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还没有自己在玩火的自觉,还想继续撒娇逼他松口,可是刚又开了口,就被他一下按倒。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微微发红。

“你这张嘴…实在是太欠收拾了!”

说着,便也不等她回答,他就俯下身,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唇。她只咽呜了一声,无意识地反抗了一下,就又伸出手,拥抱住他的脖子,抬起头让他深入地亲吻。

他的手开始往下探,急切地需要她赶快做好准备。她好像在挣扎,又好像是在迎合,身躯乱扭,更挑战他的耐性。

他一口咬在她舌尖上,让她一下子飙出了眼泪。

“坏丫头。”他喘着粗气,几乎要口齿不清。

他伸手,利落地拨开她的双腿,她很自觉地抬腿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应和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也在细细喘息。

急了。她觉得有些疼。但只是颦眉忍耐着被撑开的酸胀不适。

最终绵绵地轻声唤他:“睿哥,轻点…”

他的答复是狠狠地一撞到底。

她立刻叫了出来,不知道是痛是快。

只知道那双嫩白的藕臂,和修长的双腿,已经死死地缠了上来,好像想让他整个人都醉在她的怀抱里。

客房的床不大,也不太结实。应和着两人激情的节奏,发出了剧烈的动静,好像可以将她的声音也完全掩盖下去。

他的汗滴在她眼皮上,烫得她浑身都开始颤栗。

她心里反复念着那个新冒出头的念头,她要嫁给他了,她是要嫁给他的。

好像从来都没有像此刻一样明确和肯定。

“小福…”

他喘息着摆弄着她。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她刚刚说过的话,只觉得情难自已。也许她会受不住,可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只反复将她折叠成各种各样的姿势,努力让自己尽兴,让自己更真实地感觉到她的存在。

为什么喜欢你,小福。

因为你令我欢喜。只有你。

她在他身下轻轻抽搐,他俯下身,用力拥抱住她,嘴唇温柔地相贴。但另一个相连的地方却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将两人一起淹没。

两个人搂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回,安明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得被人用力箍在怀里。

柳睿按住她的头,低声道:“小福,出了点事儿。”

no.103:(麻烦篇 )河东狮吼

安明儿还没有回过神来,迷迷糊糊的:“嗯?”

他温柔地搂着她,眼中却有些发狠:“你娘要来了。”如果他没有猜错。

安明儿吓得整个人一下子如醍醐灌顶。虽然刚刚那是如同赌气一般的逞强,但到底还是怕了自己的老娘。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光溜溜地搂成一团,头发上的汗都没有干。若是让安夫人看到此刻,这,这可如何是好…

柳睿的坚决和镇定稍稍安抚了她。他反复亲吻她因为惊惧而大睁的眼睛,轻声道:“别怕。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索性让你娘看到,禀告她我们明年就成亲。当然可能她会怕我不负责任,逼着我现在就娶了你。”他倒是求之不得。

安明儿突然想到自己做下的决定,又稍稍镇定了一些。她低声道:“第二个选择呢?”

柳睿的眼睛一眯,低声道:“那就是想办法瞒过去。”

“那我选第二个。”还可以瞒过去吗?

柳睿确实有一些挫败。但他一直是让着她的。

他不知道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只是这个当口上,她是觉得自己可能要失宠了,并不敢再激怒她那喜怒无常的母亲。她怕再叫她娘失望。

小孩子气。

可是柳睿也没办法。

当下只让她起了身,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再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床铺。

安夫人确实要来了。而且气势汹汹。带着暗暗咬牙切齿的安平儿。

安平儿在心里把肖如意那个小贱货骂了一百遍不止。昨晚为了陪安夫人疯,她喝了太多茶来醒神。结果今天睡到一半就憋醒,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如厕。结果正碰上高高兴兴地拉着柳睿的手在园子里溜达的小福妹妹。

