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跪在盛和帝面前,看着他气息奄奄,杨昀还是心如刀割。

这几日来,他一直不分昼夜在盛和帝身前侍疾,虽然盛和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可看着盛和帝还在面前,还能叫上一声父皇,杨昀的心中安心不少。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算太医再不停歇地灌入灵丹妙药,盛和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连金大夫也无能为力。

“殿下,其实上次入宫,臣就已经知道陛下的病情了,可陛下严令我不能吐露半分,我…”金大夫一脸的愧疚。

杨昀想起赏春宴是那惊心动魄的血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盛和帝这是为了大陈、为了他一直用药在提神强撑,如今数重刺激之下,病情崩塌,药石无医。

盛和帝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

“父皇,儿臣刚刚去送了四皇兄,”杨昀抓住了他枯瘦的手,低声道,“他已经知错了,说是去外面散散心,顺便去名山大川寻找仙师为父皇祈福。”

盛和帝的眼中骤然亮起了光彩,喉中咕咕响了两声。

杨昀强忍住悲痛又道:“三皇兄那里,我也会时时让人去探望,霆儿有珞儿亲自照管,我的孩子只会出自珞儿之腹,我会教导他们相亲相爱,必定不会再有手足相残,父皇,你放心。”

盛和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张了张嘴,喉中挤出了几个字来:“朕…果然没有…看错…昀儿…”

他的声音顿了顿,最终吐出几个字来:“决断而不擅权,宽爱而不滥仁,切记。”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杨昀含泪道。

盛和帝凝视着他,徐徐闭上了眼睛。

盛和十六年,盛和帝驾崩,谥号德仁大安皇帝。

先帝遗诏,梅皇贵妃殉葬,太子杨昀继位。年号乾安,并尊淑妃徐氏为皇太妃,皇后宁珞,掌领中宫。

按照盛和帝的吩咐,杨昀早已在监理朝政,对于军事和武将,他甚有心得,然而朝政包罗万象,农工仕兵学商,吏户礼兵刑工,件件都是有大学问的,幸好赵倬正、杨鲁等大臣都只是受了杨彦的蒙蔽,此时已经幡然醒悟,对新帝愧疚万分,连番上折请罪;而这边又有宁臻川、邹泽林等亲朋好友的一力辅佐,登基之后倒也从容不迫。

帝王交替的血雨腥风终于消弭于无形,大陈百年基业稳固。

这一日是盛和帝的百日大祭,忙碌了一天之后,杨昀终于有了空闲的一刻,看看时候还早,便在御花园中转了一圈,天气很冷,然而种在临湖亭旁的一簇簇寒梅却已经冒出了几个小小的花苞,他亲手剪了几枝,兴致盎然地来到了景宁宫中。

宁珞的肚子已经快六个月了,和第一胎不同,这次肚子里的孩子分外好动,头三个月的孕吐也分外厉害,这让宁珞原本略显丰腴的脸颊清瘦了几分。

杨昀十分心疼,有心想替宁珞多补补,可想起上一胎生产时的惊心动魄,却又不敢。

一见杨昀的身影,宁珞便放下了手中的绣绷迎了上去,笑着道:“早知道你这么早过来,便让小姝儿留在这里了,她今儿个会迈步了,抓着人的手到处走,一抱上就哭,真是个小祖宗。”

“是嘛,她不是成日里懒得不行,喜欢四处乱爬不爱走,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杨昀饶有兴致地问着。

“母亲今儿来过了,逗了她两句,她不知道怎么便迈步了,母亲高兴坏了,说是喜兆。”

“母亲来过了?”杨昀有些意外,“怎么也不来叫我一声,我也来陪母亲说说话。”

“没来一会儿就走了,她这些日子忙着呢,”宁珞嘴角含笑,“我哥哥可算是答应成亲了,她这心头的一等大事快要放下了。”

说起宁珩凭空被牵连的这场祸事,可算是因祸得福。他为了自证清白,和赵倬正一起返京后被软禁在信义侯府,倒是心平气和,可家里人却吓得魂飞魄散,商量了再三做了最坏的打算,林家那里的亲事因为北周战祸拖了两年,已经很对不起人家姑娘了,这次的事情万万不能再牵连亲家了,便托人委婉地打算退亲。

