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早已习惯的宫女转身就拿出一套新的黄色长跑出来,云启泽随意的披了下,就跑过来嚷着要他们去看看御花园。

看着云启泽阳光满面的样子,真的很难把他和把扈殇景的头颅示众的狠毒皇帝联系起来。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术,让别人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那该多累啊……

对于在前面一蹦一跳走的小皇帝,小兵们不是没有同情的,再没看过言情也该知道皇帝,现代人只要是在网络浸润过的无不对皇帝这个职业充满怜惜,没有个人生活没有自由也没有绝对的权利,有着至高的名号却是活的最没尊严的人……

所以在和云启泽这个在他们面前表现出青葱少年面目的皇帝,小兵们普遍抱着“不揭穿你咱对你有好感”的态度。

可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心情又沉重起来。

云启泽没完没了的给他们介绍御花园中的花草树木假山洞窟,连他小时候为了躲避母后的教训而钻的小洞穴也给他们指出来。

不是不明白他的本意,但有些事不做不行。

终于,山猫忍不住了:“云……俄,皇上,你能不能把扈殇景的头颅还给人家?”

云启泽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脸色散漫的笑容终于消失,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嘟囔道:“我还指望你们别提呢……”转而抬头对小兵们无赖的笑:“人家扈将军又没问我要,你们急什么……”

人家死都死了怎么问你要啊!小兵们心里暗骂。

“别闹!咱说正经的!扈殇景算个英雄啊,你这样子做,不是让人心寒么?”

“是谁心寒?我不这样做,我大金的子民不心寒吗?”云启泽口气依然散漫,可是却含着冷漠。

见山猫吃瘪,如来立刻街上:“金国尚武,扈殇景这般的事迹是值得无论敌我的尊敬的,你这样做显得你们金国人凄凉狭小,我们那有句话:敬人者人恒敬之,只有给了对手尊重,对手才会尊重你啊,再说,兰国并没有对你们牺牲在那的将领这么做吧。”

云启泽笑笑的摇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假山另一端飞过来一个纸条,刚好落在云启泽身上,他拿起纸条打开,咧开嘴开心的笑了,朝小兵们说:“你们说的都对,可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相信你们也该明白,我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了泄愤吧。”

见小兵们沉默,云启泽起身拍拍袍子道:“不过,要我把扈殇景的头颅归还也可以……”

他邪恶的勾勾嘴角:“拿司徒辉的头颅来换吧……”

小兵们呆滞。

云启泽继续笑,像个恶魔:“以你们的能力,应该没问题的吧。”

熊掌冷冷的看了会云启泽,开口:“列队,向后转,起步~走!”

事实证明小兵们还是理智的。

虽然司徒辉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完全比不上扈殇景,甚至山猫心里对司徒辉还是恨着的,但是还不至于让一个头颅还一条人命来。

于是五人只好愧疚于他们的谈判无能和遇人不淑,咒骂了一下小皇帝个瘪三后就再不提这回事了。

人家国仇家恨让他们掐去,三国就是要打起来才爽么。

可是,半夜,让小兵们失去理智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你他妈当你荆轲啊!还想玩刺杀?!”如来整个人快扑到对面那人身上去了。

那人闲闲的喝口茶,笑得淡淡的,朝如来眨眨眼,点点头。

“呼!疯了!一群人全疯了!”耗子耷拉着手绕着房间乱转,形似僵尸。

“我没有疯,我很冷静。”那人指指自己的脑子,笑的云淡风轻,眼神冷静。

山猫一直安静的坐在桌边,喝着水吃着糕点,时不时看那人两眼,然后皱眉:“司徒辉,如果你觉得愧疚,你可以回去重整旗鼓卷土再来打他金国个屁滚尿流……这样子孤身犯险,我不赞成。”

司徒辉依然淡定的笑,他起身朝着山猫深深的鞠躬:“丫头,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要不是我乱来,你也不至于对殇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从这点上,我不仅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山猫一动不动。

司徒辉定力很好,保持鞠躬,头都不抬。

“算了……”山猫叹气,“看在你也是快死的人了,原谅你。”

“呵呵……”司徒辉轻笑,丝毫不以为意。

熊掌靠着门,眉头就没松过:“司徒辉,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偷偷来我们这儿,光明正大的去不就得了?”

