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的下落出来,若是平安,我就把那件事告诉你。”裴歆瑶望着裴锦程,原本疏离漠然的口吻中,在说到“平安”二字之时,唇瓣突然一抿,眼底出现了不安和怆惶。

裴锦程“嗯”了一声,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般说话,“姑姑,这一路就不同行了吧?”

裴歆瑶也停了脚步,同行不同语,有什么意义?

看着裴锦程远行的背影,裴歆瑶抬眸望向头顶枝头外的天空,梦里面,儿子的影像一下清楚,一下模糊,她已经忘了自己多少岁,只知道,想儿子,已经想了二十年。

他何时开口唤妈妈?

他何时换的乳牙?

会不会生病?

谁给他添衣?

谁教他识字?

谁在他身旁?

裴歆瑶捂了捂嘴,将泣哽之声吞进咽喉,即便出了禁园,她也依旧像在那里面一样,吃斋念佛。

儿子若能平安,比什么都好,就算吃一辈子斋,她都是愿意的。

裴锦程才回到梧桐苑,申璇便跟钟妈一起把饭菜端上了桌。

申璇给裴锦程装了蕃茄蛋花汤,放在他面前,有点小得意,“我弄的,尝尝。”

裴锦程想也没想,顺手推开,“不喝。”执起筷子就夹别的菜吃,就是余光都不曾瞄一眼那汤。

说来汤虽普通,跟G城人的手艺没法比,但在普通的汤种中卖相着实不错,可裴锦程连余光都不去关照,真是出乎申璇的意料,“有那么嫌弃吗?”

“你若是很闲,可以到公司去帮我上班。”

“现在不是正好休假嘛。”

裴锦程嘴里的饭都咽下了,握着碗,筷子也停在半空,看着对面满眼期待的申璇,道,“做饭这种事情,有比你做得好的人来做,你干嘛还要去抢别人的饭碗?”

申璇实在不敢相信裴锦程会转变这么大,要知道以前逼她做饭都逼成什么样了?她还以为刚才在姑姑面前,他是故意为了面子才那样说,没想到还真是,“你怎么现在突然又不要我做了?”

裴锦程心道,谁敢叫你做?做得不高兴离家出走的时候还要写信数落一通,不吃你做的饭又不会饿死,要是因为煮饭又离家出走,他就得烦死,“煮得难吃,我干嘛要强迫自己吃?”

申璇瘪了下嘴,“我尝了一下,还可以,你要求怎么这么高?”

“我要求向来很高。”

申璇只能作罢,伸手端过裴锦程面前的汤,喝了个干净,“锦程,小英的肾源我在海城的时候就有留意,你在G城也帮着留意一下。”

申璇提得很小心,嫁祸那件事,心底对小英的歉疚无法用语言来说明,所以回到海城也一直在找肾源,结果能有匹配的,并不多,中间又老是出现突发情况。

裴锦程似乎并不惊异,点了点头,“放心吧,这边有医院在留意,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的。”

申璇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翌日一早,白珊在主宅用过早餐后,提出要回一趟白家。

老爷子温和的点头说好。

直到早餐散场,白珊才对裴锦程提出希望他能相送。

都在一个城市,纵使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以前白珊回白家,都是司机送,而这次她却提出要裴锦程送她。

裴锦程凤眸微眯,睐向白珊,这个时候回白家,是干什么?

或者是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回白家,是想告诉裴家人什么?

主宅就餐的人渐渐散去,餐厅里只留下了三个人。

申璇没有独自离去,而是坐在裴锦程旁边,似乎对方不动,她就不会动。

白珊坐到了主桌,就在裴锦程的旁边坐下,她一倾身,越过裴锦程看着申璇,扯了扯嘴角,轻松道,“阿璇,要不然一起吧,我们三个人今天在白家吃午饭好了。”

申璇一听,不禁皮肤一紧,这话让人听着有些泛恶心,她需要压一压,须臾后,她轻轻道,“我不必去了…”

白珊似乎已经猜到了申璇要说的话,笑起来的时候,眉梢飞扬起来的是意料之中的自信。

申璇不禁怔然,眼前看到的人,是白珊?

