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咋的,我这都整习惯了,老脑筋也要改一改喽。”车老板子立刻乐颠颠地去张罗人马。

因为今年总跑鹅厂,所以就压出一条道来,大马车可以通过,另外也准备几个马爬犁,这个比较轻便,适合在雪地上行走。

胖子回家把这事一说,可坏喽,几个小丫头蹦高高嚷着要去,老吴头也开始穿衣服,就连大辫子,眼中也闪闪发亮。她去年听胖子说过冬捕地场面,也想亲身体验一下。

“冬天捕鱼,新鲜啊,我也去开开眼界。”王工也不甘落后,拿起大衣就要穿。

“呵呵,你这身可不行。”胖子找出来一件羊皮祅,套在王工身上,瞧了一下,又拿个狗皮帽子给他扣到脑袋上。被他这么一打扮,文质彬彬地王工,变得和老农没啥两样。

“冰天雪地的,冷着呢,都多穿点。”胖子又叮嘱其他人。

“噢——”小丫头们齐声欢呼,就跟过年一样,这几个小家伙,就爱凑热闹啊。

准备妥当出了门,告诉李大婶给照顾家,就直奔场院,人马都在那里集合完毕,两辆大马车,剩下的都是爬犁。

一看这架势,老老小小都要上阵,车老板子连忙把胖子拽到一边:“胖子啊,按照老规矩,可不能带女人上冰捕鱼啊。”

胖子挠挠脑袋:“都啥年月了,还搞这迷信,她们就是去瞧热闹。”

车老板子一个劲晃头:“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啊。”

胖子也急眼了:“你要是不叫小玉去,等你孙子来年上学,保证门门都打零蛋。”

“不行啊,老辈子就这规矩,女人身子脏,要是上冰,保证一条鱼弄不到。”车老板子别看平时脑筋活络,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还真较真。

胖子往那边看了看,只见大辫子领着仨小丫头已经坐到车上,于是低声说:“老板叔,人家都还是大闺女,身子干净着呢。”

“要这么说还差不多,那仨小的不用说,小玉老师——”车老板子一双眼睛盯着胖子,似乎在寻求答案。

胖子连忙使劲拍胸脯:“放心,俺敢打包票!”

“那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嘿嘿,那啥,其实早就不在乎这规矩,我就是想试试你小子老实不老实。”车老板子脸上挂着一丝狡黠,向马车走去。

胖子感觉有点晕:为什么被耍地 ,老实人就是吃亏啊。

大马车排成长长一溜,向鹅厂驶去,没等天黑就到了。奇奇领着丫丫和吴琼,欢天喜地去瞧阿紫,根据胖子估计,阿紫它们家今天晚上肯定不用抓耗子了,小家伙给它们带一大块肉呢。

李六爷一看这架势,乐得胡子直翘:“老板子啊,你真是神机妙算啊,就知道我们这的鱼要吃光了!”

胖子先招呼王二彪子他们把马车上地酒缸抬下来:“这是葡萄酒,一顿少喝点,这玩意后劲大;那个小缸里是白酒,更不能多喝误事。”

二彪子连连点头:“以前那是闲得没事,喝酒好睡觉,上回你叫人把收音机带来,大伙就很少喝酒,又都迷上电匣子了,对了,给我们带电池没?”

胖子点点头,然后领着大伙参观一圈鹅厂,老吴头也直吧嗒嘴:“胖子啊,你们靠山屯要是不富,那就没天理了。”

“呵呵,天理还需人为。”胖子一高兴,说话就带着几分朴素的哲理。

李长江他们又焖了一锅饭,胖子则把带来的几盆杀猪菜给他们拿出来。几个人坚守鹅厂,谁家杀猪也没赶上。

耍猴地一见眉开眼笑:“还是胖兄弟疼人,小玉姑娘,你以后可有福气了。”

当晚,地上又用苇子打起地铺,三间房里面挤了将近三十人,也算是破天荒了。

早晨五点,李长江和李六爷他们就开始做饭,人太多,饺子包不起,干脆就烙大饼,吃饱喝足之后,外面天刚蒙蒙亮,捕鱼队就正式出发。

马爬犁又前进五六里地,车老板子下去看了几趟,终于选好一处战场,拿着冰签子往冰面上一扎,签子上面绑着的小红旗立刻就迎风招展:“咱们就在这下窝子。”