本来她是在想,小福这姑娘心情不好,虽然那柳小黑实在很碍眼,但能让她高兴高兴也好。

她是眼见着这一对儿绕到了偏僻的竹园去。毕竟已经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了,她心里有了个大概。只是合计了一下。大约安夫人一觉睡下去。不到中午是不会醒的。就让小姑娘去开心开心又有何妨。

没成想,她回到屋子里睡下,眼睛还没眯熟,突然被翡翠她们闹醒。原来这姓肖的小蹄子不睡觉,愣是惊慌莫名地从自己的小院子里跑了出来,直嚷嚷着说是屋子里有贼。翡翠她们跟着她跑去一看,原来她隔壁的院子里果然有些不寻常,外面守着好多人呢。

除了老一辈的武婢,安夫人身边还跟了几个年纪轻的小丫鬟。贴身伺候的,就像碧珠子一样,一向把安夫人的理念奉为真理。这下看到了那院子门口守着的柳家家仆,恍惚想起院子里停着的柳家的轿子。一下子一个个都大惊小怪。又不敢得罪柳睿,闹着要去找安夫人。只被翡翠她们几个拦下了。

可是肖如意硬说她住的地方不安全,好似吓破了胆,魂不守舍地要收拾包袱走人。翡翠她们也拦不住,她只说要告辞,硬是去把安夫人闹起来了。

安夫人一向有个起床气的毛病,一听到肖如意要走。又被一群丫头指手画脚地比划了一阵,登时气闷了。当下便要冲去客房。

翡翠她们几个是懂事的。夫人这下是刚睡醒一口气下不去,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只怕等她完全醒了要后悔。不得已,只得又去把表小姐闹起来,指望着能救场。

安平儿一听这事儿就知道要糟。指不定,那贼,就是她家可爱的小福妹妹,和小黑表哥呢…

她又想,这俩小混蛋,哪儿不跑,干什么偏偏跑到那肖如意的院子隔壁去?

这平儿姑娘和她家可爱的小姨那个脾气是像了八成八,起床气也不小。这下子就只想着要把那姓肖的小蹄子抓起来这样糟蹋,然后再那样蹂躏…

安夫人带着人一路冲到客房小院。门口守着的柳家家仆无不勃然变色,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柳全儿硬着头皮被推了出来。

“安夫人…”

安夫人劈头就道:“滚一边儿去!”

柳全儿忙上前去挡,又不敢拦:“夫人,夫人,您别这样,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安夫人美目一瞪,冷笑了一声,道:“笑话,这宅子里,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江南第一贵妇在此,谁敢拦她?何况这还是她自家的院子呢。

最终柳家人都被武婢隔开,让都黑着脸的安夫人和安平儿长驱直入。

安夫人站定在门前,高声道:“翡翠!”

翡翠硬着头皮道:“夫人…”

“把门给我踹开。”

“…”

幸而屋里的人没有让翡翠为难,自己来开了门。柳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里,依然挺拔俊秀,头发有些凌乱,好似出了很多汗,黏在脸上。那是他刚刚和小福一起收拾屋子,折腾出来的。一个削瘦的人影躲在他身后,好像怯怯的,只探出头来看,手里打着一把圆圆的美人扇。

柳睿皱眉,道:“我说姑姑,您这么兴师动众的又是怎么了?我可是要去给您请安的,谁知道您昨个儿一晚上没回来,听说这会子还睡着呢。这又是怎么着?”

安夫人眼尖,当然一眼看到了他身后躲着的自家女儿,当下又惊又怒。这,这两个人满头大汗,衣衫不整,孤男寡女地关在一个屋子里,外面还有人把守,这是在干什么!!??

“请安?你再多来给我请两次安,恐怕明年你就得给我上香!小福,给我过来!”

安夫人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安平儿和翡翠连忙伸手给她顺气:“小姨,消消气,消消气。”

心知母亲是动怒了,可是这话说的难听,安明儿觉得很委屈,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抓着柳睿的手臂,怯怯地绕了出来,低了头,想过去。可是被柳睿一把抓住。

柳睿心想,这老妖婆又发什么失心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夫人的起床气?

