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把凶手抓住,说了这个“好消息”,眼前的两人脸上仍没有露出喜悦,只是还是那样笑着,淡得让人看着不忍。

他们是要让凶手伏法,可是即便抓到了凶手,他们的妹妹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可以,他们只要相依为命的妹妹回家,而不是只剩为她报仇的机会。

他们苦练技艺,从来都不是为了报仇…

苏云开的心情也并不轻松,起初只是隐约猜到凶手要害的只有他们真正要杀的人,而不会连累别人。只是最终确定他们所要做的事时,他才改变了策略——他们不想就这么让沈卫轻易的死去,要让他活得痛苦,至少在处决前,不让他心安的过。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沈卫就这么被杀了,他们苏家的冤屈,也要被埋葬在十二年前。

他们的妹妹没有偷东家的东西,他们也并非是犯事了才被流放的。

“逝者已逝,你们也痛苦了十二年,从这件事走出来吧,往后日子还长。”

不但是崔修赵康,就连明月都十分意外,看着苏云开不解,和她说律法不能被破坏的人,如今的意思是要放他们走?她有些不确定,“苏哥哥…”

苏云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明月了然,他真的有意放他们走,哪怕他们不出面,沈卫也必死无疑。

提律法的是他,触犯律法的也是他,苏云开觉得自己枉为朝廷命官,可是他又实在不能去送苏家兄弟进大牢。

“苏大人果然是个好官,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崔修淡然答道,“手上有三条人命的我们,如果逍遥法外了,那跟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从决定报仇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逃。被流放的时候,身边每天都有人死去,当时我们想的,便是活下来,给秀秀报仇,报完了仇,我们就去陪她,免得她在下面害怕。秀秀她…胆子小。”

听到最后,明月顿时落泪,心中对沈卫几人的恨意原本就深,而今真是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只因他们的贪欲,毁了苏家三兄妹,他到最后却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妄想用钱来掩埋这件事。

肮脏!

赵康也说道,“其实如果当时你对我们的阻碍太大,我们是想除掉你的,因为你是个官,我们对官员没有好感,觉得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可是后来你去看金富贵的尸体,你说的那番话,让我们改变了主意。”

崔修继续说道,“沈卫该死,可是我们不想让他轻而易举的死去,那样太便宜他了。我想让他遭受秀秀生前遭受的碎骨之痛,但后来我们觉得,这样的话,他根本得不到应有的报应。这种事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否则或许还会再出现第二个秀秀,十几年后,再出现我们这样的人。”

“所以你回到山庄,被关进那间屋子后,我们把证据给了你。你没有让我们失望,多谢…苏大人。”

苏云开收到从屋顶丢来的东西时,也吃惊不小,他更没有想到,苏家兄弟愿意将证据交托给他,“如果你们觉得是因为你们相信了我,我才不送你们去官府,那你们猜错了,在你们自首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谁是凶手。”

崔修一顿,“那你为什么不指认我们?”

苏云开承认自己有私心,只是考虑得更多的,也是想让沈卫由律法处置,真正还苏秀一个公道,慰藉她在天之灵,“真正的凶手还在人间自在,我怎么能先抓你们?”

“可我们明明很小心,没有留下破绽。”

“崔修你是个厉害的说书人,你的口技从第一天就显露了,而当晚我们一起准备下山,你走在最前面,还拦在了断桥前。因时间问题,桥没有断开,你便用口技制造出有鬼婴伐木的声音,使得我们退后,不敢靠近。那断桥的‘嗞嗞’声,便是你所发出的吧?”

