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正传 第七十三章

化了人形之后,痛苦还在反复,可却再没有失去神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他的状态才彻底地稳定,也早已经奄奄一息,一丝力气也无,可是那双一直看着我的眼,却一直那么清醒,那么温柔,那么让我心悸…

陵光将妖兽收回,又将那无数被崩断又叠加的铁链全部除去,然后变出他出门巡诊时所带的医药箱子,开始针灸。

“这是促进仙力恢复的针灸之法,”他边熟稔地在聆月身上数处穴道施针,边给我解释,“这千年来,我也并没能帮他什么,也不过是在他受刑之后,让他快些恢复仙力罢了。”

我一直紧紧握着聆月的手,而他也紧紧地握着我的…

待到我们一行三人从虚空幻境中出来,落在寒洞前时,聆月果然已经如同常日般,秀眉俊目,长发翩飞,身姿傲绰。一身素色的衣衫风姿翩翩,丝毫没有片刻之前的破败与狼狈。

可是,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的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此刻若无其事的外表之下,那已被折腾到千疮百孔的身体?

“你…”

“你…”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陵光拎着妖兽,很识相地离开了。雪白巨大的青耕鸟不知从何处飞来,很是忠诚地停在我俩面前。他拉着我坐了上去。

“你先说吧。”我大方道。

“还是,风儿先说吧!”他轻笑,此刻尚且苍白如死灰的面色,却对我绽放出一个轻松温柔的笑,看得我却是一阵心疼。

我顿了顿,心疼之余,却没来由一阵烦躁,语气便有些不好,“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件事?”

他故作不明白,“何事?”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他还想要瞒着我?陵光告诉我他因为救我而被印灵反噬,那时候他正是狂躁之时,想必并不知道陵光已经告诉了我。

他定定看了我许久,然后轻叹一声,伸手一捞,很轻易就把我搂进了怀里。

“你…全都…知道了吧?”他此刻的声音仍然泛着淡淡的嘶哑,就连吐出的气息中都有着淡淡的血气。那只现下竟十分有劲儿的手臂紧紧环着我的腰,唇角几乎贴到了我耳畔,让我心中生出几分战栗。

“如今,我变得如此颓败,也再不能陪你地久天长,你…不要嫌弃我,好么?”

袅袅的声音缠缠绕绕,几乎将我的心都要揉碎了…酸涩从鼻尖腾起,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制住不久又要夺眶而来的泪水眨了回去。

伸出手去,反抱着他劲瘦的腰,我不顾肩上的疼痛,只想就与他这么相拥着。咬着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出那虚空幻境之前,我自然也用净水术将衣装清洗了一番的。肩膀处的伤,很是狰狞,陵光给我施了术,嘱咐我要好好调养。可是这么一点伤,与他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许是感知到我的心意,他激动地将我抱得更紧。浓重的呼吸在我耳边回响,相贴之处,剧烈的心跳声,让我知道,他,亦同样感动。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天长地久,这些东西又怎能同我眼前的人相比呢?不管他是否是神尊,不管他寿命几何,从今以后,我都要牢牢地抓住跟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不辜负苍天的馈赠。

说起来,或许我本该在落入千绝渊时就灰飞烟灭的吧!他违背天条,终是救下了我,用他千年万年、此生以后永无止境的噬心酷刑来换取我无忧无虑的生命,所以,现下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奢侈,都是用他的血换来的,都是我的不可承受,不可辜负,都是我毕生的珍藏。

不过是不能寿与天齐罢了。我们还有许多许多时间在一起,不是么?待到真的生离死别那一日,我便随了他去就是…

“在想什么?”

