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都和我们姑娘没啥关系。姑娘,不如我们一起做个纸鸢去玩吧?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宁珞意兴阑珊地起了身,没走了几步,紫晶便眼巴巴地跟了上来,嘟囔着道:“今儿这个来的可抢手了,今科的探花郎、抢挑北周将军的定云侯世子景昀…”

宁珞停住了脚步,景昀…到宁国公府来做什么?

前厅的正堂中,除了茶盏清脆的碰撞声,安静得近乎诡异。

主客两张椅子上,宁臻川和景昀侧对而坐,鸦雀无声。

心里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对于景昀来说几乎就是平生第一次,就算面对圣上他都能坦然自若,却没想到,今日和这位中书令大人面面相对,他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宁珩的事情得罪了宁臻川吧。

“宁大人,以前是我多有得罪,还望宁大人海涵。”他沉吟了片刻,诚恳地开口致歉。

“不敢当,犬子之事,我还要多谢世子才对,”宁臻川淡淡地道,“我一直记得世子在归云居前的教诲,今后必定不敢对一双儿女厚此薄彼。”

景昀的手心不由得起了一层薄汗,站起来对着宁臻川一鞠到底,正色道:“宁大人莫要取笑我了,叫我元熹便好,我和远之情同手足,他的父亲便是我的父亲,我便叫上一声伯父可好?以前是我唐突,要打要罚,小侄我甘之若饴。”

这话说得恳切,宁臻川就算心里有再多不痛快,也没法再端着架子了,只好微笑着道:“元熹严重了,你的一片好意我明白,说什么要打要罚的,是我和珩儿该登门致谢才对。”

气氛这才轻松了下来,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了两句,宁臻川身为中书令,本就善于言辞,从朝政说到民生,从大陈风情聊到京畿风光,就是不问景昀来意。

景昀不敢懈怠,使出浑身解数陪着,只是越到后面越是如坐针毡,看看外面没什么动静,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出来意:“伯父,不知道珞妹在不在?我有要事向她请教。”

第25章

宁臻川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太高兴,笑话,自家女儿一名闺阁女子,怎么能让男子说见就见?

他不动声色地婉拒:“珞儿?云熹有何要事我转告便是,只怕她不太方便出来见客。”

景昀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想亲口问问珞儿一件事情,说不上几句话,还请宁伯父转告一声。”

宁臻川沉吟了片刻,挥手叫来了宁全,朝着他使了一个眼色:“去,看看九姑娘在不在,就说景公子求见。”

宁全会意,在外面兜了一圈回来道:“禀三爷,九姑娘身上不舒服,此刻躺着歇息呢,见不了。”

景昀顿时着急了起来:“她什么地方不舒服?是风寒起烧还没有好吗?有没有请大夫?”

“风寒?”宁臻川纳闷地问,“宁全,昨日九姑娘回来时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宁全一脸懵懂,“九姑娘昨日精神得很,早上还见她出来荡秋千了呢。”

早上还精神得很,怎么这一会儿就不舒服歇息下了

景昀恍然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不受宁臻川的待见了。早知道该去找了宁珩一起过来,再不济等到明日书院开课,去女子堂见一见宁珞就好。只是昨夜那首江南小调在脑中一直挥之不去,和宁珞的笑容交融在一起,几乎夜夜入梦而来的白衣女子忽然便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宁珞的浅笑低吟,伸手可触。他好不容易才熬过去一晚,再也等不及了。

“宁伯父,既然如此,你有事先去忙,我在这里等珞儿便好。”景昀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当着没瞧见宁臻川的脸色,只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半点告辞的意思都没有。

宁臻川气得不打一处来,却又不能硬邦邦地送客,只好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怎么好叫你浪费时间在这里,不如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写在纸上便好,等珞儿身子好了,我让她给你回信。”

“有些话只怕信里不好说。”景昀表情沉肃地拒绝。

“那贤侄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宁臻川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吩咐宁全和宁德,“你们今日就在这里好好伺候世子。”

