了一口!

“唔…替你这么一挡,我体内的‘锁’,约摸被阴错阳差地被万魂鬼神戟撞开了。谢谢你!”

也不过须臾,周边已经再没有了冰桑月蓉的痕迹,飘渺的仙泽则很是寡淡,而眼前这位众神之祖,真正强大了起来!

禺疆此刻的神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我忍不住笑道:“魔君阁下,饶是你费劲心机,怕也没料到,到头来是空忙一场吧?”

他先是恼怒,可禺疆向来就不是空有武力的主儿,这会儿若有所思半刻,仿佛恍然大悟般,也不见慌乱,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南极长生帝君,真是料事如神!”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对着我俩意味深长地笑了,“既是碰到他那样的对手,本君此番白忙一趟也不冤。倒是你,回去之后可以告诉那位帝君,即便他解了这次围,却解不了下次!”

“哼,哪里还有下次?”我轻蔑道。如今聆月,哦不,应该说是聆月的灵魄,已经恢复了法力,我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法力如今比之陵光禺疆之流是丝毫不差的,还用怕他么?

“小丫头!”禺疆直勾勾地看着我,唇边凝着莫名的笑意,竟透着某种看破因果轮回的犀利,直把我看得心里发凉。

他说:“你此番算是救了他,可是世事因果报应,轮回不止,陵光以为派个人来阻我就是大功告成,可他又何曾预料得出,你这一救牵扯出了多少因果呢?我虽然杀不了他,可只要利用这个因果,也同样能制住万神之祖!”

他最后看了一眼“聆月”,然后飞身向上,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疑惑道。

“不用管他!”他拉着我开心道,“现在我恢复法力了,拥有了冰桑月蓉全部的力量,我们这就出去好不好?”

“出…出去?”我诧异,“你不是还要附身于婴儿出生么?”

他仿佛这才想起来般,苦恼地抓抓头发,“哦,是哦!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呀!你,你别走好么?我一个人在这个女人的肚子里,很是害怕。”

我看着他执着的眼神,真怕他一甩袖子说他不想投胎为神了!想了一会儿道:“其实…其实呢,我是被别人派过来救你的!虽然没帮上你的忙,可也算间接救了你。此番我既然完成了任务,想来就快要被带走了…”

他讨好地凑过来,像个小孩子般拽住了我的衣袖子,期期艾艾问道:“你不能不走么?”

“我是肯定要走的。”其实看着这张与聆月一模一样,或者说,就是聆月的脸,露出这样一副万年也难得一见的表情,真是难得啊!我猜等到这厮真正成为聆月之后,即便是小孩子时期,怕也不会做出此等可爱委屈的形貌吧!多半是个小冷淡,小威严…

可还是不能骗他不是?也不晓得陵光什么时候会把我收走…

“你不许走,不许走!”

他拽了我的衣袖晃啊晃的。

“哎呀,你乖乖的,别拉我袖子了,袖子都被拽破了!”

他睁着亮晶晶的眼:“我不拉,那你留下来不许走好么?”

“我…”

“我喜欢你!”他开口,“所以你不要走好吗?”

我决定有必要跟他彻底说清楚一番道理,望了一回黑魆魆的头顶,琢磨半天,道:“说起来我们也不过相识几日,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就说喜欢,实在是过于草率。你如今对我这一番依恋多半是因为常年没有人陪伴,而我恰巧是第一个,这才对我产生了某种好感。试想,你出生之后,不知有多少愿意陪伴你的人和同你说话的人,你还会在意我这等平凡之辈么?退一万步说,你肩负着神族大任,怎可因小事而荒废职责?你是注定要附身于胎儿而出生的”

他抬眼看我,目光纠结,“我不懂你说的这些,可是我不想出生,不想去做那些,只想与你在一起!”

呃,为什么众神之祖会是这样的?

我正在纠集词语想要说服他,却见他忽然面露惊恐地看着我,嘴巴震惊恐惧地微张!

“你…你…”

“啊?我怎么变透明了?”我也吓得一跳,摸摸自己的手脚,竟然都摸不到了!

耳边想来陵光的声音:“丫头,该回来了!闭目调息,我接你回来!”

“哎,你等会儿,我再说几句话!”