崔修没有否认,“的确是。”

“当血淋淋的傀儡娃娃和死者每次都以相同奇异的姿势出现时,我就知道凶手不是在单纯的杀人,而是要向我们传达什么。直到陈班主告诉我,凶手在杀死金富贵时,曾提及了‘秀秀’这个名字,恰好白捕头是府衙里的人,所以问了她,这才知道十二年前池塘沉尸案里的姑娘,就叫苏秀。”苏云开叹道,“我让白捕头假扮凶手去刺杀沈卫,也是因为知道他已经因你们的步步紧逼而紧张到了极点,再有人刺杀到家门口的话,他很可能会崩溃,继而来找我抓凶手,为他除去后患。”

崔修和赵康默然。

“金富贵的床柱上有银色刮痕,那断桥上也有,我一直在想那到底是什么,后来看见你,我才想起来,那应该是你指上所戴的拨片。”

赵康微微抬手,身为乐师,长拨琴弦,硬而锋利,容易割手,所以常以拨片轻撩奏乐。拨片以铜、铝为主,苏云开起先以为那是银,其实并不是,而是赵康以铝制成的银片,套在指上,用时取下,如此不易丢,又易保管。

“金富贵死时,我们已经五人一屋,只因金富贵心高,不愿和下人同住,因此一人进屋。那晚你和崔修同三位姑娘住一起,但她们曾言,中间有垂帘,屋里又没灯火,看不见你们。只是你们低语了半宿,所以知道你们在屋里。实则当时只有崔修在,模仿你的声音以口技欺骗了她们。而与此同时,你潜入金富贵的房间,将他迷晕拖走,杀死在下山的通道附近。”

赵康没有否认,“他死有余辜…”

苏云开坦诚道,“在我们被渔网困住的时候,我的确是想回山庄揭穿你们。可后来沈卫发疯,将我关了起来。再后来,你们找来,将证据给我。”

无论是他们先选择相信他,还是他先选择相信他们,最后想做的,都是将十二年前那个凶手送入大牢,定他罪名,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他们两人的结果如何,如今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只因不想和沈卫一样,杀人遁形,所以在为苏秀复仇之后,他们选择了自首。

崔修和赵康离开院子后,苏云开又是长久的沉默,心头沉重,直到明月轻轻晃了晃他的手,他才回神,看着身旁人,忽然觉得人活一世,更该珍惜眼前人,平平淡淡,未尝不好,至少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能听见她的声音,握住她的手。难以想象哪日会阴阳相隔。

他将明月拥入怀中,心底带着九分的相守,一分的相互倚靠,“明月,下山后,我们成亲。”

嗓音微微沙哑,听着有道不尽的感慨。明月愣了愣,伸手抱住他,低声念了一声“好”。

互相喜欢的人,不需要甜言蜜语来维持,说得再多,不如多做一件能让对方感到心安的事。

这是信任,也是喜欢。

&&&&&

对岸的人轮番赶工,三日后,终于将两边山崖再次用一条吊桥相连。

被困数日的众人在惶恐不安中陆续下山,崔修赵康和苏云开一行人走在最后面。等前面的人匆匆离去都快看不见影子时,崔修才道,“我们跟白捕头一起去府衙,沈卫的罪证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进了那大门,我们会递交给衙门,同时,也会自首。”

苏云开没有再阻拦他们,他们已经将自己看得很透,如果让他们离开,日后的他们反而会活在阴影中。只是他认为,崔修和杀人沉尸的沈卫是不同的,完全不同!

明月的伤好了一半,但还是走不快,苏云开要背她,被她压下了手,“路太险了,再走一会就有马车了,你陪我慢慢走吧。”

苏云开便握了她的手,领她慢慢的下山。秦放看见,也跑去喊住白水,不许她走那么快,“我知道你心急,要把沈卫那混蛋押回衙门,可是你别忘了,你也受伤了。”

白水嘘了嘘他,眼神示意他虞奉临还在前头,不能让他听见。

秦放笑笑不理,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闪开,还拍了自己一巴掌。他哼声,正要讨伐她,却见前面那队人一片混乱。白水警惕地往那边看去,从吵闹声中分辨出一句话来——沈卫逃走了!

她当即往下跑,山路陡峭,石梯上还有些许碎石,跑了一段路脚底也有些疼了。她冲到人群中,急声,“沈卫呢?”