景昀在前厅等了一个下午,宁全半个时辰出去找一回宁珞,每次回来都恭谨地答复说“九姑娘还没起呢”,他若是想出去走走,宁德和宁全一左一右,寸步不离。

这边宁珞早就得了宁臻川的信了,让她就呆在听云轩里不得随意外出,她坐在花荫下一边捧着书,一边听着俩个贴身丫鬟汇报着前厅景昀的动静。

“他真的坐在前厅等了?”宁珞问道。

“是啊,依奴婢看,景公子也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不易亲近,一个人等了姑娘这么久,怪可怜的。”紫晶最是心软,忍不住就替景昀说好话了。

绿竹一听瞪了紫晶一眼:“姑娘怎么能轻易去见外人?自然要让他等上一等才知道宁国公府的厉害。”

宁珞心不在焉地瞟了两眼手上的书,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一颗心早就飘到了前厅。

他来干什么?是问那首曲子的来历吗?

他一直等着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见她还是那曲子很要紧?

宁珞咬着唇,一忽儿喜上眉梢,一忽儿眉心轻蹙,一颗心上上下下地翻滚着,一想到景昀眼巴巴地等着见她一面,心里头便热了起来,可一想到宁珩说的那些话,整个人却又掉进了冰窟里。

算了,可能这辈子也是有缘无分吧。

她狠了狠心,皱着眉头道:“好了,你们俩就不要再去凑热闹了,随他等到什么时候,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了。”

说到这里,她索性把书一丢,自己回房去了。

绿竹和紫晶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惋惜之意。

“这可是名满京师的定云侯世子景昀景公子呢,”紫晶悄悄地道,“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我家姑娘了?”

“肯定是,”绿竹断言,“你看瑞王殿下多喜欢我家姑娘啊,动不动就找借口登门拜访。”

“你说,是瑞王殿下好,还是景公子好?”紫晶压低声音道。

放在以前,绿竹还会犹豫不决,这会儿她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是景公子好。”

要是景昀知道这句评语,说不得还要喜上一喜,只可惜他半分不知,在宁府耗费了半天的功夫,末了华灯初上,宁德客客气气地问他要不要在府上顺道用了晚膳再走。

再留下去就是太不知趣了,景昀怏怏不乐告辞出了府门,看着那拦在面前高高的米分墙黛瓦,他头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

宁珩去了京郊大营操练,一时半会回不来,连让他想想办法的机会都没有。

景珩心绪纷杂,牵着马匹沿着青石大街缓缓前行。

他少年成名,又生性内敛,至交好友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个,管了宁珩这档子闲事,不曾有过半点后悔,可刚才在宁府被宁臻川这样刁难,倒让他有了那么一丝遗憾,要是早知如此,必定要再委婉婉转一些,怎么也不能得罪了这位中书令大人。

定云侯府离宁国公府不远,过了几条巷子便到了,他将马匹交给了小厮,刚刚跨入府门,便有侍从急急地跑了过来:“大少爷,夫人请你到她那里去一趟。”

侯府里冷冷清清的,和宁国公府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景昀的祖母陶安大长公主崇尚道教,老侯爷死后便在府中后院单独建了一座小道观一心侍奉圣人,几乎足不出户。

定云侯景晟,太子太师兼尚书省左仆射,公务繁忙,定云侯夫人俞明钰是已故**皇后的表妹,体弱多病,常年在房中休养,侯府内宅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定云侯的侍妾青娘打理。

景昀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一弟一妹。俞明钰喜爱清净,家里的仆人不多,更不允许大声喧哗。

穿过抄手游廊,景昀到了俞明钰住的明香园中,一股药香扑面而来。他紧走了几步,外厅里支着一个药炉,药罐正在“扑扑”地冒着泡儿,而青娘则手执小扇小心翼翼地看着火。

“昀儿你回来了,”青娘一见到他便站了起来,示意身旁的婢女上前替景昀更衣,“你娘昨晚又受凉了。”

