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一愣,嘴角抽了抽,抬头看魏少炎,眼神满是鄙视:“你,有这能力吗?”清脆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听不出喜怒,但是看眼神就知道她本来是什么口吻。

魏少炎呆了下,忽然眼前似乎又闪过昨晚那一瞬间璀璨的光华和光华过后惊人的杀伤力,苦笑着摇摇头:“被你打伤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山猫瞪眼:“跟你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魏少炎一脸委屈,“我只是想抓个舌头,遇着有人先进千月楼,好奇跟进来,就看见……”

“那你打昏我干嘛?!”山猫暴怒,“我打了他你就打我,不是一伙的难道是情人阿?!”

魏少炎冷汗:“你这丫头这话说的真是……”

“我说错了?那你给个解释!我脖子现在还疼呢!”山猫一动脖子就想流眼泪。

魏少炎想了想:“其实本来我不用赶这一趟的。”

每次群英会还没开始,政府就开始关注这群武林人士的动向了,奈何这会本来就是一年一度,每年都弄不出什么事情来,也就没有投注太多注意力。

可是今年不同,千刹教蠢蠢欲动,政府推测江湖会出现大规模械斗。

没错,被江湖人看得近乎神圣的围攻邪教成了大规模械斗。

虽然心里略有认同,但是山猫还是忍不住尴尬,其实她对这次围攻还是抱了相当的热情的。

果然,武林大派组织了近千人气势汹汹的冲向漫漠山,这已经远远超出政府的预期。按照常规,政府先是派出官员进行调解,结果想当然的是被那些大派领导所无视,无奈之下,政府把处理这件事的权利全部交给军方。

军方一查,漫漠山那地,最近的有两个军队,一个是守边的镇兰关守军,还有一个,就是常年驻扎漫漠山附近的魏家军野战部队镆铘军。

想当然的,镆铘军主将魏少炎接到了绣球。

可惜他们接到任务的时间太紧凑了,根本来不及一步步刺探情况,知道详细情况的武林人士地位高嘴巴严,口风松的人却不知道多少。

事关上千人械斗,性质堪比战场,根据战场的习惯,魏少炎想也不想的就选择了,抓舌头!

目标自然是放在了今年群英会的两匹黑马身上,他们既是差不多核心的人员,又是口风不紧受保护不多的人,至于选择哪个人抓,就看当时运气了。

说完,魏少炎的眼神就别有意味的看着山猫。

山猫一脸黑线,明白自己就是那个运气不好的人。

“那被我打伤的那个人……”

“我不认识!”魏少炎就差举右手发誓了。

“其实……”山猫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你想要的讯息,我恐怕……没有。”

“阿?”魏少炎有些呆滞。

山猫忽然有点愧疚感:“具体事情我根本没想过要问,只有我几个哥哥知道,他们倒是想告诉我,我……我懒……”

看魏少炎完全僵硬,山猫从愧疚感转为负罪感:“其实,那个被我伤着的人比你聪明阿,至少他是直接到我哥房里去的,哪像你见人就劫的?”

魏少炎颤抖:“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山猫想点头,但是看魏少炎的脸色,只好低下头去。

“唉,这种事情也不是没碰到过,看你人还纯善我也就不审你了,好好休息吧,休息够了我派人把你送回去。”魏少炎一脸落寞,起身走出房门。

“等等!”山猫突然想起什么,急切的叫住魏少炎。

“怎么了?”

“你,能不能派人到山里找找?有可能,我哥哥们正在里面转悠呢,到时候你就可以问到讯息啦……你不用担心起冲突,只要说明你们是兵,他们绝对会配合你们的!”

来一个丢一个

山猫料得没错,华家四人在山里转悠了很久了。

信号一到山里就因为大山的层层阻隔失去了作用,没有地形图和指路,他们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山林里乱转,古代的山林不像现代那样见着坡就有石阶,在坡为原始的山林中,找不到路的四人真可谓是在披荆斩棘着行进。

看着苍茫大山,入眼一片青绿,上天入地,无门无路,信号视频一片空白,一切的一切都给了四人莫大的无力感。

这么大的山,找到什么时候去阿?!

