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牛筋,要小火慢炖,焖的烂烂的,入口即化!

既然说起牛肉……貌似肥牛锅也很不错……

被引出馋虫的两位掌柜的非常干脆的抛弃了本职工作,索性开始不务正业起来:

就着羊汤吃了饼,又嘶溜嘶溜的吃几串鱼糕,俩人叫大树和青莲他们将烤鱼片分成小份,请过往客人和店铺众人免费品尝,又问他们的意见,然后小两口儿就溜了。

白给的东西谁不稀罕?

于是原先还对这鱼片不屑一顾的人立即蜂拥而至,蝗虫过境一样将烤鱼片瓜分干净了。

难得有人问自己意见,好些老百姓喜得抓耳挠腮,自觉是个人物了,也抓心挠肺的想了半日,有的自然说,没有的也死活胡乱丢了几句话出来……

展鸰和席桐俩个甩手掌柜借机约会,围着集市转了一大圈,看见什么也觉得稀罕,觉得稀罕就买,什么传说能听见海怪声音的大海螺,米粒大小的珍珠拼成的小首饰匣子,珊瑚手串,螺钿匣子什么的。

“这个海螺有趣,”展鸰放在耳朵边上听了一回,又举着给席桐听,笑道,“才十文钱一个,咱们多买些,估计郭先生他们也喜欢。对了,锦儿和肖大哥他们没见过大海,指不定多稀罕呢。这个珍珠匣子和螺钿匣子其实并不算多么珍贵,难得精巧可爱,也给锦儿玩。珊瑚手串咱们一人一个。”

说着,她直接就给席桐戴上了,两人将手腕并在一处看了许久,都美滋滋的。

摊主在海边卖这些东西,说实在的,往往三两个月都卖不出一样去,故而都是一并做着旁的生意。如今好容易有人上门,又是这样大的手笔,他喜得什么似的,忙主动去后头将积压了不知多久的玩意儿一并倒出来,热情的邀请客人挑选。

展鸰见了果然欢喜,当即拉着席桐一块儿蹲下,仔细筛选起来。

就见也有小贝壳穿成的手链、吊坠,还有大贝壳打磨的带着哑光的头花、耳坠、戒指和梳子,两片贝壳穿起来的胭脂盒儿,又好看又好玩,都才不过几个、几十个钱一个,跟白捡没什么分别。

展鸰难得有兴致,不知不觉挑了一大堆,倒把那摊主多年的挤压去了两三成。

“……这个海螺有意思,就摆在咱俩的书房里,当笔架也不错。”席桐给她带起了购物欲,也捡起一个长满了尖刺的巨大贝壳摆弄。

“这主意不错,”展鸰笑了,也拿过来放在身边。

才多大功夫,这都能单独装一口箱子了。

“掌柜的?”大树他们已经分发完了鱼片,满头大汗的找过来一看,嗯……

两位掌柜的……这是在捡破烂?

第156章

满载而归的展鸰和席桐受到了空前欢迎, 上到郭先生和纪大夫两位见多识广的半退休老先生, 下到展鹤这个稚气未脱的娃娃, 三位成员都对他们带回来的大半车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十分感兴趣,当下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瓜分起来。

展鹤抱着那个能听到回音的大贝壳不撒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真的在响!可是为什么里面没有大海?”

他真的好像听见了大海的声音啊!

还有那能吹响的海螺, 那声音低沉而饱满, 好似在空中划过一个个圆润的圈,就这么毫无滞涩的传向远方, 如大海一般深沉。

“真好听呀,”他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美滋滋道:“秦哥哥送过我骨哨, 我要送给他这个!还有贺家哥哥, 贺家妹妹,褚姐姐, 夏哥哥……”

小孩儿开心的数了半天,基本上把不在身边的的熟人都算进去了。

纪大夫甚至从里面发现了两种具有药用价值的贝壳,欢喜的孩子似的, 又拿着跟青莲姐弟说了,打算收购一些。

这两种贝壳一个是里头的一点小肉晒干了磨粉, 可以清热利尿去火;另一种磨粉的却是贝壳, 则有镇定凝神的功效。

这两种能配的方子不多, 但因常用在小孩儿和妇人产后调理上,还是比较关键的。因是宫廷用方, 外头的人知道的不多,纪大夫却开过几回,知道效果如何,自然喜不自胜。

外头虽然偶尔也能买到,但价格高不说,也有些人故意以次充好,远不如在当地收购现成的。

青鱼挠挠头,满脸难以置信,“这些东西难不成真是宝贝?”

