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点点头,“哦。”

但是却没走。

索罗定看了看他,这老头斯斯文文的,长得也不错穿得也体面,应该家里挺有钱。不过索罗定有些奇怪,这里那么多人,有卖点心的有开铺子的,各个笑脸盈盈,要问路,为什么不着那些人,偏偏找他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罗定也不想影响今天好心情,于是就转身接着走自己的路。

可走出去一段,却发现那老头跟着他。

索罗定停下脚步,他也停下脚步。

索罗定又走了几步,老头接着跟。

最后,索罗定站住了,伸出一根手指头对老头勾了勾,“唉,老头,你跟着我干嘛?”

跟着索罗定的是谁,正是乔装了的白丞相。

白丞相走上前,问,“你是不是叫索罗定?”

索罗定眨眨眼,心说果然是认识他才来找他的么,就点头,“是啊。”

“我跟皇城的人打听,谁功夫最好最凶,他们都说是你。”老头道。

索罗定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白丞相的肩膀,“老头,你要找个功夫最好又最凶的人干嘛?欺负人啊?”

白丞相就近打量了一下索罗定——嗯,其实长得不错的,倒是有些英雄气概,或者说痞子气概?

“我想请你给我帮个忙!”老头说。

索罗定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他,“帮什么忙?”

程子谦吃饱了饭,从酒楼出来,边剔牙边想着今天有什么好戏可以看,一眼就看到拐角的一个铺面前,索罗定正跟一个老头说话。

子谦揉了揉眼睛——呀?!这不是白丞相么?!

眼珠子转了两圈,子谦赶紧拿出纸笔——有好戏看了,老泰山试未来女婿来了!

“说来话长,我是定县的,姓方,大家都叫我方员外。”白丞相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

“哦,老方头。”索罗定自来熟。

白丞相憋气——没规没距。

索罗定顺手揪了揪他胡须,见是真的,“这么长啊,喝汤会不会不方便?”

程子谦张大了嘴——索罗定竟然揪老丞相的胡子?!

白丞相也按住抽出的嘴角——正经事要紧,不跟这没规矩的小鬼计较。

“我女儿叫人拐了。”白丞相沉着气接着说。

索罗定愣了愣,问,“有拐子?那你找我干嘛?报官去啊。”

白丞相摇了摇头,“我女儿是自愿被拐的。”

索罗定嘴角抽了抽——老头年纪一把了,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我家乃名门之后,!”白丞相说,“我女儿知书达理,平时又懂事又乖巧,偏偏被个流氓给拐了。”

索罗定眨眨眼——说了半天,原来是家务事啊?

“那流氓武功很好,也不知道怎么了,我闺女就是看上他了,非他不嫁。”白丞相痛心疾首状,“可他俩一点不般配!”

索罗定听着都没什么兴趣了,掏掏耳朵。

“所以我想你帮我吓唬吓唬那流氓,让他知难而退,别再打我女儿的注意!”丞相说着,伸出两根手指,“你帮我这个忙,我给你两千两!”

索罗定一挑眉——嚯,银子不少啊。

“我说老头。”索罗定搭着白丞相的肩膀问,“你闺女是不是真心中意那流氓?”

白丞相想了想,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么。”索罗定又拽拽他胡子,“你想开点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其实流氓也有很多优点的。”

“比如说?”白丞相忍着气问。

“比如说讨个债啊抓个贼啊什么的也是有用处的。”索罗定拍了拍白丞相的胸口,“女儿么,她要嫁谁你就随她,女大不中留啊!反正你这么有银子,看着也挺年轻,大不了讨几个小妾再生几个。”

白丞相瞪大了眼睛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索罗定又拽拽他胡须,“回家了啊,大爷不干这棒打鸳鸯的事儿。”

说完,摔着袖子溜达走了。

程子谦此时已经挪动到离开两人最近的一条巷子了,看白丞相的脸色,老头都目瞪口呆了。

程子谦摇头——老索啊,你完了!

白丞相见索罗定走远,又追上去两步,跟着他。

一直走到东城门外,子谦窜进了林子,继续跟。

索罗定回头看,老头还跟着呢,有些无语,“你怎么还跟着啊?”

