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擦了擦额上刚冒出的汗,忙让人领贵客去马球场,同时也另着人加紧往里通传,定北王殿下来了!

江绪被带至马球场时,场上气氛正是热烈。

章怀玉神采飞扬亲上前迎,还不忘拍了拍他肩,揶揄:“定北王殿下大驾光临,可真是难得啊。”他想起什么,“不过你不是去了青州,回得这么快,事情办完了?”

江绪“嗯”了声,目光在场中扫了圈。

章怀玉挑眉问:“如何,来一场?”

江绪没答,只反问:“舒景然在何处?”

“好像是那位苏大才子邀他泛舟作诗,去了也有好一会儿了,等着,我找人唤他过来。”

“不必,”江绪略一沉吟,“王妃在何处?”

“王妃?”章怀玉没想到他会问这,一时有些称奇,“看不出你还挺关心自个儿夫人啊,这成了婚,果然就是不一样。”

章怀玉倒是很懂忖度江绪的耐心,在江绪不耐烦前,又正经应道:“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小王妃在哪儿,别急,找我妹子问问。”

可不待章怀玉去找章含妙,章含妙便慌里慌张找了过来。

她没见过江绪,没认出这便是定北王殿下,只急红了眼,小声和章怀玉求助道:“二哥哥,你快帮帮我,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都不见了!”

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了这么大事,没立时晕过去已算是十分难得。

她一应作了安排,可还是慌张得不行,又不敢去找大伯母,便只敢来找素日疼爱于她的堂哥帮忙了。

“你说什么?”

章含妙怔了怔,没想到在她堂哥惊诧之前,是另一个男人先发了问,可他是怎么听到的?

“再说一遍。”

他声音极冷淡,还有种令人心慌的捉摸不定。

章含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抖着应声:“定…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不见了。”

先前永乐县主的婢女找来说自家县主不见了的时候,章含妙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那永乐县主同奉昭郡主一样,都是极不讨人喜欢的主儿,说话夹枪带棒,句句不留余地,指不定就是自个儿跑哪儿去了。

可没过多久,湖边便出了落水的意外,更比落水更令人意外的是,定北王妃身边的婢女去救了人,可回过头定北王妃却不见了,另外一名随侍王妃的婢女也被人打晕,藏在了草丛里头!

章含妙这才慌了神,忙压下此事不让声张,同时吩咐下人在附近寻找。

听说定北王妃那位婢女功夫极好,救人前后至多半刻,就离了半刻,竟横生如此变故,不说是有备而来都无人相信!

-

而另一边,平国公府三太太与一众夫人小姐说笑着,正要去往戏台,看福春班排的新戏。

行至半途,忽然有人“哎呀”了声,指着东南角的一处道:“那头冒着烟,是不是走水了?”

众人忙往那处走近了些。

“走…走水了!”

“走水了!走水了!”

有下人已然发现,正慌慌忙忙奔走相告。三太太立马上前拘了人来问:“哪走水了?”

“翠苑,回三太太,翠苑有间屋子走水了!还…还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

闻言,三太太大惊失色。

翠苑离湖不远,但属内院,外客应是不会入内的。可三太太不知想起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翠苑从前是他们三房某位姨娘的住处,那位姨娘与府中管事通奸,竟悄悄儿在苑中偏僻处开了扇小门,通往外院。

后来事发,那姨娘和管事发卖的发卖,打死了事的打死了事。翠苑平日也没再住人,只作为府中远方娇客来府时的暂居之所。

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

她忙吩咐人去找平国公夫人,又另着人去提水扑火。

其实发现之时火势并不算大,只不过这火势瞧着十分蹊跷,不烧正屋,却都是包围着正屋而来,四面环绕,瞧起来有些吓人。

一众夫人小姐走至近前时,走水之势已被遏住大半,下人们有序扑着火,只浓烟滚滚,有些呛人。

“救命啊!”

“快来人救本侯!”

“救命!救命!”