他抓住小福不给她走,居高临下冷冷地道:“姑姑,您吓着小福了。”

安明儿低着头,不说话。

眼看安夫人还要爆发,安平儿忙一把按住她的手,抢先道:“小福,你们两个在屋子里干什么?早上不是说回去了么,怎么这会子还在这儿?”

安明儿低着头把柳睿教她的说法说了一遍:“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表哥来给娘请安。我心里惦记着爹说要并购醉鲤山庄的事儿,总觉得不踏实。便央着表哥跟我谈谈。”

安夫人冷冷地道:“这孤男寡女的猫在一个屋子里,就谈这个了?”

“娘!”安明儿是真的要被她给气哭了。

柳睿皱眉:“姑姑,我到底哪儿惹您不顺眼了?让您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跑到这儿来找我们的麻烦?”

安夫人不理他,看向自家女儿,面色不善地道:“你爹要并购你的酒楼,那是你和你爹的事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你是个姑娘家,好端端地和男人躲在屋子里半晌不出来,弄得家里的客人还以为是闹了贼!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分寸,知不知道一点儿规矩?”

安明儿被骂得飙泪无门。自小母亲就不曾这样骂过她,何况她此刻又羞又愤,自己也知道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偏偏被柳睿死死按住,走也走不了,只能低着头硬挨。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出要怎么收场。

安平儿知道安夫人正是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再劝,只敢躲在安夫人身后,一个劲儿地向柳睿使眼色。

臭小子,做长辈的这会子心情不好,先认个错就完事儿了。等她醒过来,总不会再生这么大的气的。

可是柳睿真真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是有人在中间作梗。何况他家小福都已经哭成这样了,他会认错?见鬼去吧!

当下他便冷冷地道:“姑姑说的是,小福和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分寸什么是规矩。我们两个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知道干出了什么事儿,会吓到您的娇客。我听说这个院子,您是已经开了金口要送给小福了吧。那小福在自家院子里见客,又哪里做错了?你说这些守着的家仆,很抱歉,我柳睿现下是个废人,身边离不得人,只能让人在外头等着伺候。”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泪眼朦胧的小姑娘,最终心痛得不得了,抬起头面色铁青地对安夫人道:“姑丈要并购醉鲤山庄,小福为什么要找我谈?因为小福不愿意!而我手上有一个好方子,所以小福要找我谈!您说这好端端的,我们是招谁惹谁了?您没有睡好觉也不是我们把您闹醒的。什么规矩什么分寸,您怎么不干脆说我们不知廉耻!横竖不过是您一句话!”

安夫人要被他气晕了。这死小子把上她女儿,竟然还敢一套一套的,她,她…

安平儿忙扶住自家小姨,也急了:“表哥,别说了!小姨只是心情不好,解释清楚就行了,你也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no.104:(麻烦篇 )做娘的心

柳睿抓住安明儿的手,冷笑了一声,道:“心情不好?姑姑,这可是您嫡亲亲的闺女,您要是嫌她不识大体,不懂规矩,不知分寸,或者是不知廉耻什么的,那人我带走!您这么作践她,我心疼!”

说着,就作势拖着安明儿就要走。

安夫人忙道:“小福!”

可是安明儿这下子心也冷了。仔细想想,柳睿把办法交代给她的时候,她觉得是完全可以蒙混过去的。可是没想到安夫人一见面就破口大骂,而且还把话说的好难听。她还记得安夫人说他们吓到了客人。

她挣了挣,把手从柳睿的禁锢里抽回来,低着头,哽咽地道:“娘要是嫌小福吓到了娘的贵客,小福这就走。小福不该擅自把表哥留在娘这里,不过大家到底是一家人。娘不要苛责表哥。”

安夫人刚刚被柳睿的伶牙俐齿冲击得晕头转向,这下更加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俩孩子说什么来着?在屋子里谈生意?她家小福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安明儿突然跪了下来,朝安夫人磕了一个响头,一边流泪一边道:“小福让爹失望了,也要让娘失望了。”

“…失望什么?”

