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起眼来,淡静沉寂的眸子乍然灌满了惊异。

“风…儿?”

“嗯…你竟记得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我明明是笑着说的,可为何微开的双唇中竟滑入大片大片咸涩的水渍?

他却皱眉,“黎霄做什么去了?为何将你带走?”

“嗯,他自己回去魔族了呀。”我继续笑得灿烂,虽然我不知道此刻我的笑容还是不是平常的那个笑,“我为何要跟他一起走?我要走也是跟你一起走啊!”

“你…”他盯着我,眉目黯然,“你已经知道了吧?早知道瞒不过你。禺疆的王后一直藏身于贯月昆吾剑中,三万年前她亲眼看见我就用那把剑将禺疆杀死,我虽然知道她在,却没料到她竟会忽然在东海复苏。此次我既是逃不过灰飞烟灭,便不想你以后受苦。清儿,我已经将他送去灵山,你不必担忧;你与我关系这般,我怕她不能也找你的麻烦,所以才想到将你交给黎霄。毕竟,黎霄是她的亲生儿子,你在他身边,她想必不会下手。我知你最是痛恨忘魂咒,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如此平静自如地说着自己的身后事,如此平静自如地交代着他灰飞烟灭前策划的种种,心中只觉得疼到无法呼吸,也怨到无法呼吸!

为何,他会如此淡静自如地与我说这些?!他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已经被他的话撕扯地鲜血淋淋——

“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我看着他,一动不动得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连我自己都惊讶,“只是你需要照顾需要爱护的负累是吗?只是没有感情只懂得欢愉的懵懂无知的孩子是吗?可是,我也会难过呀!你…灰飞烟灭了…我会难过呀…你灰飞烟灭了,我便什么也不要了…”

不知怎的,便说着自己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却立刻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般大哭出声来…我想要拼命抑制着,可是却只换来更加排山倒海的宣泄!

是的呀…他没了,我便什么也不要了,漫长的岁月如此空洞阴冷,我也陪着他去就是了…那样就不会伤心到周身都被掏空啊!

“你…别说傻话了。”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脸颊,轻柔之极地给我揩着泪水,可是哪里揩地过来呢?那样的绝望,那样的伤痛,即便是一整个汪洋大海,也难以容纳这深刻到底的碎裂的心。

“我的风儿该是永远幸福的。”他仍是那般温暖地笑着,可那透明的笑容却已经脆弱地如同随时都要撒去的樱花瓣。

“是我打扰了你的幸福,让你受了许多苦,”他继续说着,语中蕴含的温柔足以让天地都停止转动,只为了聆听他的声音,“是我一直想要把你抓到身边,温暖我孤单而漫长的生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次次落入险境,差点灰飞烟灭;是我将你本来顺遂完美的道路弄得曲折不堪,你为了救我而出现,却因为我失去了数万年的自由和幸福。如今我要走了,却永远不能将风儿送回到本该有的幸福中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为何要这样说?是嫌我不够难过么?明明…就如槿颜所说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若是不喜欢去魔族便不去,不喜欢用忘魂咒就不用,你的父母兄长们想必也会保护好你的。什么都可以随你,可是待我走后,你一定要幸福才行。”

“你走了?我要如何幸福?”我抬眼望着他,想要将他的容颜看个清楚。

他却低低叹一声,伸臂,将我轻轻地抱住。

眼前氤氲模糊的一切时而隐约,时而又清晰,我的声音哽咽着嘶哑,本该感知不到他的触摸,却莫名地仿佛已经碰触到他那清淡的温暖——一如既往,那令人沉溺的感觉。

良久,他轻吟出声,“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该如何是好?他走了,我永远不会幸福。有谁能代替他给我幸福?有谁能代替他,领着我尝尽着天上地下万般况味?有谁能代替他,让我能在荒芜的岁月里感知到一星半点的温暖?

没有的。

他若是走了,便再也没旁的人了。

“那,风儿是想选择记住我么?”他抬起头来,那双黑沉透亮的眸子,仿佛是最深彻的大海。

记住他?让我带着他给我的那么短暂的记忆,渡过漫长到没有尽头的余生?让我每日咀嚼着我与他的回忆,一遍遍细数着那些有限的过往,独自对抗沧海桑田的变换,斗转星移的荏苒么?