佣人都很自觉的没有过来收碗筷,等着主子先谈话,餐厅里安静得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包裹上了回音,裴锦程并不是时时处处都和申璇亲密无间,在白珊面前他还是会收敛,对白珊,他是有愧的,也无法做到坦然,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说能避免就能避免的。

今天到白家,必然会说到申璇的事,白珊大致也是想让白立军站出来说点什么。

“小珊,我看阿璇就不必去了,要不然我先让人送你回去,我随后就到。”

“锦程,我能相信你吗?”白珊一瞬不瞬的看着裴锦程,叹息中有她的失望和无奈,“我还能相信你吗?我已经相信了你这么多年,到现在了,我还能相信你吗?”

裴锦程身侧的拳头微微一收,“小珊,我说中午会去,便会去。”

“好。”白珊站了起来,转身时看了一眼申璇。那一眼,似有深意。

那一眼,申璇看到了仇,恨,还有嫉妒和诅咒。

那夜去D市之前的电话又回到了脑海里,这场关系里,到底谁才是错的那一个?

裴锦程也知道,既然离婚迟早要提,不如就今天中午吧。

白珊回到白家,坐大厅的沙发上,拿着摇控器乱摁着,文珠给她端水果,她摇头,拿小吃,也摇头。

看着女儿忧伤的样子,突然像看到了几年前的珊珊,文珠不禁心疼,“珊珊,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告诉妈妈。”

白珊摇头,“妈妈,如果锦程要跟我离婚,我该怎么办?”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申璇一踏进裴家,她就感觉到了威胁,可是裴锦程上次被下了药,也依旧叫着李沁儿的名字,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离婚?”文珠把手中果盘放在大茶几上,“怎么会离婚?好好的离什么婚?”

“妈妈,我没什么错…”白珊低下头,“妈妈,我有什么错啊?我喜欢一个男人,什么都为他改变,他也说好要跟我结婚,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现在只不过要他给我承诺过的东西,我有什么错啊?”

“我连名份都不计较,他却还是这样对我?怎么都成了我的错了?”脚从拖脚里拿出来,绻坐在沙发上,脸就埋在膝间,现在竟是难过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妈妈,明明不是我的错,可我却成了多余的…”

“珊珊,要不然,离婚吧?”文珠伸手摸着女儿的头顶,“离婚吧,再找…”

“嘭!”手机砸在茶机上的果盘中,打翻果盘落了一地!

把话都没有说完的文珠吓得一抖,一偏脸看到刚刚进门黑着面色的白立伟,男人抬手指着惊愕抬头的母女,厉喝道,“不争气!动不动就是离婚!全G城都知道你嫁过裴锦程,谁还要你!?”

白珊怔怔的望着父亲,“爸爸!”

白立伟哼声道,“离婚的事,你现在想也别想!”

“爸,我没想离婚。”白珊摇头,“我不会离开他,只是…只是申璇回来了,我很担心他会跟我提离婚。”

“嗯。”白立伟见白珊如此说,总算消了些气,走过去,瞪了一眼文珠,复又对白珊道,“申璇和李沁儿都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哪个新鲜点,那个李沁儿的事,你不用想了,没了那张脸,看她怎么勾引男人!”

“爸。”白珊心里咯噔一跳,没了那张脸是什么意思?惊恐问道,“你想毁李沁儿的容?”

文珠也吓了一大跳,忙握住白珊的手,“珊珊。”

白立伟看着白珊,冷声问,“你想心软?”

白珊大呼几口气,眼底怜悯一点点的退下,最后垂下眼睫,手指绻紧,捏住文珠的手,颤颤道,“除了锦程,其他事,我都不管。”

文珠在豪门中,见过太多事,此刻只能自私的无奈一叹。

白立伟觉得女人最讨厌的一点就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最怕自己女儿这样会坏事,“珊珊,等你有了裴锦程的孩子,什么都好说了,裴锦程是裴家长房嫡孙,你一定要生个儿子!”

“爸!”白珊恼喊一声,这种话,简直就是一种屈辱,父亲明明都知道,还在说生儿子的事!这不是让她更难堪吗?