大伙都是轻车熟路,立即各负其责,凿冰、下网,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几个小丫头更是在冰面上打起出溜滑,比谁出溜地远。丫丫在城里练过滑冰,所以明显技高一筹,单腿、转体、倒着滑,净玩花样,奇奇和吴琼羡慕不得了。

凿冰眼地时候,水柱涌起,一下子窜上来条大泥鳅,足有一筷子长,大拇手指粗细,黄乎乎地,跟肉滚滚一样。落到冰面上,滚动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车老板子一脚把冻硬的泥鳅踢飞,口中念念有词:“泥鳅泥鳅远点去,别耽误俺们弄大鱼。”念叨完了,这才呵呵笑道:“按照老辈子地规矩,第一条就出这玩意,不是好兆头。”

“老板叔,这大泥鳅也好吃,一点不比鱼差啊。”胖子跑出挺远,才把那根泥鳅捡回来,那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一两多。

“有鱼谁吃泥鳅。”车老板子叨咕了一句。

胖子心说话:这要是几十年后,泥鳅比一般地鱼都贵,要是这么粗地泥鳅,根本都买不到。

“胖子,你要是想捞泥鳅,我给你找个地方。”李长江凑到胖子跟前。

“行啊,咱们这就去。”胖子也来劲了,这么好的大泥鳅,要是用酱一炖,比鱼都好吃。

李长江到爬犁上翻找一阵,然后兴冲冲地取来一物:“就用这个了。”

胖子一看,原来是用来舀鱼地大篱,好家伙,直径足有二尺多,编笊篱的铁丝都有自行车辐条那么粗。

又拿了一个铁钎子和土篮子、水桶等物,俩人兴冲冲而去,别人都没啥兴趣,唯独老吴头跟在后面。

胖子大喜:“吴老也喜欢吃泥鳅?”

“我就是跟着瞧瞧热闹,反正这边也没出鱼呢。”老吴头说话贼气人。

胖子哪肯吃亏,他转转眼珠,然后笑嘻嘻地说:“泥鳅还可以入药呢,能补肾壮阳,您老吃点有好处,呵呵。”

跟着李长江走出一里多地,前面是一个河叉子,河水最浅。李长江说:“就这了,胖子你先凿冰吧,二尺宽的水道,越长越好。”

“好咧。

”胖子有都是力气,铁子抡起来,上下翻飞,冰块四溅,不大一会,就开出二尺多宽的一条冰沟。

“上家伙。”李长江一声吆喝,把大笊篱伸到水里,笊篱把足足伸进去一米半,然后用力捞了一下子,就飞速往出端。

老吴头一看他憋的脸红脖子粗,有点费劲,于是也上去搭把手。等笊篱露出水面,这才看清,原来里面装着满满一下子稀泥,难怪这么沉。

李长江把稀泥往土篮子里一扣,胖子眼尖,看到泥里似乎有上面东西搅动。随后,只见李长江用水桶舀了半下子水,哗啦一声,倒进筐里。

稀泥被水冲掉,一条条黄乎乎的大泥鳅显露身形,足有十多只,在筐底不停扭动。有地还往柳条的缝隙间钻,只不过它们地身体太粗,缝又太细,根本钻不出去。

“哈哈,这下可以好好补补!”老吴头乐得胡子直翘,一高兴,把实话说出来了。

胖子也顾不得和他玩笑,一把抢过大笊篱:“俺也捞一票。”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追捕

十斤的大笊篱,在胖子手中轻若无物,啪嗒一声,里,李长江用水一冲,里面又多了十多条黄泥鳅。

胖子大乐,又用水冲洗一遍,然后把筐里的泥鳅扬在冰面,继续耍大笊篱。这玩意实在啊,下下不空,每一笊篱都有收获。

“你咋知道这下面有泥鳅啊?”胖子又开始起劲地凿冰。

“呵呵,上回来这洗澡,差点陷到泥里出不来,我就知道这里的淤泥比较厚,等爬出来之后,你猜怎么着,脚趾缝里面愣是夹着两根泥鳅。刚露出水面,吱溜就钻跑了。我用土篮子在水里面一捞,里面就都是,这玩意没啥用,又让我倒回去了。”李长江一边和老吴头合力往出捞稀泥,一边跟胖子说。

“呵呵,好啊,这里以后就叫泥鳅沟吧。”胖子笑呵呵地说。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把冰面上的泥鳅归拢到一起,土篮子也满了,水桶也满了。这还有一大半被胖子悄悄撒进木盒的水塘里面呢。

