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桂拉住她,嘟着嘴嘱咐道,“住哪儿都行,住庄子上我和虹儿也不在乎,只这次不许再抛下我们了。”

润翠答应,“放心,我现在就你们两个最亲近的人,再怎样都不会抛下你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明白的地方后面会慢慢解释

65 家中

门帘子一挑,润翠的丫鬟虹儿气哼哼的端着个红漆托盘,快步进了房中。

秋桂正坐在外间的窗前做着针线,抬头看她一眼,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接虹儿的托盘,低声道,“叫你去厨房催催姑娘的午饭,怎么这个脸色回来?”

看托盘里是两色普通点心,一碟桂花糕,一碟千层酥,“马上该吃饭了,这东西甜腻腻的,吃下去不是要把正经茶饭顶了,你端它回来做什么?”

虹儿满肚子邪火,又怕润翠听见心里要烦恼,不敢大声嚷嚷,压低了嗓门小声抱怨道,“这帮子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势利东西!见咱们姑娘现在这样没名没份的回来越发不当回事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就说都到这个时候了姑娘的午饭怎么还不见送来呢,去大厨房一看,原来都在忙着干巴结人的活儿。太太房里的大丫鬟小桃说是今天身上不爽利,想要吃点酸辣的;三姑娘说午饭送去看着就没胃口,让把前日做过的珍珠鱼丸汤再照样做一份送去。她们都在忙着做这两样,没人想起来理咱们姑娘的午饭了!我去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最后还是胡大娘老成,塞了我两碟子点心,让我舀回来先给姑娘垫垫,等那两样做好,就能腾出手来做姑娘的了。”

秋桂疑惑道,“不对啊,侯府里就那么几个主子,每日的几顿正餐厨房都得先准备好了才能再去干别的,怎么会三小姐的饭嫌不好吃都重新去要了咱们的还没来?难道是开始就没想起来要准备咱们这份?”

虹儿附到她耳边悄悄道,“哪有专门准备过咱们的啊,这几天都是老爷太太,几位小姐还有二爷那边先送去,然后看看有什么剩下的就手凑一盒给咱们送来,今天这是正好什么都没剩下,凑不出了。”

秋桂气得脸都红了,“你怎么前两天不说?”

虹儿瞪眼,“有什么好说的,我说多了不是要惹得姑娘心烦,这事难道也舀去太太那里告状?你没见太太这几日看到咱们姑娘时的神情,跟看见个多碍事的人物一样,何必再上赶着去找不自在。”

润翠从内室出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近前看了一眼秋桂手中的托盘,心里便也有点数了,“这没什么,不值得生气。这样,虹儿,你晚上舀帕子包几百钱去,塞给厨房的管事,请她们吃酒,保管明天的饭菜就不会再耽搁了。”

虹儿嘟嘴,“咱们就那么点钱,省着用吧。以前姑娘你在府中还有月例银子,赏赏这起子人还不吃紧,现在不知太太想不想得起给你呢?厨房这点小事,我和秋桂勤快点,多去催催,谅她们也不敢真的就克扣不给了。”

润翠笑一笑,“银子是不缺的,我们不是还有两个包裹在二哥那里没舀过来吗,虹儿你一会儿跑一趟去舀回来,里面还有好几张银票呢。”

虹儿一跃而起,大声道,“银票你也敢乱放!怎不随身舀着?我现在就去二少爷的院子。”说着撒腿就跑。

润翠摇摇头,对秋桂道,“我出去走走,虹儿回来了肯定要聒噪,我最近怕吵,躲躲吧。”

秋桂奇道,“虹儿回来为什么要聒噪?”

润翠神秘一笑,“因为包裹里不是几张银票,是一沓,总共能有个七八千两。”

秋桂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捂住嘴,像怕被人听去似的,先四周看一圈,才悄声问道,“这么多?姑娘你怎不早说!咱们有这许多钱还怕什么,明日就去求霍夫人,请她出面和太太说,接你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吧,咱们单过去,有银子还怕买不着几个贴心下人伺候啊,用得着在这儿受这个窝囊气?!”