……

众人面色忽变,这正屋里头竟有一男一女在呼救?这!想必是人在里头只见浓烟,不知火势并未烧到正屋,所以才这般着急。

三太太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怕人误会他们平国公府内宅秽乱,忙解释道:“这翠苑虽属内院,但平日是无人居住的,且因着些缘由,这里头有扇小门通往外院。”她指了指偏僻处那扇从前被封的小门,“便是这扇了,这儿一直是封着的,瞧着像是被人从外头弄开了。”

众人明了。

这是偷欢偷到别人内院了?那男人似乎真是江阳侯,那女的是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方才在湖边,好像有人在找定北王妃与永乐县主。”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这两位。

这不大可能吧?

正当下人们提着水扑着剩下余火,平国公夫人急匆匆赶来,众人也在窃窃私语之时,忽有一道黑色身影似是移身易影般,以一种众人不及反应的速度,径直跨进了苑中。

江绪神情寡淡,周遭浓烟滚滚,他却仿佛不受任何影响,踏上台阶,一脚踹开了翠苑正屋大门。

屋内还有迷情香未尽的余味。

江阳侯衣裳半解,似是因着突如其来的火势吓得不轻,抱头躲在桌子底下。

见门突然洞开,他自桌下爬了出来,可刚颤颤巍巍站起来,江绪便瞥见角落一抹蜷缩的女子身影,他都未给眼神,便直接伸手,控住江阳侯,继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放…放开……放开……”

江阳侯面色逐渐惨白,眼睛也瞪得有些突出,神色极尽痛苦,那声音都不完整,且气息渐弱。

江绪直直望着角落那抹身影,她衣裳凌乱,整个人缩成一团。他不由得手上一折,有极轻微的骨头断裂声,江阳侯面色凝固,再无动静,江绪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似的,随手便将手中没了生气的人丢开。

他本欲朝角落那团走去,可还未迈步,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未迈出的步子很快便成了问话:“本王王妃在哪?”

站在屋外台阶下,明檀晃了晃神,很想说一声“我在这”,可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她半晌没能出声。

倒是江绪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

日i时分的阳光偏西,落在她的玉白锦裙上,也落在她稍显狼狈沾了灰尘的脸上,似是给她镀了一层极温柔的弧光,远远望去,楚楚可怜。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明檀面前,垂眸望着她。

火势已然扑灭,众人也都进了院子,平国公夫人遣了婢女进正屋,翟念慈的婢女心急如焚,也跟着进了屋。

“县主!县主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心下诧异。

竟还真是那位永乐县主。

平国公夫人遣的婢女进了屋,确实先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江阳侯,不由得惊叫出声:“啊――!江,江阳侯!侯爷死了!”

众人闻言,离着三丈远,瞥向院中那尊阎罗。

明檀也怔了下,嗓子有些发干,抬眼望向江绪。

江阳侯颇受圣恩,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江绪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下意识便抬手,粗粝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灰尘,漠然道:“死了就死了,奈我如何。”

第四十五章

四下寂静,明明仆婢都还在为火势奔走,站在院里头的夫人小姐们却不由觉得,周身有些寒津津的,谁也没敢出声。

这话狂妄至极,可出自定北王殿下之口,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明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声。

虽在嫁他之前,她就知晓不少杀神事迹,但她见过的江绪,从未如传闻那般骇人,不过是冷淡粗莽些,平日极好讲话,也从不与人为难。

“阿檀,阿檀!”正在这时,得了消息赶来的白敏敏也匆匆上前,“你没事吧?快让我瞧瞧。”

她一把扳过明檀,紧张打量着。

众人:“……”

跟着赶来的昌国公夫人忙拉了把白敏敏,定北王殿下面前抢人,谁给她的胆子!

“我没事,别担心。”

白敏敏着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含妙虽吩咐人不许声张,但两个大活人不见了,还有人在找,又如何能瞒得密不透风?