“没有特殊的渠道,正大光明的去,我一出门就会死,当然,如果是你们劝降的我,并且陪同我去,至少在见到云启泽前,我不会有危险,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他似乎特别希望你们能为他立下一个大功劳,以便他提拔你们。”司徒辉说的慢悠悠的,显然早已计划好。

这小兔崽子想拉咱下水呢!如来不怒反笑:“小子,对你有点认识的人都该知道,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劝降的,更不可能被金国人降服,你让我们拿什么让别人相信你被劝降了?连我们听着都觉得不可能!”

司徒辉靠近如来,认真的看着他说:“那你认为,我会是那种抛下军队抛下国家一腔热血拼着性命去刺杀敌国皇帝只是为了给兄弟报仇的人吗?”

小兵们集体摇头。

“那不就得了。”司徒辉闲适的坐回座位,给自己倒了杯茶,“事实是,我就是这样的人……”

绝倒……小兵们站立不稳。

“至于让别人相信么,你们就别管了,我会安排的。”

猎鹰听出味来:“怎么听你的说法,我们已经同意了?”

“你们不同意么?”司徒辉一脸惊愕,转而苦笑,“也是,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可是,只要一点铺垫,让别人觉得你们确实相信我是真心投降的,那么到时候就算追查起来,你们也可以借此避祸啊。”

“帝王之死,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相关的人尚且无法自保,更何况我们这些直接相关的人,不知情,这三个字到时候能当保命符吗?”

司徒辉看着猎鹰冷冷的叙述,终于无奈:“是我疏忽了,抱歉打扰了你们……那么,今晚的事情……”

“你想想我们能说给谁去?”如来不耐烦的打断。

“好,我信你们。”说罢,司徒辉离开了,身形竟挺拔如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吧,我们向北

到处都是人声,呼喝不断,狗吠马嘶,环绕山林,恍惚间,密密的树林间无数人影在闪动……

山猫猛然惊醒,茫然的看向四周。

猎鹰按下她的头,警惕的看这周围,一边低声呢喃:“没事,没人,没人。”

“我居然做梦了?”山猫语带惊诧,号称没有了做梦功能的改造人体啊,居然会有刚才那梦一般的幻觉。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猎鹰轻声说,拍拍她的头,“乖,再闭会,等会就要出发。”

“多少人过去了?”

“三拨……如果司徒辉估计没错,还有三拨,是金国御林军的六队编制。”

“哦。”山猫沉默,望着眼前的小土堆,又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躺着睡觉的队友,如来和耗子都皱着眉,显然也睡的很不安稳。

“怎么会这样呢?”

对啊,是什么把他们逼入山林,如此缩头缩脑的躲着,调动所有精神应对每一次追杀,又同时心下如此涩然的……

时间倒退到两天前。

司徒辉背离兰国愤然投金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传闻扈殇景之死是兰国高层决策失误所致,否则扈殇景决计不会如此下场,身为扈殇景的好兄弟,司徒辉不仅要承受失去兄弟的痛苦,还要承担那场战争失利的责任,他回援不力被认为是扈殇景被俘的主因。

受不了被国家如此对待,司徒辉挥马北行,金国朝廷经过层层审核,终于批准司徒辉面圣。

但司徒辉毕竟是降臣,无权在主殿面圣,于是那次小型接见会议被安排在僻静的偏殿。

一切不知道是如谁所愿,反正就按照预定进行了下去。

小兵们一直冷漠的旁观,享受着难得的坐山观虎斗。

可是云启泽看不得他们轻松,一纸诏书把他们也招到了偏殿,称让他们朋友相见一场。

猎鹰和耗子借口伤重没去,而是偷偷架着马车等在外面以防万一。

当熊掌如来和山猫三人在偏殿看到司徒辉高深莫测的笑时,不禁咬牙切齿,越发看小皇帝和金毛小将军不爽起来,俩狐狸你们就斗吧!看这场谁赢!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句话在这偏殿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诠释,司徒辉和小皇帝你来我往推太极推的不亦乐乎,对于双方心理一清二楚的小兵们却看的心惊肉跳,总感觉两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暗藏杀机。

小皇帝有一回不知怎么抽风了喝完茶后傻乎乎的朝小兵们暧昧的笑了笑,如来立刻低呼:“有杀气!”