他这一声,我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我俩已经回了巍云殿,此刻正在那张熟悉地明黄色的大床上躺着。

肩上的冰凉让我蓦然惊讶,我低头,却见那处衣衫尽落,雪白圆润瘦不露骨的肩膀上,两道狰狞的龙族牙印深深地刻在上面,血早已经止住,可那深刻的牙洞几乎见骨,愈发显得可怖。

他低着头,所以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可他的呼吸都瞬间变得轻敲而不稳,仿佛生怕呼吸声将我弄痛了似的。我正想说两句话来安慰他,却见他凑上去,万分珍贵,万分怜惜,万分自责的亲了上去。

“唔——”

湿濡冰冷的吻,落在我的伤处,一点一点,透过肌肤血肉,浸透到我的心头。如花瓣拂面般轻柔细腻,我闭着眼,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我不知道的是,在以后的许多个日夜,这个伤口,都成为他的怜惜疼爱之处,不管是欢爱中,以后是睡梦中,他总是不经意地,就这么万分珍重地亲吻着那里,仿佛要用一生的温柔来抚平这处伤口。

我此次为了能探知到聆月的所在,一下子服用了过多冰桑月蓉。初始时并无不适,可这才回到巍云殿,精神稍微一放松,立时就显出不妥来。在我意识到是因为冰桑月蓉引起的不妥之前,已经昏睡过去。

这一觉,竟睡了整整十个日夜才醒过来。

我是醒来之后,才从汜叶处得知,这十日里天宫因我的昏睡不醒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幸好有先时沉睡七日不醒的经验在,这次聆月虽然着急,却也没着急到要把才安生不久的诸位药君的房子给拆了。他料到我是因冰桑月蓉而昏睡,故而将方离开天宫回委羽山的陵光又请了回来,给了把了几回脉,开了几副药,直到陵光再三保证我很快就会醒来时,他这才放心地放他回了长生境。

“娘娘是没见着君上那忧心的样儿,执明神君几次有要事相商,君上都不予相见,最后还是陵光帝君劝了几回,君上这才从娘娘的榻边挪开步子呢。”汜叶约摸是被聆月收买了,如今恐怕已经将他认作自己的主子了,丝毫没有我的“内线”的自觉。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都晓得,经过这许多事,我又怎可能会不明白?只不过,这一场沉睡让我没能在他去东海之前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这让我心里很担忧,仿佛拧了一个疙瘩般,虽则,我亦知道这句话说不说应是没什么太大干系的。

不错,在我沉睡的第九日,聆月就领着一干神君仙侍,去了幻海。早在我睡下的第三日,幻海就传来捷报,说是那丰顼神君领着的十万天兵天将很是勇猛,将虎蛟族和鲛人族众叛贼打得折了大半,两族请降。其中那虎蛟族族长说是自认被鲛人族迷惑,铸下此等大错,心中愧疚不已,希望能有幸得天君亲自驾临,族长要领着全部族人亲自请罪,并且亲手递上请罪书。

天君辖管四海众神,即便虎蛟族再怎么不对,如今人家既然拿出了那样的诚意和敬意,自然也就得亲自去一趟,以表天君对四海众神的爱护之心。所以说,在凌霄殿供职的神仙没几个能过得如我这般彻底潇洒自如来去自由的,即便是管着其他神仙的天君也不例外。

聆月拖了数日后才拾掇着去了幻海之东,而我却在第二日就醒了过来,说起来,本神尊倒真是很倒霉。好在不过是接个请罪书,顶多再安抚安抚东海各族,想来也用不了几日。

我醒过来不久,大哥就差了獂兽来让我先回去瑶清境,眼见着婚期将近,他以为我如今还是一个姑娘家,成亲之前就一直住在夫家,着实不好。我从那獂兽口中听到“姑娘家”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心道我老得连自己多少岁都不记得了,孩子都三万多岁了,“姑娘家”…这该是位多么旷古绝今的“姑娘家”啊。不过想到成亲的准新郎比我还老,我也就释然了,并一时也认为“姑娘家”这个称呼很是受用。

我们瑶清境一向规矩不多,所以并没有成亲前不能住在夫家的规矩。大哥这么要求我自然是循着九重天的规矩,倒也算费心思了。我陪了清儿几日,这便循了大哥的话,踩了云头溜下了九重天。在半空中看到瑶清境仙气蓬勃的形容,料想是一干神仙们知道我大哥从明昆境回来了,都呼呼喝喝地一窝蜂道喜去了。我皱着眉,想了想,最后转了方向,杀向了昆仑山。

上次与聆月君来此,没能好好将那一处桃花林子赏一赏,真是可惜了。聆月回来之前,我便暂且在此打发一段时日好了。

正传 第七十四章

夭夭桃林,灼灼华芳。

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中,忽然现出一个素白的人影来,卓然挺秀,冷静敖然。墨黑的长发散落肩头,散落下迷炫的神彩,来人秀眉俊目,神色悠然,眸中,是再熟悉不过的如同汪洋大海般的幽深。

他从远方,一步一步,分花拂柳,缓步而来,脚下的落花发出细碎的清响。那唇间噙着的微微笑意,竟也能将我迷得失神。看着他向我走来的身影,我的心头猛跳起来,抓着枝头的手一个不稳,脚下一滑,竟就这样从树上掉下来!

