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嘿嘿嘿嘿…”

莫轻轻出关后,在门派中逗留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便展开了寻夫之旅。

无论云止是怎样的身份、修为有多高,云止就是云止,是她认定的那个男人,她就不会放手。所以,知晓云止的真实身份,她没有表现得雀跃,也没有忐忑不安,依旧泰然自若。

她现在的想法只是有些遗憾,原本可爱的师弟,说不定比她年岁还大上许多,如今还弄了个异地恋,日后该如何安排住处呢?

她并不知道,她心目中的可爱师弟,此时正凶神恶煞地坐在乾鼎宗的正殿座位上,用清冷的眸子扫视跪在下面的弟子。久居上位的气场,让他不怒自威,吓得几名金丹期修者瑟瑟发抖。

一边的元婴期长老开口帮自家弟子说话:“少主,攻打纳月宫并非一朝一夕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们的任务没完成,也是情有可原。”

云止抬头看过去,不由得冷笑:“韩长老,按理说我该叫您一声前辈。那就由您来说说看,我如今为何生气?”

“这…”

“我的确派他们去纳月宫,却并未说不达成就不许回来,他们倒好,将同门丢弃在危险中,自己落荒而逃。”

韩长老一听,当即白了一张脸。

“既然是韩长老的徒弟,不如就拜托韩长老,救回那几名弟子。”

“老夫遵命。”他说着,起身,步履蹒跚地向外走,老态尽显。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禀报:“少主,有位永青派的金丹期女修者求见,是来找您的,好像是…您的那位…”说到这里,通报者便不敢继续说了。

韩长老比云止的反应还快,一听,当即拍了个巴掌:“是少主的双修道侣来了?上次我没去洛丘山,没看着,我去瞧瞧啥模样。”说完,一溜烟遁走,之前的老态全无。

云止被气笑了,抬手掐指捏算了一番,这才长叹了一声。

这些日子光忙碌门派中的事情了,忘记计算莫轻轻出关的时间,算得莫轻轻四个月前就出关了,他不由得有些生气,心中腹诽:为何不一出关就过来?

“拦住她,让她回永青派。”云止吩咐完,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突然乱了起来,有人想禀报,却见云止在小憩,不敢打扰,只能在院子里面窃窃私语:

“那位女修者不肯走啊,还说少主要是不出去,她就打进来。”

“真够胆大的,咱乾鼎宗这么多高手呢,她还敢闹?”

“哟,脾气还挺大呢,跟韩长老说话都不卑不亢的。”

“不然,我们将她打出去,反正只有金丹期而已…”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被人踢飞了,随后就从正殿里面传来云止的声音:“你若是敢伤她,我就剁了你的手!”

院子里面安静了一阵,随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云止又等了一会儿,就在他准备出去看一看的时候,院子里面传来莫轻轻的声音:“臭云止,你给我出来解释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回去?”

说话间,已经风风火火地到了正殿。

韩长老以及一行乾鼎宗的弟子,都贼眉鼠眼地躲在一处偷看热闹。云止见莫轻轻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是发丝之中,掺杂了些许金棕色,就连瞳孔的颜色也浅了些。

他靠在椅子上,对某人仰了仰下巴:“不欢迎你,还能怎样?”

“你…你这个臭男人,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

云止被骂得瞬间红了脸,就连脖子都红了一片,慌张地去看周围,看到一张张震惊的脸,当即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出关后没有立刻过来!我在你心里不是第一位了不成?”

说完,又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院子里的韩长老震惊了,跪在下面的几名金丹期弟子震惊了,就连落在屋檐上的鸟儿都不叫了。

莫轻轻叉着腰,嘟起嘴来,刚想开口说什么,身体就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云止揽着,快速去了其他地方,看样子,应该是云止居住的洞府。

原来元婴期修者的轻身术这么快啊…

云止的洞府颇为阔气,门脸是世间常见的红木漆的小型楼阁,进入其中,摆设也是古色古香,十分考究。房中书桌、文房四宝、屏风等应有尽有。再往里面走,则是传统修者常居住的洞府,建造在山壁中,这种地方,灵力最为丰盈,适合修炼。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莫轻轻这次闭关持续了三十六年,也够云止这个初识爱恋的毛头小子思念的了。

他抱着莫轻轻,亲吻她的眉心,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莫轻轻小声嘟囔:“真小气,我就不能陪陪父母了?”