好紧张!

司徒辉提出亲手交降书以表敬意,云启泽在长长的思索后,微笑着答应。

金发将军稳步上前,嘴上笑容不变,深邃的五官在这一刻竟显得璀璨,让人不敢直视。

他上前,弯腰,双手递上降书。

云启泽身子前倾,接过降书。

然后,刺杀就在一瞬间。

司徒辉抽出卷轴中的短剑的一瞬间,云启泽身旁一个不起眼的太监的剑已经递出。

“嗤啦!”血淋淋的衣衫撕裂声,周围喊声骤起,文官,武官全部往上涌,企图拉开丧心病狂扑向云启泽的司徒辉。

云启泽当胸长长的一道剑伤使此刻的他显得极为狰狞,可亲的脸上带着威严而诡异的笑,紧抿着唇鲜血滴落,他站在王座上岿然不动,仿佛就人已经与这至高的地位融合在一起。

任胸前鲜血淋漓,任司徒辉带着惨烈的笑在小太监的攻势下拼命挥舞着剑冲上来。

司徒辉一击得中却不得死,小太监那一剑呢?

小兵们透过混乱的人群缝隙看到司徒辉犹自拼斗的身躯,大惊失色,他的腰间竟然生生的插着一把长剑!

那一剑的位置足以把他腰部所在的器官全部串成叉烧!

“云启泽!你居然真相信我会投降……哈哈!”伤重如丝,司徒辉笑声依然如低醇的葡萄酒。

云启泽撇撇嘴,挥开急匆匆跑来的太医,苍白着顶着满胸的血从王座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看着阶梯下的司徒辉。

可司徒辉比云启泽高许多,他一站直,立刻和云启泽平视了。

“小小一个金国,竟然妄图耍点小心机就伤我兰国元气,你还嫩啊,小子!”司徒辉架住小太监的剑,云淡风轻的嘲笑。

人群中只有他一人,可除了云启泽,没有人能比他更耀眼。

“我是抱了希望的,希望你能真心效忠于我。”云启泽不无惋惜的盯着司徒辉,然后决绝的抬手,挥下,“……斩!”

“你敢!”一声暴喝响起,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是熊掌,他手臂平伸,袖口正对着云启泽,平静的说:“把他交给我们。”

云启泽脸色不变,眯起眼微微笑:“现在放下手臂,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不用了。”如来已经拨开人群来到他面前,扶助了摇摇欲坠的司徒辉,“咱就是热血上涌啥事都会干的主,没咱后悔的余地。”

偏殿有直接出宫的门,山猫已经等在那里。

如来扶着司徒辉上了马车,熊掌见云启泽四周的官兵们蠢蠢欲动,想也不想就开了一枪,光子贴着云启泽的脸颊而过,嗖的射进王座,四周顿时死一样寂静。

怪不得曹操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呢,果然有用。

小兵五人加上司徒辉,一路冲出城门。

进入无止尽的被追杀中……

真的无止尽啊。

过了金都就是莽莽的山林,这儿是一片还未开发的蛮荒,只会有越来越密的树和山,不会有越来越大的生机。

皇帝受伤,手下的人自然不遗余力的追杀肇事者,漫山遍野的官兵就像网络游戏一样不断刷新着,小兵们就算有心把那些人当成NPC,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又是一群官兵急匆匆跑过,小兵们躲在一个低洼默不作声。

见人群走远,司徒辉才闷声咳起来来,血沫不断流下来,他腰间的剑已经被拔出,剑被熊掌扔到别处转移视线,此刻司徒辉完全是苟延残喘,他的腰部的脊椎也被砍到了,一路几乎是被拖着走。

偶尔休息时,大家只是相顾无言。

说什么呢?刚开始如来就说了,他们就凭一腔热血做这事,事后也没的后悔,而且他们也没后悔。

司徒辉更没话讲了,人家救他,不让他死太快,难道他还要怨他们多管闲事吗?