现下不少人都已知晓,先前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消失,且定北王妃的贴身婢女还被人给敲晕了。

明檀早已想好了说辞将自个儿摘出来,回神便道:“方才在湖边,我被人用木棍敲了一下,然后被个脸生的婢女架着往这边来,可我半途醒了,又找机会用簪子刺伤了她,慌忙跑出一段,幸好遇上了来找我的婢女,才反制于她,且逼问出了……是奉昭郡主让她这般做的。”

“奉昭郡主?!”

众人惊愕,不过惊愕过后,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奉昭郡主与定北王妃的恩怨可是由来已久。

明檀点头:“她交代,奉昭郡主还掳了永乐县主,且还要纵火引人前来‘捉奸’,我本是立时想找人来救,可此事于女儿家到底……”

她点到即止,又道:“我的婢女身手不错,所以我也没有声张,想着先带婢女过来帮忙,谁想赶来时,这边已是浓烟滚滚。”

众人惊得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奉昭郡主是真真儿疯了么?竟在别人府上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其实明檀原本只想说,自己挣开了婢女,后又见到这边走水,方赶过来,其他的一概不知。

若是如此,她与此事的干系便可脱至最轻,翟念慈到底是受害还是与江阳侯偷欢也与她无关。至于奉昭,翟念慈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也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

可现下她夫君杀了江阳侯,她不得不直接扯出奉昭,坐实奉昭设局陷害、江阳侯也是意图淫辱县主,死有余辜了。

不过江阳侯的确是死有余辜!

先前奉昭着人给江阳侯传的话并非是以她自己的口吻,而是以宜王妃的口吻――

暗示她性子倔,还不愿嫁人,不若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有此等美事,江阳侯当然不愿错过。所以见着床榻里被绑手绑脚嘴巴也被堵住的明檀,也不觉奇怪,只呻吟着上前,欲行好事。

他一开始的确以为明檀便是奉昭郡主,但走至近前,发现里头的美人梳着新妇才梳的发髻,腰间还挂着一枚品级极高的玉牌,他眼神变了变,就连明檀都看出,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奉昭了。

可他御女无数,也不是没有淫过他人之妻,别说,他人之妻行事起来,总是更为舒爽,且这些个妇人名声要紧,成了好事都不敢往外声张。

想到这儿,他便打算将错就错,先好生玩玩这美人。

既是要成好事,绑手塞嘴便罢,绑脚多不方便,他站在榻边,一脸不怀好意地给明檀解开了腿上的麻绳,打算把玩把玩玉足。

哪想明檀盯得极准,反应也极快,脚上方松,都不待他握紧,便朝着他的面门狠狠地踹了一脚!

那一脚不仅踹得准,还踹得极狠,任谁也想不到明檀这般最为典型的娇弱贵女还有如此力气,江阳侯愣是被她踹得往后跌坐,眼冒金星,鼻头更是一热,淌出了鲜血。

“你个小荡货,竟敢踹本侯!”

明檀心里早已慌到了极点,可正是因为慌到了极点,情况也不会比眼下更糟,她脑子反而愈发清醒。

脚上得了自由,她第一时间便从床榻上跑了下来,故意撞到翟念慈所躲的那扇屏风。

那扇屏风虽不算重,但砸在江阳侯身上怎么也是有些痛的,能拖住一时半刻,且这扇屏风一倒,被下了药正在极力忍耐的翟念慈便无所遁形!

趁着江阳侯惊愕,这屋中竟还藏着一位美人,明檀忙往外间跑。

“还不快去追,她若跑了,你死定了!”翟念慈提醒,刻意压粗的声音都已带上抑制不住的娇媚。

明檀都没功夫在心中辱骂翟念慈,跑至外间,拼命撞门,可她手口未松,那门似乎被人从外头上了锁,怎么也撞不开。

“贱人,你还想往哪儿跑?”江阳侯眼神狠而淫,擦拭着鼻血往外间来。

外间燃着迷情香,明檀一边努力控制呼吸,一边撞门,心中绝望却不由慢慢溢出。

不一会儿,江阳侯便逼至近前,一把扯住明檀的头发。

他将明檀拉离门口,正欲教训,可千钧一发之际,那门竟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云旖!