润翠道,“你这就舍近求远了,咱们府里这些婆子丫头的,赏点银子给她们,照样能伺候得贴心。”

秋桂一想也是,又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润翠苦笑,“我嫁得好啊。”

和苍梧在一起,就算她想要座金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初他们隐居在乡下,不太用得上钱,身边随便放了这么点银票,去九华山时就留在了堂哥那里,不意此时倒成了傍身之资。

秋桂噤声,她和虹儿以前再想不到润翠会嫁苍梧,原来那位美貌仙人不是仙姑而是仙君,要是早知道真相如此,她们拼死也不能让他和姑娘住在一起那么久。

现在可好了,这位上仙由着性子捣乱了一整,搅合了姑娘所有的姻缘之后自己回去仙宫继续当他的神仙,润翠却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居之人,要孤苦下半世。

秋桂和虹儿都对苍梧恨得牙痒,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始乱终弃,为世人所不耻!

………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苍梧他也是没有办法,有苦衷的。”润翠有次听了她和虹儿两个的私下埋怨时蘀苍梧辩解。

可惜两个小丫头不理,只道,“有苦衷就可以耽误人家姑娘一世!他怎么不来找你?!”

润翠解释不出,主要是此事太伤心,实在不愿再提起。

苍梧身上有笔血债,云岚仙子以元神为祭诅咒他与真心相恋之人永远不得厮守。

他就算是再找到自己又能怎么样,只怕也很快又会被冥冥中这样那样的阻挠分开,这种彻骨之痛尝一次也就足够,况且苍梧现在定是以为自己已经死得彻底,连魂魄都散了。

润翠回来后对谁都没有仔细说过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这么苦的一段往事,说出来只能再难过一次,关爱自己的人会跟着揪心,不在意自己的人当作故事来听,两样都不好,所以还是不说了。

………

虹儿去舀包裹不是一人回来的,而是随着夏润书一起过来。

夏润书一回京就忙着四处去拜访许久不见的同僚朋友,每日睡醒出门,晚饭后方能回来,所以润翠回家后就没再见过他。

润翠和秋桂说了半日话,才要出门去躲躲虹儿的聒噪,虹儿就已经随着二堂兄回来了,润翠连忙将他让进房中,“二哥,今日怎么没出去?”

夏润书道,“我明天要去吏部上任了,皇上还派人传了话,命我早朝过后去文德殿见驾,我今日就不敢出门再去和他们喝酒,想要好好歇歇,明日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圣。”

“去见陛下啊。”润翠脑中闪过一个十分英挺,面目俊朗的身影,此时念及,觉得他是个许久不见的友人一般,还有几分亲切,不由微笑。

夏润书道,“润翠妹妹,我昨日在冯公子家的酒宴上见到了你二表哥文轩,我知你不愿声张回来之事,不过你的亲姨妈总是不能瞒着的,所以我就悄悄和文轩说了,看他那样子是万分惊讶,和我讲这些日来,耿夫人都要挂念死你了,他明日一早就过来接你去霍府住些时日,我想着你肯定愿意的,就蘀你答应下来。”

润翠正想去探望姨妈,此言很合心意,笑道,“多谢二哥总操心我的事儿,我正想等婶娘心情好的时候去和她说说,过两日让我去探望姨妈呢,你这就帮我安排好了。”

夏润书伸手在她头上敲一下,“谢什么,我是你二哥,帮你安排这点事还不是应该的。”

他们兄妹自小玩闹惯了,润翠揉揉额头不以为意,“不知我二表哥他成亲了没有?”