恍惚间,我有些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在昆仑山的桃花林中摔下来,还是从青雘的肚子里摔下来。这个场景是如此相似,却又有些不同。同一个人就站在我的身下,逆着穿透粉色桃林的日光,雪白的衣袂在眼前纷飞,他的身影这么心急如焚地奔过来,生怕我摔坏了似的,虽则我想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一个神尊摔一摔其实并没丝毫危险。可是,看他这样子,我心里却沁出几分甜喜。像是花朵在光下盛放,带着竹露滴落的清响…

“狐狸!!!”

“啊——”

我猛地惊醒过来,抬眼一望,果然,又是可恶的陆吾!

眼前的确是夭夭桃林,灼灼桃花,可哪里有聆月的影子?果然,又是一场梦罢了。暮色四合,晚阳夕照,云卷云舒的天边挂了几抹晚霞,晕红的淡光洒下,将本就如梦似幻的桃林子愈发染地如梦似幻。

又是一整天地躺在桃树叉上睡大觉,难怪会做梦。

我伸了个懒腰,从桃树上跳下来。站在树下的黎霄与我梦中那人一样,有着一头墨黑飘逸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可却是一身黑衣裳。

“你为什么不穿成白的呢?”我忍不住开口。可一想又觉得不对,急忙补充道,“你还是别穿白的,就这样挺好。”

黎霄莫名其妙看着我,约摸不晓得为什么我无故对他那身衣裳看不顺眼了。

“我为什么不能穿白的?”他忍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我早料到他忍不住,因黎霄从来就不是隐忍的性子,与聆月恰恰相反。

我笑了几声,“没怎的,就是以为你这样一身黑的,气势逼人,威严无比,很适合你魔君的身份。”我把自己一瞬间编的理由说出来,他果然十分受用的样子。

其实,我是觉得吧,黎霄怎么说也算是一个美男子,虽然没同我那夫君一般美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可若是黎霄也穿白色,定然是一下子就被聆月比下去的,到时候他连一般的美男子都排不上,不是很冤么?他怎么,也算是我几万年的朋友了,我当然得给他灌输一番不能朝白衣美男子方向发展的思想。

哎,白衣美男子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瞧你惆怅的,”黎霄很是鄙夷我这没出息的样子,“不过十几日不见罢了,就相思成这样了?”

“咦,你何时变得如此犀利了?”我好奇道。

他哼哼几声不说话了,抱着胸故作帅气地靠在一棵巨大的桃树上。

我被他看穿了,本来是应该不好意思的,奈何此戏码在这些日子重复过太多遍,我还不好意思就未免矫情,所以干脆厚着脸皮掰了掰手指数数,然后皱眉道,“整整二十日了啊,他到底在东海做什么呢…喂,你好歹也是魔界之主,你倒是说说,慰问部下需要这么长时日么?”

不错,二十日,自我来到昆仑山已经二十日了,聆月竟还没回来,东海那边也没有丝毫消息传来。

黎霄又很不以为然地白了我一眼,挑眉道:“如你这般诸事不理只知道逍遥的懒惰神仙,哪里知道治理一界臣民的辛苦?莫说是二十日,就是二十年都无甚惊奇,端看那族众人是不是好打发罢了。如今不过二十日你就这样,若是以后他一走走个几年的,你还不得爬墙?”

“呸呸呸!什么爬墙啊,我家夫君魅力无敌,我怎会如你那老婆一般,动不动就爬墙?”