是云旖!

明檀本已绝望的心忽然欣喜起来,眼睛也莫名被泪珠盈得模糊,脑海中竟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她一定要给云旖买好多好多烧鸡!

见明檀形容狼狈,云旖眼神一变,一掌推出,振得江阳侯松手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又利落拉过明檀,扯下明檀口中塞得紧实的帕子。

明檀被那帕子塞得恶心不已,干咳了几声,眼泪花儿也被咳了出来。

“娘娘,是我来迟了!”

云旖给明檀松了绑,眼中闪过一抹愧疚,紧接着她又上前,似乎是要对江阳侯出手。

明檀见状,忙拉住她:“不必。”

奉昭既设这局,必然还有后招,她们得赶紧离开。

她检查了下,身上物件、头上簪钗都没有遗落,果断道:“快走。”

至于翟念慈,她顿了顿。

其实她自认与翟念慈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凡有半分歉疚,她都会冒险救上一次,可刚刚那般情形,翟念慈还不忘撺掇江阳侯,她又不是菩萨,既如此,那便自求多福好了。

两人方跨出屋子,旁边的耳房厢房走水之势便起,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

云旖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回身,将门落了锁,紧接着又搀着明檀,快速离了院子。

“云旖,这是哪儿?你是如何找来的?”边往外,明檀边问。

“回娘娘,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只知道是平国公府的一个院子。”她不认路。

至于是如何找来的――

先前她在附近找到被打晕的绿萼,将绿萼弄醒,问了几句,便起身打算去救明檀。

她与章含妙那般找人不同,思路极为简单,今儿明着与她家娘娘过不去的便是那奉昭郡主,她找什么别人,直接找那奉昭郡主不就是了。

可笑那奉昭郡主竟还敢堂而皇之地在附近溜达。

她也懒得废话,直接将主仆几人一并扣了问,一开始几人还嘴硬得很,可她不是什么喜欢讲道理的人,不说就打,三两下那婢女便松了口,紧接着她又以性命相胁,迫人带路,如此,哪有什么找不到的。

听完,明檀不得不承认,云旖的手段虽是粗暴了些,但极为有效。

现下奉昭主仆还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云旖点了哑穴扣着,明檀圆着先前说辞,便要将敲闷棍的婢女交予平国公夫人处置。

平国公夫人忙道:“王妃受惊,今日之事,说到底也是平国公府招待不周,才会生出诸般事端,平国公府定会给殿下与王妃一个交代。”

“不必。”江绪声音冷淡。

明檀转头望他。

其实明檀的想法十分正常,一位郡主出手害人,一位县主被污名节,一位侯爷当场暴毙,在平国公府出了这般骇人听闻的惊天祸事,无论是互通各家还是上达圣听,都应由主家张罗才是。平国公夫人显然也觉得,自家需担此责。

可她忘了,她的夫君,是站在大显权势顶端的定北王殿下,今日在此,她原也不必费心自圆其说。因为她的夫君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江阳侯私闯内宅,淫辱县主,罪无可赦,本王自会禀明圣上,补上一道抄斩旨意。奉昭郡主,意图谋害王妃、县主,押入大宗正司,由大宗正司调查处置。”

他的声音沉静果断,带着不容违抗的睥睨。

明檀支着身子撑到这会儿,舒了口气的同时,已是疲累至极。

她身形晃了一晃,白敏敏眼尖,正欲伸手,江绪却已从身后扶住她薄瘦的肩骨。

他的手有些凉,怀抱也凉。

可明檀莫名觉得安心。

她转过头,抬眼望向江绪,江绪也垂眸望她,众目睽睽之下,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回家。”

