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看了看他的脸:“真的发烧了?你量过体温,吃过药吗?”

“没有。”

“怎么这么糊涂,好歹先吃两颗药啊。”路瑶赶紧收拾东西,催着薛晗离开。

学校里这会儿都快没人了,住宿生都回了宿舍,白天喧闹的校园静得有些吓人。

薛晗穿得单薄,一直在那儿缩脖子。路瑶倒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今天穿得很多,还特意在包里放了条围巾。

这会儿看薛晗冻得直哆嗦,就把围巾拿出来给他系上。

“不用了学姐,我不冷。”

“不冷也系着吧,你好歹给我撑到家里。你要在这里倒了,我怎么把你运回家。”

“哪就这么弱了。”

话是这么说,人却真的难受,薛晗少见得没有再开玩笑。

摩托车是不能开了,只能先留在学校车棚里,两人打车回家。车子开出没多久,路瑶就发现薛晗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倦。

他白天到底被人打了多少下?

车子开到弄堂口进不去,路瑶给了车钱,下车扶薛晗回家。薛晗连走路都打飘儿,脚步虚浮得厉害。

他这个样子让路瑶有些担心。

“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大晚上的别折腾,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你白天到底让人打哪了,别伤了什么脏器不知道。”

“不会。”薛晗苍白的脸挤出一点笑意,“伤没伤着我心里有数。”

“你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那是,哥哥在这方面是行家。”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路瑶不跟他计较乱说话的事儿。且让他当一晚哥哥再说。

她一直把薛晗扶进家门,正准备离开,对方拉住她的手,指了指楼梯:“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回房啊,我怕我自己走不上去。”

“怎么突然病成这样?”

“不知道,大概是累的吧。”

路瑶只能好人做到底,扶着死沉死沉的薛晗上了楼。

走楼梯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人不会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她身上了吧,怎么这么沉。偏偏薛奶奶薛爷爷已经睡了,为怕吵醒他们,她只能轻手轻脚。

等把薛晗弄进房间,路瑶整个人腿都软了。

她身子一歪没撑住,跟薛晗两个人双双跌进了对方的单人床里。

鼻尖撞鼻尖,那一下还挺疼。路瑶恼火地摸着鼻子,骂了薛晗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学姐明明是你自己腿软往我怀里倒。我看你才是故意的吧,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谁要占你便宜。”

“你啊。今天看我游泳发现我身材不错,这会儿趁着夜黑风高我又病得浑身无力,想吃我豆腐是吧。”

“没有的事儿,你别乱说。”

路瑶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腰被薛晗环住。对方力气很大,根本不像刚才那么病秧秧的。那力气大的,十个路瑶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这才知道,自己着了薛晗的道儿。

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骗她送他回家。

薛晗终于抱得美人归,虽然烧得有些难受,却还是满心欢喜。路瑶身上总是那么股淡淡的香味儿,大概是洗发水或是沐浴露的味道。

从前他觉得女人的香水甜甜的挺好闻,现在才发现这样的才勾人心魄。

那种故意喷上四处晃荡的,简直让人有点犯恶心。

路瑶急了,试了几次也没能挣脱出来,气得她想骂人。

“你给我松开。”

“那你答应我不走。”

“我得回家去。”

“没不让你回家,就是再陪我坐一会儿。我难受。”

“我看你哪儿都不难受,你就是想耍流氓。”

路瑶动得厉害,薛晗觉得自己都快制不住她了。正想着是不是要放开她,对方突然又不动了。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外头路灯的光和一丝月光照进来,照亮了路瑶小半张侧脸。

她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眼睛眨了两下,之后薛晗就感觉到自己手背有点湿湿凉凉的,吓得他立马把手松开了。

“学姐学姐,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可别哭啊。”

路瑶不理他,就这么抬手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薛晗从前哪碰到过这种事情啊,喜欢的姑娘在跟前掉眼泪,还是因为他造成的,简直把他吓坏了。

“学姐,路瑶,哎呀我的女神,不是,我的祖宗,我求求你了,真的别哭了。我放开你还不行吗?你看我已经放开了。”

他慌手慌脚下床去开灯,把屋里照得敞亮。然后又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纸巾,蹲在路瑶跟前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眼泪。

以前听人说宠女生怎么小心都不过分,什么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就觉得特别扯淡。

“所以女人是冰激凌不成,化什么化,她们强着呢。”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陈见宇也在,他还笑话他是没碰到劫数。

想不到打脸来得这么快,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早知道他就该及早修练,学几招哄女生的制胜法宝,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他给路瑶擦眼泪的时候,真有一种怕把她擦化了的错觉。

学姐虽然大他两岁,可也只是个少女,哭起来惹人心疼,简直跟往他心头扎刀子似的。他都想骂自己浑蛋,居然把人逼成这样。

“路瑶,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啊,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要看想耍流氓也不是今天啊,我现在浑身酸痛,打起来未必是你的对手。再说我爷爷奶奶还在家呢。”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身体没事儿,家里又没人的话,你真的会对我做什么?”