此次我来昆仑,绝然没料到会碰到黎霄。问他为何不好好呆在魔界,又跑到这里来捣乱时,他说是来找一个他魔界弄丢了的女子。黎霄对女子从来不上心,能让他这么费心找的,我推测定然是他心上人。

他被我的花噎地咳了咳,结结巴巴道:“什…什么老婆?”

“你就别瞒我了!”我一脸了然的笑,“你三天两头地往我们仙界跑,难道不是找你的老婆?嘿嘿,别不好意思了。说吧,你是怎么惹得你家夫人生气,离‘界’出走了?”

他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道:“本君还没成亲呢!别瞎嚷嚷破坏本君的行情好不好?”

“哈?”我惊讶地合不拢嘴,“你…你都这么老了还没成亲呢?”

“你不也没成亲么?”他没好气道。

“可…”我想了想,觉得该好好给他普及一下“早婚早育”的好处,可还不等我开口,他已经插过了话头。

“六界虽大,却难求所爱。”他吐出这样一个句子,脸上透出一片晦暗之色来,有不知名的飞花落雪般散落在他墨黑的发上,一瞬间竟让我瞧出几分伤感来。他眸中划过几分莫名的微芒,悠悠续道:“本君哪里及得上你神界天君的福气?虽则过程曲折,终是抱得美人归。”

已逝之事不可留,已去之人不可恋,留恋过了便成执念,而执念过深,便永不能超脱。他的她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不可能属于他,也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就像是一株默默开放又默默萎谢的幽兰,还不待为世人所知,已经残留余香。可那深深扎根的东西却永远地留了下来,让他只能这么永远的,永远地看着彼边的她,或哭或笑,却都不予自己相干。

近日我睡得多了,却没想到脑子并没睡糊涂,他这副神情让我灵机一大动,终是晓得症结在哪里,霎时有些讷讷。真是不该与他开这个玩笑。

“喏,既然不是你老婆,”我岔开话题,“那是谁呢?总不可能是你妈吧?”

他抬眼对我笑笑,那个干脆爽朗毫不拖泥带水的陆吾便又回来了。

“你这回猜的不错,我找的正是我的母后。”

“哈??”

他懒洋洋地靠着桃树,随手拂下肩上落的桃花瓣,挑着细长的眼睛道:“晓得你喜欢听秘闻故事。可这个故事并没你想象的那么曲折复杂引人入胜。”

“呵呵,”我陪了几声笑,“别这样嘛陆吾兄!你既然告诉我了定然是愿意说与我听的。而且,是关于魔界上一任皇后的故事,我可是有兴趣得很呢!”

“不过就是当年禺疆争夺君位时遭到我那大伯的偷袭,刚生下我不久的母后将自己的元神化在了一个神器之上,舍了自己救了禺疆罢了。”

烽火硝烟,被他这么淡淡几句话带过,倒真显得这故事没甚趣味了。但我惯常是个善于发现的好手,细细分析道:“你母后的元神,如何能化在了神器之上?莫不是,你母后?”

“不错,我母后本就是神族。”他满不在乎道,“据说长的很好看,不过我从未见过,所以没甚感觉。那神器救下我父君后,在打斗中不小心穿过了神魔界限到了神界,自此消失。虽然她早就飞灰湮灭了,可我父君还是想找到那神器,权当是,寄托想念罢了。他死前没能找到那神器,便下了命令让我接着找。”

“哈?”我愈发震惊,没想到,那禺疆还有这等柔情痴情的一面!我想了想,又满目怀疑道:“禺疆竟是这样的痴情之人么?”几万年前挽阳山下那一幕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那禺疆,差点把我一堂堂男子汉给上了!那种人,也会痴情于自己的夫人?

“你或许不相信,”黎霄续道,“禺疆虽则一直不靠谱,‘魔品’也不怎么好,可对他老婆可真是痴情极了。他筹谋许多年,想要占领神界,成为六界主宰,也不过是为了,能到神界来找寻那神器罢了。”

“我魔界不同你神界,对□一向很开放。禺疆失了夫人许多年却从没娶过什么小妾。”

“胡说。”我翻着白眼,“我就曾经亲眼见过他在挽阳山下调戏一个女子。”

他揉揉额角,仿佛对我解释这件事十分地辛苦,“你是说你们明昆境那只叫做白芪的兔子吧?”