“咋办,信号完全消失,小猫多半是在一个山坳里头,否则无论如何总能有点信号吧。”前头的耗子停下脚步,无奈的扬扬手中的信号接收器。

熊掌沉吟一下,道:“这样吧,我们找个高地,观察下地形,锁定几个疑似会出现大型山谷的地势去侦查,这样节省时间。”

上得高地,四人调出眼罩望远镜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我的娘喂,大兴安岭咋跑这儿来了?

只见眼前所及,连绵不绝的大山,苍翠葱茏,树木绵密,苍苍莽莽的笼罩或平或陡的山,使眼前的山看起来毛茸茸的绿,绵延的让人心旷神怡又无力。

让人忍不住想起一句古老的诗歌:孩子问爷爷,山的外面是什么?爷爷回答说,山的外面是山,山的外面是山,山的外面还是山……

无穷无尽的山阿,处处山峰,处处山谷……

“我怀疑我会一直在这山里找山猫,然后山里找个老婆娶了,然后带着老婆和小胖一起找,然后带着老伴小胖小胖老婆还有小小胖一起找,然后带着老伴小胖小胖老婆……”如来看着山喃喃自语一脸痴呆。

“然后咱们四人就组成了一个找山猫家族,绵延百世,直到咱们中华人民共和国……找山猫的曾曾曾曾曾曾孙……”耗子接口。

“唉……”四人同时叹气,“看来,只好分开找了。”

本来还想一起找的,没想过要分开找,谁知现在不得不分开找,还嫌人少。

不过还好,没人想到莫长歌。

四人各自看了个路线和方向,约定在十天后此地见面。

五人,终究还是分开走了。

熊掌在第二天找到了山猫,确切的说,他先被镆铘军的斥候找到。

兵营相见,意义非同寻常,就算是坚忍沉默如熊掌,看着眼前士兵一队一队或操练或跑步,也禁不住眼眶通红。

古今隔世,那股气息,还是熟悉的像是空气阿。

不知为什么,同为现代特种兵,熊掌在五人中,永远是站的比较靠后而且沉默寡言,可是却总让人难以忽视感到他隐隐的气势。

但是和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这人表面看来威严的让人畏惧,可是内在里却是极为憨厚纯朴的。

这样的外在和内质,别处还没怎么样,在军营里和那些士兵一接触,一下子就受到一致拥戴,不紧是只是比他小一岁的魏少炎,就连比他大很多的士兵都是雄哥雄哥的叫。

“雄哥!来尝尝俺媳妇给做得腌鱼!好东西阿!”

“雄哥,这是老弟我藏的二锅头,咱们痛快喝一杯!”

“雄哥雄哥你看这个,闻闻……香吧!昨儿个巡查抓着这山鸡,特地做了来给你尝尝!”

说实话熊掌即使是农村出身也是看不上这些吃食的,腌鱼腥味七里香,二锅头还不如酒精兑水,山鸡更是做得肉硬味淡……不过,礼轻情意重,虽然一边沾光的山猫吃得忍不住轻轻皱眉,熊掌却永远是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

看熊掌在军营里混得如鱼得水,山猫有些吃味。

想她如花少女一个,在军营里虽然没有受到虐待,但是却也没受到什么尊重,古代大男子主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山猫声明自己当过兵,听在这群兵蛋子耳里根本就是个笑话。

你爷爷的,姑奶奶我兵龄算起来都快上千了,你坐火箭都赶不上,还敢看不起我!

每天每天,山猫都坐在校场边郁闷的看着这群人排兵布阵,冷兵器热兵器所带来的战斗方式的变革是革命性的,那些士兵跑来跑去摆的阵山猫根本看不懂多少,再加上实战不多,电视剧也看得少,也只是自顾自瞎猜。

反倒是熊掌,修过战术历史,看阵法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能灵光突现的指点两句,让魏少炎大呼佩服。

可惜每次熊掌提出的战法一旦落到实处,他总是卡壳,面对魏少炎等将领层出不穷的专业的不行的问题,熊掌总是在最后关头一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搪塞过去。

没过两天,受熊掌所托出去找其他几人的斥候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猎鹰和如来。

耗子,连同去找耗子的斥候,都没回来。

直到第十天,那块约定的高地上,还没有出现该出现的人。

熊掌,猎鹰和如来暗地里几乎想抱头痛哭,丛林找人的日子并不好过,被找到前他们都过得像个野人,而如今找到了一个却又丢了一个。

难道他们在古代的人生,就要在不断的找人与丢人中度过吗?