第四十六章

日暮时分的上京, 夕阳渐次染晕, 万顷霞光之下, 本就威肃的定北王府,似是只能望见一道沉沉的轮廓剪影。

启安堂,金色夕阳从漏明窗里斜斜射入。仆婢们端水的端水,送汤的送汤, 院内有条不紊, 也寂静得很。

明檀沐浴过后, 换了身浅色寝衣。洗下脂粉, 面上愈发显得柔软干净。

她的五官是极精致的,眉毛秀气,鼻子小巧, 眼睛却像盈着两汪清泉,眼睫上还沾了极细小的水珠。许是嫁人这段时日过得滋润, 她小脸嘟起两团, 瞧着倒比上妆时多了几分少女娇憨。

她从净室出来, 探头探脑张望了会儿, 没瞧见江绪身影, 便由着绿萼伺候, 入了床榻。

太医已在花厅等了一小会儿,待屋里头落了帐准备妥当,小丫头才往厅里回禀。

江绪闻言, 抬了抬眸:“有劳封太医了。”

封太医忙起身拱手道:“是微臣的本分。”

江绪没多说什么, 也起了身, 跟着封太医一道进了内室。

隔着床帐,封太医给明檀请了安,又坐在杌凳上,取出脉枕,在伸出的玉手上覆了块锦帕,恭谨搭脉。

半晌,封太医顿了顿,斟酌回话道:“娘娘受了惊,但并无大碍,微臣开一副安神汤药,就寝前喝上一帖便好。”

他注意到明檀腕上被绑过的痕迹,又听说她被敲了一闷棍,遂补了声:“皮外伤若未破皮,用外敷祛瘀之药即可,抹上几日,痕迹便会消除。”

“多谢太医。”明檀收回了手,在床榻里礼貌道谢,“病容不堪见客,还请太医见谅。”

封太医又恭敬回礼:“娘娘言重了,微臣这便去为娘娘开安神药方,娘娘好生歇息。”

说着,就有婢女前来引他去开药方。

可江绪忽地抬了抬手,那前来引太医开方的婢女便知趣停步,默默退下。江绪又看了眼床榻,与封太医对视半息,往外走。

及至正屋外头,江绪停下步子,沉声问道:“王妃真的无碍?”

封太医忙答:“娘娘确无大碍,王爷尽可放心。只不过娘娘先前似乎吸入了一些……催情迷香,好在量少,不会损身。”

江绪沉默片刻,“嗯”了声。

封太医又道:“今日把脉,娘娘身子其实比月前好了些许,那药,微臣会酌情调整一下用量。娘娘年纪尚小,再调养一两年,便可无虞了。”

“好,有劳。”

封太医是江绪的人,新婚头几日,他便来府,为明檀请平安脉。

他诊脉发现,这位小王妃身子虽没什么大毛病,但少动,娇弱,体质是有些差的,再加上年纪小身板小,若有孕,怕是很难怀得住。

当下他禀了江绪,江绪便发了话,暂时不要让王妃怀孕。他也这般作想,是以依着明檀的身子,配了副不损身的避孕药方,平日便让王妃当成补汤喝了。

送走封太医后,暮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明檀小憩了会儿,醒时,她倚在床头,轻声问:“殿下呢?”

“殿下在书房,可要奴婢前去通传?”见她醒了,绿萼忙应。

明檀摇头:“不用了。”

她有些纠结,怎么说呢,回府冷静过后,她心里头其实很是忐忑,在平国公府那般说,虽能糊弄大多数人,可她夫君……想来这会儿,云旖已经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了。

其实那么点时间,屋内的江阳侯与翟念慈应该也没真发生什么,可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共处一室,无论真相如何,又是否是被陷害,翟念慈的名声也是毁了。

而她也与江阳侯共处过一室……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她并不清楚,她的夫君会不会介意。

想到此处,她屈起双腿,双手环抱着,下颌搭在膝上,有些惆怅。

江绪回屋时,见到的便是榻上美人抱膝,三千青丝倾泻,如玉面容隐有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