“这次由不得他!”白立伟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脸上的法令轮纹笑得很开,胜券在握一般,“你不是 说他中午会过来吗?到时候我会和他谈,你做大太太的事,根本就不会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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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风暴来袭

裴锦程去白家之前找过老爷子,他和白珊之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老爷子认为现在提离婚,时机并不成熟,年轻人喜欢一头热的下决定,会因小失大,他的意思很简单,一定要等放在白津林身边的苏竞成那边有了情况再动手,否则会伤裴家元气。

裴锦程也知道这样的事不可以头脑发热,如果现在提出离婚,必然会让白家防范他,但是白珊这样放在他面前,也不是办法。

到了白家,裴锦程很注意,让司机也一并进了主楼等他,可不想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他随便吃了点,便准备离开,却又被白立伟叫住,二人到了书房。

裴锦程和白立伟没有这样正式的到过书房谈事,哪怕以前和白珊还好的时候,他也不喜欢往人家书房里钻,在裴家人的教育里面,大户人家私人书房是比卧室更加隐私的地方,不得允许,不可入内。

然而今天白立军却在饭后领他去书房?

何意?

白立伟心里也是蹰躇,白家虽是G城豪门,但根基始终不如裴家,在G城,经济实力想跟裴家比的倒真是还未出现,他膝下无子,只得一女,白家想要以后光耀门楣,女儿嫁入第一豪门是唯一的路。

只要女儿孕了裴家长房嫡重孙,白家的地位就会非同一般,若是以后长远一点,还可以再多几个孩子,一个随白姓,那么多年后,G城白家的地位将和裴家相当。

所以无论如何,子嗣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孩子,很多矛盾都可以化解。

白立伟领着裴锦程进了书房,并等后者进门后,顺手关上了门,这一动作,让裴锦程心底微微升起一丝疑虑,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在沙发上坐下了。

这书房不同于裴家的那么中式复古,白家的整体装修风格都很现代,所以白立伟让佣人送上来的东西,也是咖啡。

这次,裴锦程只是闻了闻,并没有喝。

白立伟平日打扮不像裴锦程的父辈一般以深色为主,他的西装马甲都是浅色居多,和这一屋子欧式现代的风格一合并,就像一个知天命的中年男人拼命的在追求时尚。

“锦程,怎么不喝?”

“呵”,裴锦程浅笑,略显尴尬道,“刚才吃得太饱。这阵子喝不下。”

白立伟恍怔一下,突然明了似的大笑,“嗨!瞧我这记性,才刚吃过午饭。”他一边说话,一边往书桌边走去,“锦程,你和珊珊都不小了,她虽然比你小三岁,但女人跟男人不好比,再不生孩子,都要高龄产妇了。”

白立伟自顾自的说着,一派和气,拉家常的口吻也很友善,他伸手拉开书桌的抽屉,开始找东西。

裴锦程眸色微沉,低头时,抬手摁了一下眉心,的确啊,申璇比他小四岁,再不生孩子,都要高龄产妇了。

再抬眸时,看着白立伟笑道,“现在的女人跟过去可太不一样了,若是二十几岁生了孩子,就没有那么多机会出去玩了,总被牵着绊着似的,现在很多都晚婚晚育,这样也不会影响夫妻感情。”

白立伟是料到了裴锦程会拒绝,虽然不知道对方用哪一种方式来拒绝,但他的直觉不会错,裴锦程若是愿意,上次他不会用下药的手段,哪知这男人居然教李沁儿给迷住了。

在外面有女人也正常,但为了外面的女人不和白珊生孩子,是他不能容忍的,李沁儿的事已经着手在查,本以为已经不会再出现的申璇,又回到了裴家。

现在看来是外面的女人是管不完了,只能慢慢除掉。

但是子嗣的事情,刻不容缓!

白立伟也不似从前那般咄咄逼人,似乎刻意的在敛在脾气,更或者以前的咄咄逼人反而是他不自信的表现,如今这般闲淡,倒显得他有了很强大的底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又往书架那边走去,笑道,“你们年轻人总有一些离经叛道的道理,你们只管自己高兴,可有想过我们老年人的感受?”

书架前白立伟背对着裴锦程,将钥匙串上的钥匙选了一枚,钥匙套进抽屉锁口里,“我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想抱一下孙子,又不过份,你们把孩子生了,我们会管,保姆也请最好的,还有什么早教的,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管生就好了。”

裴锦程听着白立伟说话,怎么都觉得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白立伟老是提及生孩子这样的事,而是白立伟的口吻,让人听着有些竖汗毛的感觉。

并非他有被害妄想症,而是他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比以前更了解白立伟了,曾经接触太少,没有谈及过利益,反而容易忽略一个人的缺点,这一年看惯了白立伟趾高气仰的姿态,这时候对方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和善语气说话,他是真不自在了,“说是生下来不管,哪有不管的道理?只是想等玩够了,以后多花些时间在孩子身上罢了。”

白立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一边走,一边将绕线一圈圈的打开,走向裴锦程,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叹了一声,“锦程,老爷子年纪也大了,我和你爸爸这些人倒还好,怎么说也就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你们再怎么玩,就算玩个二十年再生孩子,我们也等得起,可是老爷子都多大岁数了?怎么等得起?”