有人往侧面树林指去,“那儿,他手还绑着,应该跑不远。”

白水跑得快,等崔修和赵康到了那,已经不见她的踪影。两人没有多话,也往那茂密的树林钻去。

沈卫犹如被猎人追赶的惊慌野兽,但正因为性命攸关,所以跑得很快,近乎发疯的跑。以至于不顾脚下的石头身侧的荆棘利刺。衣服已经被刮破,渗出血迹来。可到底是富贵身,跑得再快,也禁不住体力的耗损。他开始感到绝望,绝望到哭了出来。他大喊大叫着往前跑,此时在后面追赶他的,不是人,是冤魂!

是那被他杀害的姑娘。

是那些被他折磨过的人。

他有钱,可是现在再有钱,也没有办法从阎王那里把自己就快丢的命买回来。

沈卫凄厉的哭声在幽深的鼓山里飘荡着,是满满的绝望,却依旧…没有悔恨。

白水找到他的时候,沈卫已经累得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哭得满脸的泪。要是别人,白水定会同情,可这是沈卫,她连可看也不想看,拧眉道,“死了没?没死就起来。”

她捂着肩膀,疼得她的脊背都冒冷汗了。沈卫没有动,也不打算自己起来回去。他时而笑笑,时而又痛哭,看得白水烦不胜烦。

“白捕头。”

白水听见声音,立刻放下手,往那边看去。崔修和赵康也追得喘气,衣服也被刮破不少,看来刚才同样追得很急。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沈卫,眼里是说不出的憎恨和嫌恶。

白水抹去额头上的汗,说道,“他不走,赖在这了。”

崔修说道,“我们把他扛回去,就算是拖,也要拖到衙门,让他伏法认罪!”

有他们拖人,白水当然相信和乐意,她受伤的胳膊实在是抬不起来了,“嗯。”

崔修和赵康上前,先撕了他的衣服塞住他的嘴,免得他畏罪自杀。这才一左一右将他往树林外面拖,拖得他鞋子都被凸起的树根夹走了。

白水蹲身去拾鞋,她不想沈卫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说衙门的人残害他,屈打成招什么的。抓到了逃犯,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拍拍鞋子,打算起身,余光却见旁边有两粒亮光在晃动。偏头一看,旁边的树根如蜘蛛结网,青藤缠绕,像蹴鞠时踢的球。

那“球”里头的那对小亮光还在往这看来,白水猜测是蝙蝠之类的,便没有去戳。只是起身时一动,胳膊疼得紧,嘴里“嘶溜”地抽了口气,里面的东西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飞了进去。

白水微顿,难道里头是个洞?要不然蝙蝠怎么会往里飞。

她提刀砍断那树根,忽然发现树根一旁,也有一些大树根被砍断过的迹象,难道以前也有人砍过?她取了火折子俯身进里面,不过走了四五步,就停了下来。

山洞很高,足够一人站立,只是外面树木太过茂盛,导致看起来像是个小洞穴。

白水之所以停步,是看见洞里有一具尸体,那尸体已经化成骨架,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跟白水此时穿的一模一样。

她愣了愣,伸手往前照明,一眼就看见那腰间挂着的有点难看的钱袋。

“你就要去开封了,我给你绣了个大钱袋,绣的不好不要笑我。你要赚多点银子,把它装满。”

“装满了给你做嫁妆好不好?”

“装满了给我带个嫂子回家!”

“好好好,又娶媳妇,又给你办嫁妆,可以了吧?”

“嗯。”

火折子轻落在地,将地上一撮黄土灼烧成黑色,火光渐渐沉落,隐没在这阴冷山洞中。

白水跪倒在地,只觉天地晦暗无光,痛得撕心裂肺,“哥哥——”

第77章 山洞骷髅(一)

第七十七章山洞骷髅(一)

尸骨很完整,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白影失踪五年而已,却已无肉身,洞内爬虫并不多,也根本不像是被兽类虫子所噬。明月看着放在木板上的尸骨,忽然开口问道,“水水她怎么样了?”

沈卫逃走后,崔修和赵康将他押回,可等了许久都不见白水,众人便进去找她,谁想却看见昏厥的白水,还有她紧抱的一具尸骨。

众人把白水带出,连同这具尸骨。此时苏云开和明月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只因他的腰牌还没有被腐蚀,绳子已经腐化,腰牌上清清楚楚写着,开封府衙捕头…白影。

苏云开轻叹,“秦放不放心别人照顾她,将她带回国公府了…怎么,你看出死因了么?”

