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郑大奶奶有些失态地喊道,郑明德瞧着郑大奶奶:“大嫂到了此刻,还执迷不悟?”众人都被郑明德和郑大奶奶这会儿的对话给惊住了,三老太爷仗着自己辈分高,先问郑明德:“到底是什么事?什么执迷不悟,你大嫂和你大哥,当年做出什么事来?”

“叔 叔不晓得听了别人在外传的话,在那胡说八道,说我当年和大爷,用药药死了婆婆!”郑大奶奶当然不能让郑明德抢先说出,抢在郑明德之前把这话说出,说出之 后,郑大奶奶还喘了一口粗气:“我今儿就在这,各位长辈要信的话,就把我立时打死在这里,我也毫无怨言,到了地下,寻到大爷,做一对冤鬼罢了。”

说着郑大奶奶搂过琴姐儿:“只可怜我的琴儿,没人照料!”

琴姐儿没想到郑大奶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吓的连声叫娘:“都是他们胡说的,娘,您怎会做这样的事?”三老太爷和众人都惊的吸了一口冷气。

郑明德瞧着郑大奶奶,竟能做出这样破釜沉舟的事来,到时除非能找到十足的证据,谁也不会信自己。三老太爷已经从震惊中醒过来,对郑明德道:“这事实在太荒唐了,小人得势,在挑拨离间也是难免的,你可千万别信!”

四老太爷也点头:“就是,这样天打雷劈的事,谁会做出来呢?我就奇怪,怎么你们原先都好好的,这会儿回来,一个个就像谁骗了谁一样,原来是被人如此挑拨离间,谁做出这样的事,就该拿来,活活打死才是!”

郑大奶奶在那嘤嘤嘤哭泣,手里面还搂着琴姐儿,心里却在笑,这一关,总算过了,没有这件事,郑明德要怎样翻盘?他就算聪明,有些历练,毕竟还是嫩了些。

三老太爷被四老太爷提醒,在那叫道:“说的是,定是有人在那挑拨离间,快些把那说瞎话的人拿来,在这打死,免得伤了一家子和气!”

郑大奶奶抬起一张哭的十分伤心的脸,对三老太爷道:“三叔公,这件事…”

“这 件事是什么样子,大嫂你也不用分辨,我虽愚钝,却也晓得是好是歹!”郑明德打断郑大奶奶的话,还是那样坚持,三老太爷的眉皱起:“这件事,当初我们都晓得 的,确实是请的医生不当,请了庸医,当时你大哥就领了人去,把那庸医的铺子给砸了,然后那庸医连夜跑了。我晓得你心疼你母亲去世的早,可这件事,真是天不 公,并不是什么…”

三老太爷终究没把那药死的话给说出来,郑明德的眼微微低下,瞧着地下一言不发。四老太爷已经对三老太爷道:“三哥,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想来侄孙心中,对他大嫂,难免会有不满,你我又何必枉费心机?”

三老太爷眉皱起,四老太爷给他使眼色,三老太爷不由开始计算起来,如果郑明德搬去城里,郑大奶奶一人留在这里,有了嗣子,到时他们从中得到的好处是多少?

三 老太爷不说话,这厅内别人辈分不够,于是厅中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郑大奶奶原本该是喜悦的,这一下就又把郑明德给将住了,谁晓得郑明德还是坚持要搬到城里 去。没有了郑明德,族内的这些人?郑大奶奶觉得自己哪里出错了,郑大奶奶在心中飞快地计算着,不知不觉把琴姐儿抱的更紧。

琴姐儿年纪小,又不晓得郑大奶奶心中所想,只以为郑大奶奶伤心呢,小声叫了声娘,就对郑大奶奶道:“娘,等有了弟弟,我们就好好地把弟弟教好!”