“我怀疑我会一直在这找队友,然后找个老婆娶了,然后带着老婆和小胖一起找,然后带着老伴小胖小胖老婆还有小小胖一起找,然后带着老伴小胖小胖老婆……”如来又开始双眼无神的念叨了。

大概没人会想到,或者耗子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现在身处大山中。

古代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造就了这山中的梦境。

虽然在山下老远处,仍然能够看到隐在茂密树林中的雕梁画栋,飞檐宏宇,此地犹如山中的海市蜃楼,映射着缩小板的故宫,却又比故宫多了那么一丝活气和灵气,在巨大的山谷中显得那么突兀,却又那么和谐。

此景让耗子禁不住想起了避暑山庄四个字,这样的山中,难道是皇家避暑山庄?

那这千刹教也太牛逼了点吧!皇家眼皮子地下成立个邪教还到处兴风作浪……

或者说……耗子忽然吓出一身冷汗,难道这就是千刹教总坛?

这个可能性太大了,大过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但是这样的话……千刹教还是很牛逼!至少耗子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名门正派有这么气派的总坛。

看归看,必要的警惕还是需要的,此时,五天几乎不眠不休的山间急行只看到这么一个人烟还是疑似千刹教,耗子几乎肯定了山猫是身陷其中,当即选了个高处趴着观察起地形来并做着渗透的准备。

又要干回老本行了,这次是为了救回队友,感觉还真不错,不过动作一定要快,五天,五天内要进去,找山猫,还要把她带出来,最好,还能摸清里面的情况,也好为正派围攻做点贡献。

以前经历过城市各种地形的人质营救训练,虽然城市中各种建筑物中的地形都没有此刻所面临的庞大而复杂,不过通过观察,耗子还是锁定了几个地形隐蔽,疑似能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

检查了一下装备,啃几口来路准备的肉干,耗子在树丛中一动不动趴到半夜,等山下建筑中的火光点点亮起又渐渐熄灭,到万籁俱寂途留山风呼啸,耗子调出星光夜视仪,悄无声息地慢慢摸下山去。

少年

“小浩!把这些点心送到东院那个贵人那儿去!快些!”

“诶!”耗子拍拍屁股起身,接过了膳房大娘手中的食盒,走了两步,突然转身讪笑道,“这……”

大娘没好气:“你到底是不是因为聪明被挑来的?怎么要你去哪哪不认识?东院东院,当然是往东走啦!”

耗子陪笑:“这聪明又不能代替地图,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嘛!大娘您上回说南院就是向南,结果我向南走到大门了还没见着院……”

“往前!往东!过俩院门再往南,然后走个十来步看到一柳院往里走,再往东……”

耗子晕乎乎的走了出去。

靠,你不说我往东绕两圈说不定能找着,你一说我怎么觉得要环游地球一圈还找不着阿!

心里暗暗咒骂,表面上却表现的小心谨慎,在悄声无息的小径上走着。

没错,悄无声息,这么大的一个宫殿似的院落,来来往往人也不少,大多都是小厮婢女打扮,但是,他们都不发出声音。

安静的不似活人,只知道地头快速的走,院落间错落的景致仿佛不存在般,无人赏,只好孤芳自赏。

这也为耗子的渗透提供了绝佳的便利。

来了三天,耗子扮成小厮借着各种理由在这巨大庄园内走动,不是没人注意过他,但是只要他一脸小心凝重的举举手中要送的东西然后意义不明的往前方一指,那个似要上前询问的人就会了然似的放行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庄园建在山中,开始耗子在山顶居高临下观察时很多地方都被茂密的树木和复杂的地形挡住了视线,直到进来绕了几圈后才直到这个庄园的建筑之瘆人。

表面上的小径和院落排布仿佛都有意义,高墙恰恰挡住所有人的视线也让庄中的院落紧致却隔离;而暗处,光耗子用护眼镜透视功能看到的暗道密室就不下十来个,其设计隐秘度之高,建造方位之离奇,里面东西之奇形怪状,让耗子纠结的半夜都睡不着觉。

如来说的没错,现代人绝对是退化了。

怎么以前他出任务时碰到的所谓密室暗道靠的全是越来越先进的密码锁系统在守卫,让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是放秘密的地方就苦于进不去。

而现在,且不论进不进的去,想找隐秘的东西也要看你找不找的着这密室阿!