哪知道林家那位姑娘林墨兰却是执拗得很,一听说宁珩有难,娇滴滴的大小姐居然扮做了男装偷偷跑了出来,溜进了信义侯府,打算要将宁珩救出一起逃走。

宁珩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了林墨兰,可赵倬正却被困宫中一直未回,两人在府里相处了一天一夜,里面发生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后宁珩平安无事出来后,便要去林家赔罪,重新再议亲事。

两家原本就没矛盾,退亲本就是一片好心,这下皆大欢喜,这不,盛和帝驾崩百日后便开始着手筹备婚事了。

“远之成日里不肯受拘束,还逃到了西北,却也还是逃不开月老早就为他系好的红线,”杨昀笑着道,“只是他要好好加油了,我都快要儿女双全了,泽林也快有孩子了,就他还孤苦伶仃一个人。”

说着,他藏在后背的手伸了出来,将剪来的梅枝在宁珞面前晃了晃:“看,梅花快开了。”

宁珞很是欢喜,接过来在鼻尖嗅了嗅,不由得笑了起来:“今日母亲过来看我,还和我说,太清山上的梅花快开了,以前我还在家的时候,总会挑个日子去山上瞧瞧。”

杨昀的心中一动,凝视着她道:“想去看看吗?”

宁珞怔了一下,眼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欢喜:“可以吗?我还在太清观中许过愿,不去还愿只怕要被三圣怪罪的。”

“我也是,”杨昀在她耳边落下一吻,柔声道:“挑个日子,我们一起去还愿吧。”

太清山一如既往的秀美,出了京城一眼望去,那连绵起伏的墨绿色仿佛美人的身躯,绰约宛然,前几日下的一场大雪还没化去,点点白雪缀在山间,更添了几分秀色。

身为帝后,出行比不得从前,就算是微服,身前身后也明的暗的跟了近千名羽林军,景勒如今是圣驾前鹰甲卫的统领,六品武将官服,威风凛凛,引得一众大小宫女们芳心萌动。

四叶和他的亲事也近了,成日里被另外三名好姐妹取笑,羞得她一直躲在景宁宫中不肯出来,让景勒在外面干着急。

这下微服出巡,四叶再想躲也躲不了了,景勒一路上有意无意地在马车外张望,两人四目相对,自是别有一番滋味浮上心头。

杨昀和宁珞一起坐在马车里,看着他们含情脉脉的模样心中高兴,这一个解决了,还有另外三个也要开始仔细打算起来。如今羽林军中也时有家世清白的优秀平民子弟入选,若是彼此能看对眼,和璎香这等大宫女倒是十分般配。

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惧寒意,一路便到了太清山下。

天气虽然寒冷,但阳光倒是充沛,宁珞身披着狐皮大氅,又戴着毛帽,远远看去,整个人都裹进了皮毛中,除了鼻尖冻得有些红通通的,浑身上下暖和得紧。

两人沿着台阶缓缓而上,杨昀扶着宁珞的腰微微用劲,宁珞一路都走得很轻松。

太清观还是和从前一样清幽静谧,观门前有几个小道童在扫地,一见他们便躬身行礼,杨昀一问,清虚道长还是在云游四方,归期不定。

杨昀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前世今生的缘分已经一清二楚,已经无需清虚道长解惑了,清虚道长如今云游修行,广传道法,而他,则专心朝政,为国为民谋求福祉,也算是回报清虚道长的一片心意了。

三位圣人立在大殿内,目光通透淡然,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观里管事的道长过来相迎,谢过二人捐赠的香火,替二人摆上了供品,众道长诵经还愿。

“陛下在这里许了个什么愿?”宁珞仰起脸来看着他,轻声问道。

“我祈求圣人,能让我找到梦中的白衣女子,让她不要再愁眉不展,让她对着我笑一笑。”杨昀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你呢?”

“我?”宁珞调皮地笑了笑,“我祈求我哥平安,祈求阖家安宁,祈求父母祖母康健…”

杨昀有些失望:“没有我吗?”