郑大奶奶这会儿不好和琴姐儿讲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情急之中,郑大奶奶又滴泪下来,对郑明德凄凄切切地道:“二叔,难道说,你心中还在怨我,怨…”

“这家中产业,尽交给你们母子,我只带了我家人离开!”郑明德也不解释,只重复着这句话。三老太爷晓得郑明德是铁了心了,和四老太爷又交头接耳说了两句。

倒是郑四叔有些不忍地对郑明德道:“明德,虽如此说,可这份家业,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当初你父亲,也曾说过,这份家业,你大哥和你平分!”

这说到郑大奶奶最害怕的事了,郑大奶奶不由看向郑明德。郑明德微微一笑对郑四叔道:“四叔的意思,我全明白,不过为了这份家业,大爷当初做了什么,众人都晓得的,我不愿背上一个欺负寡嫂的罪名!”

说 话时候,郑明德的眼往郑大奶奶那边瞧去,郑大奶奶下意识地拉住琴姐儿的衣服,她瞧的明明白白,郑明德的眼中,全是嘲讽!可一想到那么大笔产业,郑大奶奶决 定把这些嘲讽当做没瞧见,于是郑大奶奶哀切切地又哭起来:“二叔这话,是责怪我们霸占产业?我一个弱女子,这些事,都是你大哥做的,况且你大哥当初,也是 受了蒙蔽!二叔你若心里真不舒坦,我命吴管家来,给你跪着道歉就是!”

“谁是谁非,大嫂心里清楚明白的很,此刻又说什么呢?横竖我不会在这家中,以后如何,大嫂自求多福!”自求多福四个字说出,郑大奶奶不由一抖!

郑明德已经团团作了一揖,起身对三老太爷他们道:“我今儿,也只说这一件事,等过了年,我就搬到城里去,那屋子这些日子我已经在瞧,这里以后,只有每年清明回来祭祀我父母的坟墓。至于那些是是非非,都和我无关!”

众 人面面相觑,郑明德对郑大奶奶道:“大嫂,琴姐儿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闺女!”琴姐儿不料郑明德会说这么一句话,眉已经皱的很紧,郑明德已经往外走,快要走 到厅门口时,郑明德停下脚步:“倒忘了,这要离开,别的罢了,要和大嫂讨几个人,除了原本我房里的丫鬟婆子,还请大嫂照了方才说的,把吴管家一家给我!”

说完郑明德再不说别话,径自离去。原本郑大奶奶是想借郑明德的手,除掉吴娘子的,可这会儿听到郑明德指明要吴管家夫妻,郑大奶奶又不能把吴管家夫妻交出去了,吴娘子,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太多了!

郑大奶奶心中在飞快算计,三老太爷已经开口:“既然如此,今儿你请我们来,原本就是想立嗣子的话,那就商量商量,这族内的人,原本就可以任你挑!”

郑大奶奶听着三老太爷的话,唇张了张,却不晓得该怎么接话,还是琴姐儿拉了下郑大奶奶的袖子,郑大奶奶这才艰难开口:“是,三叔公说的是,这就…”

郑明德走出大厅,瞧着站在那边的吴管家,郑明德走过去,走到吴管家面前,吴管家正伸着脖子瞧什么,不提防郑明德走过来,还是郑明德停下脚步,吴管家才发现郑明德,吴管家急忙要行礼。

郑明德瞧着吴管家,语气平静:“以后,你跟了我,就要各项事情,劳烦你了!”

吴管家不解:“什么,跟了二爷,这,今儿是要分家?”郑明德瞧着吴管家:“不是分家,当初大爷为了这产业,和大嫂费尽心机,你说,我要一说分家,是不是大嫂就先哭死过去?”

吴管家不由自主地跪下,给郑明德磕头:“二爷,小的…”

“不用分辨,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你女人做过什么,她心里也有数。这世间,有些事,是不会过去的!”说完郑明德就离去。

吴管家张大嘴巴瞧着郑明德的背影,这话,怎么都透着不怀好意,真要跟了郑明德,这日子,绝对不好过。可吴管家这会儿,什么法子都没有。

吴娘子听吴管家说了,他们要跟郑明德去,吴娘子当时就吓的双手在那颤抖,吴管家皱眉:“你这是什么神情?虽说服侍二爷也不见的好,可总…”

话没说完,吴娘子就一阵风地走出去,吴管家的眉皱的更紧,瞧这样子,只怕有什么事,自己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呢?