云止并非不明事理,却忍不住吃醋,闹了一会儿别扭,便也不计较了。他拉着莫轻轻,先了解了一番她的修为,又查看了一遍她的体质,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松了一口气。

莫轻轻也在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突然心疼得可以:“想我想坏了吧,瞧这满头白发…”

云止嘴角一抽,这才让莫轻轻探自己的灵气:“我是异灵根之中的冰灵根,修为高了,就会出现银发。”

莫轻轻听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后感叹:“怪不得你身上总是那么凉。”

云止则是将莫轻轻往洞府中的灵水池前推,毫不客气地帮她脱掉外衫:“身上一股子臭汗味,快点洗干净。”

“还不是想你想得紧,日夜不停地赶路。”

云止听完,不由得扬眉,在莫轻轻脱了道袍与法衣身处灵水池中后,主动坐在池水边帮她洗头发。不过美好的事情,需要有美好的道具,莫轻轻的头发,实在是…太糟糕了。

小的时候被全盛真人用火弹术收拾,渡劫的时候被雷劈,使得她的头发打结得十分厉害,云止用梳子拼命梳,都没能梳通,还疼得莫轻轻直叫唤:“哎哟哎哟!疼死我了,你轻点儿,啊,别…别扯了,疼!真疼!你轻点儿,温柔点儿好不好!”

云止的洞府外侧,有四名没能见到莫轻轻的元婴期老家伙在偷偷听墙角,听到里面某人叫得欢快,一个个笑得贼贼的,一边往回走,一边密语传音:“少主平日里清冷,没想到还是迫不及待的。”

“之前听老韩说,我还当他说瞎话呢,现在一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有个伴儿好啊,以后就不会再对师叔他们冷淡了。”

几人正说着,突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不由得齐齐一惊。

这人与云止有着十分相像的相貌,气质却要比云止更清冷,散发着极致的寒,一头银色的发丝,只掺杂着几缕黑发而已,可见其修为颇高。

“你们在说什么?”他开口问道。

几个老家伙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回答:“回师叔,少主他…他的双修道侣来了,正在少主的洞府中…叙旧。”

男子听了,不由得一怔,随后眯起了眼睛。

几个老家伙当即脊背一寒。

“云止的双修道侣?”

“千真万确,是永青派的弟子,听说颇得少主喜欢,就是修为低了点儿,还是个双灵根。”在这些人眼中,异灵根最优,单灵根次之,双灵根就不屑收作徒弟了,除非是有着极佳的悟性。

男子沉吟了片刻,抬手撕裂面前的空气,抬脚走了进去,凭空消失。

撕裂空间,这是化神期才能用的移动法术。

莫轻轻赖在云止的怀里,任由他帮自己稳定灵气。两人的修为相差悬殊,每次双修完毕,她的身体里面都会出现无法承受的灵气,需要云止帮忙才能够稳定下来。

“我到了金丹期,也该有封号了,你叫南寒,不如我叫北热吧!”莫轻轻开口问云止。

云止一听,当即否决了:“太难听。”

“那叫什么好?”

“南歌?”

“嗯,也挺好,不过,有种随你姓的感觉。”

“随夫姓,很正常。”

云止说完,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尖,再一次展开了缠绵的吻。莫轻轻眯缝着眼睛哼哼,心中却感叹:她可爱的师弟要是继续这么热情下去,她怕是要灵力爆体而亡了。

如此云雨了几日,云止才带莫轻轻离开洞府,出去见人。为了不让莫轻轻太过于显眼,他给莫轻轻套上了自己的道袍。不同于少年时,他如今的道袍要宽大许多,莫轻轻穿起来也舒服一些,不会觉得太紧。

如果说,在洛丘山中是被人围观,那么出了洞府,就是被人强势围观。几乎是所有的人都会偷眼去瞧莫轻轻,有怀疑的眼神,有嫉妒的眼神,也有向往的眼神。

莫轻轻一向大大咧咧,竟然也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云止抬手挡了挡她的眼睛,顺势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拽:“没事,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少主夫人罢了。再过几日,他们还是其他门派眼中,转得不可一世的乾鼎宗弟子。”

莫轻轻点了点头:“哦…”

“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宗门里面的元婴期前辈,至于元婴期以下的,你随便使唤就是。”

莫轻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作大树底下好乘凉。

乾鼎宗的元婴期修者,都是十分傲气的,不过莫轻轻发现,他们对待云止跟她都颇为和气,就算是真的不苟言笑的前辈,也会对她客气地点点头。她突然想起永青派那几名元婴期修者,平日连瞧都不瞧她一眼。

看来,也是因为云止,这些前辈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吧?