那他们过去这些年,得丢了多少银子啊!

不行,太心疼了,不敢想。

接下来的几天,展鸰进一步对烤鱼片的配方做了优化,顺便还用类似的手法炮制了烤鱿鱼。

她还摆了个烧烤晚会哩!麻辣鱿鱼须,鲜香过瘾,简直是民间小吃岿然不动的前十名!吃了还想吃。

这一带常见的鱿鱼有两种,一种不过巴掌大小,肉质细嫩,也容易做熟,吃起来很是方便,渔民们比较喜欢拿来煮汤和做鱼丸。

另一种却足足有几斤重,一条腿儿就能有成年人的半条手臂那么长,皮糙肉厚,做起来很是费劲,也远不如小章鱼好嚼,大部分渔民都懒得花几倍的时间去料理,故而不喜。

展鸰盯上的就是这种不讨喜的大章鱼。

肉厚怕什么?先使劲捶打,让肉质松软,然后多费点时间烤熟就行,厚厚一摞,更过瘾。

吃的就是这份儿劲道!

青莲还有点担心,觉得仙姑是不是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故意要收购这些平时没怎样有人吃的玩意儿……毕竟都是出一回海,这两样捕捞起来简直太容易了。

展鸰就笑,“你们未免把我想的太高尚了些。”

“您就是啊。”青莲斩钉截铁的说。

展鸰:“……”

随便你们咋想吧,反正我也没招儿了。

她还真不是遍地撒钱的大善人!

她想投资啊!想用最低的成本获取最大的收益!

那些渔民们推崇的东西,内陆百姓吃得惯吃不惯且两说,关键是本来价格就高,她若要大肆加工的话,成本也有些过高了。再算上后期的储藏和运输,若要赚钱,定价就要超出市面上其他小吃一大截,一下子就断了最广大人民群众购买的心思了。

这两样东西吃起来都有点费劲,而且也不够雅致,只可能走薄利多销路子,若不能成功打开老百姓的民间市场,岂不是自寻死路?

再一个,她想做的是能长期保存和远距离运输的加工制品,那些大家本来就喜欢的海鲜的最佳吃法却是清蒸或是旁的,好端端弄来烤了,难道不是暴殄天物么?

大半个月过去,展鸰差不多已经将烤鱼片和烤鱿鱼的做法稳定下来,还特意写了方子。那么眼下要考虑的就是货源。

她已经给褚锦去了信,拜托对方帮忙在沂源府城内相看一处临街铺面。

到底是省府,想来寸土寸金,所幸如今他们夫妻二人身家丰厚,倒也不怕拿不出银子。

另外,她还是坚持两条腿走路,也想在沂源府往东的民道上买一片地皮,依照本部的经营模式建一所客栈。

所以不久的将来,他们很可能会拥有大小四家铺面,若销售步入正轨,每天的需求量也是个大数字,单靠青莲和青鱼姐弟俩一条小船两个人明显不能满足。

信发出去之后,展鸰就找姐弟俩说了自己的想法。

青莲沉默许久,青鱼却忍不住,当即别别扭扭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我跟姐姐很能干的!实在不行,就再买条船!”

仙姑想做的那两种吃食,不管是烤鱼还是烤鱿鱼,都是远海产物。而那种距离,如今十里八乡除了他们姐弟俩之外,再没有旁人敢去……

以前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委屈,全都一股脑儿涌上来,跑马灯似的在他脑袋里转个不停,越发衬的如今众人的嘴脸滑稽可笑。

其实他们姐弟俩什么都没干,也什么都没变,但仅仅是因仙姑几句话,那些人便成了这样,何其讽刺?