吴娘子到了郑大奶奶上房,在那等了半天,郑大奶奶才扶了琴姐儿回来,郑大奶奶一张脸十分苍白,琴姐儿神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吴娘子忙上前扶了郑大奶奶,丫鬟倒来热茶,郑大奶奶喝了一口热茶,才小声地对琴姐儿道:“下去吧,我先歇歇!”

琴姐儿瞧着郑大奶奶:“娘,还是我陪着你罢!”郑大奶奶勉强笑了笑:“娘没事,你乖,下去歇着吧!”琴姐儿十分不愿意地下去了。

吴娘子一等琴姐儿离开,就跪在吴娘子跟前:“大奶奶,方才的事,我都听说了,二爷要了我们去,定是不怀好意的,大奶奶,大奶奶,求求您,您一定要…”

“吴嫂子,你这会儿闹什么?没瞧见大奶奶的神色吗?”丫鬟呵斥了吴娘子一句,郑大奶奶疲惫地摆了摆手,丫鬟又道:“吴嫂子,奶奶要是能留的住,又怎会…”

说着丫鬟小声:“罢了,这些事,吴嫂子你定然比我明白!”吴娘子怎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才不能跟了郑明德去啊,这一跟去了,只怕就是小命儿没了。而要说逃走,吴娘子又没有这个胆子逃走。这要逃走,也是要有人收留的,又有谁肯冒着得罪人收留自己?

吴娘子越想越害怕,膝行两步,扶着郑大奶奶的膝盖:“大奶奶,求您去和二爷说,就说您身边,离不得我!二爷是个善心人,听了,也不会触怒您,就会把我留下了!”

郑大奶奶闭下眼:“他当着一屋子的人和我说的,那会儿我都应了,这会儿又去和他说这话,这算什么?”

吴娘子呜呜咽咽哭起来:“大奶奶,大奶奶,我跟在你身边十来年了,从您嫁到这里,我就跟了您,您吩咐我做的事,我都是兢兢业业去做的!这会儿,大奶奶若不肯要我,二爷逼起来,那我也只有把大奶奶做过的事,合盘托出!”

“你敢!”郑大奶奶伸手就往吴娘子面上打了一个巴掌,接着郑大奶奶收回手,对吴娘子道:“你放心,你的那些功劳,我全记得。你二爷说的是过年后搬,总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中间,总想的出办法的!”

吴娘子挨了一巴掌,眼中闪出怨毒,但又不敢忤逆郑大奶奶,还是跪在那里。接着郑大奶奶伸手把她扶起来:“起来罢,方才是我急了,才打了你,可你也要晓得,这宅子里这么多的下人,都是瞧着这里的,你一个做老了的人,还要说这样的话,那要那些小的,怎么想?”

吴娘子顺势站起来,依旧抽噎着:“方才也是小的急了,大奶奶,我求求你,求求你!”郑大奶奶面上笑容闪现:“这是自然,我怎会不帮你?”

吴娘子还是眼巴巴望着郑大奶奶,外面已经传来问话:“大奶奶在家吗?二奶奶遣我来拿身契!”

、第79章

吴娘子听到这声音,身子都微微颤抖一下,丫鬟已经开口道:“在家呢,进来罢!”说着丫鬟掀起帘子,走进来的是王婆子,她一进屋,就瞧见吴娘子了,王婆子的唇微微一抿,接着就上前对郑大奶奶行礼:“按说不该这么急,可二奶奶说了,有些事,还是早做的好!”

“方才应下的事,我怎会不肯答应?”郑大奶奶用手按下额头,就对吴娘子道:“正好你在这,你就随王妈妈去!”吴娘子听的心肝都要碎掉,又要给郑大奶奶跪下,郑大奶奶已经给吴娘子使眼色!