白丞相上前,“我世代,家里不能有流氓!”

索罗定望天,“一大群书呆子多闷啊,多个流氓调剂一下不也挺好,老头你今年多大了?”

白丞相一撇嘴,“六十岁。”

“有么?”索罗定倒是挺惊讶,“看着就五十来岁啊,六十岁要再生可能有点难度。”

白丞相一张脸又红又白,这索罗定太没正经了。

索罗定接着往前走。

白丞相继续跟,边说,“那流氓十分猖狂,日后我管不住他,他要是欺负我女儿怎么办?”

索罗定抱着胳膊索性跟他一起溜达,“这倒是个问题对了,那流氓有娘没有?”

白丞相愣了愣,“有吧”

“那容易了!”索罗定一拍手,“你娶了他妈!那他就是你儿子了!儿子自然听老子的,他要是敢欺负你闺女,你就抽他。”

白丞相气得脸煞白,心说我先抽你!

林子里,程子谦边摇头边忍笑——要死啊!索罗定你是要把未来岳父气死么?

白丞相此时对索罗定也说不上来是有好感还是没好感了,简直哭笑不得,就是个大痞子,不过倒是也挺有趣的,和他平日相处的人不同。

正这时,就见索罗定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色,“要下雨了,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再走。”

白丞相抬起头,真的是阴云密布。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老头说话间,就有雨水落下来了,雨还挺大,他也没带伞。

白丞相是个书生,从小养尊处优有人照顾,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应付。

索罗定拽了他一把,“进林子里避一避,跟根木头似的杵着干嘛?”

白丞相就被他拽进林子里去了,心说这小子太没规矩了,嘴那么欠呢!

索罗定找了处树冠比较茂密的地方让他坐下,抽出腰刀砍了些枝杈搭在树冠上,弄出了一块挡雨的地方。

见他动作熟练,白丞相忍不住问,“你经常在外面避雨啊?”

索罗定撇嘴一笑,“那是,这么避了二十来年了能不熟练么。”

白丞相微微一愣,想起来——索罗定是孤儿,从小流浪在山野间,估计就是那会儿练出来的。

白丞相坐在树杈下边,外边雨越下越大。

索罗定也在他身边坐了,将酒坛子给他让他喝两口暖暖,自己拔出匕首,找了跟树枝,解闷似的削着什么。

“你弄什么?”白丞相喝了几口酒,好奇地问索罗定。

“给军营里几个小毛孩子弄几把木刀玩。”索罗定无所谓地回答。

白丞相不赞成,“小孩儿几岁?这么小就玩木刀以后岂不是喊打喊杀?”

索罗定觉得好笑,“书呆子见识。”

白丞相忽然很想笑,这辈子还没人对他那么不尊重过呢,这索罗定真是

“小孩儿应该念学才对!”白丞相板起脸。

“是要念学,不过也要玩一玩么。”索罗定自言自语,边继续削木刀,“念书也要看人的,你能让孔明先生去念书,却不好让张三爷也去念书吧,各有所长。”

白丞相点了点头,“你喜欢三国啊?”

“还行。”索罗定慢条斯理地回答。

白丞相就跟他聊起了三国的几场战役,索罗定虽然有一句每一句的不怎么上心,不过见解独到。

白丞相有些吃惊,这索罗定的智慧与众不同,聪明又心胸开阔,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他几个老友都对他赞赏有加,皇上更是器重他。

“你成亲了没有?”丞相突然问。

索罗定看了看老头,摇摇头。

“这么大了还不成亲?”白丞相接着问,“有没有心上人?我给你介绍一个怎样?”

索罗定抓抓耳朵,“你个老头话还挺多。”

白丞相板起脸,“那你日后要是有儿子,是让他学文还是学武?”

“生了再说吧,我比较想要个闺女。”索罗定一撇嘴,“最好有嘎四五个闺女。”

白丞相望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索罗定好笑,“我没人孝顺,有没有后重要么?”

白丞相张了张嘴,“为什么要闺女不要儿子?”