落差越大,他就越觉得恶心,恶心的连话都不想跟那些人说。

可现在听仙姑的意思,竟是要叫他们带着大家一并发财?

他,他是真不愿意!

“……有一回下大雨,海上浪头那么高,谁也不敢出门,可我们实在没米下锅,又没处伸手,豁出命去走了一回……天那么黑,海那么深,我们真是怕死了,可要是回去,便要饿死……桅杆断了,我姐替我挡了一下,胳膊上割了那么长一道口子,血把水怪都引了过来!我们差点死了!我姐烧的厉害,我挨个拍门,求他们救命,可都装不在家的!”

青鱼是个性格冷硬的孩子,以往那些事他虽然没有天天挂在嘴边,可都一笔笔记在心里,今儿这一出,直叫他心里那座名为仇恨的火山瞬间爆发,再也刹不住,索性都痛痛快快的喊了出来。

他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睁着,额头上青筋蹦起来老高,眼泪实在忍不住掉下来,又飞快的用袖子擦掉了。

“我姐在家里等死!当时我就暗自发了誓,”小伙子头脸脖子都憋得发紫,双眼蹦出仇恨的目光,“要是我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先去将那水井里下了毒,挨家挨户杀个片甲不留,然后再一把火烧了!谁也别想好过!”

谁也没法体会当时他心中的那种绝望,哪怕此时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甚至连他自己脑海中某些细节和片段的记忆都模糊了,但那种深深地绝望和刻骨的恨意,依旧无法磨灭,仍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翻滚,如水鬼一般吞噬着他的心脏。

青莲也红了眼眶,却忽然语出惊人,“仙姑,我同意带乡亲们去。”

“姐?!”青鱼的嗓子都喊破了音,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青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冲展鸰弯了腰,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我亲自去跟村长说。”

这些日子一来,他们姐弟俩跟仙姑走的这样近,又每天送一条船的海货来,其他村民早就羡慕极了,只是没脸上前询问罢了。

前几日村长大约是实在忍不住,还打发自家婆娘在路上故意同他们偶遇,又旁敲侧击的问了……

可问来问去,只要没有仙姑的话,姐弟俩也是决计不可能往外吐露半个字,到底好似隔靴搔痒。饶是这么着,村长也不敢过来,只是远远的,生怕惹了仙姑不悦。

说完这些话之后,青莲就像往常一样走了,只是脚步略显急促。

她一身青色衣裳在风中上下翻飞,勾勒的一段窈窕身姿,更衬得脊背挺直。

果然如风中摇曳的一朵青莲。

青鱼给自家姐姐这一棍子打蒙了,在原地呆立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跟展鸰道别,这才追了上去。

看着姐弟俩远去的背影,展鸰微微叹了口气,后头荷花进来替她倒茶,也忍不住小声道:“掌柜的,您还真想叫他们带着全村人打渔啊?”

展鸰瞧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替他们不平,可这日子,总要过啊。”

青莲那姑娘,果然通透,自己话才说了一小半,她已然明白了剩下的道理。

外头青鱼三步两步撵上姐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姐,以前咱们受的那些苦,爹娘遭的那些白眼和非议,你都忘了?干嘛帮那些白眼狼?”

他还真是有些想不通,仙姑不是对他们俩挺好的么?怎么如今反而偏心了?

青莲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改道去了海边,抱着膝盖坐在沙子上出神。

此刻,她的心情却远不如面上那样平静,正像前方的海水一般,不断起伏,可潮涨潮落,终究要落到海里去的。

青鱼对姐姐十分敬重,问了几句没得回应,也不敢出声了,只好陪她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莲才语气复杂的叹道:“傻子,仙姑在帮咱们哩。”

青鱼一怔,往海里丢石子的动作顿了下,继而越发用力了,又跟被人抢了糖果的孩子似的委屈道:“我才不信……”

她是仙姑,心里肯定不能只装着他们姐弟俩,哪怕她认识他们娘呢……可是,可是好不容易有个人对他们这样好,如今又忽然照顾起旁人来,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青莲缓缓眨了眨眼,抬手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忽然问了个好像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愿不愿意跟仙姑走?”