安明儿低声道:“爹想要并购醉鲤山庄,小福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娘,您也不用担心小福的名节。小福和表哥文定已久,已经决定了明年成亲。爹和娘的想法。小福都办不到,叫爹娘失望。是小福之过。小福这就走,娘您不要生气了。”

说完,她一个响头磕下去,就站了起来,一阵风风似的跑了。

留下满院子心思各异的人。

安夫人看着她跑了出去,愣愣地回过头。问安平儿:“她刚刚说什么?”

安平儿也有点生气了。没好气地道:“她说她走了,让您别生气了。”说起起床气,这俩伪母女谁也不让谁。安夫人可以对着心爱的女儿破口大骂,安平儿当然也可以一个不顺心就顶撞自己的亲亲小姨。

柳睿却是又惊又喜,但却还有一丝愠怒的情绪夹杂在其中。他也没有追上去,只回过头,冷冷地望了一眼盛怒而来,此刻却在发呆的安夫人,冷哼了一声。道:“您还是自己想想您做了什么吧。别以为就是发了一场白日梦。”

说着,他就举步要走。走了两步,他又退回来,好像刚想起来似的。道:“小福刚刚说了,醉鲤山庄她不让,您也别让姑丈那那劳什子主管去找她麻烦了。还有,她刚刚也说了,明年和我成亲。我这就回去让我爹准备着。”

一句话又把安夫人从茫然的状态拖回来,最终气了个半死,差点要吐血。只能看着他扬长而去。

半晌。安夫人才算是醒了过来。她推开了扶着她的翡翠,上前去推开了客房的门。这个屋子好像很少有人来打扫,屋子里还有一股怪味,但也不至于叫人无法忍受。床铺桌椅什么的,都还算整齐。就是热得很,一进门就觉得要出汗。

一旁的桌椅,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有两个对面的凳子有些凌乱地放着,好像刚刚有人坐在这里。桌上中央有一张写了字的纸张,纸头上还有手指揉过的印子,好像有一个人正要把这张纸推到对面去,给自己对面的人看。

安夫人把那张纸拿起来看,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隐约好像是官窑的地形,墨迹都还没干。

这就不得不佩服柳睿,他的心思缜密,偏偏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手指印这样的细节都做足证据。只是有一点,纸上的内容不太好揣测。他只得随手画了一个官窑的地形大概充数。

安平儿在门口捡起那把美人扇,摇着步子上前:“小姨,除了姨丈,您可没这么骂过别人。”

安夫人把手上的那张纸放下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道:“小福她刚刚说什么?说她要嫁给睿儿?”

安平儿撇撇嘴,道:“您这两天也够冷落她了,她会伤心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个时候表哥要趁虚而入,那是谁都挡不住的。”

安夫人一怔,道:“你说这是我的错?”

安平儿想了想,索性就实话实说了,道:“也不是这么说。表哥呢,从小就喜欢小福妹妹,小福妹妹要什么他都肯给。这小福妹妹呢,也一直都欢喜表哥。虽然后来出了点风月事儿,那大半也是叫您给逼出来的。”

如果不是安夫人死咬着牙不肯对这门婚事松口,在小姑娘及笄之后更是防着柳睿,还为了反对这门婚事跟安织造大吵,把自己的额头上都磕出一个大疤来。小丫头能不吓着么。一咬牙就改头换面逃了出来,然后稀里糊涂地跟那战云扯在一起。

自己去找你喜欢的人。安夫人曾经这样对女儿说。

可是小福喜欢的人就在那里。那段风月往事,甚至很可能是为了取悦自己怪脾气的母亲而闹出来的。

安平儿摇了摇扇子,这屋子里真热,她低声道:“其实我觉得表哥挺好的,不,整个江南,难道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吗?莫说江南,就是放眼整个天朝,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有多少?更何况他一直为小福妹妹守着身,宁愿三天两头上门来受您的气,也没见他变过脸。说实话,表哥要娶,皇朝公主都娶了,何必巴巴地苦了自己,再来您这受气呢?”