沉默到了今日,司徒终于打破了寂静。

“我现在精神忽然好了。”

小兵们一凛,虽然依然自己做自己的事,但是却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

“谢谢什么的,想必你们也不屑听了……咳咳……”司徒辉两眼有身,可是从伤口,嘴里不断涌出血液,他笑着吐血,一口又一口。

“我确实败了,我也不恨云启泽……咳……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司徒企图捂住腰间的伤口,却冷不防一滑,险些没靠住树桩,幸好熊掌眼疾手快接住他,于是让司徒辉靠在他身上,山猫默默上前帮他清理伤口。

司徒辉无奈的笑笑,见小兵们都不由自主的围了过来,轻声说:“你们听到我诈降的原因的吧……其实,那是真的……只是,不是我背了黑锅,而是……我也参与在其中……”

“原本,咳,我正面迎敌,他后方偷袭,可是孟夕琅忽然说,咳咳,计划泄漏了,金国会调大部分兵力去应对他的偷袭……我本来兵力不够,正面对战很是吃力,如此一来我军反而轻松……于是我坚持了原计划,我觉得,我当时觉得,他手下有一万精兵,足以支持到援军到来,可谁知……他们来了……”

“他们?”山猫疑惑的问。

司徒辉突然紧紧握住山猫的手,两眼死死盯着天空,声嘶力竭道:“他为什么还要给我支援?!为什么……他本来只有一万的人,这傻瓜居然说我正面迎敌有危险,居然调遣了一半的人……咳咳咳……来,来支援我……”

怪不得扈殇景居然只有五千兵力应对金国五万人的进攻,没想到他竟有一半的兵力去支援了本来以为会更危险的兄弟,却将他自己陷入了死地!

“如果我当初调整部署……至少他不会死,至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司徒眼神逐渐的涣散,说话也不再连贯的上,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湛蓝的眼睛映着湛蓝的天,好像世界都已经融进了他的眸中。

“他那五千兵确实也救了我……但我宁愿死的是自己……欠他太多了,他的功劳,他的幸福,他的……咳咳……人生……呵呵,他还是个雏呢,丫头……你信吗?他……没有后,似乎,只对一个人动过心呢……”

“我这么做,肯定会被其他人骂成傻,但是,一个活着的人,欠一个死去的人太多……那会连活着的念头,都没有了……一直到他死,我还没对他真心实意的道过歉……”

司徒辉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沉寂的沙哑,血红的嘴唇轻轻勾起,迷人的像个沉睡的吸血鬼伯爵。

熊掌正要合上他的双眼,忽然司徒全身一颤挣扎了一下,他皱着眉头茫然的盯着天空,有些偏执的喃喃:“你说,他为什么把那五千兵给我……我都没想去提醒他……他为什么……呜……为什么……”

不断的轻喃中,他的眼神终于彻底涣散,蔚蓝的一片,澄澈的像初生的婴儿。

太清澈了,让林中的空气都静止了。

山猫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小兵们默默的坐着……虽然带出半死不活的司徒辉这一冲动的行为让他们吃了太多的哭,他们从没有后悔。

而现在,更是庆幸,这个金发碧眼的耀眼男子,铁血腹黑表面下坚强的兰国将军,好歹没有死在他敌人的侮辱之下。

埋葬了司徒辉,小兵们在坟前坐着。

山林浩淼,这片林子就在大兴安岭的位置,也就是总部实验室所在,偌大的深林,能不能撞到信号接收出,犹未可知。

但是小兵们离开的心,却越发坚定。

熊掌看了看肩头还没有动静的联络器,叹了口气起身道:“起来,走吧,向北。”

娜仁托雅

山猫在地上打滚。

一直打滚一直打滚……

四个大男人围在那儿呈左青龙右白虎状,束手无策。

猎鹰:“如来你他妈医学院毕业吃干饭的?”

如来怒:“老子是临床专业!又没修过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