景昀摆手制止了那个婢女,皱着眉头道:“这些事情,让婢女们做就好。”

青娘笑了笑:“不妨事,别人熬的药,我不放心。”

房里响起了“窸窣”的声音,景昀推门而入,只见俞明钰披着衣衫靠在床上,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的脸色呈几近透明的白色,不过,就算在病中,她的眉目依然婉约秀美,丝毫不逊于小她五六岁的青娘。

“你来了,”她淡淡地道,“今儿怎么这么晚,用过晚膳了吗?”

景昀摇了摇头,在床前坐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声道:“怎么又受凉了?都是怎么在伺候的?”

身旁的婢女吓得跪了下来连声请罪。

“不关她们的事,这身子总归是废了的,”俞明钰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我好歹总也要撑到你成了家再走。”

“母亲胡说些什么,”景昀不悦地道,“一点小病而已,用些药便好了。父亲呢?”

一旁的青娘立刻道:“侯爷今儿有公务,我已经派人去说了。”

俞明钰沉下脸:“这些小事去麻烦他做什么?叫人回来。”

青娘欲言又止,默默地退了出去。

俞明钰挥手让婢女们都下去了,屋里只留下了母子两个,她盯着景昀看了片刻,缓缓地道:“你梦里的那名女子可是找到了吗?”

刹那间,宁珞的脸从景昀眼前一闪而过。

景昀的胸口漏跳了一拍,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有。”

“我早就和你说过,这都是虚妄之事,还是脚踏实地找个喜欢的姑娘议亲就好。”俞明钰的眉头轻蹙,低低地咳嗽了两声道,“你若是不喜欢高门大户,那便找个小家碧玉,你姑姑替你张罗了两个…”

“母亲,这事我自有主张。”景昀截断了她的话头。

俞明钰沉默了,屋里瞬间凝重了起来。良久,她淡淡地道:“我只是提醒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幻象,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好了,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记得我们的两年之约就好。”

景昀还想辩解,俞明钰背转身去不出声了,他呆了片刻,默默后退出了卧房。

有婢女躬身走了进去,悄悄地掩上了房门,薄薄的木门将母子俩隔了开来。

其实他的五官长得很像母亲,性格更是如出一辙,只是自打懂事以来,母亲对他总是好像隔了一层,温和却不亲昵,关切中带着距离,和别人的母亲俨如天壤之别。

别的事情都可以妥协,唯有这件事情,他万万不能应允。

景昀闭上了眼睛,不用刻意回忆,那白衣女子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便在脑中闪过,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三不五时地入梦而来,那五官长相虽然被一层迷雾挡得看不清,那神韵却好似已经刻入了骨髓。

她喜欢浅吟低笑,她最爱在梨林中嬉戏。

她喜欢身着白裙,衣袂飘然;她总是眉心微蹙,笑容忧伤。

在梦中偶尔他能听到反复呢喃着的求救声,偶尔能看到一片迷雾中佳人病卧在床痛苦□□。

每当此刻,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泛上心头,就好像他全心珍惜的宝贝被人弃之如敝屐。

他也不知道他对这名白衣女子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可他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名女子,更想找到这名女子,让此生不留憾事。

他寻寻觅觅了很久,希望却越来越渺茫,几近绝望。

而此时的宁珞,让他看到了绝境逢生的一线曙光。

宁臻川能把他挡在宁国公府,总不能把手伸到琼华书院吧?明日一定要去书院见宁珞一面。

带着这个念头,景昀进入了梦乡。

第26章

然而景昀的如意算盘却出了意外,春闱殿试既然已经过了,盛和帝便不让他闲着了,翌日便下旨让他和邹泽林入翰林院历练,而另一位榜眼则派往长宁郡做了一名知县。

修撰虽然只是个六品闲职,却因为他受宠于帝前,还被盛和帝召至身旁起草诰敕、征询政事;而翰林院中的史书纂修、经筵侍讲也不能拉下,连着几日忙得团团转。

宁淮承袭宁国公府世子之位的诏书便是他拟就的,笔下润色了好一阵子,以免到时候宁臻川不喜,盛和帝拿着诏书看了一遍,似笑非笑地道:“昀儿对他们倒是分外尽心。”