“这个嘛…”被路瑶瞪了一眼,薛晗赶紧改口,“不会不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乱占你便宜。”

路瑶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真的,我这会儿难受得要命,王劲那小子下手太狠,那么粗的铁棍往我身上招呼,要不是我平时身体好,早被他打死了。”

“我不想信,你这人说话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了。”

薛晗二话不说撩起衣服,给路瑶看自己的上半身。白天没有的淤青这会儿全来了,前胸后背都有。没有薛晗说得那么夸张,肯定不是铁棍打的,但伤得确实有点重。

路瑶又开始心软。

“那你有没有事儿,真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我以前伤过这比厉害得多,这都是小事儿。”

白天没好意思仔细瞧,这会儿认真看了,路瑶才发现薛晗身上有很多伤疤。都是陈年旧伤,光凭这些都知道,他以前就是个问题少年。

路瑶想起个事儿:“我问你,白天王劲说你以前捅死过人,这事儿是真的吗?”

“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我…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学姐你太伤我心了。我跟你这么熟,你今天第一次见王劲吧。”

“可你这个人说话也不太老实,真真假假一大堆,我真的分不清。”

“那你凭直觉说。你们女生最喜欢第六感,你的第六感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路瑶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好,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接触?别犹豫回答我。”

“我敢。”

“那就行了。那你潜意识里肯定认可了我没杀人这个事儿。谢谢你学姐,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路瑶对这个称号一点儿不喜欢,起身就要走。

“你真走啊。”

薛晗也不拉她,就这么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路瑶总觉得他那样子特别像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狗,还是巨型犬。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我爸妈会担心。”

“那你能不能再替我干件事儿?”

“什么事儿?”路瑶反应过来,“我给你找点药吧。上次给你买的感冒药还在吗?”

“不知道,可能吃完了。”

“不会吧,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下子都吃完,你当饭吃啊。”

“是啊,想你的时候就磕一颗,感觉特别好。”

路瑶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在他房间的架子上找药。

“你这里怎么这么乱,药搁哪了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薛晗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近到路瑶身边,前胸就贴着她的后背。他伸手把路瑶转过来,双手按在她肩上。

“不用找药,你身上就有药。”

“我哪来的药?”

薛晗凑近在路瑶的额头印了一个吻,嘴角微扬。

“这就是药,特别甜。”

24.撒娇

凌晨两点,路瑶在床上来回地翻身。

她一点睡意没有,几次起来喝水上厕所,躺回去后努力闭上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睁开眼来,往窗口的方向看。

外头月光澄静,透过窗帘的缝隙落进屋里,照在路瑶的床头。

微黄的光有点暖,很像刚才薛晗给她的那个吻。

头一回让男生吻,虽然只是额头,但也叫人很不自在。连徐凌都没这么吻过她。不过就是在她送他去美国的时候,摸了摸她的脸颊罢了。

那时候路瑶还小,还在念书初中,那个大哥哥式的摸脸动作,后来常被父母拿出来开玩笑。她却一点儿不在乎。

可今天这个吻不一样,她甚至不敢让父母知道。

他们会把薛晗剁了的吧。

第二天是周日,路遥挣扎着起身去了学校,精神萎靡的上完了一上午的课,就拿了书包去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等着。

大概一点多的时候,薛晗来了。穿了一身厚实的衣服,戴了帽子口罩,一副重病患的样子。

他坐下的时候咳嗽两声,叫来服务员要了杯温水。

“你要不舒服就别来了,休息一天也没什么。”

“不行,我这时间宝贵。你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去上大学了,我得把高一的基础打好,要不然高二高三跟不上,还是考不上大学。”

路瑶翻了下物理书:“看不出来你决心这么大。期中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真能考进前五百名?”

薛晗抓抓脑袋:“要是差一点,你能不能网开一面?”

“差一点也没什么,最多礼物不给就是了。”

“礼物不礼物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你以后还得给我辅导才行。”

“我好像只答应你辅导到期中考试吧。”

“那您就送佛送到西呗。”

薛晗从包里掏出药片,摘了口罩就着服务生端来的热水把药给吞了。

“你说我弄成这样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

“跟我没多大关系吧。是游泳和走秀的事情把你给累着了。”

“那我为了你还挨打了呢。我身上的淤青还没散,要不要我脱了给你看看啊。”

相处久了路瑶也清楚了他的风格,嘴上爱占小便宜,实际也没那么过分。不理就是了。

她把出好的题往薛晗跟前一放:“行了,这些今天拿回去好好做题,把上周给你布置的作业拿出来吧。”

“周周这么多,学姐你够狠啊。”

“你要不乐意那我走也行。”

“别别,我做,我做还不成嘛。”薛晗往她身边挪了挪,“别一言不合就拿走人威胁我,多伤感情啊。”

“我跟你没什么感情。”

“怎么没感情了,亲都亲…。”

薛晗看着路瑶沉下来的脸色,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做题做题,我上周的题目没能全做完,给我半个小时,我先做完再说好吧。”

“怎么会没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