“走?”青鱼愣住了,本能的反问,“去哪儿?”

“仙姑是有本事的,她在这凡间也有许多产业哩,”青莲温柔的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听赵老三说,在仙姑那里做工吃的好穿的好,比镇上的少爷小姐都舒坦哩,定然比在这里做渔夫有出息,你去不去?”

“真那么好?”青鱼听得呆了,难免有点悠然神往,不过马上又坚决道,“姐想去么?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不去,”青莲摇了摇头,看向大海的眼神中又带了往日那种依恋和追忆,“我的根就在这里,爹娘也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鱼,一旦离开了水,很快就会死的。

“你不去我也不去!”青鱼急忙道。

他心中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连忙抓住自家姐姐的胳膊,着急道:“姐,你不许赶我走!”

海风有些凉,可他脑门儿上却急出来一层热汗。

青莲冲他笑了笑,再开口,语气又坚决的多了。

“可若是咱们想留下,就必须带乡亲们去打渔……”

不是为旁人,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第157章

姐弟两个走后, 席桐从里间推门出来, 轻轻抱着媳妇儿道:“你倒是好心, 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真领了这好意。”

展鸰收了全身的力气,顺势靠在他怀里,难免有点唏嘘, “那小子愣头愣脑的, 怕是够呛, 好在姐姐是个精明人。”

人生而不易,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遇不到坎儿, 既然是两个好孩子,如今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九十九步都迈出去了, 也不差最后这一步……

左右这件事若操作的好,对一家客栈的生意也有好处, 算是三得利,何乐而不为?

烤海鲜的买卖若要正经做起来,头一个需要保证的就是稳定的货源, 只靠那姐弟俩和一条小破船是断断不成的,势必要拉人入伙。

这注定了是能挣钱的营生, 而且有青莲姐弟俩个技术派做带头人, 其实后头选谁都没什么所谓。

对他们是没所谓的, 但对于其他那些日子总是过的紧巴巴的渔民而言,实在大有所谓……

原本青莲对村民们也没什么好印象, 但她到底是姐姐,年长几岁,多见识了点人情冷暖世道艰险,又天生心思敏感而细腻,展鸰只貌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句,她便已经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独木不成林,若想痛痛快快的活着,总要与身边的人打交道的。

此事貌似主动权都掌握在他们手上,但实际上,真正的选择项并不多。

她也曾冲动过,就像弟弟想的那样,将好事都落在自己身上,他们姐弟两个挣得盆满钵满,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珠子发红,嫉妒的咬牙切齿!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这样做的危险性极大,钱财富贵迷人眼,狗急跳墙,平日里但凡他们两个摸几颗上等品相的珠子都有人暗地里眼红呢,若果然吃独食,偷偷发了大财,必然被群起而攻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他们两个都不想离开渔村,就得想办法让自己过的痛快一些,那么头一个要做的,就是缓和与村民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真正让那些村民不敢得罪他们。

经历了过去十几年的艰难挣扎,现在青莲看谁都是淡淡的,一颗心早就捂不热了。所以动之以情这条路,不必弟弟爆发,她也早就自己堵死了。

那么唯一剩下,也最有效的法子便是诱之以利。

天下谁人不爱钱?

认海识路,观天相星的法子只有他们姐弟俩会,岂不是相当于仙姑掌握着他们赚钱的命门,而她与弟弟,则捏着第二道命门?

他们想要谁,谁就得乖乖听话!

一句话:我能带你们发财,但你们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站在银子面前,谁都不傻,村长他们自然能分的清利害轻重。

短短一瞬,青莲就将这些事情全都想通了,所以她跟展鸰说愿意的时候当真一点也不勉强。

因为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从这一回开始,她跟弟弟才算是有了彻底站稳脚跟的资本。

也是今天,她真正对展鸰心悦诚服,哪怕对方让自己去死,她大约也不会迟疑了。

青莲把这件事的利害得失都细细的掰碎了讲给弟弟听。

青鱼听后沉默半晌,仍旧有些愤愤的,“……可这么着,也太便宜他们了。”

他口中的他们,就是那些曾落井下石的村民了。

青莲笑了笑,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很有点沧桑的说:“人这辈子这么长,谁能不遇到几件不痛快的事呢?总不能把自己困死在过去。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咱们也该混出个人样来了。旁的不说,好歹日后爹娘在天有灵,看见了,也放心不是。”

一味沉浸在过去的愤怒中实在没什么趣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不得明智,还得踏踏实实往前走。

见青鱼的脸依旧臭臭的,青莲便道:“莫要生气了,又不是叫你去同他们陪酒卖笑,哪里就这么难了?”