不过耗子是没打算去和那些秘密打交道。

以他判断,山猫小丫头一个,武力值不高人也不笨,不会被这山庄里的人当什么宝贝关密室的,现在还是找地牢要紧。

想着想着,耗子已经来到了目的地,东院。

庄里人话少的好处大概就是消息传播不灵通,耗子看到的东西都不敢问,只好自己摸索,三天来和膳房大娘以外的人讲话不出二十句,但也仅仅这些,也让他推断一些东西来。

庄里各种各样名字的院很多,大多是树木花草为名,但是涉及方位的却只有东西南北四个院,虽然至今没摸清这么多院里住着谁,可如果住的是“四分之一”院,那地位肯定是不低的。

要好好观察观察!

打定主意,耗子拍拍院门。

没人开门。

耗子心里奇怪,再拍。

还是没人应门。

怪事!平常他只要一站在院门口就有人开门了,大多数时候门都不用拍,可是这个想来很牛逼的东院,怎么连应门的都没?

奇怪归奇怪,任务总归要完成的,耗子抬手还想再拍,忽然听到风声传来,一偏头,一颗核桃从后脑勺划过。

没有恶意,这地方有人跟自己闹着玩?

耗子朝核桃来源看去,只见是东院里面长着的一直延伸到院外的茂盛梧桐,上面密叶见隐隐绰绰坐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只知道他手里有东西一抛一抛,还晃荡着腿。

正不知道怎么办,树上那人先开口了:

“你新来的?没见过你!”声音带着少年的清冽和张扬,隐约的还有点柔美感。

耗子应对这样的场景驾轻就熟:“回主子,小的是刚从下面调上来的,人太笨只会干活,就只好送送菜。”

“哦?”少年疑惑的声线略微上扬,居然还给人一种珠圆玉润的感觉。

耗子心里嘀咕,男人家说话就说话吧,这么百转千回做什么?表面上还是很恭敬:“敢问主子是不是东院里做主的?这是今日的点心,膳房特地做了山药羹,说是给东院的主子调解调解。”

不说还好,一说,气氛当场就冷了。

少年一言不发,手中的核桃还是一抛一抛的,腿也一直状似调皮的在晃,可是气氛就是不同了,耗子甚至觉得这小子肯定是两眼微咪,冷冷的带着杀意看着自己。

怎么了这是?海底针不应该是女人的心吗?!

上头不开口,耗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顶着少年的瞪视低头站着,不卑不亢。

过了很久,少年终于开口了:“我不要,你拿走。”

“阿?”耗子呆了呆,终于反应过来这小子是不要吃,虽然不忿自己白跑一趟,但是也没多想,草草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这下轮到少年奇怪了,平常他不要吃点心,哪个奴仆不是又哭又求的让他吃,就算他不吃也死气白赖的让他一定收下,怎么这个家伙就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说走就走?!

“等等!”少年唤出声。

难道突然又要吃了?耗子心里鄙视这种贵族阶级,无奈的转身陪笑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看耗子恭敬的脸上一双眼睛却闪着无奈,少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鸡婆:“你这么拿回去,不怕他们责罚?”

“谁责罚我?”耗子一头雾水,是你不要吃又不是我偷吃,为什么罚我?

少年看耗子像在看火星人:“膳房给我调养用的食品如果我不收,送点心的一律鞭笞三十,你不知道?”

……

耗子脸色发青,双眼暴突,嘴略微张开,痴呆的可以,嘴角仿佛有可疑液体要流出。

回想膳房大娘一脸跟往常一样豪爽而可亲的脸,去东院途中路过的仆人奇异的延伸,再握握手中轻得感觉不到分量的食盒,耗子心里涌上的,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悲凉。

他知道古代人命可以是很贱的,但是真到感觉到时,却发现人命可以这么贱。

贱到还不如一个食盒重要。

见耗子的反应,少年倒也猜到的少许,心里虽有同情,但是一想到他是这个庄子的仆人,便不打算改变主意,只是冷笑着说:“你别觉得不公平,前头那些人不知好歹,我可一回也没吃过。”

这玩意也讲公平?耗子倒宁愿自己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