“我那时候才见了你一面,你想让我在圣人面前求你什么?”宁珞轻哼了一声,“前几次见你,你还对我爱理不理的呢。”

杨昀语塞,的确,那时候他哪里会知道,好友的宝贝妹妹居然就是他梦中的佳人。“好吧,原谅你了,只是以后许愿,可不能落了我。”他威胁着道。

宁珞忍不住失笑:“哪有陛下这样吓唬人的。”

杨昀的心神一荡,凑了过去在她耳边道:“不爱听你叫我陛下,在这圣人面前,还是叫我景大哥吧,这辈子,我永远都是你的景大哥。”

宁珞的心中柔软一片,再也不忍心撒谎,小声地道:“景大哥…其实我许了你的愿了,我上辈子临死前才知道你的心意,心里头震撼得很,那日跪在这里时,心里便想着你的名字,盼你一生顺遂,也盼你能如上辈子一样…对我好…”

杨昀定定地看着她,一下子便握住了她的手。

上辈子的感情,他欠缺了几分孤勇,才会在最后追悔莫及;而这辈子,他终于没有重蹈覆辙,在最要紧的关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珞儿,不仅上辈子,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对你好,今日在这里,便请圣人们做个证,我,不论是姓景还是姓杨,都愿和宁珞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杨昀的神情郑重,将两个人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宁珞的眼中泛起了一道盈盈的泪光。

如果说,她曾经对前路还有一丝迷惘和隐忧,那么此时此刻,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不翼而飞。

经过了这么多的磨难,她有理由相信,两个人已经情比金坚,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以后的路还很长,只要两人同心,艰难险阻也可以谈笑而过。

“景大哥,我也是,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惟愿与你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两人相对而视,嘴角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世间多少情痴,皆付与一笑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再有一个一家N口(小包子们)的甜蜜番外就正式完结了,伤感的话就不多说了,第一次完结了快50w的小说,醋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没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就没有这篇《小嫡妻》,爱你们!没有收新文的赶紧帮醋哥预收一下,我们下篇文里再相见!另外,明天全文正式完结发红包回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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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番外

“霆哥哥,你这匹小马驹真好看。”

“那当然,是皇后娘娘送给我的,你看它的毛色,油光水亮,又是最纯的白色,和追云一模一样。”

“这小马驹看上去挺温顺的。”

“那当然,我□□过的,还能不好。”

“霆哥哥,我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会骑马射箭了。”

“那当然,我还在皇祖父面前表演过呢。”

“霆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哎哎!姝儿你干什么!快下来!”

“霆哥哥你别这么小气,我骑来玩玩嘛,你都说了你小时候也这样的!”

校场上,一匹白色的小马驹“得得”地飞奔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骑在马背上,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身上的红衣衣袂翻飞,好像一朵红云掠过。

而在小马驹的身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气急败坏地急追着,那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姝儿…姝儿你快停下…”

一匹高头大马迎面疾驰而来,一名男子伏在马背上,身姿矫健,单臂控着马缰,须臾之间便到了这小马驹的旁边,说时迟那时快,他的长臂一伸,一把抓住了那小女娃的腰轻轻一带,那小女娃的身体腾空而起,轻而易举地便落在了那男子的身前。

小女娃“咯咯”笑出声来,拍手叫道:“父皇好厉害!再来一次,姝儿还要飞得高一些!”

小马驹朝前跑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亲昵地跟在了追云身侧,两匹白马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在校场中间缓缓地踱起步来。杨昀一勒马缰,追云停了下来,在原地,抡起了巴掌,高高扬起,却轻轻地落下,在小女娃的臀部轻轻地拍了一下,只是那脸却沉了下来:“思柔,怎么如此顽皮?要是不小心惊了马可如何是好?”

杨思柔双臂一伸吊在了杨昀的脖子上,撒起娇来:“父皇,儿臣跟着四叶姑姑在学马术的,不怕。”

校场旁的宫女内侍们已经吓得跪了一地,杨霆站在离追云不远的后方,脸色惨白,双唇还在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霆哥哥胆子真小,骑个马就怕成这样,以后怎么当将军打仗啊?”杨思柔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

杨霆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言不发地便转身朝后走去,一边走一边泄愤似的踢了一脚,几块石头飞起,又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地上。

杨思柔愣住了,杨霆比她大了五岁,是个宽厚温柔的大哥哥,对她调皮捣蛋之举向来都只是一笑置之,从来没有生过气,怎么今儿会发这么大的火?

她下意识地叫了起来:“霆哥哥,你别走啊,你生气了吗?”

杨昀下了马,杨思柔叫了半天也没见杨霆回头,也有些生气了,哼哼了两声道:“父皇,霆哥哥真小气,我也不要理他了。”

杨昀的脸色凝重,沉声道:“以前你霆哥哥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也骑着马跑,结果马惊了,差点被摔下来踩死,你说,你霆哥哥是小气还是担心你也和他一样出事?”