景昀有些琢磨不透这天子的意思,就好比他怎么也没弄明白,他怎么就这么得宠于御前。旁人都说是因为*皇后喜爱他这个表外甥,还让他陪太子伴读过一阵,盛和帝因此爱屋及乌的缘故,可要知道太子伴读有好几个,也不是太子最亲厚的那个,四皇子杨彦更是被*皇后养在膝下,也没见能独得盛和帝的几分青睐。

他索性就坦然地道:“因为远之的缘故,臣难免管了一次闲事。”

“是吗?”盛和帝饶有兴味地道,“不是因为宁家那个九姑娘吗?”

景昀的脸上一热,好一会儿才含糊着道:“陛下说笑了。”

“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尽管和朕说,朕替你做主,”盛和帝看着他的神情愉悦,“你就是太闷了,到现在连个侍妾都没有,要不要朕先赏赐你一个?”

景昀大为尴尬,断然摇头拒绝:“多谢陛下,只是臣不需要。”

盛和帝也不坚持,又说笑了几句,问起了他在翰林院的情况,景昀一一作答,末了,盛和帝有些怅然:“昀儿,我知道,相比朝政,你更喜欢领兵,但太子体弱多病,不能太过殚精竭虑,你今后若是辅佐太子,必定要在朝中多多历练,等时机到了,再让你掌领兵权。”

“陛下所为必有深意,臣省得。”景昀不亢不卑地道。

“不过其实朕也有点私心,”盛和帝微笑着看着他,“在这里只要一个通传便能让你面圣,若是你去领兵,朕便不能常常看到你了。”

景昀怔了一下,饶是他向来冷情内敛,也有了几分动容:“陛下圣恩,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

“傻孩子,要你肝脑涂地做什么,”盛和帝失笑道,“做好本分就可,朕还是喜欢你当年抢挑那北周名将时的狂妄劲儿,这些年你愈来愈…内敛了。”

君臣俩又说了会话,前朝的两位尚书求见盛和帝,景昀便告辞而去。

出了御书房,景昀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而来的瑞王杨彦,他退到一旁躬身见礼,杨彦停住了脚步,满脸笑意地道:“元熹,今儿难得碰到,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景昀婉拒道:“翰林院还有事,只怕不能陪殿下尽兴了。”

“我让人去翰林院告个假就是了,”杨彦不以为意,“我这阵子奉父皇之命督造河工,总是往返京城,这两日难得有了几日空闲,得好好谢你才是。”

“谢我?”景昀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宁珩的事情多亏你斡旋了,赏花会上你又帮珞妹良多,我怎么能不谢你呢?你我相交一场,这份情意我记在这里了。”杨彦按着自己的胸口,热忱地道谢。

景昀僵在原地,良久才迟疑着问道:“你和珞妹…”

“是啊,我和珞妹青梅竹马,早就两情相悦,是该把事情定下来了,”杨彦笑得甚是开怀,“我已经禀告了皇兄和皇嫂,皇嫂说了,要亲自替我保媒呢。”

脑中仿佛一道惊雷闪过,景昀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艰难地问道:“你那日不是救了赵姑娘吗?我以为你们…”

“那都是误会罢了,”杨彦笑着道,“我已经向赵太尉赔罪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赵姑娘另有所爱,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景昀深吸了一口气,猝然转身朝外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杨彦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这几日他为了救赵黛云落水之事焦头烂额。赏花会原本有人递给了他一张纸条,说是宁珞落水让他快去英雄救美,可没想到一眨眼老母鸡变鸭,宁珞成了赵黛云,还害得他沾上了这么一出桃花债。