什么陪酒卖笑……

青鱼脸上一红,才要辩驳,却听姐姐又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或许就是老天看不过,收了去。这些事倒也怪不得别人,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大家调个个儿,咱们遇见这种事儿了,非亲非故的,你敢说自己一定能冒险往上凑吗?”

青鱼一顿,张了张嘴,才要头脑一热想当然说话,看见了姐姐认真的脸,就又老老实实咽回去了。

是啊,闲人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大家虽然都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到底不是骨肉至亲,早年传出他们是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有模有样的,谁听了不害怕?

就像姐姐说的,若换了他,他又会怎么做?

青鱼本就天性善良,自己在脑海中挣扎一番之后,火气便已去了大半,虽然有些不悦,但比起方才已经好多了。

“……即便换作是我,我也断然不会做出落井下石这等不要脸的丑事来。”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嘟囔着。

“这个我自然相信。”青莲又笑了,“不过转念一想,看着那些曾最咱们不屑一顾的人服软示弱,不也挺有趣的么?”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变了很多。

在仙姑来之前,她也不过是咬牙度日罢了,每日都是筋疲力尽,也实在没那功夫同人计较。可如今处境不同了,她竟也隐约品出点儿别的滋味来。

几天后,连同村长在内的一干村民对待青莲姐弟俩的态度又上了个台阶。

从原先的熟视无睹,到后来的知冷知热,再到如今亲切的近乎谄媚的“贤侄”“贤侄女”,中间巨大的变化统共也不过大半月。

尤其是村长,现在简直恨不得将青莲和青鱼供奉起来。也因为这个,难免对当初最先传出坏话的老把头有了点恨意。

您老资格,平日里摆谱也就罢了,怎么能因一己私利信口胡诌?险些坏了大事!

以前大家只觉得是老把头教训不听话的徒弟,可如今看来,青莲她爹还真不该听话:这样因为没将人招成上门女婿就恨不得造谣毁了人家全家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殊不知,您老人家一句话非但毁了一个家,还差点毁了他们全村啊!

因没了能人,这些年他们村子的日子十分不好过,村民们都只敢在家门口打转捕鱼,收成实在有限,不过混日子罢了,何曾有当年荣光时的三分?

如今这对姐弟竟不计前嫌,肯带大家出远海,当真叫人感慨万千!

唉,这才是海的儿女呢!包容万千!

不过远海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村长精心挑选的十来个后生……都被青莲姐弟俩批的一无是处,羞愧的恨不得跳海。

且不说这些人本就没怎么出过远海,这些年的堕落生活早已腐蚀了他们的身心,哪里能经得住那样的风浪?

青鱼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正好都趁这个机会撒出来了,“不是我跟我姐故意刁难,你们这样我们可不敢带去出海,还不够拖后腿的!”

出远海不光要求身体强壮,更要紧的是精神强悍,他们很可能要在海上过夜,甚至遭遇各种困难。而那种举目四望都看不到一片陆地的无边黑暗、随时可能到来的巨大风浪,乃至各种凶悍的海兽,都将化为无边无尽的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万一到时候谁再崩溃了,那可真是死路一条……

正好姐弟俩在这边搞培训,展鸰他们也打算先回黄泉州了。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家里什么样了。

听说他们要走,全村的人都来送行,眼泪汪汪的挽留未果之后还十分恳切的表示,希望仙姑能有空再回来看看。

听说这位仙姑是个旺体,甭管做什么都能带动一方百姓,如今眼瞅着又要来惠及他们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生生放跑这个机会,村长觉得都不用旁人逼迫,他自己先就能绑着石头跳海,去找青莲他娘聊聊……