杨思柔愣住了,嘟起嘴道:“那匹马一定不是好马,不像小白一样听话。”

“那思柔是好孩子吗?听霆哥哥的话了吗?”杨昀不动声色地道,“霆哥哥心里一定很难过,思柔不听话,还要说他小气、胆小鬼,以后他再也不和思柔玩了。”

杨思柔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悔意,挣扎着从杨昀身上跳了下来,一路朝着杨霆飞奔了过去:“霆哥哥,你别生气了,我跟你说,我不骑小白了,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拽着杨霆的衣袖拖着走了两步,那张小圆脸上是满满的讨好的笑意,杨霆终于不堪其扰停了下来,她打蛇随棍上,扒住了杨霆的胳膊,小脑袋凑了过去,讲起了悄悄话。

杨昀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了微笑,朝着站在校场边的宁珞走了过去。

“陛下如此宠着她,只怕思柔要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宁珞不赞成地看着他,“这都快七岁了,该要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他们俩第一个孩子的缘故,杨思柔从小便分外得杨昀的宠爱,等到眉眼轮廓渐渐长开了,有了七八分宁珞的模样,便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一听宁珞这话,杨昀便忍不住替女儿辩解:“我看她这性子挺好,率真可爱,也不娇纵蛮横。成日里叽叽喳喳、窜上窜下的,这宫中有了她,便热闹了许多,要是哪一日她坐在那里仄仄的,只怕你还要担心她是不是病了呢。”

“好好好,思柔不管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好的。”宁珞嗔了他一眼。

杨昀不动声色地凑了过去,在她耳边悄声道:“哪里,珞儿在我眼中才是最好的。”

宁珞的脸一红,忍不住别开脸去,顾左右而言他:“思齐和思玦呢?刚才还吵着要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呢。”

杨昀朝她身后一看,只见五岁的杨思齐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身杏黄色暗云纹团花锦衣,腰上系着镶宝石的暗色腰带,整个人拾掇得一尘不染,他的眉眼精致,肖似宁珞,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陷在了雪白的狐裘围脖中,愈发看起来粉雕玉琢,唯有身量倒是和杨昀相像,高挑得和六七岁的思柔一般。

“怎么不下来?要不要父皇带你去骑马?”杨昀笑着道。

杨思齐却摇了摇头,惜字如金:“泥,脏。”

杨昀头疼了起来,这个孩子的性情和他倒有几分相似,内敛沉稳,不轻易和人亲近,然而爱好却完全不同,喜静不喜动,不喜欢舞枪弄剑,只爱读圣贤之书,最麻烦的是,这孩子有古怪的洁癖,三岁前出屋几乎都是乳母抱着,不肯下地沾了灰尘;等到避无可避必须下地的时候,从来不去草地、泥地,衣裳鞋袜若是有了一点不干净便再也不肯穿第二回;思柔喜欢的爬树打鸟这种调皮事儿他一个都不沾,成日里只是玩鲁班锁、九连环、华容道,半点孩童的活泼天真都没有。

夫妻二人偶尔聊起来,颇觉遗憾,这一儿一女的性子,若是能掉个个儿,那可就是完美无缺了。

“父皇…抱抱…”一旁才刚两岁的杨思玦被奶娘抱着,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奶声奶气的,让人一听就心生欢喜。

杨昀伸开双臂接了过来,这个小儿子的模样最肖他,五官俊朗,虎头虎脑,尤其是一双眼睛,黑漆漆、深幽幽的,很有男子气概。他集了兄姐二人的优点,开口早、嘴巴甜、性子外向活泼,成日里“父皇”、“母后”叫得让人心酥不已,最得帝后的宠爱。

“抛高高,抛高高。”杨思玦期待地看着杨昀。

杨昀伸手一抛,杨思玦在半空中“咯咯”大笑,手舞足蹈的,唬得宁珞捂住了心口,胆战心惊地叫道:“好了好了,不要太高了!”

一连抛了三下,杨思玦这才心满意足,又朝着宁珞伸出手去:“母后…抱抱…”

宁珞无奈地接了过来,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才鼻尖冒出来的汗珠:“就知道调皮。”

杨思玦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了宁珞的脖子,狠狠地在脸上香了一口,高兴地道:“母后…喜欢母后…吃面面…看戏…”

明日便是宁珞的生辰了,虽然杨昀和宁珞并不想劳师动众,宫里头还是热闹了起来,杨思玦也耳濡目染地听到了些,这也眼巴巴地盼着呢。

“那思玦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母后啊?”宁珞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开玩笑道。

杨思玦显然困惑了,歪着脑袋想了想,挣扎着从宁珞身上下来,跌跌撞撞地便朝着杨思齐跑了过去:“二哥哥…要礼物…”

杨思齐白嫩的脸颊上顿时浮上了一层粉色,拼命冲着他挤眼睛:“三弟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杨思玦急了:“二哥哥骗人…二哥哥有礼物…是给母后的!”