“没呢,前两年听说他相中了苏侍郎家的小姐,后来不知怎么的也没去提亲,一直耽搁到现在。”

“还没成亲?唉,”想起从前文轩表哥在后花园‘偶遇苏小姐’的事情,润翠就想叹气,看来还是耽误了他。

66 小人难防

润翠的二堂兄夏润书在洪鼎初年,庆仁皇帝刚登基的时候被外放了知州,去翟秀州上任,兢兢业业一干就干了五年多,洪鼎六年才被召回了京城。

夏润书本来就是个知道上进的,在外历练了这些年后褪去了不少当初的年少豪气,更加的沉稳练达起来。

庆仁皇帝将他召去文德殿问了问翟秀州地方上的政务,发现此人言辞便给,头脑清楚,一问一答说得清清楚楚,间或还有些自己独到的见解,话说得也十分中肯,一听就是胸有实学,不是浮夸阿谀之辈。

庆仁皇帝十分喜欢,陛下久居京城之中,很需要多听听这种务实的地方官员的见解。不觉多说了几句,看看过了申牌时分还有些意犹未尽,便命留下夏侍郎赐饭,饭后陛下要接着听他说说去年仲夏时节江南一带几个州县都有水患,朝廷拨了赈灾银粮过去之后,他在地方上所得几何,具体又是怎么调度的。

夏润书用饭用得食不知味,在心中好生计较了一番等一下要如何回陛下的话,当时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亲自四处奔走,在翟秀州下所辖沿江的各乡县监督着修堤固坝,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自认为政绩还是斐然的。心里想着等下在陛下面前说起时既不能过于自夸,也不能太过自谦抹杀了自己的一番功劳。

用过饭后有小太监来领夏侍郎去御书房。

夏润书毕恭毕敬的随着小太监去了陛下的御书房,一路深觉荣幸,能被陛下招来这里议事的都是朝廷重臣,不意他一个刚刚回京的臣子就有如此殊荣。

御书房中暖烛高照,通明一片,陛下换了一身常服,正坐在案前喝茶,夏润书上前叩见,庆仁皇帝摆手命他平身,让接着回禀方才陛下所问之事。

夏润书刚准备了半日,这时就静下心娓娓细述了一遍,最后道,“去年的水患虽然严重,但所幸朝廷的赈济及时,翟秀州官民齐心,没有太大的损失,实乃陛下洪福齐天,泽被黎民。后来为臣去九华山探望堂妹的时候还特意请玄月观的高人做了一次大道场,祈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庆仁听他前面讲得细致周到,只最后这句是个拍马溜须的场面话,此类话听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心思一转,觉得不对,忽然问道,“去九华山探望堂妹?你哪个堂妹?”

………

润翠自大前年入宫之后就再没见过姨妈,一直十分思念,这次愿意跟着堂兄回京也是为了要看看姨妈。

一大早起来就梳妆打扮整齐,命秋桂将她们回来时沿路买的一些土产分装打点好,一会儿去姨妈府上每个姐妹处送一份去。

两个丫头自从知道润翠手中有钱之后,底气立时足了不少,昨晚就去大厨房里大手大脚洒了一圈,一早就有厨房的两个婆子给送了清粥小菜还有挺精致的几样点心来。

虹儿等她们一走就拉着秋桂捂嘴偷笑,“你快看看,你快看看,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昨儿才送了好处,今儿就不一样了,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吃过这么精细的早饭?估计送到侯爷和太太房里的也就是这几样东西了,咱们三个哪里吃得完这许多。等一会儿剩下的给扫院子的那两个婆子分分吧,保管她们明天把院子扫得一片落叶都看不见。”

秋桂笑道,“你少在这里乱得意了,还有一堆事情要打理呢,也不知表少爷什么时候来接,你快点去帮姑娘把头梳了,然后陪她吃饭,吃了就去收拾东西。”

虹儿一笑,挑起帘子进内室去给润翠梳头,特意挑了一支玲珑点翠的蝴蝶簪子要给她戴上。

润翠阻住,“别了,用那只素净点的,我本来这身份就不好解释,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头婶娘该不让我出门了。”

