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家,手机也不在身边,没办法只能扯着嗓子喊人。老房子隔音差,隔壁邻居听到后赶紧给姚菲打电话,后来又进屋一起帮忙,总算把人从楼梯里抬了出来。

这情况得送医院,姚菲一面叫车一面叮嘱邻居:“别跟我们家瑶瑶说,别让她分心。”

“老路都这样了,还不告诉她啊。”

“她知道也没用,不是什么大事儿,有我在就行。”

一路把路正民送到了医院,检查一拍片查出是骨折,得动手术还得住院一阵子。

大过年的摊上这样的事儿,搞得夫妻两个心情都不大好。尤其路正民,不仅耽误工作,身体还受罪,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

姚菲比他好一些,强打起精神张罗各种事宜。

过年医生少,骨科的专家都放假,姚菲不乐意让新手给老路开刀,就到处打电话找人托关系,想找个好一点的医生主刀。

一通忙活天都黑了,这才想起女儿回家没饭吃的事儿。

路瑶今天学校里有点事儿,回到家天已全黑。没想到爹妈都不在,想上楼发现楼梯上缺了个口子,木结构微微晃动,害她有点不敢上楼。

再看家里客厅的情况,显然是出了事情。

她赶紧给姚菲打电话,一听说她爸在医院,就要过去看他。

姚菲立马制止:“你别过来,大晚上的女孩子出门不安全,你乖乖在家待着。楼梯也别上了,你今晚在楼下将就一下。楼下不是有个堆杂物的钢丝床,你把东西拿开,去隔壁借两床被子。等明天我回去再找人修那楼梯。”

路瑶看一眼那张床,无奈地挂了电话。

她不想睡那床,就准备在沙发上窝一晚。

随便做了点炒饭吃完,路瑶就出门去隔壁借被子。

邻居都是好说话的人,也看着她长大,平时相处起来都跟亲戚似的。她正琢磨着去敲哪家的门,就听身后摩托车的声音震天响。

回头一看,薛晗在路灯下停车,摘掉头盔,露出一张不羁的脸来。

神情有点傲,又有点儿坏。

他下车冲路瑶走来:“听说你家出了点小事故,你爸没事儿吧?”

“你消息还挺灵通。”

“那是,我奶奶人在家中座,弄堂里的事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这不刚才有个老姐妹给她打电话,就谈起了你家的事儿。你怎么样,还好吧?”

“还行。”

“那你大晚上出来干嘛,要去医院看你爸?我送你吧。”

“我不去,我就去隔壁邻居家借点东西。”

“借什么,我借你。”

路瑶摇摇头:“不用。”

也懒得再去借,转身就要回家。

薛晗自说自话就跟她进了屋:“我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不用你帮,我挺好的。”

“你一个人在家吧。”

路瑶转身看他,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薛晗就先笑了起来。

他凑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诈你的,你怎么这么好套话。一双眼睛藏不住事儿。”

他离得太近,那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让路瑶想起了那天他强吻她的事儿,心里就有点翻江倒海。

人一发愣,就没拦住薛晗。眼睁睁看着他踏进自己家的大门,还走到了她的前头。

进屋前他回头冲她说了句:“关门啊学姐。”

那样子,仿佛这才是他的家。

路瑶也是听话,就真的把门给关了,跟着他一起进屋。

薛晗走到楼梯口看了几眼,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你这今晚不能用,得找人来修,我给你叫几个人过来。”

“不用,明天我妈会找人。你就别管了。”

“能行吗?”

“不至于找个修楼梯的都不行。你要找了人过来,我怎么跟她说。再说大晚上的找人来我家也不合适。”

薛晗想想有道理,就把电话掐了。

“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楼下有床,我先睡一晚。”

“楼下哪有床?”

路瑶随手一指:“那儿。”

薛晗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别跟我说,这个破架子就是个床。”

“怎么不是床,这就是我们小时候常睡的钢丝床。哦对我忘了,你肯定没睡过这样的床。”

“甭管我睡没睡过,这就不是人睡的地方。这上面还堆着东西呢。”

“移开就是了。”

薛晗直咂嘴,过去拉起路瑶的手,就要往外走。

“你还是上我家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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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瑶抬手要打薛晗。

对方似乎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赶在她举手之前往旁边躲了两步,堪堪躲过她的“铁砂掌”。

薛晗冲她直呲牙:“学姐,我在学校一直听人说你脾气特别好,怎么我自己接触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因为学校里除了你,没那么惹人讨厌的人。”

“我讨厌吗?”薛晗故意凑近了撩她,“那天我们一起看烟花,你也没说讨厌我啊。”

他没提接吻的事儿,但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路瑶有点恼,直接伸手推他。

“赶紧回你自己家去,别骚扰我做作业。”

“我陪你啊,我明天开学,也得先翻翻书。”

“那就回你自己家去翻。”

薛晗哪里肯,死皮赖脸就是不走。故意坐沙发里哗哗地翻书,吵得路瑶一道题也写不出来。

他不走,她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唯一的一个沙发让他给占了。

她胡乱写了半张卷子,把笔一放道:“薛晗,算我求你了,回家去吧。”

“那你上我家睡去,我保证什么事儿也不干。”

“我在自己家挺好的。”

“一点儿都不好,这楼梯眼看要塌,你这睡到半夜木头砸下来怎么办,我不放心。”

“这楼梯挺结…”

那个“实”字路瑶没好意思说出口,想到她爸那可怜的腿,心里唯有叹息。

“回去吧。”

声音没半点说服力。

薛晗不理她,合上书四周看了看,指着茶几前面的一片空地道:“我晚上就睡那儿吧,我陪你。”

“不用。”

“你家楼下有被子吗?”