杨思齐生气了:“那是我要留给母亲明日惊喜的,你都说出来还怎么给母后惊喜啊,三弟小笨蛋。”

杨思玦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扑上去就要杨思齐抱:“二哥哥抱抱,二哥哥不生气。”

杨思齐忙不迭地避让了开来:“三弟你流口水了,不许往我身上蹭,王嬷嬷快来抱他!”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却小心地保持着和杨思齐之间的距离,以免弟弟跌倒,一直等到乳母过来把杨思齐抱了起来,这才小大人一般抬起了下巴,背着双手一脸的骄矜:“三弟不听话,以后不和你说了。”

宁珞和杨昀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老二虽然脾气古怪,却心思最为细腻,这么小都知道为母后准备礼物了,倒真的是贴心。

“思齐替母后准备了什么?”宁珞蹲下来笑着道,“母后的心痒痒的,真想早些知道。”

杨思齐眨巴眨巴眼,那又浓又密的眼睫像一把小蒲扇似的,分外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母后明日就知道了。”

“好好好,母后明日等着,不过,母后今日先提前要个小礼物行不行?”宁珞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

杨思齐矜持地点了点头:“母后要什么?儿臣去替你办。”

宁珞忽地趁其不备在他的眼睫上亲了一下:“母后想了很久了,总算思齐亲口答应了。”

杨思齐整个人都僵住了,控诉般地叫了起来:“母后!口水!”

瞧着这母子俩的模样,素来不苟言笑的杨昀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的宫人们也都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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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宁珞的生辰,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在宫里聚了聚,宫里还叫了个戏班子来助助兴,一出四郎探母,咿咿呀呀地唱得十分热闹。

余慧瑶和邹泽林也有了一儿一女,儿子邹定安比杨思齐大了几个月,和他父亲一样早慧,过目不忘,成日里之乎者也的挂在口中,而女儿邹珺之才一岁多,唇红齿白,被余慧瑶抱在手中笑得一脸灿烂,十分可爱。

宁珩从北固城调回京城也已经有些日子了,女儿宁蘩今年三岁了,和她母亲一样温柔甜美,跟在几个哥哥身旁乖巧得很。

这宫里多了这么多孩子,便好似开了市集一般,叽叽喳喳地没个尽头。

杨昀在南书房批完奏折理完朝政,到了景宁宫中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热闹场景。原本围在宁珞身边的几名女眷一见圣上来了,请安说了几句话,便知趣地到了另一边。

屋角、茶几上放着好些个礼品,江南秦家一如既往地送来许多珍稀的玩物,西洋的千里眼境,暹罗的红木象雕,杨昀匆匆扫了一眼,饶有兴味地拿起了一块帕子,上面绣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这是什么?虫子吗?”

宁珞“嘘”的一声,目光看向远处的女儿,杨思柔正拿着木剑在学台上的武生打斗,活力充沛。“思柔绣给我的蝴蝶,可别让她听到了,她就再也不肯学女红了。”

杨昀摇头叹息了一声,又拿起了一块木雕,不由得惊讶地道:“这是思齐刻的?”

宁珞满心欢喜地道:“是啊,他雕了一只小猫给我,你瞧,这模样像不像从前的雪团?”

那是一块雪松木,木质虽然很软,以杨思齐现在的手劲,能完成这样一块小木雕实属难能可贵,杨昀满意地点了点头:“算这孩子有孝心,还真是我的儿子,倒是和我不谋而合。”

宁珞诧异地瞧着他:“怎么,难道你也雕了个猫送给我?”

杨昀笑了笑,一扬手,身旁有人拎了个白色的篮子走了过来,篮子里铺着白色的羊毛毯,羊毛毯中间坐着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猫,才比杨昀的巴掌大了没多少,一双蓝色的猫眼水汪汪的,好像没睡醒似的,神情呆呆的,定定地瞧着宁珞。

乍眼一看,小猫几乎就是雪团小时候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