裴锦程牵强的扯了一下嘴角,微有不满的说道,“我倒觉得现在百岁老人多的是,爷爷二十年后也就在这个范畴以内,怎么会等不起?”

白立伟不禁尴尬,笑起来也是尴尬难掩,“锦程啊,你别误会爸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爷子当然要万寿无疆的!”

“嗯。”裴锦程应完后,将视线落在白立伟放在他面前的纸皮卷宗袋上,这样的纸袋一般来说政aa府单位用的多,他去过林致远那里,那地方这种卷宗纸袋也是不少。

白立伟顺着裴锦程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文件袋,又笑着拿起来,捏在手上,“锦程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件事。”

裴锦程心里警钟敲响,却俊眉微扬的坦然道,“什么事?”

“二十年前,我们G城有个帮会,叫永泰会,这个帮会势力很大,但是十九年前,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永泰会慢慢衰败,居然被连根拔起,永泰会二当家尸首异处,大当家在复仇的过程中又惨遭杀害,祸及满门。”

裴锦程俊眉依旧不动声色的扬着,身躯往后一靠,原本很有礼貌的坐姿换成了二郎腿跷着,气势徐徐上升,像在听一个传奇故事一般,“永泰会?好象是听说过,不过我那时候还小,记不太清了。”

白立伟摇了摇头,反驳道,“你那时候也不算小了,十一岁的孩子都上初一了,小学四五年级的男孩子都会学古惑仔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永泰会?”

裴锦程不以为意的耸了一下肩膀,“那也只能怪我孤陋寡闻了,从小裴家的孩子都管得很严,古人古诗知道的不少,但古惑仔,还真不知道。”

“那锦程得回去好好问问老爷子,关于这个永泰会的事,他老人家一定知道不少。”

“哦?”裴锦程轻轻一笑,意有所指的问,“是吗?那我还需要问爷爷一些什么问题?”

“其实永秦会并没有完全灭掉,有知情者,尚在人世,说是知道当年参与灭永泰会满门的主谋。”白立伟说到此处,眸子眯起深深的笑意,“这案子虽然以黑帮门派之争早早结案,但是若这件事牵涉的不是黑帮之间的相争,而是表面看着光鲜的豪门,实则与黑暗势力紧紧相连,从而连手除掉永泰会的话,这一事件被牵扯出来,怕是会激起很大的风浪啊!”

裴锦程心底的风浪已经不小,永泰会他是听过的,二十年前他也有十岁了,永泰会淡出过后的几年还有人说起过,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用明说,他也知道白立伟今天说这番话是针对裴家的,“事情过了那么多年,能起多大的风浪?”

白立伟看着手中的方件袋,复又看向裴锦程,叹道,“难说啊,永秦会的事情还有知情者,说不定还有幸存者,这消息一旦放了出去,如果幸存者提出要求司法介入调查呢?”

“这似乎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白立伟站起来摁住正欲起身要走的裴锦程,正色道,“这表面上是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可这和老爷子有很大的关系,和老爷子有关的事情,能和你没有关系吗?”

裴锦程凤眸淡眯一瞬,“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还是不要拿来说了。”

“若有真凭实据呢?若我说,当年的知情者的信息我也有呢?”

裴锦程心下猛地一沉,眼底风暴忽卷,沉冽的凤眸中被乌云狂浪所盖住的还有重重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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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传家主大印

“我爷爷?”

“老爷子当年可谓是雷霆手段啊。”

“话可不能乱说。”

“要不然你看看这些资料?”白立伟这时才把手中纸袋递到裴锦程的手中,“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派出所能看到的。”

裴锦程五内皆紧,白立军利用权利,暗中调查了爷爷?