“咦?你怎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笑道,“据说我那母后原身就是兔子,且是一只沐着有着千万年修为的凤凰花而长成的兔子。禺疆每每碰到原身是兔子的女仙,都要发一回疯的,发疯时性情大变,六亲不认,麻烦得很。为此我可是将神界的兔子都查了个仔细的,特别是品种高等的兔子。”

哦,原来如此。如今想来,那日他的确是有些发狂的形容。

“真是受教了。”我沉思道,“若真如你所说,你父亲倒是个实打实的情种。却不知他要找的到底是哪件神器?”

“我也不知道。”黎霄愁苦道,“既然做了这个魔君,少不得要操这份心,虽则于我来说,找不找得到实在无所谓。姑且不说我那福薄的母后早就灰飞烟灭了,就即便是我找的真是活生生的她,我也没甚兴趣。”

“没兴趣?那你跑我们仙界跑的这么勤快?”我忽然戒备道,“你不会还在打我儿子的主意吧?我可告诉你,我儿子不会拜你一个魔君为师的,更不会跟你去魔界的。”

他很是无语,做小伏低道:“他既然是你这一狐狸大王的儿子,我陆吾哪里还敢做他师父?不是辱没大王您的威名嘛。”

“那是!”我得意地大手一挥,很豪迈的样子,倒是捡回了几分当年做红狐狸大王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怀疑,那神器或许正是…”

“啊哇——”我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竟又有些困倦了。冰桑月蓉不仅让我睡了十日,在这段日子里也十分渴睡。

“正是什么?”我眯了眯困顿的眼,迷糊开口道。

黎霄见我这样,便没继续说下去,认命地送我去歇息。

所以,我终是不知道那件神器——那件曾经藏着一只神奇的兔子的元神的神器到底是什么。

正传 第七十四章

第二日,我终于坐不住了,决定自行去一趟东海。

黎霄却道,天君东海之事未了,即便我去了也没用,不若就在这桃林子里住着,他总归以最盛大的仪式将我这天后迎进门的。

“你这般着急,着实不大合体统。”他挑着眉毛,似笑非笑,眼中有着看不懂的幽深,“虽则我并不是那般喜欢体统的,可他们天族一向体统过剩,你也得遵从些才是。”

他说的是个正理,可我却很担心聆月。如今距离上次噬心之刑快到一月,每每月圆之夜,印灵反噬之刑随之启动,我即便帮不了他,也想去陪着他。虽然时隔一月,可那个晚上的恐惧梦魇我一分也没有忘却,也不敢忘却。想到他时时都要历经这样的痛苦,我便悲从中来,心中疼痛。昨晚,我似乎做梦梦见了他,可是却又想不起来梦里头发生什么,只记得他那张祸水的脸,还有那双幽深黑沉的眸,在脑中挥之不去。于是,我愈发地想见他了。现下只想快些到他身边,只消让我看他一眼也好。

“唔…”我思索一会儿,打定主意道,“我乔装过去,不会有哪个认得我是那个即将过门的天后。体统这个东西么,本就是做给那些神仙们看的,他们既然看不到,失了体统也没怎的。”

他脸色变了变,这几日我都有去东海的打算,但都被他三言两语给劝了,约摸是没想到,今日我这个打算竟如此坚定。

粉色的桃花依旧纷纷扬扬,微风拂过,飘落一阵暗香,送来远处百灵的啼鸣。

定定看了我一眼,故作风流地拂去飘落在肩头的桃花瓣,又邪邪笑道,“知道你念夫心切,可再留下一日吧,如何?”

我诧异道:“为何?我去不去找他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啊。”

一丝疑窦浮现出来——似乎,这段时日他总是阻止我去找聆月君,莫不是,私下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怀疑一旦起了,我便谨慎起来。我虽然一直将他当做我的好友,可也从未有一个忘却眼前这个男子可是禺疆的儿子。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过去禺疆把我害得那么惨,如今他儿子不会也要朝那个方向发展吧?想着想着,我愈发怀疑起来,连带着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闪烁飘忽了。

黎霄皱眉,摩挲了下巴道,“你这狐狸是要怎么?竟还怀疑起我来了!我让你留下来,不过是因…我的准王后就要昆仑了,想让你见见罢了。”

他神色自若,对我的怀疑很是不屑,一点也不像是假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道,昨日这男人对着我还一副真爱难求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今日就与我说他已经有了准王后。果然,黎霄这小子的话向来靠不住么!