吴娘子只得应是,郑大奶奶又对丫鬟道:“把那几个人的身契都找出来,交给王妈妈,让她带回去!”丫鬟应是,走进里屋,王婆子从站起来就在那瞧着吴娘子,吴娘子额头上渐渐有汗出。@樂@文@小@说|

王婆子瞧着吴娘子额头上的汗,对郑大奶奶闲闲开口:“大奶奶这里的炉子,烧的倒热,连吴家的都出汗了!”

“自从你大爷去了,我身子就没原先好,这冬日,还是把炉子烧热些好!”郑大奶奶的话让王婆子抬起眼瞧着郑大奶奶,笑意未明:“也是,记得太太就是在老爷去世之后,身子没有原先好,老爷去世还没有一年,太太也就跟着去了,记得…”

吴娘子猛然抬头瞧着王婆子:“王嫂嫂,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过说一点原先的旧事,哪里乱说了?”王婆子毫不示弱地瞧着吴娘子,吴娘子的眼渐渐垂下,双手握紧,没有再说话。丫鬟手里拿着身契走出来,郑大奶奶瞧了瞧那身契,就让丫鬟递给王婆子:“王妈妈接着罢,这以后…”

“这以后,自然各是各样人家!”王婆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接过身契,给郑大奶奶行了一礼,示意吴娘子跟着自己去。吴娘子面色越发灰白,草草给郑大奶奶行礼后,就随王婆子离去。

“奶奶,这吴嫂子,去了那边之后,会不会…”丫鬟有些担忧地问郑大奶奶,郑大奶奶摇头:“就算说了,那又如何?她是奴仆,是下人,这上了堂,官家也不会认她的口词的,况且还有原先这些事,就算你二爷真执了她的口词上了公堂,那又如何?”

丫鬟哦了一声,对郑大奶奶道:“原来如此,只是大奶奶…”

郑大奶奶叹气:“我晓得你的担忧,罢了,这边不成,还有那边呢!你让陈管家,去和绿儿的爹说,从明年起,不许他再佃那些好田了!”

丫鬟应是,郑大奶奶微微挪动一下身子,这些家业,只要还在自己手里,能做的事就不少。

王婆子带了身契回去,吴娘子灰着一张脸跟在王婆子身后进了青娘屋里,刚走进去,吴娘子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挺挺地跪在青娘跟前。

青娘从王婆子手里接了那几张身契瞧了,对绿儿喜儿笑着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正正经经,算是我房里的人了!”绿儿喜儿急忙跪下:“奶奶的意思,我们晓得,从此之后,也只有尽心服侍奶奶!”

青娘让绿儿喜儿起来,这才对吴娘子笑着道:“吴嫂子,委屈你了!”

吴 娘子听了这话,脸色越发白了,强撑着道:“服侍主人,谈什么委屈不委屈?”青娘浅浅一笑,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这才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可是有件 事,我一直为难呢,虽说二爷把你们一家子要过来,可是呢,我也不敢让你这样贴身伺候着,毕竟要是一个不担心,你在这饭里水里放点什么东西,我们一家子的 命,可就…”

吴娘子在晓得被郑明德要过来后,就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被拿出来说,谁知刚进门就说,吴娘子不由瞧着青娘,语气迟疑地道:“奶奶说的话,我听不懂!”

青娘眼眸一转,站起身走到吴娘子面前,声音轻柔:“是啊,我原先也不懂呢,毕竟这懂药理,可是件大奇事,你既有这样的,为何要屈身做一个下人呢?”

“小的懂药理,不过是机缘巧合,况且小的懂的药理,也不过一点皮毛,怎么能用来讨饭吃?”吴娘子眼一闭,决定咬死也不说出实情。

青娘又笑了:“说的事呢!”吴娘子当然晓得青娘不会这样轻巧放过自己,果真青娘蹲下,和吴娘子的眼齐平:“因此我想来想去,没有别的事好派你的,只好请你在那屋子里,对着婆婆的灵位,一日|三次,给婆婆上香磕头,你说好不好?”