虽然小黑确实不讨喜,但她也认真考虑过,安夫人总不会为了个人喜恶去左右女儿。她要小福去找自己喜欢的人,那为什么小福不可以喜欢柳睿?

其实她是觉得,安夫人要自己的女儿坚持自己,反而让女儿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有的时候小福并不想要那么惊世骇俗什么的,她就是喜欢柳睿这个指了婚的未婚夫,即使曾经背道而驰,她也还是要回来的。

安夫人眯起了眼睛。她好像已经完全醒了,最终,她道:“我没说睿儿不好。他也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从来也没将他当成是外人。”

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自己的女儿难过。

安平儿一看便知,她是醒了。难得把话说开了,这翡翠她们又守在外面,她忙道:“那您可是担心表哥会记恨您,然后对小福不好?”

她说的是盈盈的事。那婢子仰慕柳睿不假,也很有心机手段。彼时的安夫人还没有现在这么放肆,安家太大,内务不稳。安夫人的手段也是很高明的,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利落地拔掉了那些不稳定因素,终于成就了今日的安家大院。

如果不是那婢子一边勾搭着少年时期的柳睿,一边又试图诱惑安织造,倒也不至于就犯在安夫人手上。安夫人念她年幼,惜她聪颖,又怜她出身不好,留了她一个余地,并没有声张这件事,把她嫁出了府,只当是她给自己身边的婢女指了婚。

柳睿当然不高兴,但是并没有来找她算账。她也没有解释,毕竟做长辈的爱护侄儿,她也不想让柳睿知道,他的初恋情人是个这样别有用心的女孩子。

安平儿是知道就里的。这位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夫人,其实并不是不清醒的。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这么尊敬她。她倒以为是这件事在作怪,所以安夫人不肯松口,还编造那什么近亲不能联姻的烂理由。

然而安夫人却低声道:“不是这么回事。”

安夫人的眼睛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别的什么。她缓缓地在桌边坐了下来,心想着,刚刚大概是小福坐在这里。她低声道:“你记不记得,小福出世的时候,是个瞎子?”

安平儿一愣。她已经看她家小姨疯了很多年了,也很久没看到她这么沉重的样子了。她不禁也坐在了她身边,好似怕惊扰了她那般,轻声道:“记得。那个时候我还跟着您和姑丈。可是有一天,家里来了坏人,把小福妹妹抢过去,闷伤了。从那以后小福妹妹就不停地生病,只怕是养不活了。姑丈就背着您把她送到山上去,给常连神医。”

那个时候其实她也才五六岁,但是依稀记得那场大灾难。因为那个时候她也是被劫持的人质之一。具体的事情是后来听小姨说的。后来她回了自己的母亲身边,也常常要去小姨家里走动。本来应该有个妹妹的,妹妹却不见了。她缠着小姨要妹妹,还记得一开始,小姨一听她这么撒娇,眼圈儿就要发红。直到她慢慢长大了,小姨才慢慢地告诉了她。妹妹上山了。

安夫人好像有些忧伤,本来就疲惫的面容也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她低声道:“小福是我和玉宁的第一个孩子,我怎么会不疼她,怎么会想要她难过。我知道她喜欢睿儿。她从山上回来之后,就怎么都养不熟,她爹又严厉。也就是见了睿儿来家里走动,她才欢喜一些。”

她一顿,又笑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说这丫头有没有良心。今年过年,她的脚伤了,就一直躲着不肯见客人。偏偏睿儿来家里走动,她又欢欢喜喜地打扮好,从屋子里出来了。可是睿儿没怎么搭理她,你没看到她那个失落的样子…”

no.105:(麻烦篇 )不是替身

安平儿忙道:“既然您知道,您为什么又一定要扰这段婚事?您不是让小福妹妹去找她自己喜欢的人么?”

安夫人摇摇头,有些悲伤地道:“好平儿,你觉得我这辈子,最苦的事情是什么?”