这便是我的未来么?如此阴冷的未来呢,我甚至没有那个勇气跨进去…

他见我的神情,伸手细细拂过我的脸颊,仿佛要最后一遍将之细细描绘一般。

“风儿,你可知,永恒的等待有多么痛苦?我又怎么舍得让我的风儿,受那样的苦?所以,还是用忘魂咒吧…只是忘记我罢了,只是,忘记我一个人…”

最后那句话,他是贴着我的耳畔说着的,柔柔的风吹过,那字眼如同鬼魅般爬进我的思绪,让我只觉周身都冷到彻骨,悲到彻骨…

“你知道,我们是没有轮回的,你永远不要有跟我一同灰飞烟灭的想法,那样,我可就不喜欢风儿了。”

“不…你怎么可以唔…”我呜咽着挤出几个字来,却是被他低下头,亲亲吻住。

霎时,天地都静止了。只剩下我与他,轻浅缠绵却小心翼翼到让我心痛的呼吸…

我抬眼望进他的眸子,黑沉透亮如黑曜石的眸子,幽深中有着刻骨的眷恋,和无边无际的悲伤…

不知何时,他的吻忽然变得深沉粗暴起来,双手将我搂地越来越紧,越来越坚固。仿佛是悲伤到极致了的迸发,是终于不可遏止地浮现出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被他一把搂到胸前,他将我抓的那样紧,仿佛随时都在防备着我会消失一般。可事实上,即将要消失的其实是他。

“风儿…”他嘶哑低沉哽咽而带着几分恨意和狠意的声音响在耳侧,“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可是,为何…你总要离我而去…为何??”

话语完全失去先时的平静温和,仿佛在痛恨我一般,脆弱彷徨而又抒尽心中的怨怼。或许,不是痛恨我,而是痛恨那诡谲难测的天意。

我从来不知道,他竟有如此深重的怨。可是此刻我同样也是木木的,完全被悲痛将神经浇灌的麻木。

只觉得,本就空荡荡的心,竟已经又开始了钝钝的痛…

“我们…要永别了么…”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几个字已经哽咽到难以辨清…他就这么抱着我,一动不动。

可我却惊慌失措地感觉到这个拥抱慢慢的,慢慢的,由紧到松,仿佛一阵即将逝去的风…

我好害怕!

我想要看着他的脸,以确定他还在我的身边,却听见他微弱的声音。

“让我最后抱抱你…我的风儿…”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我伸手,绕过他的腰,就这么,放下一切地靠在他的身上,用全身心的力量,感知着彼此的存在…

我微闭双眼,他的气息越来越薄弱,而我便搂地越来越紧…

待我再睁开眼来,眼前,已是虚无一片。

飘渺的烟雾仙泽在眼前悠然弥漫。脖颈处有一丝冰凉——那是,他的泪。

正文完结

最终结局

三月的长生境,鹅黄浅绿,雏凤新啼,丝丝脉脉,点点滴滴。高大挺拔的凤凰木撑起大片的阴凉,艳红如火的花朵如翩翩彩蝶,簇满了枝桠。树底下蹲着一只乖觉可爱的兔子,毛色火红,眯着眼睛懒洋洋趴着,舒服得仿佛要睡过去了。

我走上前去,对着毛色似乎比上次所见还要火红的凤颜轻踢了两下,“挪个位置,让我也靠着树荫凉快凉快。”

从天宫到长生境,驾着云朵赶路本不耗什么体力,坏就坏在本神尊近日不知为何仙力衰弱体力不济,方从永乐宫中又是偷逃出来,一路上怕聆月君发现免不了飞得极快,此刻已是气喘吁吁,浑身发软了。

凤颜抬起毛茸茸的头,懵懵地看了一我,然后很不情愿但又无奈地往旁边挪了挪。我便一屁股坐过去,靠着树干,甩着袖子扇风,一边还用手摸着凤颜毛茸茸的脑袋,道:“最近没有我来闹腾,你俩的二人世界是不是忒舒心了?”

兔子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继续敢怒不敢言。

我嘿嘿地笑,知道这只兔子虽有灵性,可还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化形,于是想着趁陵光还没醒过来占占她的便宜。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又摸摸她软绵绵的小肚子,还恶意地用爪子挠她的痒痒。于是凤颜受不住了,在我掌下滚来滚去,发着“呜呜!”的叫声。

我笑得开心,只觉得这兔子太可爱了,若是能带回永乐宫,偶尔逗弄逗弄,便是被聆月君日日关在房里我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凤颜看我的目光越发恶狠狠,可是没奈何,只得惨兮兮在地上滚来滚去地给我取乐。

这厢我正开心着,身边的这棵凤凰木忽然抖落了一地落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我和兔子的身上,我诧异地抬首一瞧,却正见到一双桃花眼,带着浅淡的笑意。

高大的凤凰树已然消失,我还没惊叹一声,就被忽然化身为人形的陵光敲了敲脑门!