“二 奶奶安排下的,就算要小的去做粗使,小的也要去做,只是二奶奶,小的不过是…”吴娘子听到青娘这句,心顿时放下,但又有些不甘地说出这一句,青娘已经笑 了:“我自然晓得,你也不是主谋,毕竟给了你天大的胆子,你也不敢去谋害主家。只是尽管你不是主谋,你决定动手时候,就已经够天打雷劈了,这会儿,大爷已 经得了报应,你的报应呢,还是…”

青娘往郑大奶奶上房那边望去:“她的报应呢?”

吴娘子的双手紧紧握在那里,瞧着青娘不说一个字,青娘对王婆子挑眉,王婆子会意地上前来扶起吴娘子:“走罢,你男人那里,我们会和他说,你要在这里,多服侍二奶奶几个月,总有两个月不能出去!”

吴娘子双腿发软地站起身,身不由己地跟着王婆子往外走,快要走出屋时,吴娘子的唇张了张:“二奶奶,若是…”

“说你什么都不懂呢!你是下人,你的供词,官家是不会信的!”青娘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吴娘子的脸色顿时灰白一片,王婆子已经拉着吴娘子,脚不点地地往后面走。

王婆子拉着吴娘子来到后院,打开上面锁着的一间屋子,吴娘子瞧着那屋子里面,上面挂了一副郑太太的容像,这像也不晓得谁追的,画的栩栩如生,画像下面是供桌,放了郑太太的牌位,供桌上的香炉正在冒着青烟。

王婆子推着吴娘子走进去,吴娘子瞧着郑太太的像,身子微微颤抖。王婆子推吴娘子在地上跪下,接着王婆子也跪下去:“太太,小的今儿把吴家的寻来了,太太,您若地下有灵,定要告诉小的,谁是真凶,定不能让他们,占了您的产业,在这过快活日子!”

王 婆子祝祷完,就对吴娘子道:“这屋里有你的铺,你每日就在这起卧,我会每天给你送饭!”吴娘子盯着郑太太的容像看,眼泪缓缓流下,仿佛没有听到王婆子的 话,王婆子说完就又凑在吴娘子耳边:“别想着寻死,况且你这会儿寻死,也划不来,真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夫妻,这两年攒了多少钱吗?”

“王 嫂子,你我也曾,你又何必?”吴娘子听到王婆子这话,神又回转来,对王婆子哽咽着道。王婆子往郑太太的容像上瞧去,接着冷笑:“吴家的,这会儿你说着话, 到底亏心不亏心?当初太太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回报她的?二爷二奶奶心慈,况且你们也仗着没有正正经经的证据,这才只让你给太太烧香。不然的话,你 就算有十条命,这会儿也没了!”

“明明是大爷…”吴娘子只说的半句,王婆子就冷笑:“那是,都晓得是大爷做的,可你这会儿说出 来,谁又信呢?不说别的,现在族内,谁不相信太太是因为庸医开错了药?吴家的,你为了银子就卖了主,若非二爷心慈,把你叫来这边,你想想按了大奶奶的性 情,你会有好日子过吗?”

王婆子说完就推吴娘子一下:“守着罢,横竖太太生前,对你也着实好!”说着王婆子站起身就往外走,吴娘 子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淌,抬头瞧着郑太太的像,那像越发像在对着吴娘子微笑,吴娘子一步步往后退,摸到门的时候,吴娘子又颓然跪下,对着郑太太的像磕头: “太太,并非我对不起你,当日|大爷拿着我儿子的命来威胁我,还说,若我敢告诉太太您,以后也过不了好日子,太太,太太,我晓得你是慈悲的,求您饶了我, 二爷现在也有儿有女,二奶奶人也很好,太太,太太,那件事,我也只做了一次,此后就再没做了!”

王婆子并没走远,就靠在窗下听呢,听到吴娘子的这番哭诉,王婆子的眉不由挑了下,不管吴娘子是推脱还是别的,最少当日郑大爷是真威胁过,没有证据吗?世上有些事,就是要寻出证据来。

青娘听王婆子说了吴娘子的举动,点头后就对王婆子道:“看牢了她,千万别让她自寻短见。”王婆子点头:“这是自然,况且她也舍不得死,吴管家那边?”