“成了,适可而止。”胖子发扬一贯作风,左手一只桶,右手一只筐,李长江拎着铁钎子,老吴头扛着大篱,满载而归。

那边也开始收网,车老板子本来有点提心吊胆,担心兆头不好,不过,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不错,下网的这块地方,鱼群密度很大。

拉出的网里噼里扑嗵,乐得旁边的仨丫头拍手蹦高,嚷嚷着要吃烤鱼。胖子一边往出捞鱼,看看一些新奇品种,就往木盒里面扔几条,然后一边说:

“呵呵,一会回鹅厂烤去。

”胖子担心他们老老小小地。呛风冷气肚子疼。

仨丫头嘴更急。用麻袋装了半下子。合力往回拉。看样子是准备回鹅厂自己动手。大辫子一看。也就笑吟吟地帮着她们拽麻袋。

把网里地鱼都弄下来。车老板子吆喝道:“咱们先抽袋烟。歇歇气。然后再找个地方下一网。今年不用那么早往回赶。咱们得多收点。”

胖子也连连点头:“应该。也给山里地解放军送点。除了鱼。像豆包、猪肉这些年货啥地。也一块送上去。”

想起上一次去雷达站。结果半途而返。胖子还真想上山瞧瞧。

喝了几口烧酒。胖子也再次尝到生鱼独特地味道。也没有蘸料。也没有其他佐料。就是蘸盐面吃。偏偏又是那么清新。仿佛是一股自然之气。在召唤着人们体内那股最原始地力量。

或许,这就是吃生鱼地奥妙所在,人类毕竟也是从茹毛饮血中走出来,骨子里始终难以磨灭那股冲动。

二十多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被扔上马车,收获估计在两千斤以上。车老板子捕鱼很有讲究,网眼足够大,可以叫小鱼继续休养生息。劳动人民千百年来积淀下的东西,很多时候都蕴含着朴素的科学在里面。

鹅厂房前已经架起火堆,三个小丫头嘴巴子小脸蛋这里一块黑,那里一快灰,还红扑扑地。

胖子凑过去闻了闻,立刻瞪起眼珠子:“好哇,反了天了,小丫蛋子就敢喝酒!”

“嘻嘻,胖叔叔,我们喝得是葡萄酒。”丫丫眨着小眼睛说。她的眼睛很不错,足以和胖子相媲美。

胖子作势要去抓她们,不过,三个丫蛋喝了葡萄酒之后,明显比以前还兴奋,根本就不服天朝管,绕着胖子转圈跑,嘴里还哇啦哇啦乱叫。

一赌气,胖子就回屋了,倒出半盆子泥鳅,放到水里化开。车老板子那边已经开始切鱼肉丝,准备吃刹生鱼,外面不少人用铁签子开始穿鱼,然后在火上慢慢烤。大家自己动手,各得其乐。

阿紫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用嘴叼着鱼尾巴,开始往仓房里拽。小家伙太贪心,净挑大个的,结果拉不动。

胖子也就学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然后把泥鳅洗净,也不用开膛,直接就炖。

正如车老板子说地那样,冬天吃鱼最干净,鱼儿基本上停止进食,没啥脏东西。

锅里大点油,一半豆油,一半荤油,然后舀了一勺子大酱放进去,荤油炸大酱,酱香很特别。因为泥鳅毕竟稍稍有些土腥,所以要用大酱调剂一下。

稍稍添点水,又放点姜片,然后就小火慢炖。忙活完了,胖子到了外面,抢过一片烤鱼,边吃边喝边唠嗑,一直到外面黑透了,这才回屋。

车老板子的刹生鱼也完成,泥鳅在锅里炖了一个多小时,掀开过,慢慢盛到盘子里面,油光光,一条是一条。

表皮已经绽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鱼肉,夹上一根,放到嘴边,从头到尾往下一拽,就剩下脑袋和中间一根长刺。

泥鳅最大的特点是肉质细嫩滑腻,再加上酱香,回味悠长。

大伙一看胖子吃的爽利,也都夹起一条尝尝,立刻赞不绝口。车老板子还有点不信:“破泥鳅也有这么好吃?”