若说南方裴家这么大座豪门有些什么暗藏的势力,他是相信的,老一辈的恩怨,豪门间利益相争的结果无论有多么惨烈,他的确不知情,旧帐翻起来,孰对孰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谁活着。但不管知不知情,若有人翻旧帐想要伤害到爷爷,他便不会同意!

打开手中的文件袋,一看就是复印件,有照片,有文字,有关于口述者真实的信息,全部都遮涂过了。

这些东西显然是经白立军之手转出来给白立伟的,公安厅居然开始查十九年前的纷争,吃饱了撑的?

显然不是!

这件事,查或不查,目前的决定权在白立军手上,所谓的知情者和幸存者,只要白立军愿意,他都可以动用关系,当回青天大老爷,给这些含冤受苦十九年的小百姓讨个说法,硬要给自己披一个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的辉煌外衣才会罢休!“倒像那么回事。”

“锦程,这可是机密资料。”

“嗯,的确是机密资料。”裴锦程站了起来,“这东西我现在也不知道真假,既然说和爷爷有关,介意我带回去给他老人家看吗?我怕我叙述不好。”

“不碍事。”白立伟也跟着站了起来,“锦程,晚上我等你电话。”

“好。”

裴锦程拿着文件袋走出白立伟的书房,出了门,他面色陡沉,原本雅秀精致面庞因为咬紧的牙关而棱角乍现,显得过份硬朗!

下楼后,叫上司机,一路无话的上了车。

司机一坐上主驾驶驶,就听见坐在后座的裴锦程冷声道,“裴宅。”

车子在拥堵的道路上前行,裴锦程扯了扯领口,到白家吃饭他压根没有穿西装,也依旧觉得领口被勒住一般令人窒息!

若十九年前帮会被灭真的跟爷爷有关系,那么所有的一手资料都已经完全掌握到了白立军的手中,怪不得白家越来越嚣张,原来是捏了裴家这么大根软肋。

裴锦程在车里一直都闭目养神一般靠在椅枕上,宽敞的后座依旧让他觉得压抑。

他当如何跟爷爷说起这件事?

爷爷又是否能承受这件事?

但事到如今,不管能不能承受,他都必须要了解十九年前发生的事,否则,他无法应对白立军那边发来的招!

裴锦程回到裴宅便赶往沁园。

这一次,未经通报的直接跑到书房,没有人,又去了老爷子的卧室。

一进卧室,便看到生叔正在往香庐里面点香末,点好香末转身去端拖盘,盘子里放着药格子和碗。

生叔一怔,马上又问候一声,“大少爷来了。”

“诶。”裴锦程点了点头,本能的把那件事一压,走向坐在古木圆桌边的裴立,“爷爷,您不舒服?怎么吃药了?”

裴立抬眸看着裴锦程,指了指自己边上的凳子,摇头苦笑道,“早上看着这天气好了,便跟你生叔两个人练了几招,结果倒好了,出了汗之后没及时擦干,打了几个喷嚏,你生叔非要说怕感冒,弄点感冒药吃吃。不是看他跟了我这么几十年,我拿那药给他扔过去。”

裴锦程在裴立边上坐下,听他这样一说,倒也安了心,“生叔那是关心您,锻炼了出了汗,要注意一点…”

裴立不耐的点头说好,嫌弃裴锦程事多,“你来这里干什么?”

裴锦程将手中文件袋放在桌面上,“爷爷,永泰会,你可知道?”

裴立眸色一收,“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裴锦程在车上虽是纠结这么大的事当如何开口,但是当他踏进裴家那一刻起,就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担心,他坚信如此大的一座豪门家主非同常人,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压力和荣耀,更何况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他相信自己的爷爷,不管是有关或者无关,在事情浮现到面前来时,一定是坦然的。

有了这样的信念,裴锦程便将文件袋往前一推,“白立伟给我一叠资料,说是跟十九年前被灭的永泰会有关系,而线索直指裴家。”

裴立眸色有一瞬闪动,而后拿起桌面上的纸袋,慢条斯理的打开,将零星的证据一一过目,又将文件悉数装回袋内,“阿生!”

裴立长声喊道。

裴锦程往卧房门外看一眼,便听见生叔的脚跑踏在楼梯上的声音,人还未见,微急的声音已经进了卧室,“老爷,我在!”