“小丫头,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家凤颜?”

他身上尚且带着凤凰木的清淡的味道,约摸是初初醒来的缘故,声音透着一股喑哑。我抬头看着他如故的眉目,心中一抖一抖的,想溢出一声感慨,却又仿佛什么声音都不能表达我此刻万般纠结繁复的心情。

凤凰木是陵光的原身。陵光化作凤凰木整整七年,终究是如聆月君所预期的那般醒了过来。

七年前,东海虎蛟叛乱,聆月君亲自平乱,却被一直隐身于玄冥剑中的魔后所偷袭,落下重创。再加上当时聆月君正值光华脱体,又是印灵反噬之期,凭着冰桑月蓉之灵魄、天生非凡的仙身修为,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那时我在冰域幻境中亲眼看见聆月君化作大片的冰桑月蓉,心中痛不能抑,竟不自觉地将体内光华之力逼出,只为与他同生死。

幸好爹爹和陵光及时赶到,抢下了我的一条命。

我万念俱灰之时,却又听得另外一件奇事。

原来那位当时刚从玄冥剑出来的魔后本是一只很多很多年就出现在长生境的兔子,名唤凤颜,当时的陵光尚且是一颗凤凰树,那兔子也不知为什么,就选择了在陵光的树底下造了个小窝,从此沐浴在凤凰神木的天光之下修行,后来几乎同陵光同时修成人体。二人关系自是亲密,只那兔子对凤凰木极其仰慕爱恋,却将这份心一直藏着肚子里。一日,那凤凰木不知为何责骂了小兔子一顿,那小兔子一个不忿,就蹭蹭蹭离开了长生境。这一去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陵光匆匆去寻,只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那兔子生性天真烂漫不解世事,不知怎的就被琳虚的一个皇子给看上了,那兔子不愿意做那皇子的宠妾,被强迫之下一头撞上了桌角,死了。陵光将那皇子给弄得个灰飞烟灭,那时的暨弢已经不大管琳虚的事儿,自是由着陵光去了。只那兔子,却是红颜命薄。

那时我一心寻死,爹爹给我说这个奇事当然也不是纯粹给我逗闷子的,而是告诉我说,聆月可以被救回,只需用那位出手伤聆月的魔后的全部灵力来修补聆月被打散的灵魄。陵光做事一向很有效率,当下就绑了魔后来,散尽仙力救了聆月。

我不知道那只在故事里死了的兔子怎么会变成魔后,禺疆痴情的老婆,黎霄没见过面的母亲,想必期间又是一笔烂帐。可那时陵光救聆月时的凄凉的神色让我知晓,这个魔后,果然就是先时青雘所说的陵光的心上人。

我没听说过灰飞烟灭了还能救回来的说法,所以即便陵光将那魔后绑了来我也是半信半疑。那魔后长得的确不错,可却是一副不认得陵光的姿容。陵光忍痛将她的灵力逼出,让方消散不久的聆月君又重现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来我才晓得,陵光用了凤凰神木的禁术,才救回的聆月。这个禁术是用凤凰木的神力让仙者灵魄重凝。而凤颜,本来就是来自他的身体的一枚凤凰树枝所化,是当日他为排遣修行寂寞而造出来的伴侣。因怕惹来麻烦才弄了个兔子的形体。为了不使凤颜灰飞烟灭,他用的多半是自己的神力,冰桑幻域中一场天昏地黑,聆月重新落在我身边,我激动地不能自已,又哭又笑,而陵光和凤颜则是一个变成凤凰木,一个变成兔子。

凤颜失了所有的记忆,真正从兔子重新做起;陵光则回到长生境,沉睡七年方醒。

这七年里,我时常来看他,不知是不是本能,凤颜也一直栖身在陵光身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只日日蹭着这处,哪里也不去。

看着同过去一般的身影,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陵光则是起身一把抱起了火红的兔子,桃花眼中闪过太多情绪,最终化作浓到极点的疼惜,抚摸着兔子的手掌细致温柔。倒让我看得呆了一呆。

我与陵光认识多年,何曾见过他此等形容!