一尝之下,也连连点头:“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还是胖子你的手艺好,一样的东西,做出来味道就不同。”

饱餐之后,索性决定再住一宿,明天回村。这就是农村生活的悠闲,时

约束,仿佛真是属于自己地。

三个小丫头已经睡下,疯了一天,都累坏了,一个个睡得伸腿拉胯。炕上地下都躺得慢慢的,只有李六爷披着羊皮祅在当院转悠,偶尔可以看到他嘴角叼着的烟袋一明一暗。

“大家庭的乐趣,是独门独户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胖子心中感慨一声,然后也就怀着一颗宁静的心灵,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给鹅厂的几个人留下二三百斤大鱼,胖子他们坐着马车和爬犁往回赶,一望无际的雪原,开阔而宁静,只有马脖子下面地铃铛,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响声。

“快看,雪兔!”奇奇眼尖,指着远处叫嚷,丫丫和吴琼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没有发现目标,急得两个小家伙一个劲问:“在哪呢啊?”

车老板子使劲在空中炸了一个鞭花,终于看到一个浑身灰白的野兔在雪地上跳跃。刚才它一动不动伏在白雪上面,确实很难发现。

兔子地皮毛也会随着季节变换,冬天是白色地,其它季节多是浅黄色,也算是一种伪装。

“小白要是在这,肯定能抓住它。”吴琼有些遗憾,因为太冷,小白也肯飞着跟来。

“兔子肉好吃不?”丫丫闪着两个小黑豆问。

“三爷爷做的熏兔最好吃。”奇奇吧嗒两下小嘴,似乎回味无穷。

丫丫跳下马车,然后就向那只野兔追去。野兔并不太惊慌,在雪地上慢慢往前蹦哒,好像也知道,没有猎枪,没有人能靠两条腿追上它。

扑嗵,丫丫陷进雪壳子,身子扑倒在雪地上,站起来之后,满脸都是雪,看得奇奇和吴琼哈哈乐。

平地都是一尺多深地大雪,要是遇到低洼处,雪壳子能有好几尺。野兔身子轻盈,可以在雪地上自如行动,但是人踩上去就不行了。

丫丫有些愤愤不平,捡起一个大雪块子扔过去,差着好几丈远呢。

“呵呵,小丫头想抓大耳贼,恐怕是不行,我还没听说能有人撵上兔子呢,除非是猎狗。”车老板子胡子上挂着白花花地霜茬,一笑起来直掉渣。

“把青青带来好了。”奇奇看丫丫气鼓鼓地架势,真想帮帮她。

胖子却童心突起:“我试试。”说完也跳下车,几步跑到丫丫面前:“胖叔叔去给你撵兔子。”

车老板子大笑:“胖子,你要是能追上兔子,我连毛都吃它。”

“不行,我们还要吃呢。”吴琼和奇奇一起叉着小腰嚷,连神态都极为相似,叫知道底细的大辫子看得心里一荡。

雪地上,胖子已经和兔子进行赛跑。丫丫使劲挥舞着两只小胳膊:“胖叔叔加油,一定能赶上兔子。”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胖子跑得并不快,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个大脚印,真是脚踏实地。

“对了,好像和兔子赛跑里面,最有名地就是乌龟啊。”胖子猛然想起龟兔赛跑的故事,心里暗暗汗了一下。

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奔跑,这种感觉很棒,胖子一点也不着急,撵兔子是一项耐力和体力的比拼,想要在速度上追上雪兔上不可能的,只有撵到它跑不动为止。

可千万别指望前面那只雪兔会睡觉,那只是童话里才能发生的故事。

雪兔跑得也很轻松,它动作轻灵,同样不慌不忙,偶尔还回头瞅瞅胖子,看样子,这家伙挺有经验。

就这样,一人一兔,在无边无际的雪原展开一场追逐,只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一直向远方延伸。

车队也缓缓前进,不过,他们只能看到远处地胖子变成一个小黑点,在雪地上跳动。奇奇她们为胖叔叔加了一会油,看到他也听不见,就不吵吵了。

不大一会,胖子又向这边跑近,拉拉队这才爆发出阵阵欢呼:“胖叔叔,跑快点,哎呀,真急人!”