不知为何,裴锦程听到生叔带着关心的回应声,心底一酸,他对爷爷的照管,真是太少了,有多少个“我在”都是由一个跟在爷爷身边几十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回应。

裴立见到生叔进屋,依旧安之若素的吩咐道,“晚上给各房打电话,就说今夜裴家晚餐一起吃,每房的人都不得缺席。”

裴锦程蓦地讶然,裴家把早餐看得重,晚餐很少在一起吃,都是在自己的苑落用餐。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晚餐的时候很难聚到一起,为了不影响各房的应酬,所以把一家团聚的时间挪到早上,除非家里有大事要办大宴,或者有重要的客人。否则不会动晚宴。

今天是有大事吗?

生叔也怔了一下,马上又道,“好的,老爷,还有别的事吗?”

裴立道,“你先去把这件事通知下去,等通知完了,我再安排别的事,也来得及。”

生叔应声退出卧室。

裴锦程耐心的等着。

裴立的桌上还摆着泡普洱的茶具,他指了指裴锦程,“锦程啊,去给爷爷把盒子里的茶叶拿来。”

“好。”裴锦程站起来,原本还有些乱的心绪也因为裴立而镇静下来了。

古木的原桌上,爷孙俩挨着坐着。

裴立泡着养胃的普洱茶,“锦程,我们裴家几百年的基业,曾经和现在还是有区别的。”

裴锦程这次没有动手去泡咖啡,而是和裴立一起喝起了普洱,“爷爷,我知道,裴家的祖先不容易。”

“嗯。”裴立手中茶壶倾倒,茶水倒进杯中,“裴家的祖先一直跟着时代在进步,每一代家主都在修剪与时代相悖的东西,希望不被社会淘汰,但是做到我这一辈。”裴立饮茶时,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语气中却受着深深的自责,“我做得不好。”

裴锦程道,“爷爷,您做得很好。”

“十九年前的事,若是再倒回十九年,我也会那么做!没有可是,没有但是!”裴立阖眼抬头,沉沉呼吸,“除非当时永泰会放弃想要吞下裴家的念头,我是裴家家主,怎么能眼看着别人觊觎裴家而不反抗?!”

裴锦程心下震动,他当时已经十岁,居然不知情!

裴立又道,“我也意识到,国家的法制越来越健全,所以必须借用那时候裴家的黑色势力,趁着有空可钻的时候,除掉永泰会,并且将裴家的黑色势力慢慢修剪干净,因为越到和平年代,黑色势力的动荡就会越大。我不能给后代留下隐患,但如今…”

裴锦程细细听着,虽然裴立并未详细说明十九年前发生的事,但他已经心中了然,裴家曾经并非像现如今这般干净,虽然现在也未见得多干净,该走的潜规则,也没少走。

但那些事翻出来,在一个裴家家主的立场,就没有错,永泰会想要吞并裴家,那本来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战争,弱肉强食的年代!

“爷爷,无论如何,裴家有今天,您都功不可没,无须自责。”

裴立坦然一笑,道,“十九年前的事,你姑姑认为我是因为私怨才拔了永泰会的根,其实若真是一己之私,我只需要除掉一人便可,犯不着动那么大的干戈,不过结局已定,多说无用。我上次跟你说过,在找一个人,线索在江州断掉,那是我姑姑的孩子,你姑姑说是跟永泰会二当家生的,所以裴家和永泰会这一段恩怨,你暂且不提。”

裴锦程此时突然心如明镜,姑姑难道是担心爷爷会杀了那个孩子,绝掉后患,所以才急着找到?“我会保密。”

......

夜色中,华灯微闪,一辆辆豪车准点驶入裴宅。

裴家除了大节,家主已经很久没有通知过晚宴了。

餐厅里,碗筷都已经摆好,裴立最早,已经换了锦绣的暗朱对襟新衫,坐在上位。

晚辈陆续入厅,连连入座。

待大家都坐好后,裴立并不先起筷让就餐,而是缓缓站起,一环众人,眸色肃然道,“今天晚上让大家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嫡长孙锦程已到而立之年,锦程控股多年来经营得当,近一年来裴家的军政脉络也因为他的奔波而有了很大的起色,长房孙媳也有巾帼之姿,我,甚感欣慰。所以今天趁着这个时候,我以裴家家主之名,将裴家家主大印传给裴家嫡长孙裴锦程!”

...亲们,今天三更结束,明天见哦。

319: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