这时,韩长老拎着两名弟子风风火火地进来,随手将他们丢在了地上,口中嚷嚷着:“下次我可不去纳月宫那边了!”

莫轻轻还以为是冥岭煞气太重,韩长老不喜,谁知他扭头就去跟云止抱怨:“冥岭的魔修女子太漂亮了,穿得还少,哎哟,我心口难受哦!”

莫轻轻一撇嘴,干脆不想与他打招呼了。云止也没理他,而是去问几名弟子的情况,每人给了一粒疗伤的丹药。

韩长老瞧着莫轻轻颇为喜欢,说什么也要拉着莫轻轻去宗门里面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日后乾鼎宗就是你第二个家,怎可不知道其中的路,我带你认认路。”

云止思量了一会儿,道:“你随他去吧,我也有事要处理。”

莫轻轻这才点头,跟着韩长老去了。

不得不说,乾鼎宗就是比永青派看着气派,仅从占地面积这点,以及宏伟的建筑,就让她瞠目结舌。最让她觉得神奇的,还是后山悬空的岛屿,还有瀑布从上面倾泻而下,旁边还斜挂着彩虹,周围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

云止在正殿里面研究地图,突然觉得屋中一寒,抿着唇,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阴冷。从阴影处走出一名男子,他看着云止,用低哑的声音问道:“元婴了?”

云止的眼中突然充满了委屈,他晋升元婴期已经有三十六年了,他的父亲居然才发现。

“如你所见。”

“嗯。”男子走到云止身前,又道,“你可还怨?”

云止抬头看向他,眉头紧锁,表情凄苦,不愿意开口。

“你处理了这么多年门派的事务,多少也该懂一些,当年,如果我带着乾鼎宗的弟子去纳月宫救你一人,你可知会损失多少弟子?”

“所以你们放任着他们蹂躏我,根本不管我?如果不是那老头忍受不住,带我来乾鼎宗叫嚣,是不是我现在依然被囚禁?”

“你是我的儿子,生来就要承受这些。同样,你没有让我失望,你坚持下来了。”

“可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吗?”

“所以我纵容你在乾鼎宗胡闹,带着弟子去攻打纳月宫。门派的长老们都对你和颜悦色,也是因为心中对你怜悯!”男子提高了些许音量,带着化神期高手的威压,让云止身体一颤。

他倔强着不肯低头,梗着脖子,就好似不肯认错的孩子。

“你们…从来没关心过我。”这句话,是他心中最大的委屈。

他从未拥有过,来自父母的疼爱。

男子冷哼了一声:“你的双修道侣我去看了,如若你想让我管你,那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散你们。居然找了个双系灵根的,你到了化神期,她都很难爬到金丹期巅峰。”

云止话语一噎,随后不再言语了。

他与父亲同是异灵根,母亲也是单灵根修者,根本瞧不上莫轻轻。如果,他的父母真像其他父母那样管着孩子,早就棒打鸳鸯了。

这让云止突然气不起来了。

“我心劫已经消除了,所以…没事了。”

男子听了之后扬眉,走到云止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顶,随后身影一闪,转瞬间消失。

云止还在错愕,这恐怕是他的父亲第一次与他亲昵…

莫轻轻在云止的门派住了下来,且一住就是三年多,乾鼎宗的弟子渐渐也对她熟悉了,知晓她为人和善,又不会摆架子,从不管理什么事务,整日里找韩长老吃吃喝喝,游山玩水。

云止攻打纳月宫的兴趣渐渐淡了下来,反而整日里研究起如何帮莫轻轻净化灵根,让她加速提升修为,不然日后他飞升了,莫轻轻还是个小修仙者呢,那可如何是好?