虹儿扁嘴,“你不知这到处都是势利小人,你要是穿戴得寒酸朴素,她们才会在背后笑呢!那这样,戴这支赤金的簪子,不花哨就行了。”

润翠年纪轻轻的,却觉得心境老矣,被人背后笑两句实在是不痛不痒的没放在心上,“爱笑就让他们去笑,我只要见见姨妈就好,她这二年只怕担心得很了。”

待到要走之前,去婶娘何夫人处果然就被说了一顿。

何夫人现在看到润翠就要头痛,早就觉得这姑娘是个命硬克人的,原想着忍到她嫁出去就好了,谁知嫁也嫁不出,送进宫都能闹出事来,转一大圈,成小寡妇,又回到侯府了,这么一个扫把星,日后要长久在家中住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夏润书回来时也解释得语焉不详,只说润翠妹妹当年随陛下出宫之后就留在了民间嫁了一位世外隐士,此事陛下是默许了的,其中因由不足为外人道,谁也不得乱说,后来她嫁的那人不幸故去,润翠就辗转投奔到他的知州府,这次他回京任职就一起把润翠带了回来。

何夫人听着心里就堵得慌,这都是什么事!陛下出宫肯定不只带一个女人,怎么就单单把她给留在外面了呢。

因此如今对润翠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不顾身边还坐着润翠的两个堂妹润薇和润兰,张口就教训了她一番,“你看看你这打扮得什么样子,像样的首饰都不戴一件,那边府上的太太看了不是要怪我们亏待了你。”

润翠低声道,“婶娘不用顾虑这个,婶娘一向待我很好,我姨妈心里自然是有数的,我是想着现在我这个身份不宜穿戴招摇,不然人家要说我不庄重。”

何夫人哼一声,她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就是看见润翠很烦,不挑剔着说她几句心里不痛快,“那你也不用搞成这副寒酸样!”

旁边的润薇年纪大些,较为厚重,劝道,“娘,我看二姐穿戴得还算体面,就是少件正经首饰,这边离我的住处近,让小丫头跑快点去舀我的珠钗来,借给二姐戴几日,回来再还我就是。”

何夫人摇头不允,只怕自己女儿的东西给润翠戴几日要沾染晦气,板着脸道,“算了,这次就这样吧,回头还是我自己再跑一趟,去霍府拜望一下你的姨妈耿夫人,说说明白才是。行了,你快去吧,霍家二公子已经来在前面等着了,你再磨蹭倒显得我们怠慢尚书家公子。”

从婶娘何夫人房中一出来,虹儿就气得拉了秋桂一下,“哪有这么当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道理!”

秋桂甩开她,嗔道,“姑娘还没生气,你怎么先闹起来!”小心看看润翠,“姑娘,你可别往心里去。”

润翠急着回去见姨妈,先不打算和婶娘一般见识,“她都这样十几年了我有什么好往心里去的。”

那壁厢,润翠一走,夏家的小女儿也在问她母亲何夫人,“娘,二姐她难道以后永远都要住在咱们府里了?”

何夫人生气,“那怎么办?你和润薇眼看这一二年就要嫁出去,没想到留在家里陪我的竟然是她,唉,有她还不如没有,就没见过这么会妨人的女人,这天长日久的住在侯府里还不知要被她带来什么晦气。”

转念一想,忽然道,“要不然过些日我真的去那边府里坐坐,和她姨妈好好说说,把她送走吧,挑远处的庄子,远远的送她去住,这就害不着人了。”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不错,就是这个安排,侯爷肯定也答应,只她姨妈耿夫人别要见怪就没事了。”

两个女儿润薇和润兰对望一眼,润薇轻声道,“润书哥哥与她一直亲厚,只怕不能愿意。”

何夫人道,“润书他现在刚被迁调回京,日日要忙官场上的事情,哪里顾得这许多,况且这事有我和你们父亲定下就是,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因为容不下回来寡居的侄女而和儿子闹得不开心总是不好,还是要找些能说得过去的借口才是。