“你二爷打发他回我家乡送信去了,这来来回回的,总有两个来月呢!”青娘说了这么一句,王婆子就笑了:“二奶奶在家乡那边,还有些什么亲人?”

“就只有一个姑姑了,表妹嫁了,表弟过的挺好。”说着青娘就笑了:“怎么感觉这孩子在踢我?”王婆子也跟着笑了:“这么调皮,只怕是个哥儿?”

“是女儿也好,续儿就未免调皮了些。”青娘用手抚一下肚子,唇边露出甜美微笑。王婆子又和青娘说了几句,就听到外面郑续在叫娘,王婆子瞧着郑续跑进来,不知怎么,眼中就有些酸涩,尽管不知道二爷要怎么讨这个公道,但王婆子晓得,自己也只有跟着二爷去做了。

“哦,他们把你吴嫂子,关进放着婆婆牌位的屋子了?”郑大奶奶话里带着几分讥讽,丫鬟应是道:“原本以为,他们要有什么手段,谁晓得不过是这样的手段!”

郑大奶奶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就听陈娘子在门外道:“大奶奶,小的来回话了!”郑大奶奶点头,丫鬟掀起帘子,陈娘子低头走进,对郑大奶奶道:“大奶奶,小的男人已经去告诉了绿儿的爹,和他说了,明年起,那好田,不佃给他了!”

郑大奶奶点头:“做的好!绿儿爹怎么说?”陈娘子话里带着嘲讽:“他还能怎么说,只是往上磕头,说求主人家不要这样做,小的男人给他漏了点风声,只怕很快他就来寻绿儿了。”

郑大奶奶笑了:“这才是乖巧的做法,以为拿了身契去,就再不怕了,真是做梦!”陈娘子点头应是,接着小声问:“吴家嫂嫂那边,该怎么办?还是说?”

郑大奶奶喝了一口茶:“她那边,怕个什么?况且人关在那屋子里,只怕用不了多久,人就发了疯,这样的事,并不少见的!”

陈娘子面上露出笑意,见郑大奶奶有些乏了,陈娘子也就告退出去。

郑大奶奶打了个哈欠,丫鬟已经重新走进:“奶奶,您累了这半日,也歇歇罢!”

郑大奶奶用手支着额头:“还不能歇呢,瞧你二爷,口里说着对这家的产业一点也不在意,这做出来的,可不是这样的事。”

“二爷惯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他要真对这家里的产业不在意,怎么会巴巴地又赶回来?”丫鬟的小嘴一撅,不满地说。郑大奶奶微笑:“这会儿,扯破了脸也好,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说来,还是好好地给你大爷挑个嗣子是正经事!”

丫鬟又在郑大奶奶耳边出了几个主意,倒让郑大奶奶笑了,又说了一会儿,厨房送上晚饭来,郑大奶奶瞧着晚饭,想起一件事:“既然都这样了,以后也就各过各的,看过了这顿晚饭,就去和你二奶奶说,从此以后,这厨房里的饭菜,还请拿出银子来做供给!”

丫鬟听了这话不由得意一笑:“就该这样,他们回来这两个月,吃奶奶的,喝奶奶的,这会儿又舔着脸和奶奶要了人去,难道还好意思再吃奶奶的?”

郑大奶奶微笑:“我倒不在乎这点银子,只是呢,我养条狗,它也给我摇尾巴呢,我养这么一大家子人,倒个个是白眼狼?”