就连云止的母亲出关后,看到莫轻轻都颇为头疼,硬是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洞府,关了三个月,给她更换精髓。出来后,灵根没变,经脉却拓宽了,而且,资质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云止的父亲则是整日让莫轻轻泡药酒浴,想要将她的火系灵根淡化至消失,只留金系灵根,不然火灵根与云止相克。

莫轻轻被这一个元婴期、两个化神期的修者折腾来,折腾去,三年内,还真被折腾成了金系单灵根,且根骨上佳,修为也到了金丹中期。

只是莫轻轻有点儿心疼…白练火系法术了…日后也炼不了丹了。

是夜。

乾鼎宗的夜晚依旧极为明亮,回廊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院中立着一根根雕花红漆的杆子,顶端挂着灯笼,里面燃着的都是三昧真火。

突然,灯笼里的火苗开始忽明忽暗,一团黑雾飘进院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乾鼎宗的地牢内,修者们突然齐齐昏厥过去,因被煞气所感染,皮肤渐渐泛出紫黑色。

黑雾渐渐化为人形,正是纳月宫的蓝瑾如。她在牢房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师兄,被囚禁了将近四十年,他依旧是筑基期巅峰的修为,如今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光鲜,眼眶紫黑,皮肤松弛,满脸胡楂。

他看了一眼来者,当即眼睛一亮,随后又暗淡下来。蓝瑾如如今已到了金丹期巅峰的修为,他落下了太多。

“你…得到了?”他开口问,声音沙哑,十分难听。

蓝瑾如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嗯,它自动认主了。”

“恭喜你了。”

“我来救你出去。”她说着,打开牢房,又帮他卸下了枷锁。

当年她中了毒雾的毒,丢弃了自己的师兄,最后却得到了仙器,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坎。

男子被她扶着出了地牢,她左右看了看,准备寻最近的路出去。突然,有一道声音凭空传来:“你以为,你们逃得出去吗?”

云止立于不远处的屋檐上,背对月光,只能显现出一道墨黑色的身影,以及冷冷的目光,与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蓝瑾如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冷哼:“就算你修为比我高,对抗我这仙器,你也该掂量掂量。”

“如果我不呢?”云止说着,从腰间抽出佩剑,直直向两人攻击过去。

元婴期修者的战斗,足以震撼周遭,更何况加了一件仙器!蓝瑾如的仙器中煞气极浓,攻击之时,连周遭的景物都遭了殃,会给予正派修者一种无形的威压感。

莫轻轻以及众多长老感受到了战斗的气息,齐齐聚拢过来。有其他修者制伏了男魔修,却无法接近蓝瑾如。而云止一方面要防止自己被煞气所侵袭,一方面还要抵挡对方越发凌厉的攻击。

“去叫云前辈!”莫轻轻不敢接近,催促弟子去寻云止的父亲。

而这一边,战斗已经见分晓。云止到底是元婴期的修为,外加功法精湛,蓝瑾如根本不是对手,硬生生地被云止砍掉了用剑的手臂。

她痛呼一声,凄厉的喊声带着浓浓的怨恨。她没有就此放弃,依旧不肯束手就擒,想要用另外一只手去捡起仙器,却被云止一剑刺入了胸膛。

一瞬间,山河寂静。

天宫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随后几位仙君齐齐向乾鼎宗赶来。

在永青山上喝酒的贾永生也感受到了灵力的动荡,饮了最后半杯酒,这才叹了一声:“结束了。”

转瞬间,身影消失。

云止的眸子突然一颤,错愕地看向蓝瑾如,下意识地迎过去,扶住了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倒在地面上。

“师姐…”他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莫轻轻听得清楚,云止不是在叫她,这让她有些错愕,心中的不安渐渐浮上心头,让她恨不得立即冲过去,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她不能。

云止与蓝瑾如的周围突然灵气暴涨,将所有的人隔绝开,两人的修为以诡异的速度提升:元婴、化神…仙。

云止的头发变成了完全的银白,俊朗的外表,清冷的气质,仙姿凛然。而蓝瑾如的一头长发也变成了暗青色,她还是那么美,美得脱俗,睁开双眼之时,闪出一股暴虐与狠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