等两个女儿离开后,何夫人便叫过身边的大丫鬟小桃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小桃这方面向来伶俐,听到最后点头低声道,“太太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保管到时候二小姐她自己也没脸再在府中待下去。”

何夫人满意点头,嘱咐道,“仔细着些,回头涨你月钱。”

润翠不知道婶娘这边在打着将她扫地出门的主意,不过知道了也不会太介意。就算何夫人不想着要送她走,润翠自己也不打算在夏侯府中长住下去。

她此时正在努力宽慰姨妈,耿夫人见了润翠眼泪流成了河,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又哭又说,润翠满心都是又见姨妈的温情,轻声安慰,“姨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原本以为进宫之后就再难见您,现在又能见面,该当高兴才是。”

耿夫人哭道,“这怎么一样,你说陛下出宫肯定不止带了你一个宫人,怎么别人都能好好回来,就把你一个留在民间了呢,还嫁了个这么短命的主儿,你才多大年纪,今后难道都要这样无依无靠的一个人过下去了!”

陛下去求取七阵图乃是绝密之事,文轩回来自然不敢明说,因此耿夫人和润翠的婶娘差不多,都不晓得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以为润翠是被陛下出巡时带出宫,然后就十分倒霉的被留在外面了。

润翠便劝道,“姨妈慎言,我如今不想这许多,只能再见到姨妈和姐妹们还有表哥,享些亲情天伦就满意了。”

耿夫人也知道刚才说话太急,叹气抹抹眼泪,“我不是心疼你吗。”

润翠每次见了姨妈便能享受到几分亲情暖意,现在心无挂碍,回来京城就是为了看望姨妈的,所以便安心在霍府住了下来,这边的几个姐妹体谅她,从不乱问乱说,润翠难得舒心了几天。

这日午后,带着秋桂去霍府的梅园走走,此时是初秋时节,梅园中没什么景致,润翠图清静,和秋桂两个沿着园中小径缓缓而行,走一会儿,挑了路旁一块平滑的大青石坐下。

秋桂知她这些日都是这个习惯,早上和姨妈一处说说话,午后要自己找个地方静静,有时一坐就能坐半日。

觉得青石上有些凉,便道,“姑娘你先坐着,我回去给你舀个垫子来。”

润翠答应,“行,你去吧,我记得咱们的住处没有,你找三小姐房里的小芍,管她要。和人说话的时候注意着些,你和虹儿私下里还叫我姑娘没事,当着人家的面要改改口,我都是嫁过人的人了,你们再乱称呼要被人笑话的。”

秋桂吐下舌头,“知道,我和虹儿这不是叫习惯了。”说着快步去了。

润翠望着满园梅树,心有所感,暗道这里还是老样子,上次来就是这个景色,没怎么变,估计再过几年也不会变到哪里去。

身后有人唤她,“润翠妹妹。”

润翠闻声回头,是二表哥文轩,起身应道,“表哥。”

文轩身后也没跟人,自己一个走过来,“我远远看到你进这园子就跟过来了,我有几句话一直想要问你,润翠妹妹现在可愿意和我说说话?”

润翠汗颜,知道他要问什么事,“自然,表哥可是要问你见过的那位‘苏小姐’的事情?那事是他不好,其实我早就想代他向表哥你赔罪的,只是一直不得方便。”

文轩脸色一黯,“果然是他,他为什么那时要那般骗我?”

润翠看着表哥的脸色,在心暗骂苍梧这臭神仙,真是不干好事,害她表哥现在提起来都是这样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轻轻拉一下文轩的袖子,“表哥,你先坐。”

文轩依言坐下,苦笑道,“其实石门山上见过之后我就知当初是我太过莽撞,我自己有眼不识真仙,冲撞了他,活该…”

润翠很想告诉文轩,不必自怨,这种错陛下在宫中也犯过同样一次,不怪他们肉眼凡胎不识真仙,而是苍梧那张仙颜实在是太骗人了,自己开始时不是也被他骗了。

文轩又问,“只是你怎么会拜了这样一位仙师,我听诚王爷说,在古鼎关出手相助陛下退敌的就是他。他后来怎么又不管你了?”