京城贵族中流言四起,赵家频频暗示,只差亲自派人过来议亲了。赵太尉手握殿前司兵权,若是没有宁珞,倒也算是议亲的好对象,可和宁珞一比,赵黛云便棋差一招了。先别说宁家这三代国公的身家,就说宁臻川吧,即身居中书令的高位,又曾担任多次春闱的主考,和许多王公皇子、仕子名士有着师徒之谊,若是能结成百年之好,必定会对他大有助力。

更何况,自他懂事以来,那个娇滴滴柔媚媚的珞妹妹便一直被他放在心上,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另一名女子成为他的王妃,当然更不能允许,有另外一个男人来觊觎宁珞。

早日把亲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才是。

宁珞可不知道她三番五次的拒绝依然没有让杨彦死心,这几日天气渐暖,坐在书院里听先生们讲那些她前世都已经学过的课,总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端午节也眼看着就要到了,届时会有三日休沐,京郊还会有赛龙舟等习俗,同窗们到底都还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提起来就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过了端午,御史府的刘菁菁便要出嫁了,她年方十五,去年定的亲,出嫁后便要相夫教子不来书院了。

前世也是这样,女子堂这一级的同窗越学越少,到了宁珞十六岁结业告别书院时,只剩了十个。

“你说当个女道长也挺好的,”余慧瑶突发异想,“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她也已经定了亲事,对方是个大家族,四代同堂,光是亲生的兄弟姐妹就有五六个,年底就要成亲了。

宁珞知道她心里烦闷,却也无可奈何,女子嫁人生子,那是必然的归宿,只盼着老天开眼,不要嫁了个狼子野心、风流成性的夫君便好。

和余慧瑶说笑着,两人一起走出了书院,身后一阵笑声传来,回头一看,居然是那狂放的状元郎邹泽林和吕先生一路走了出来。

邹泽林一见宁珞,顿时双眼放光,几步便到了她们跟前躬身行了一礼:“几日不见,宁姑娘越□□亮了,所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余慧瑶嗤笑了一声,附在宁珞耳旁道:“巧言令色之辈。”

宁珞忍住笑回了一礼:“几日不见,邹大人也越发俊逸了。”

“不敢当,”邹泽林矜持地整了整衣领,“不过这些日子一直在整理国史,身上沾了些墨香,倒是能见人的。”

“敢问邹大人,我拿墨在身上涂一涂是不是更香?”余慧瑶一脸天真地问。

“姑娘此言差矣,”邹泽林自负地将手背在了身后,“眼界浅薄之人,才会只看到墨色不闻墨香。”

余慧瑶素来也是口齿伶俐之人,被这么一下暗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宁珞戳了戳她的手臂打起了圆场:“邹大人想必和先生还有要事,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正要拽着余慧瑶离开,眼角的余光一瞥,宁珞便见景昀和林青居说笑着一起跨门而出。

自从那日景昀登门拜访铩羽而归后,宁珞已经好些天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那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登门的。

一见到宁珞,景昀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一眨不眨。

宁珞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只好朝着他颔首微笑,叫了一声“景大哥”。

景昀陡然精神一振,几步便来到了她跟前,却欲言又止。

邹泽林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乐呵呵地取笑道:“元熹,你见了宁姑娘倒怎么好像成了小媳妇似的,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了吗?”

余慧瑶忍不住了:“景公子是君子之风,哪像某些人,成日里胡言乱语。”

邹泽林毫不在意:“字字珠玑藏锦绣,难以诉于轻薄人。”

余慧瑶咬了咬牙,挤出了一丝笑容:“邹大人高才,听说邹大人精通棋艺,我这个轻薄人很想请教请教。”

“请教不敢,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外有天。”邹泽林一派世外高人的云淡风轻。

余慧瑶气得快吐血了:“好,我一弱女子还请邹大人到时候手下留情。”

“让你五子如何?”邹泽林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