胖子和前面的野兔始终保持着几十米,他现在感觉不错,越跑越来劲,估计再进行一场马拉松都没事。

半个小时之后,也不知道跑了多远,那只野兔终于有点吃不住劲,身子也越来越沉,腹部极速收缩,看得出,体力消耗很大。

胖子的消耗其实更大,在雪地里奔跑,要比平地多付出很多努力。也就是胖子体力超强,换成别人,早就累躺下了。

赛跑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那只野兔终于跑不动了,躲在一条墙根底下,浑身突突直颤。

“原来上到蛙厂了,看你往哪里跑——”胖子意气风发地大吼一声,准备收获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忽然,在胖子的视线中,出现三四个人,也开始疯狂向远处奔跑。胖子一愣:“现在流行撵兔子咋地?”

“不对,是来偷林蛙的!”胖子终于看到水塘中央的冰窟窿,还有那几个人肩膀上扛着的工具,于是加快速度,又开始另一场追逐。

那只雪兔躲过一劫,休息片刻之后,又向着莽莽雪原跑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蛤蟆油

胖子就像上足发条的机器,在雪地上飞奔,此刻,他的志都处于巅峰。

前面那几个人也觉察到,后面那个胖子的速度惊人,惊慌之中,只好把肩膀和后背的负担统统扔掉,铁钎子、麻袋,还有一副搅罗子,这玩意是专门用来捞蛤蟆的。

对于这些赃物,胖子视而不见,继续狂奔。终于,跑在最后面的那家伙撑不住劲,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羊皮祅甩下来,扔到雪地上面。

果然,卸下又厚又重的羊皮祅,这家伙的速度快了不少。

胖子暗暗好笑:“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要不把你们裤子累掉,我就白长这么胖——追!”

可是事情并不如人意,前面出现了一个马爬犁,那四个人坐到爬犁上面,使劲抽打着辕马,马爬犁变成雪上飘,飞一般向远处掠去。

想不到对方竟然有这么先进的代步工具,胖子要是穿着雪划子,还可以试把试把,现在也只好放弃追赶,慢慢往回溜达。

羊皮祅捡起来披在身上,铁钎子挑起麻袋,扛在肩膀,另一只手抄起搅罗子,胖子凯旋而归。

返回到路上,车老板子领头的车队也到了,丫丫看到胖子背着麻袋,立刻在车上蹦起来:“胖叔叔真厉害,逮住兔子啦!”

车老板子却看出不对劲:“胖子,这些东西哪来的?”

胖子把麻袋倒过来。口朝下往地上一到。只见里面哗啦啦倒出一小堆哈士蟆。足有一百多。一个个伸腿拉胯。早就冻得邦邦硬。

“这是谁干地。非把他腿打折喽不可!”车老板子现在地头衔是蛙厂地厂长。一看有人打蛙厂地主意。如何不恼。

“有四个家伙。坐着爬犁跑了。咱们先到池子那边瞧瞧。”胖子把身上地东西卸下来。羊皮祅扔到马车上:“王工。这个归你了。”

王工连连摆手:“不要。有股贼味。”

一大帮人来到蛙厂中央地池子上。老远就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个麻袋。胖子心里一惊。噔噔噔跑上前去。拿起麻袋一抖落。这才放心。里面都是空地。

冰上被凿出一个大窟窿。已经结上薄薄地一层冰。四周全是散碎地冰块。里面还有一些小泥鳅和小杂鱼。

旁边还有个凿到一半地冰窟窿,显然还没有来得及完成,就被胖子冲走。

其它几个池子都走了一圈,再没有发现被破坏的迹象,大伙这才放心,然后就咒骂起那伙损贼:“妈个巴子,还真有嘴馋的,跑着拣便宜。”

“我看这些家伙抓哈士蟆好像是取蛤蟆油。”胖子刚才往外倒蛤蟆的时候已经发现,有几只的肚皮已经被划开,显然,对方不是为了吃蛤蟆,那年头,蛤蟆还上不了餐桌,和泥鳅一样,都属于边缘食品。

“有可能,咱们这边的风俗,妇女要是坐月子,都要蒸点蛤蟆油来滋补。”车老板子说。

“会不会卖钱啊?”胖子最关心的还是这种可能。

“要是咱们靠山屯的人,肯定不会,别的地方就好说,这两年山上地东西祸祸的人越来越多。”车老板子也不敢确定。

“幸亏被咱们撞上,要不然就叫人家连窝端了。”虽然大伙还没有认识到哈士蟆的价值,不过,自己家的东西,总不能叫别人偷跑啊。

“以后白天也派人来溜达两趟。”车老板子阴沉着脸说。

胖子点点头,心里却想得更多:“这件事虽然损失不大,但是,也说明一个问题,不少人已经把目光瞄准大青山,要想守候这片山林,必将越来越艰苦。

“关键是名不正则言不顺啊!”胖子忍不住叹息一声,起码还要两年时间,才能真正申请承包大青山,这两年,将是对他们最严峻的考验。

重新回到路上,车老板子查看一下,那几只被开膛的哈士蟆果然都是母地,蛤蟆油已经被取走。

事已至此,这些哈士蟆算是救不活了,胖子把它们重新装到麻袋里面,扔到车上,嘴里叨咕着:“一直想尝尝蛤蟆油,就是没舍得,这回好,不吃也得吃了。”