明月眸光黯淡,缓声,“一个正常死去成年男子,要尽化白骨,绝不是五年就可以的。除非是涂抹了特殊药物,亦或是吞服了药物。而你看白影哥哥,他全身的骨头都发黑,可见是生前吞服了剧毒,这才导致他的肉身以更快的速度腐化。”

苏云开看着眼前尸骨,皱眉,“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从山洞的痕迹看来,他并不像是被人搬到那里?”

明月意外道,“白哥哥他是自己走到那里的?”

“对。”

“这就奇怪了。”明月说道,“你和我都刚从鼓山下来,发现白哥哥的洞穴离山脚颇远,可从他喉骨上的颜色深浅来看,这真的是剧毒,武功好底子好的人最多也就撑一刻,这一刻哪里有时间从山脚上来…”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自己把答案说出来了,“白哥哥是从山庄下来的?”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苏云开说道,“白影本身武功好,又是捕头,他应该很快察觉到自己中了毒,逃离下山不可能,所以就往树林里逃,但毒发作得很快,或许是想躲避追兵,又或许是想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所以他躲进了洞穴里。”

明月咬了咬牙,心中不忍去想白影逃走时的绝望,问道,“当年白哥哥在山庄到底碰见了什么…”

“我会去查的。”苏云开想到白水,想到她年纪小小为了来开封找兄长,不惜女扮男装进衙门,比别人拼命十倍,就为了找自己的哥哥。五年过去了,找到的,却是一具尸骨,生死分离。因苏秀一事就压得心头沉闷的他又经此事,更觉沉重。唯有找到凶手,查明白影的死因,才是对死者、对白水最好的交代。

似乎每次凶案发生,他都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一次,尤其的沉重。

“苏哥哥。”明月终于是忍不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开封捕头,当年突然失踪,却无人深查,甚至草率结案。五年之后,却被人无意中在一个孤山洞穴里发现,这其中,真的…”

苏云开听见外面有声音,急忙捂住她的嘴,轻轻摇头。

门外很快传来敲门声,“苏大人在里头?”

“在。”

木门打开,停尸房里也瞬间光亮了许多。李康在门口见了苏云开已经作揖问好,末了瞧见明月,顿感意外。毕竟那日他们第一次见面,是苏云开带着她在赏玩七夕,可这里是停尸房,这姑娘…他忽然想起来,“这位就是明月明姑娘吧?”

明月并不意外自己被人所知,毕竟苏云开说过,大宋只有三个女仵作,每一个都曾被人闲谈过。夸的辱骂的,都有。

李康见苏云开既和她过七夕,又带她来这里验尸,那两人关系也能猜出了,便多了几分客气,“苏大人,虽然你我曾是同僚,又是好友,更是发现尸体的第一人,但你毕竟是礼部的人,不能多逗留,还是请吧,免得被别人参你一本,说你插手刑部的事。”

这话是好意提醒,苏云开也明白,在等人的半个时辰里,他已经将白影的尸骨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怕明月还少看了什么。低头看向明月,见她轻轻点头,明白她也看清楚了,便和李康说道,“是我僭越了,我们这就走。”

末了他又停步说道,“这个案子我也很是在意,如果李大人有什么需要解惑,苏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李康要的不也是这句话,“当然,如果不是苏大人,那池塘沉尸案也没那么快破。”

“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能误打误撞到凶手,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啊。”

苏云开同他笑笑,就带着明月走了。两人出了刑部,明月才道,“可以去秦家看看水水么?”

“嗯,我正有此意。”苏家和秦家是世交,过去看个人不难。苏云开看看她,方才去找白水时,跌跌撞撞的,衣服都被勾破了些。他想了想,说道,“先去换身衣裳,洗洗脸。不要让白水看见,又让她难过。”

明月鼻子一酸,抬眼看他,“苏哥哥,水水和她的哥哥相依为命,兄妹感情很好,我想…水水可能会走不出来。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坚持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和兄长团聚。”

苏云开也轻叹,摸摸她的头,“我送你回家,先换身衣服,去看她。”

明月用手背抹了泪,又道,“对了,这是从白哥哥手上拿下来的,我觉得很奇怪,就藏起来了。”

摊开的手上是一锭十两白银,苏云开问道,“怎么奇怪了?”