“丫头,七年不见,可想我了?”他谑笑,腾出一只手来敲我的脑袋。

“当然想的,”我笑了,“不止我想,你们家凤颜更想呢!”

“哦,竟晓得取笑本帝君了!”

“哪里敢?我就是好奇,帝君您何时办喜事呀?”我舔着厚脸皮继续取笑他。他却没回答我,只轻轻一笑,道:“怎么也得等到兔子变成人了再说吧。”

呃,我倒是没想到,他承认地如此轻易。想来这么些年来,他着实是将这只小兔子放在心上了的。想来那时初初知道禺疆的王后竟就是凤颜,他定是心酸无比吧?

我们这还没说上几句,却忽然感到远处仙云翻腾。料想大概是一干大小神仙们感应到长生帝君沉睡醒来了,跑来恭贺探望的吧。

陵光看了一眼,道:“唔,知道我喜欢清静,还跑来吵我。我得找个地方躲躲去,丫头,你就自便吧!”说着他已经施了个术,消失了!

这动作快的,好像生怕我跟去似的!忒气人了!

我一时愤愤然,心下决定他既然不让我跟,我偏要跟去!

可我还没施术,就被忽然现身而来的聆月君给吓了一大跳!

周边云雾缭绕,清光正好。长生境的春天温软缠绵,晴色潋滟。而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急促,容颜俊美如斯,身姿卓然如斯。

只不过,眉目间那股惊慌和焦急在看到我的刹那变作了几分无奈和叹息。

“风儿…”

他方一开口,我就急慌慌地转身就跑,甚至忘记捏个口诀嫁个祥云什么的,只是下意识地往他的反方向跑!

救命啊救命!我不想回天宫!不想应付那些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营养品!不想日日被关在房间里闷死!

不错,此番我偷偷离开永乐宫,并不是特意来看陵光的,毕竟陵光有凤颜陪着便好,我们在反而碍事。我是因最近几日在永乐宫受到了“虐待”才如此!

七年前,聆月回来没多久我们就举行了盛大的册后大典,帝后成亲的场面那叫一个旷古绝今,空前绝后,累得我七七四十九日才停歇下来。清儿也从灵山回了天宫,我们一家子总算是五后顾之忧的团圆了。

我那时虽然累却也累不过聆月君,只因他除去应付一干成亲册后礼仪之外,还得应付我的几位兄长——我的几位兄长不愧是护短的狐狸,便是妹婿是天君也不放过,愣是一个接一个的比试了六场也作罢。什么诗词歌赋、文韬武略、仙力修为等,差不多都比光了,最后证明我那夫君是无所不能的,我的一干兄长输得很是悲催,这才不得不给天宫庞大的接亲队伍放行。

只是最近几日聆月对我的“虐待”,让我忽然生出一种凡界所说“七年之痒”的危机感。难道是因我们做了七年的夫妻,所以他开始看我不耐烦了这才日日跟囚禁似的把我关着,不再同过去那般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我急慌慌地跑,却又撞到一面“人墙”上,我知道是动作不知比我快多少的聆月君,当下摸摸磕疼的鼻子苦着脸道:“在天宫里你拘着我也就算了,如今我来看看陵光你都不让!”

身边飘过一声淡淡的叹息,他双臂一捞,就把我近日被养得有些胖的身体锁在了怀里,然后万分珍重地亲亲我的发顶,柔声道:“哪里不让了?你想来与我说便是。我陪你来!”

我心下一怒,开始在他怀里委屈控诉道:“你骗人。你连巍云殿都不让我出,哪里会许我到这儿来?”

他顿了一顿,许是无话可说了,只得又叹道:“若知道你这么想出来,我也是会考虑的。你一个天后,何至于这么偷偷摸摸跑出来?”

“天后怎么了?天后就不能偷偷摸摸了?”我仰着脸看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深黑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我的影子,当下轻浅的笑,染得眉目光辉异常。“嗯。风儿想怎么就怎么,都听风儿的。”

他既让步,我便愈发得意,将脸蹭了蹭他的衣裳,道:“这可是你说的,天君金口玉言,不准反悔。你以后可不准再关着我,也不准再让我吃那些难吃的营养品!”