展鸰胡乱应了,“总有相聚之日,我还预备在这里做买卖呢。”

买卖是要做的,但勤回来是够呛了,顶多也就是偶尔中秋前后过来吃吃海鲜,毕竟这年头的交通实在太操蛋……

哪位成功企业家随随便便度个假都得按年算的?不务正业也该有个限度。

赵老三已经决定放弃卖货郎的本职工作,跟着展仙姑,啊不对,是展掌柜干了。连日来他不分昼夜的跟着展鸰学习制作烤鱼片和鱿鱼的技术,现在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日后约莫就要定居本地,专管货源和源头加工的活儿了。

他对这些本就熟悉,又见多识广,处理这些得天独厚,能加入一家客栈的大家庭,展鸰也很高兴。

这回赵老三就先不走了,正好分店的选址、装修等还没弄好,他也可以打时间差,在这边建立作坊,顺便采买人手,加紧培训。

姐弟俩捕鱼不可行,他一个人烤鱼……更是要命。

“好好干,我看好你,”展鸰认真的拍着他的肩膀勉励道,“有什么困难及时跟组织说……”

满面红光的赵老三激动万分,反复保证一定好好干。

场面一度十分热烈,热烈的让曾同为现代人的席桐简直要怀疑自己身处大型传销现场……

眼见着夏去秋来,时光飞逝,来的时候盛夏炎炎,回去的时候早晚竟已略有凉意。

展鸰一行人来时赶的几辆空马车,终究是被各色土特产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装满了。

分明前两日准备回家的时候还无比期盼,归心似箭来着,可今儿真上了路,竟又觉得恋恋不舍起来。

郭先生他们忍不住掀开车帘,努力伸长了脖子往后看,看那弯弯的地平线一点点消失在视野内,一应回忆都化作一声长叹。

到底是走了。

他们已是这把年纪,谁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那日?且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原路返回的众人先到了沂源府,还是住在夏白那边。

再次见到他们,褚锦可高兴坏了,拉着展鸰的手说个不停,又笑道:“你们可真够能玩儿的,这都多久了?真是乐不思蜀,瞧瞧,一个个的都晒黑了不少呢。”

又看展鸰带回来的那本海洋生物画册,口中不断迸发出惊呼和赞叹声,“哎呦,这可真是了不得,我也自认是个见多识广的了,里头竟有九成都不认得呢!”

说着,又央求道:“好姐姐,你可千万多住些日子,务必叫我多看几回再走!”

展鸰就笑,“这回来的事儿多着呢,想快走也未必能行。至于这些个画册,我跟席桐打算找人做套版印刷……”

科普画册这种东西,自然还是官方帮忙才事半功倍,既然有褚清怀这条路子,不用白不用。

褚锦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最喜欢折腾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儿,当下毛遂自荐,说要帮忙云云。

众人说了一回话,这才说到正事。

之前展鸰就托人带了信儿,请褚锦帮忙物色铺面,褚锦也很卖力,直接叫人捧了个匣子过来,“买地的事儿倒容易,道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府也乐得有人包了,你们什么时候去衙门找爹爹批条子也就是了。至于铺面,你也知道,这里不比黄泉州,又不好以权压人,只好碰运气。你一来信我就想起来,城内有家布庄的掌柜赚够了银子,要告老还乡哩,那铺面位置又好又气派,多少年下来人气儿也旺,盯着的人不少,他竟前后三次抬价,吓退了不少人。我想着,那里素日都是有价无市的,难为有人肯卖,便是贵些也值了,好歹抢在他第四回 抬价之前买了下来。这是房契,你们瞧瞧,若是觉得贵了也不打紧,只要放出风去,三天之内必然脱手的。”

展鸰和席桐先道了谢,果然看了房契。

房契上都有关于建筑物的详细描述,一目了然很是清楚。

那是一处三层的沿街铺面,因原先的掌柜的买卖做的极大,是一口气包下来紧挨着的三处铺面后打通了的,所以十分敞阔。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价格分外高,褚锦买下来的时候花了足足三千八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