“白哥哥的钱袋在左边腰间,可是这锭银子却在他手里握着。你们从洞穴里搬走他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钱是从他手里掉出来的。”

如果是如此,那当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一个垂死之人将银子拽在手里是为了什么?这本身就很奇怪而且诡异。

苏云开接过银子,看到明月家中,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他将银子收好,站在明月家门口,等她换衣服出来。

过往的人瞧见,许是见他样貌俊朗,便多瞧几眼。苏云开深觉要避嫌,就站偏了些,这个位置正好看见隔壁白水的家。

因白水疏于打理家门,因此门口也没有贴上新对联什么的,联想到白家的事,此时更显得悲凉。

明月换好衣服洗好脸出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不然白水看见她的憔悴模样,可能会更难过。她出门就见苏云开在看白家,自己的心倒难受起来,“苏哥哥。”

苏云开闻声回头,见她已经穿戴好了,说道,“走吧,秦家离得有些远,我们到了巷口找辆马车去。”

“嗯。”

&&&&&

此时秦家,倒是风平浪静,下人之间偶尔说的,就是小公子带了好友回来。

之所以肯定是好友,那是因为小公子从不让人进的房间,愿意挪给他睡;从不照顾人的小公子,这会守在床边都成木头了;从不关心柴米油盐的小公子,竟会抓了个大夫来问病人到底吃什么好,还叮嘱厨房要撇去汤面上的油水。

诸如此类,让当娘的秦夫人都觉好奇,让管家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少爷。

管家这会探听回来,说道,“不是什么名贵家的公子,就是个小捕头,今年才进的府衙。不过那捕头原本是在大名府路任职,是苏家少爷的下属。少爷不是同苏家少爷在大名府路玩过一阵么?所以小的想,约莫是早就认识了。”

秦夫人点了点头,“来者是客,好好照顾。”

管家苦笑,“哪里轮得到我们照顾那位捕头,衣服是少爷给他换的,伤也是少爷给他清理的,哪里轮得到我们。”

“糊涂。”秦夫人蹙眉道,“哪里有国公家的孩子伺候别人的道理,他是仗义,你们是糊涂,是放肆!”

管家浑身一个哆嗦,跪在地上认错。秦夫人摆手,“罢了,既是他的朋友,又受了伤,我去看看吧,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管家忙起身请她过去,秦夫人心中也十分好奇,怎么之前从没听过他有了这样一个至交。她这儿子她知道,向来不懂事,又爱玩,成天没个正经。要给他说门媳妇也不要,她还指望着娶了媳妇就将他绑在家里,长点性子。

她边想边走,走到儿子房门前,正要敲门,突然听见里面的人喊了一声“水水”。她心头咯噔,这名字怎么这么像姑娘家的名字。

第78章 山洞骷髅(二)

第七十八章山洞骷髅(二)

白水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甚至醒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晕了过去,眼睛微睁就听见秦放有些焦急的喊自己的名字,她才猛地想起她为何会躺在这。双眼还未完全睁开,泪就齐齐滚落,喑哑着嗓子哭出声,“哥——”

秦放愣了愣,看着她的憔悴模样,也不由心酸,将她抱住,“水水你不要哭。”

“我哥呢?”

“一起回来了,送到了刑部那。明月他们也在那里。”

白水怔了半晌,才道,“苏大人也在?”

“在…只是他现在是礼部的人,这些事估计无法插手。不过水水你放心,姐夫他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也不会!”

白水心无起伏,哀莫大于心死,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洞穴,在看见兄长一瞬间的崩塌感。像在漫无边际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知道前面有出路,可走了十年二十年,突然有人告诉她根本没有出路!

没有出路,没有目的,没有了依托。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换来兄长的一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