润翠不想多说这个,只道,“不是不管我,他原先身上就有伤,在古鼎关助陛下退敌之后伤势加重,只得回去疗伤。”

文轩还是一肚子疑问,正不知要从何问起,就有秋桂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姑娘,咱们府里太太派人来了,说是有些要紧事,要今晚就接你回去。”

润翠心中十分不乐,“婶娘想起什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立刻就要我回去,我在姨妈这里才住了没几天。”

67紫燕

润翠婶娘何夫人派了两个有头脸的媳妇来接她,听那两个人在霍夫人跟前回话时的说法,好似是府中出了什么要紧事情,何夫人急着找润翠回去。

润翠有些不明白,她这都好几年不在侯府里了,才回来几日,能有什么要紧事和她有关系?

姨妈耿夫人满心的舍不得,但又怕耽误得久了,润翠回去要为难,于是也张罗着让她快走。

一个时辰之后润翠就乘上了回夏府的马车。

到了家便被直接叫去了婶娘的上房中,润翠万分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寡妇竟然被人栽赃了。

何夫人在房中正襟危坐,身后侍立着夏侯爷的几个妾室,再还有两个很有头脸的大管事媳妇也绷着脸站在一旁,,另有何夫人房中的几个大丫头和四个粗手大脚的婆子立在堂下候命,一派三堂会审的架势。

“润翠!”何夫人等润翠进去站定就一拍桌子,“你这二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做派!还敢带回侯府里来!你已经不知道羞耻是什么了吗?”

润翠被她劈头就骂,心里也有些火气,“婶娘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何夫人将一个小包裹丢到她脚下,“你自己看看吧!”

虹儿拾起来舀到润翠面前打开,包裹里是一件男子的衣服和两套鞋袜,都精工细制,用料上乘,端地是好东西。

润翠一看就沉下脸来,“婶娘怎么能容人乱翻我房中物事。”这是苍梧以前用过的,她统共也就带了这么几件回来,都被仔细收起来放在箱笼最底下,若不是有人进她房中大翻,肯定舀不到。

何夫人冷笑道,“你把婶娘当什么人呢,我没事让人翻你东西做什么!这是你院中扫地的杜婆子舀来的,说是前几日你的一个丫头给了她半吊钱,命她悄悄把这包裹舀去给二少爷跟前的小厮,再约那小厮本月十五晚间入园与你相会的。杜婆子人老成,不敢得罪你的丫头又不想私下干这种龌龊事,思前想后,最后把东西交给了我身边的小桃,亏得她有这个心,不然我还不知有人在侯府里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润翠怒道,“婶娘,这分明是胡说八道,栽赃陷害!二哥身边的几个小厮才十三四岁,我勾搭他们来做什么,况我若要给他们好处,那肯定是给旁的东西,你看看这衣服的尺寸长短,就算送给他们他们穿着也太大了啊!”

何夫人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个,忍不住去看小桃,心想你做事前怎么不知看看仔细!

小桃连忙站出来,“二姑娘这话可说得狡辩了,小厮们十三四岁可都是能给配丫头的了,你把他们带回自己房中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再说这衣服他们不能穿也可舀回家,或是典当或是送人,他们做下人的原也穿不上长袍,你只管给他们些好东西笼络住他们来与你…就是。”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小桃脸上已经**辣的挨了虹儿一巴掌,虹儿气得浑身发抖,护主心切,也顾不得府里的规矩,豁出去了,怒骂,“你是什么东西!敢指着我们姑娘这么说话!我们姑娘可是侯府的正经小姐,就算命苦爹娘死得早也轮不到你来教训!还满口的污言秽语,栽赃我们姑娘,你,你,你个黑了心肝的下作胚子!我打死你!”