“聆月”看我,目中很是悲切,“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慌乱地点头,也许是陵光听到我的话,暂时停了法术,我身体的透明度不再变化,飘飘摇摇的,真如同女鬼一般。

“不要走!不要走!”他猛的来拉我的手,拉住的却是一片虚无。

我眼见着他扑倒在地上,却不能伸手去扶他,心中有些难受,直把陵光诅咒了千万遍!

“你好好地转世出生,以后会遇见我的!”我知道时间不多,只得对他这样喊道,希望能安慰他。

他满脸的黯然伤心消了一点,可还是很伤心,眼里的悲切一漾一漾的,竟让我也跟着伤心起来。

“真的吗?那还要等多久?等多久呢?”他收过来的手穿过我透明的身体,眼中满是急切!

等多久呢?

等多久呢?

我没能回答他,就已经消失不见…

消失的刹那,他那声急切的询问还在我的耳边回响,那样的…悲伤…

说起来,我与聆月君在幻海之滨的第一次相遇,他对我的眼神仿佛就并不是陌生的眼神,而是久别重逢般的激动的眼神…

难不成现在才是我与聆月君的初次见面?或者说,转世出生的聆月,并未忘记生前的事情?

我来不及细想,已经跌入一片黑暗中。

正传 第五十四章

我为陵光办了这么大一桩事儿,虽然实则什么都没做,可却间接救了一个灵魄,继而救了众神,所以窃以为他不会亏待我,必会让我好好睡上一觉才是,却没想到,我从那流光劫中元神归位后不久,就被吵醒了。

“呜呜呜…娘亲…你不要死啊…”

“呜呜…不要死啊娘亲…”

“呜呜…”

这生脆生脆的声音响亮亮地在耳边没个消停,我无奈地睁开眼,上方是明黄色的帐子,这明晃晃的黄金的色彩晃得我一阵晕眩,真不知是哪家的品味,竟奇异成这样?弄了个如此高调的帐子!微偏过头一瞧,正见一双圆溜溜的含泪的大眼睛,两只绿油油的袖子对着两眼一抹一抹,小身子抽噎地一颤一颤的很是可怜。

“娘…娘亲…呜呜…”

“别死啊娘亲…娘亲若是死了,清儿也要随娘亲去了…呜呜…”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活得好好的呢!说什么胡话!”

清儿一顿,放开了抹泪的袖子,这才看到我早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瞪大了,与我对视片刻,然后张嘴道:“娘…娘亲?你…你竟活过来了?!”

我正欲多说几句想证实一番我其实并没死,却见这孩子乐呵呵地奔出门去,嘴里连连高喊:“父君!父君!娘亲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这声音,高昂地老远都能听到!

至于嘛,不就是昏睡了几日,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凡人,我们神仙一睡花个几日可是很常见的。

门一下子又被拉开了,我眼见着杵在门口的聆月君手中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在看见我的刹那就“啪嗒”一声落到地上,碎了一地。人则是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真跟喝醉了酒一般,差点没把房中的桌椅给带翻了!

“风…风儿…”

嘶哑难听的声音,让我忍不住皱眉,却见他一脸的憔悴,唇色青白,目中翻腾着的激动,直让我心中震颤…

“你怎么弄得这样?”我从床上爬起来,才爬到一半,就被他猛地搂到了怀里!

一如既往的温暖而紧致的怀抱,如一座坚定的堡垒,让我觉得仿佛栖身在一个宁谧安详的海湾,周身清风吹拂,舒畅不已…也不知是哪根筋儿不对,我竟想起流光劫中那个孩童般的聆月,总觉得,这两个人,虽然万般不同,可终究是一样的,同样一个灵魄,或许,他果真记得生前的事情,果真记得流光劫中的我,也果真是因为我的那句“你以后会遇见我”而与我相识。

他将我放开一会儿,端着我的脸瞧了半天,仿佛确定了真的是我醒过来了,这才放心地舒口气,轻轻地触了触我的唇角,万分轻柔万分怜惜,然后又将我抱住。

他把我抱得很紧——他经常把我抱得这样紧,仿佛有谁会跟他抢一样。我这躺地久了了的老骨头便有些发疼,便忍不住道:“你轻些…我骨头痛…”

聆月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到我的花。双臂如同铁箍般根本没挪动半分。

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清儿,在床边死命拉他父君的衣裳,皱眉嚷嚷道:“父君父君!你放开些!娘亲的骨头都被你抱痛了拉!”