安平儿愣住。那还是为了小福妹妹。小福妹妹天生目盲,少年时又颠沛流离,烂漫山野。小姨一辈子遇多了大风大浪,到现在还是可以疯疯癫癫肆意妄为,只是这个女儿却是她的锥心之痛。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那为什么小福不可以嫁她喜欢的人?

安夫人低声道:“当初我嫁给你姑丈,就是近亲联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看笑话。不过这些我不在乎。可是却累了小福,近亲联姻,生出来她这么一个瞎子…平儿,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可是,近亲联姻,对孩子真的不好。”

安平儿愣住:“可是我爹和我娘,也是表兄妹啊…”

安夫人道:“并不一定。但近亲联姻,孩子总没别人的好。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十八溪,出了多少傻子,残儿,大多是近亲联姻的结果。而且越是世家,狗屁亲戚越多越讲究门当户对的大家族,傻子什么的就越多。为什么,都是因为近亲联姻。”

“…”安平儿不得不承认,她被雷到了…可是,她知道她家小姨不是在开玩笑。

安夫人别开了脸。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在疯话。要解释,我也解释不清楚。可是我是认真的。这辈子什么苦我都能吃。可就是一想起小福刚出世的时候…我就觉得心也要碎了。我不能让小福和我一样…”

安平儿低声道:“可是,他们俩…”

恐怕…早就已经…

只怕…孩子,都有了…

可是她又能体谅安夫人。确实解释不清,只能一直做棒打鸳鸯的坏人,还要被人鄙视。

她忍不住道:“小姨,就算您是说真的。那也只是可能吧…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小满不是好好的吗。小福也不一定,就生个…”

安夫人低声道:“如果可能,我怎么会想要她冒这个险。这孩子打小就倔,你看看她刚刚那个样子,分明是要跟我赌气的。”

安平儿不以为然:“我看不是。您怎么就不能找找自己的毛病?莫名其妙就跑来骂她一通,连解释都不要听了。”

安夫人老脸一红,嘀咕道:“我这不是刚睡起来么…”

“连表哥都说了,您别以为就是发了一场白日梦”,安平儿趁机又道。“您是没听见自己说话有多难听吧?就冲您这样的,谁敢做您的女婿?只怕三天就被您骂跑了。也就是表哥,您到了这儿,他的脚有伤还每天来给您请安。巴巴地送上门来让您骂。”

安夫人也有点后悔,只还在嘴硬,道:“我看是我每天被他气得不轻才是。这小子嘴上,谁能讨得便宜。”

安平儿笑呵呵地道:“其实您也疼他,就是总忍不住要骂他。”

“那是他欠骂。”别说还真是,所有的后辈中,只有柳睿是她一见了就想骂两句才痛快。可是偏偏。她最疼的后辈,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就是安平儿和柳睿。

安平儿趁机道:“其实吧,小姨,您看您昨晚和今天,确实做得不是。昨晚,小福妹妹巴巴地等着你呢,您却把她丢一边儿和那肖姑娘在外面厮混了一晚上。刚刚又伤了她的心…小姨,您看看你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

“…”安夫人确实有点后悔,“你是说小福丫头在吃醋?”

安平儿翻了个白眼,只隐晦地道:“小姨,不是我小家子气,但这种漂泊女子,您还是别太放在心上。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就算再怎么喜欢,难道还亲得过您自己的亲闺女?况且,您本来就是觉得她和小福像才疼惜她的。如今小福都已经在这儿了,您倒好,冷落了小福,倒是和那肖姑娘打得一片火热。”

这小贱蹄子竟然会把心思动到黑市上,能是什么好鸟。这一场风波方才稳下来,安平儿已经自动把自己睡不好觉的账全都算到了那肖如意的头上。但是这话还不能明说,眼下不能搅和了安夫人的生辰。只等哪天她手里有了证据,这小贱人迟早要落在她手里。

安夫人在嘀咕:“我这不就是贪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