胖子嘴馋,但是也知道啥玩意该吃,啥玩意不该吃,所以就一直忍住。

奇奇眨眨眼睛:“胖叔叔,啥是蛤蟆油啊。”

“蛤蟆油又叫雪蛤油,是哈士蟆的输卵管,清代就被称为八珍之一,专门进贡给皇宫,能滋阴补阳——那啥,我这都是从书上看到的,也没见过实物,叫你老板爷爷给咱们弄出个瞧瞧。”胖子滔滔不绝说了一通,结果遭到几个小丫头一顿白眼,简直是纸上谈兵嘛。

车老板子也乐呵呵地取出一把小刀,在蛤蟆堆里挑了一只,把肚皮挑开,只见里面黑糊糊一片。

细看之下,都是一粒一粒,和鱼籽差不多,只不过颜色黑中透亮,就跟黑珍珠似的。

车老板子把两条蛙卵取下来,好大个,几乎占据了整个肚子。然后,指着两条后腿之间一片白亮亮的东西说:“这就是蛤蟆油了。”

大大小小几个脑袋凑上去,只见蛤蟆油颜色白亮,仿佛透明一般,上面滑腻腻,油汪汪,跟猪肚子里的板油差不多,只是更加透明,难怪叫蛤蟆油。

但是胖子知道,这蛤蟆油里面基本没有脂肪,主要都是蛋白质,只是因为它外表像油,所以才这么叫地。

车老板子把蛤蟆油抠出来,只是很小的两片,上面有几条黑色的丝线,扯下去之后,就莹白如雪,看来叫雪蛤油也不是没道理。

胖子咂咂嘴:“回去我给你们做一盘,反正到这时候也只能吃了。”

话说胖子在吃喝上面从来没含糊过,不过,看着麻袋里那些哈士蟆,还真是第一次感觉有些不舍。

回到屯里,马车直奔生产队。也不用通知,各家各户就拎着麻袋聚集过来。照例是一家十多斤,参加冬捕的又多出一份,剩下的则给山上地解放军留出几百斤,其余的就归胖子。

虽然胖子一个劲推辞,不过大伙都知道,他家一年地招待费也不少花,基本上,一年到头都不断人啊。

盛情难却,胖子也只好多领了两麻袋冻鱼,除了人吃,还有嚎嚎这家伙也帮着吃呢。

回到家里,几个小丫头就嚷嚷着要吃哈士蟆,胖子也想开了,索性尝尝鲜吧。

用水盆把哈士蟆化开,然后就开膛。其实,冬天地时候,哈士蟆地肚子里最干净,完全可以整个炖。不过,胖子为了取蛤蟆油,所以只好挨个开膛,顺便把内脏也清理掉。

公蛤蟆比较好处理,母的则比较费事,肚子里面地籽要小心抠出来,这东西也香;然后摘取蛤蟆油,三个小家伙负责剔除上面黑筋,吃口东西那么容易呢。

老药子正好过来,看到他们在收拾哈士蟆,连忙说道:“这东西大补,古时候所说地八珍包括参、翅、骨、肚、窝、蟆、筋、掌。这个蟆就是蛤蟆油,千万不能多吃,剩下的阴干之后,留着慢慢吃。”

“药子叔,这东西能卖多少钱一斤?”胖子虽然知道蛤蟆油名贵,可是也知道具体价格,反正在原来的时代,他是消费不起纯正的蛤蟆油。

“这个我也没卖过,以后可以打听一下,听说这玩意挺值钱,估计得几十块钱一斤。”老药子的判断还是比较贴边。不过,一只母蛤蟆才产那么点蛤蟆油,阴干之后,份量更轻,恐怕一百只母蛤蟆也出不了一斤蛤蟆油,价钱当然不能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