索罗定想了想,“闺女贴心啊。”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闪现出了白晓月的样子,赶紧甩头。

“那万一有了儿子呢?”白丞相不死心。

“那就不管他。”索罗定撇嘴,“让他妈管,我就负责揍他屁股。”

“养不教父之过!”白丞相来气,这小子真不靠谱。

“哦这段我背过。”索罗定立马给白丞相来了段方言版三字经,听得白丞相酒喷了一地。

“哈哈哪个口齿不清的夫子教给你的这三字经?!”白丞相垂着胸口笑得前仰后合的,他向来老古板,大概这辈子都没笑得那么开心过。

程子谦在林子里撇嘴——行啊老索,挺有一套。

索罗定白了他一眼,“你才口齿不清呢,我小夫子灵着呢。”

白丞相微微愣了愣,问,“小夫子,你夫子年岁比你小?”

索罗定继续搔腮帮子,望天。

“是个女的?”白丞相继续试探。

索罗定拿着酒坛子喝了一口,“你个老头还挺八卦。”

白丞相刚想接着再说什么,就听林子外边有动静。

“真是晦气,突然就开始下大雨。”

这时,外头有几个路人,牵着马走进林子,貌似也是来避雨的。

这两人穿着便装,一看就是武人,长得横眉立目的,有些凶悍。

两人一眼看到了坐在树下的白丞相和索罗定,也没多说什么,在一旁弄了些树枝搭了个棚,也在里边避雨。

白丞相觉得这两人贼眉鼠眼的,坐就坐么,还往他这儿看,鬼鬼祟祟的。

索罗定继续削木刀,还在刀上雕了个猪仔,倒是惟妙惟肖的。

此时,雨渐渐小了起来。

丞相发现那两个避雨的路人,彼此使了好几个眼色,似乎很在意他俩。丞相就紧张了,碰了碰索罗定。

索罗定抬头看他,那意思——干嘛?

白丞相对他使眼色——那两个人好像不是好人,是不是匪徒?

索罗定回头看了一眼,跟那两个路人对视了一下。

索罗定摸了摸下巴——咦?这俩有些眼熟。

正想着,两个路人突然站起来,往他俩面前走来。

白丞相紧张——他们带着刀的!

索罗定也抬头看了看两人,忽然,就见两人从腰间抽出了两把匕首。

白丞相一惊——果然是打劫的!

第41章 【子谦手稿NO41】

那两个路人拔出匕首,却没打劫,因为他们手上的匕首都是木头的。

一看到木刀,索罗定愣了。

“索罗定?!”两人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真是你!”

索罗定盯着两人仔细看了看,惊喜,“哦,是你俩小子!”

两人激动地过来拍索罗定的肩膀,似乎是多年老友久别重逢。

白丞相刚才都差点准备跳起来了,这会儿也有些傻眼——什么情况?

后来一说才知道,原来这两人和索罗定差不多,都是孤儿,小时候一起玩过,长大各奔东西,十来年没见面了。

又详细叙谈了一阵,原来两人现在开了个镖局,买卖做的不错,这次是跑来这里做个买卖,没做成,本来想赶路回去的,没想到一场大雨,兄弟相见了。

白丞相摸着胡须在一旁,听着几人说起年少时候的趣事,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索罗定说话那么怪异,和他相处的人不一样了。这索罗定的成长路,和他所认识或者所有能接触到的人,全都不同!

只可惜相聚时间太短,两兄弟还要赶路去远处,雨一停,又要做别。

临走,索罗定还问两人,“做什么买卖没做成?有损失么?”

两人摇了摇头,“别提了,最近有人出高价找高手,聚在大平山一带。”

索罗定微微一愣,多出了个心眼,“找什么样的高手?”

“大多是穷凶极恶额。”那两人告诉索罗定,“我俩刚刚走完一趟镖,年前不准备再出远门了,听说有这个活儿,以为有人要打散工的,就来看看。不过这次貌似是雇用杀手,神神秘秘的,所以我们就没接了。”

索罗定听后点了点头,又约了日后见面喝酒,顺便将身上所有银子都套出来塞给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