本还以为他要掉死在我这颗铁树上呢!现下看来,倒是我高看了自己?不过,我当然还是为他开心的,我并不是初知世事的少女,老迈的心态里,深知多余的爱慕是越少越好的,这样也不会麻烦,不会纠结。譬如天上地下那些如过江之鲫的小三小四们,有哪一个是真正开心的?而那些被小三小四们缠上的夫妻们,又有哪一个是幸福的?

人家一界之主既然开口说了,也是将我看成好友。反正不过多留一日,明日再动身也可以赶得到印灵反噬的启动。

这一日过得与之前的二十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黎霄一个侍从不知从何处钻出来,送来了份文书给黎霄签。黎霄在上面用法术盖了个打印,便打发了那侍从。临走前,还嘱咐他,要好好带着这文书回去魔界,并将文书内容宣布六界。

料想那是他魔界重要的文件,却不知,是重要到何种程度,竟然要公布六界。不过这与我无关,虽然,我总觉得那侍从看我的眼神有些过于恭敬了,甚至在临走时还很是谄媚地给我行了一个大礼。我不清楚他魔界的礼仪,所以便也不知道,他与我行的乃是魔界王后之礼。

我优哉游哉地在桃花林子里逛了几圈,吃了黎霄孝敬上来的一些果蔬,便安安心心睡了。

可这个晚上我却睡得不甚安稳。倒不是做梦,而是觉得似乎有一个阴影一直在榻边看着我,压迫地我喘不过气来。

睁眼来时,却果然是有人在榻边。

“你…”我呼啦一下猛地从榻上坐起来,捋了捋凌乱的长发,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黎霄见我醒来,淡淡一笑,“哦,看见守在你床头的不是聆月君,竟失望至此?”

他笑得如往常一样,风骚又欠扁,眼角的媚意泛起,倒真有几分勾人的本钱。可因我睡得并不好,所以醒来的刹那,神思还算清醒,丝毫没有漏掉他方才静静站在我床头时脸上的沉凝与纠结之色,仿佛正在矛盾于一件事。那样的神色对于一向与我打打哈哈的黎霄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榻上爬起来,摸了杯子想喝口茶,黎霄接过茶壶,很是殷勤地给我倒上了。

我边喝茶,边耐心地等着。

他顿了许久,却没做声。反而是幽幽叹口气答非所问道:“小狐狸,你再睡一觉吧。如今还未天亮呢。”

他什么意思?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说清楚?他应该知道,我清风最讨厌的就是这等吞吞吐吐的货色了!

皱眉,正欲开口,却恍然感到肩头被一点——那时黎霄快如闪电的法术!

还来不及给他一个愤恨的眼神,我便很是不情愿地昏了过去。

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他带着歉意,甚至有几分心疼的眼。

再次感谢我的神尊之身,即便被制住,昏睡时间做多也不超过一个时辰,所以我昏倒时也不是太惶恐。

黎霄那厮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竟然把我弄昏过去!这事儿,往小了说,可能是两个老友间的玩笑,可是往大处说,他是魔界君主,而我是神族天后,他这一番作为实在不可谓不令人担忧。若是他跟他老爹那般,想要称霸六界,便将我劫去魔界威胁聆月,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我清醒地刹那,已经在瞬间做好了完全的思虑,指尖甚至腾起了几分风力,准备若是睁眼看到的魔宫之地,便要将那处拆个干净!我堂堂神尊,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制住的?

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睁开眼来时,还是那间坐落在昆仑山桃花林子中的小屋,我已经熟悉了有一个月的地方。鼻尖甚至有着淡淡的桃花香。

身旁还是站了黎霄——呃,这次是坐着的。

他就这么坐在我的榻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看一件永远也看不尽的好东西似的。其实,聆月也经常这么看着我,每每他那专注的眼神都要让我很是心跳加快一番,可脸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