丫鬟急忙给郑大奶奶夹菜:“奶奶别气着了,赶紧用饭。”郑大奶奶低头喝着汤,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就想瞧瞧,怎么能变出银子来。

青娘那边听了郑大奶奶打发人传来的话,青娘倒微微一笑,对来人道:“回去和大奶奶说,知道了!”来人原本得了郑大奶奶的吩咐,想瞧瞧青娘会怎样的惊慌失措呢,谁知青娘这样平静,倒让来人不好说什么,只应是也就退下。

王 婆子给青娘倒杯茶:“大奶奶也煞好笑,以为这样就怕了吗?”青娘喝着茶:“这也怪不得她,她的眼界,原本就是这样。”说着青娘对王婆子道:“这院里,前两 日我让人搭好的灶,明儿正好派上用场。明儿一早,你带人去城里买了米,再买些菜蔬,就那么几个人,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婆子应是,郑明德听完青娘和王婆子的对话,这才哂笑一声,青娘白郑明德一眼。郑明德握住青娘的手:“为何回来这两个来月,经的事,竟这样多呢?”

青娘拍下郑明德的手:“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是不信这天下没有报应的。”郑明德把青娘的手握的更紧,别人不是自己,何必以为,别人会和自己想一样的呢?

郑大奶奶听丫鬟说一大早青娘那边就派人去买米买菜,郑大奶奶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倒也硬气。黄掌柜那边,到底铺子能不能开起来?”

“黄掌柜前儿不是才来见过奶奶,说这铺子,正月初五准定能开起来,奶奶您又何必这样焦心?”丫鬟给郑大奶奶把披肩又披紧一些,郑大奶奶叹气:“我不是焦心,只是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奶奶要想这些,倒不如好好地想想,该怎么过年才是正经!”丫鬟的话让郑大奶奶露出笑:“是啊,等过了年,什么事都好办了!”

王婆子带人买米买菜回来,在宅子门口瞧见一个庄户模样的人在那徘徊,王婆子皱眉望去,自有跟了王婆子出门的小厮上前去问那庄户。

那庄户瞧见小厮,急忙说了来意,小厮跑回来对王婆子道:“王婆婆,可正巧呢,这是绿儿的爹,说是想来探望绿儿!”郑家的丫鬟大多是从佃户家中寻的,来探望也是常见的,王婆子嗯了声就对小厮道:“你去和那人说,让他到后门等着,我让绿儿出去!”

小厮应了,上前和绿儿爹说了,绿儿爹对着王婆子这边连连作揖,问清后门在哪里,就往后门去了。王婆子带着东西回去,交给刘七媳妇,让她和喜儿收拾,就对绿儿道:“你爹来了,正好我遇见,让他在后门那等着呢!”

绿儿听到王婆子的话,十分喜悦,忙谢了王婆子,又去自己房里,拿了个小包裹就匆匆走了。刘七媳妇对王婆子笑着道:“瞧绿儿这喜欢的,连奶奶那里都忘了去说了!”

“奶奶那里,我去说就是!”王婆子见刘七媳妇已经把火生起来,又去关着吴娘子的屋子里瞧过吴娘子,吴娘子还是跪在郑太太画像跟前,双眼呆呆地望着郑太太的画像,一言不发。

王婆子也没和吴娘子说话,把门合上这才到上房去。刚走进去就听到宁敏的声音:“娘,饿了!”青娘拿着一块糕在喂宁敏,宁敏吃两口就皱鼻子:“不好吃!”

王婆子笑着道:“说一句奶奶也别太刻着姐儿了,姐儿这么大,还正该吃奶呢!”

“她哥哥断奶比她还早呢!况且也不能为了给她吃一口,就夺了别人的饮食!”青娘捏捏宁敏的小鼻子:“好了,等会儿就给你喝粥?”

宁敏靠在青娘怀里撒娇,王婆子笑着道:“方才绿儿爹来了,说要探绿儿,我正巧碰见,让绿儿去了!”青娘哦了一声就对王婆子道:“我记得绿儿她爹,该是这家里的佃户?”

“二奶奶,哪能再说着家里呢?这家里,以后可不能算我们家了。”王婆子的话让青娘笑了:“说的是,这会儿横竖闲着没事,你去后门望望,瞧绿儿爹来,和她说什么?”