“唔,风儿,这个可以再商量一下么?”他为难道。

“没的商量!”我怒目一瞪,稍稍跟他分开一点,伸手掐了掐自己圆滚滚的腰,“你看,我胖了这么多!你有见过腰这么粗的狐狸么?有见过么?都是你害的!”

他笑,“好,是我害的。”

“所以我再也不要那样了!”

“其他可以随你的意,可这次大概不行哦。”他好言好语地又来拉我,见我挣扎一点也不恼,坚定而有力的手穿过了那很粗的腰,另一只手往下一滑,然后一个用力,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将我面对面地抱了起来!

我下意识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了他的身上,换来他的声声轻笑。

然后一个吻落在了脸颊上,我脸一红,看了看周边,幸好没人。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聆月君已经建立了一个虚空幻境。

“小傻瓜,你都不知道,你已经有身孕了么?”

他异常轻浅柔和的声音,低头看着我的眉目泛着同样温柔怜爱的光,让我有些沉溺。又被他的话炸的脑子一懵。

“我…我怀孕了?!”我愣了半晌,一时话都不利索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脸贴过来蹭蹭我。一脸的满足满意,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为什么会怀孕了?”我傻傻的问。这怪不得我,因为我记得,天宫龙族的子嗣本就金贵,每次有孕之后都要隔四万年才能再有消息。如今清儿还不到四万岁呢,怎么现下就有了?

“为什么?”他笑了,笑得肆意华美,“自然是因为夫我的努力啦!”他见我满脸震惊,又凑过来亲亲我的唇,“傻风儿!”

“可是不是说要四万年才能…”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有些无语,抱着我坐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椅子上,就这么像抱小孩一样,让我坐到他的腿上,靠着他。

“四万年那只是一般龙族对一个配偶而言。我不是一般的龙,风儿莫不是忘了?”

“所以说,你比一般的龙族繁育能力更强?”我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脸色有些诡异,约摸是难以忍受我这样形容他。不过很快就缓过来了,反而笑道:“是啊。所以风儿咬努力些,不要浪费我这么好的资源,多生几个小宝宝。”

我叱他一眼,不想理他这话。不过对于怀孕这件事,还是很开心。

又捏了捏自己的腰,“所以我这不是胖了。”

“嗯。不是胖了。”他揉揉我的脑袋,怜爱道,“是有小宝宝了。”

本是很傻的话,可不知为何,我听着却只觉得心中甜喜温暖满溢,说不出的暖意和欣然。唔,我终于又有宝宝了。

犹记得那时怀清儿时的痛楚凄凉,那时凌栖宫的星星,仍是我不能回首的创伤。

不自觉地,我的目色染上几分黯然来,可只一瞬,就被温柔的吻覆住。

“傻风儿,别多想。”他亲亲我的眼睛,眸中的温柔和深情浓到化不开。

这么多年来,若是我还看不懂他,就委实辜负他的心意了。即便过往的我有多少痛苦怆然,他的痛苦,是一分也不少于我的。

当下,我笑笑,“不想就不想,可你不能因为小宝宝就把我拘着,我会闷死的!”

“可是,”他微蹙眉头,“怀孕很辛苦,风儿身子弱…”

“谁说我身子弱?我壮得很!要我生多少个都没问题呢!”我举着拳头,往他胸膛上一撞,却换来他的笑声——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真是羞愤欲死!

他托起我因羞愤而埋下去的头,修长的手指托着我的下颌,动作温柔而坚定,不容我的一丝推却。我却在撞上他幽深的目光之时,感觉到阴影袭来——他双目深深地望着我,低叹一声,垂头精准得覆上了我的唇…

辗转反侧,缱绻温柔,柔嫩光滑的触感,灌满口鼻的属于他的清淡的气息,还有那始终不曾离开我的神情专注的目光,都让我不知不觉地沉溺,仿佛沦陷般,再想不起其他事情,只能伸手搂着他,弱弱地承受…

这个吻同之前的一样,缠绵悱恻,有着令人心弦震颤的魔力。我被他吻得晕乎乎,大约是怀孕的缘故,愈发昏沉瞌睡,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只模模糊糊地听他道:“风儿要好好的才行,好好的才行…”

我这才模模糊糊地想到,他这是怕我怀孕发生危险才不让我出门?也太杞人忧天了吧…

于是我嘟嘟囔囔道:“会…会好好的,你别担心了…”

然后,脸颊上有着温柔之极的触感,双唇又被轻柔地覆住,那是满腔的怜惜和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