奈何他家父君岿然不动,直到小清儿很是委屈地瘪瘪嘴,对着那双拉他父君衣裳拉的通红的小手吹了几吹,这才见他父君施施然放开了他娘亲,淡定威严道:“你娘亲既醒了,你就不需在这里守着了。赶快回去把这几日落下的课业补上。”然后又对屋外侍女道:“汜叶,带小殿下回畅怡殿。”

小清儿委屈地吸吸鼻子,奈何没那个胆子敢同他父君辩,只得嘟嘟囔囔一句:“父君那么多奏章公文不也没批?偏就赶我走…”

“好清儿,娘亲待会儿就去畅怡殿看你!”我安慰了一句,他这才屁颠屁颠地奔出房门,走时还不忘将那房门关好,嗯,真是伶俐啊!

“不许去。”

某人森冷森冷的声音。

我莫名道:“为什么不许去?”

他抬手摸摸我的头,“这才刚醒,不要乱跑,万一又病了伤了怎么办?你要见清儿就让婢女把他带来就是。”

得,这人又开始杞人忧天了。

畅怡殿?如果没记错,该是天宫中清儿所住的宫殿。如今想来,我此刻是在天宫之中了,这个有着特殊品味的人也就是我的夫君了。这个明晃晃的宫殿应该是极乐宫中的正殿巍云殿,而这张明黄色的大床约摸是天帝的御用龙床。啧啧,躺起来还真是不一样哈!

“你…你做什么?”聆月见我死命推开他圈着我的手,又死命往被窝里头缩,微皱着眉心开口道。

“哦!我想好好尝尝天帝龙床的滋味儿!想躺进去试试看。”

“你不都躺了七日了么?”

“方才不知道是龙床啊!所以没留心感觉。此番我醒了多半就要离开巍云殿了,以后要躺就没机会啦!”我继续往里头缩,奈何这厮就是不配合,反而一个用力,将我整个儿从被窝里头挖了出来,靠在了床头。

“谁说你要离开巍云殿了?你以后每夜都睡这里,还怕没机会感受么?”

“唔?天后不是应该住在长宁殿吗?就这么杵在巍云殿,不成体统吧?况且,论理我还不是天后呢!”

他轻笑,“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如此注重这体统二字了!唔…你都躺了七日了,就莫再躺了。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呢。”

“什么东西?”

他走到床边的小案几上,拿了一面镜子过来。

我莫名奇妙将他望着,然后接过镜子,这才发现,这镜子并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琉玉仙镜!

五万多年前,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聆月将之连同晗光灵玦一同赠与我的琉玉仙镜!可是,不是早就被我,打碎了么?

细细一看,果然,这镜子虽然被修补得很好,还是能看到微小的裂痕。只不过,初看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破损了。

却不知如今它还有没有法力。我对着镜子下意识就喊了一声“聆月”。

果然,那面对着我的镜子里,便显示出聆月的脸来,他正对着我轻笑呢!

我微微一窘,拿开了镜子,果然看到他轻笑的面容。

我正正嗓子,“补得不错,竟还有法力。不过,你什么时候补好的?”

他止了笑,也许是想到了某些不开心的事情,神色十分的怅惘,还带了几分愧疚。哼哼,他当然要愧疚拉!当年他让我在幻海边等他,他倒好,喜气洋洋地在家讨媳妇儿!

“那时我接到天君旨意,要去东海平乱。这你是知道的。夜桑说我去找他帮忙是为了能与槿颜成亲,其实,我找他帮忙,是为了能与你…”

“与我什么?”我好奇道。

“哎…我那时年纪轻,不知天族中律例规严,以为只要自己意志坚决,便没什么人可以拦我,却不知,母后的一句话,就能让我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你是说,青雘娘娘她?”

“嗯。”他又爱怜地摸摸我的头发,亲亲我的脸,道:“母后本来答应我,若是我乖乖去平乱,等我回宫便可以娶你。我回宫之后,果真见到你一身红装,等在宫中,后来才晓得,那不过是母后施的障眼法罢了。我在平乱时消耗很大,区区障眼法,竟然都没发觉。直到…嗯,入了洞房,靠近她的时候,才感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