王婆子应是,匆匆离去,宁敏还要闹,青娘拍拍她的小脸蛋:“乖了,别闹了好不好?”宁敏的小脸蛋在青娘怀里蹭了蹭,眼巴巴等着。

王婆子匆匆来到后门,瞧见绿儿爹站在那,和绿儿说着什么。绿儿面上似有不欢喜的样子。

王婆子微微一动,就把身子掩在墙后面,听着绿儿和绿儿爹说话。

绿儿爹叹气:“丫头,我也晓得你现在人大心大,不想和我说了,况且你又是跟着田主人的人,可是昨儿啊,那管家来说,我们原先佃着的田,不佃给我们了,你瞧,这可怎么办,一家子的生计呢!”

绿儿晓得这定是郑大奶奶的主意,只是把手里的小包裹塞给自己爹:“爹,这是我攒了两个月的月钱,总也有四五吊呢,你拿回去,先买些东西,过了这个年再说,至于佃不佃田的,总要等…”

“那么一大家子人呢,难道全靠你养?况且还要给你们攒嫁妆。丫头,听爹一句话,陈管家的意思,是要你…”绿儿用手捂住耳朵:“爹,我不听,我现在跟了主人,难道还要背信弃义不成?”

“背信弃义总比我们一大家子饿死的好!”绿儿爹叹气,绿儿的眼圈红了,低头玩着指甲,不和绿儿爹说话,绿儿爹掂了掂包袱,长叹一声,把包袱打开,抓出一把钱来:“你在这家里,总也要买点东西,拿着这个,剩下的我带回去,丫头,听爹一句吧!”

、第80章

绿丫瞧着自己爹手里抓着的那把钱,摇头把那把钱又塞回去:“爹,我有吃有住有衣衫穿,不用的!”绿儿爹怎么肯收回去,两人还在推拒。

王婆子笑着从那墙后面走出来:“这有什么好推拒的,收着罢!你放心,绿儿这丫头,聪明懂事,好好地服侍上几年,我们二奶奶说,要把绿儿好好地嫁出去呢!”

绿儿瞧见王婆子走出来,那脸顿时红了,等听到王婆子说的话,绿儿的脸红的更厉害,对王婆子道:“王婶子,我…”王婆子伸手拍拍绿儿的手,对绿儿爹道:“你有这么个聪明懂事的女儿,怎么会担心以后吃穿呢?”

绿儿爹虽不晓得王婆子的身份,可方才小厮来的时候,王婆子分明是坐在车里的,因此绿儿爹也就拱手对王婆子:“承这位嫂子吉言,只是这以后的福气,总比不得现如今,田主人要把田给收回去!”

绿儿有些急躁地叫一声爹,王婆子也笑了:“晓得这件事从何而来,你先回去吧,放心,到时定不会收了你们家的田的!”绿儿爹眼里顿时露出惊喜:“真的?”

“爹,王婶子是二奶奶的贴身人,她说话,定不会假的!”绿儿虽然感到狐疑,但还是顺着王婆子的话安慰自己的爹。绿儿爹手里拿着那个小包裹,想了想就对王婆子道:“既这么说,那我也就先回去,我这孩子在这家里,多亏你们照顾了!”

王婆子对绿儿爹笑一笑,绿儿爹瞧一眼绿儿,也就匆匆离去。

等自己爹一离开,绿儿才对王婆子道:“婶子,我…”王婆子把绿儿的手捏一下:“我晓得了,方才的话,我也全听到了,这件事,你放心,有二爷二奶奶呢,难道说二爷二奶奶把你要过来,就要眼睁睁瞧着你们家过不下去不成?这样的话,传出去,也是要让人笑话的!”

绿儿低头浅浅一笑,接着那眉还是皱紧:“可是,那些田地,总是在大奶奶手里,二爷又明说了,不会分家,到时…”

王婆子拉了绿儿就往前面走:“你操心这些做什么?这会儿,还要回去瞧瞧饭做好没有?以后啊,你和喜儿,两人一递一换,逐日在厨下帮着刘七媳妇烧火,别的那些杂事,交给你朱婶子,也就那么几口人,门户守紧了,难道还怕出什么事?”

绿儿被王婆子的话给安慰住了,微笑道:“那王婶子您,就是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