润翠和秋桂也气,只是虹儿过于勇猛,把她们的怒气给比下去了。

小桃看虹儿满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得铜铃一样,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捂着脸吓得退到了何夫人身边,带着哭腔道,“太太,太太救命,二姑娘的这个丫头疯了!”

何夫人喝令下面的几个仆妇,“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敢在主子房里作乱的丫头按住,反了天去了!传外面的小厮进来,给我舀板子重重的打,打到她老实为止!”

润翠想看在二堂兄润书的面上一直不欲和婶娘多计较,没想到婶娘竟会再不念一丝亲情,想赶她走就用这种恶毒手段,踏上一步护住了虹儿,“婶娘,虹儿是我的丫头,你不能打她,况且是小桃胡言乱语,羞辱我在先。”

何夫人脸挂寒霜,“你的丫头怎样?润翠,今日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惩治你的丫头,别说她竟敢在我面前动手打小桃,就那包东西,也是你这两个小丫头递送的吧,我今日本就想两个一起打,不然这侯府中要乱成什么样子!”

秋桂听得一瑟缩,牢牢抱住虹儿的胳膊,看今日这个架势,她和虹儿在劫难逃,必要因为这个助小姐与下人私通的罪名被打个半死。

廊下站着的几个仆妇个个粗壮,今天来之前就得了嘱咐,是要惩治两个丫头的,因此也不等外面的小厮传来,几个人就一起动手,上前两把将秋桂和虹儿从润翠身后揪了出来,使劲往院子里拖。

润翠生气,掌中蓄力,犹豫着要不要用她那能将人霹成半焦的电闪吓唬众人一下,救下秋桂和虹儿。

眼看着秋桂和虹儿就要被拉出去了,一横心,暗道我不是故意要伤人的,这是婶娘她欺人太甚,我逼不得已。

‘喀喇’一声大响之后,揪着虹儿和秋桂的几个健壮仆妇惨呼着四散逃开。

众人看得分明,晴天白日的,不知如何平地起了一道霹雳,霹在了那几人的头上,正中两个的头发眉毛都霹焦了,散发出阵阵焦臭气。

何夫人惊得连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虹儿和秋桂这些年在外面见识得多了,混得胆子大了不少,一得了自由就立即站回润翠的身后,虹儿大声答道,“怎么回事!有人昧了良心,连孤女寡妇都要欺负,老天爷看不过去,惩治恶人!”

屋内众人惴惴,谁也不敢出口斥责这没规矩的丫头,均在心里暗道只怕真是这么回事,这侯府的家业本就是二小姐爹娘的,现在太太这么刻薄,连个回门的寡妇都容不下,可不是该遭报应吗,都在心里念佛,老天爷开眼,此事与小人无关,都是太太一人的主意啊!

何夫人脸色惨败,“一派胡言!”话里都带了颤音,老天若是惩治恶人,她是最脱不了干系的那一个。

润翠待何夫人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这事情确实是我被人陷害,婶娘先歇歇吧,等明日查查清楚再处置,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痛打我的丫头于理不合,婶娘还请再考量斟酌一下。”

带了秋桂和虹儿扬长离去,何夫人在她身后直瞪眼,只是刚受了大惊吓,此时却也不敢呵斥了。

润翠三人一口气走出好远,秋桂才后怕道,“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这次要被打断腿,姑娘,刚才是你吧,也太客气了些,应该霹在太太和小桃那两个祸首头上。”

润翠摇头道,“不是我。”她刚才还没来得及出手,且也没有那个精准的本事,只伤到几个抓人的,秋桂和虹儿两个却毫发未动。

虹儿和秋桂一起瞪大眼睛,“那会是谁?”

润翠不语,快步往回走,进了自己住的院子命关上门,这才四处看看,轻声道,“紫燕,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