“没有,所以你回去吧。”

“没事儿,我家有啊,我给你拿去。”

薛晗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路瑶笑:“学姐,你可别想着把我关门外。你要不开门,我就一直敲,回头把邻居都招来我可不管。”

路瑶突然想起林璇骂人常用的一句话。

这人真是个24K纯金的浑蛋。

可他这么浑,路瑶还是没办法讨厌他。自己也是够了,循规蹈矩这么多年,一旦出格有些难以收拾。

她拿薛晗一点办法没有。

想了想起身把书都往书包里塞:“算了,我跟你过去吧。不过先说好,你要是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别怪我不客气。”

她当着薛晗的面从柜子里拿出把折叠的小刀,还特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别看小,挺锋利的,可能不会死人,但割东西还挺好使。”

薛晗没来由地后背一凉,下半身某个地方也觉得一紧。原本存的一点美好的旖旎绮思,瞬间烟消云散。

路瑶一看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举手:“我发誓,我连你一根头发丝都不碰。”

“行了,那就走吧。”

路瑶背上书包和薛晗走出客厅,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进了薛晗家的门。

怎么都有种做贼的感觉。

进屋后发现家里一片漆黑,她就问:“你爷爷奶奶没回来?”

“没有,我爸非让他们在家多住几天。我这是听说你家里出事,悄悄溜回来的,骗我爸说找同学复习功课。”

难怪他还带了书包过来。

路瑶打量了客厅一眼,看中了那个三人沙发。

“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就找人修楼梯。”

“楼梯是要修的,觉也是要睡的。你睡这儿肯定不行,楼上我的房间让给你,我睡我爷爷奶奶那间。”

“不要。”

路瑶拒绝得十分干脆。

“你睡我奶奶那房不合适,毕竟他们没同意让你睡。我就没关系,我是亲孙子。我那间你随便睡,我这主人不嫌弃你。”

路瑶真想打他:“谁跟你说这个,我就睡沙发,这里挺好。”

“那我在你旁边打个地铺。”

路瑶感觉自己像是掉入盘丝洞,被困在那个网里出不来了。偏偏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仿佛和薛晗的这种争执到最后总要妥协。

慢慢的,她也习惯了。

那天晚上她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薛晗让步,最后让到了他的床上。

薛晗很贴心教她怎么把房间门给锁上,还站在窗边指了指楼下的弄堂。

“我要真变禽兽,你就从这里跳下去。放心这高度绝对不死人。”

“那我要是瘸了怎么办。合着为了防你,我还得冒这么大的风险。算了我还是回自己家吧。”

跟他过来是怕他真赖在自己家不走。

路瑶怕她妈不放心半夜回来,要看到客厅里睡着他们两个,非得犯高血压不成。

她不在家,好歹还能骗姚菲是去了同学家。要让她“捉奸”在床,这事儿可就大了。

可现在这情形,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那天晚上睡得很不踏实,上半夜总在床上来回地翻。薛晗睡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似乎也没能入睡。

听到她来回翻身的动静,忍不住敲敲墙板:“学姐你放心,今晚不是月圆之夜,我不会变成狼。”

“你本来就是头狼。”

路瑶听到他在那里得意地笑,气得一拉被子盖住脑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总算在后半夜睡了个踏实觉。

接下来的日子,路瑶变得很忙碌。

路正民的手术本来要等,姚菲托了一堆人,总算找到个专家。可专家很抢手,手术排到了下个月,把她愁得跟什么似的。

手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后来那专家说临有有个病人取消预约,把这个名额给了路正民,住院第二天下午就把手术做了,剩下的就是打石膏养伤。

姚菲请不了那么多假,路瑶就担负起了家里很多的事情。每天放学都得做好明天一整天一家三口的饭菜。还得洗衣服打扫卫生。

修楼梯的时候姚菲在医院陪着手术,是薛晗一直在那儿跟木工师傅沟通。

年久失修的老式木楼梯,修缮起来难度很大,两方就在那里扯皮。最后薛晗有点烦了,多加了三百块给他,才算把事情搞定。

心里不放心,又连夜让人买了锁过来,替路瑶家给换了。又对着二楼她那窗户在那儿操心。

“这人要是有坏心,顺着水管爬上二楼,你就得有大麻烦。你那窗户前最好加道防护窗。”

路瑶哪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她妈刚打来电话说手术顺利,今晚请了护工在医院陪护,一会儿就回家。

她现在只想赶快把薛晗打发走。

“我跟你讲,你家这样真的不安全。”

“别人没你那么多坏心眼,你要不来惹我,我就是最安全的。”

不由分说,就把薛晗给赶了出去。

路瑶拿了簸箕扫帚开始打扫卫生,心里想着刚才薛晗的那些担忧,说不上来有点甜。

这人还真是关心自己。

她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但路瑶也真的没时间去照顾薛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