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外面,在到达目的地后,启彧修什么也没管,将一切都交给关临砚和李岑,自己便径直朝肖苗苗所在的位置奔去。

身边的内应毕恭毕敬的打开门锁后便退到了一边,知道她在里面没有受到伤害,可他还是满脑子的担心与不安,而且越到后头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这会子就连这一门之隔的距离都让他觉得分分钟难熬,略显焦躁的轰一下推开沉重的大门,室内的光线很是暗淡,可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几乎让他失控的女人。

肖苗苗原本还顾及着那莫名的疼痛在慢慢的前行,忽然面前的大铁门被大力的推开。

在暗处待得太久,外头的光线照进来,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掩了掩双眸,待适应过来后便迫不及待的朝来人看去,嘴角虽是笑着弯起,可眼眶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泪水划过稍显苍白的脸颊,她孩子气的用手背抹了抹,模糊的视线一下子清亮起来。

启彧修,她的丈夫,正站在门口,眼中尚未来得及退散开来的忧虑下是满满的温柔与思念,他身后是她渴望的新鲜空气和阳光。。。

虽然被绑来的时间并不长,关在这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暴力或者恐吓,甚至于,她还能稍稍安稳的闭目修养了会,可如今,当真正看到这个人,这个她在起初最无助时最为害怕再也见不到的人时,原本一直维护得很好的情绪却一下濒临崩溃,就好似在大海中漂浮了很久的小帆终于找到自己的港湾,即便沿途无风无涛,可还是只有在这一刻才算真正放下心。

这一瞬间,她如同是不药而愈般,刚刚还几乎让她承受不来的疼痛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她激动的朝他奔去,虽然脚步有些跌跌撞撞,但是嘴角的笑容却是那样的灿烂而幸福。

启彧修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小女人,原本缺漏的心才总算复位,几个大步朝前跨去,将步伐不稳的她一把揽抱在怀里,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这一刻,他才发现,即便之前自己表现得有多淡定有多信心满满,也无法否认内心里一直以来的担忧与急躁,而这份无措,也唯有她才能抚平。

“我,我好想你,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肖苗苗毫无顾忌的将有些凌乱的小脑袋压在他怀里,哭着闷声说到,虽然才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可却像是分隔了好几年。

门打开后,他眼底的凛冽就早已消失殆尽,此刻更是只剩满眼的温柔怜爱,他轻抚着她哭得一颤一颤的背脊,轻声安抚到“没事了,没事了,苗苗乖,不哭了。”

泪水一滴一滴跌落在他衬衣上,晕染成一片湿褥,心虽已安,但最后一丝紧绷的情绪却还是没有放松,奈何体力有些透支,又加上原本就有些不适,刚刚被她忽略掉的刺痛感也似乎卷土重来,还大有变本加厉之势,她只能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半眯着眼,喑哑着嗓音昏沉沉的说到“我们回家吧,我好累”。

他暗咒一声,有些恼火自己没有掌控好情绪,连她身体上的不适都没有发觉,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弯腰将已然全身虚软的她揽抱起来,难掩心疼的说到“闭上眼睛休息会,我带你回家。。。”

低头吻了吻她苍白又有些发凉的的脸颊,要不是因为自己,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又哪里会要遭受这一遭,虽然事情解决得很好,她也没有受伤,但总归还是吓坏了吧。。。

李岑等外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也没顾上和关临砚交代一句便急匆匆的往里头赶过来,这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他实在担心小喵喵真有个什么事,那不是罪过大了!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小房间,刚好看到启彧修正满眼疼惜的将小喵喵抱在怀里朝外头走来,他定了定心神,虽然小喵喵面色不怎么好,但看样子还是没有受伤的,总算是没有酿成大祸。

“小喵喵”他松了口气,跟在俩人身边,讨好的说“你没事吧,真是对不住啊。。。”

肖苗苗本就有些晕沉沉的,听到李岑陪着小心道歉的话语,她只能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启彧修则是压根无视这个帮倒忙的好友一步也不曾停歇的往外走。

李岑自知理亏,咧着嘴摸了摸鼻头,这个时候的厚脸皮功力倒是帮了不少忙,他积极的朝前小跑了几步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后才回过头,不死心的继续讨好的说到“阿修,你抱着小喵喵不方便开车,这旮我特熟,还是让我送你们吧。。。”

他话音未落,刚预备给两人打开后车座的门,忽然全身的动作一滞,前一秒还面带笑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异常惊慌,眼神也不再飘忽而是一个劲的盯着某个方向呆愣的瞧着。

启彧修微蹙着眉,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好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不了一会就又当机了,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甚在意的顺着他的视线随意一瞥。。。

他只是以为她太累又受到惊吓所以才会面色惨白又有些不适,再说了,刚刚她不是还好好的么,不是还能跟李岑这个家伙笑笑打招呼么。。。怎么现在、怎么现在。。。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她,启彧修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已经腿软的踉跄了,他瞪大双眸,满眼震惊的看着从她腿上蜿蜒而下的红色血迹,鲜红鲜红的,一滴一滴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而她苍白的脸色不消片刻便已呈灰白,他难以置信的紧了紧双臂,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轻唤了声双眼紧闭的她“苗苗?”

李岑率先反应过来,打开车门,几个大步走到启彧修面前,语速极快的说到“阿修,快上车!快!”

正好赶过来的关临砚看到这样的景象也有些吃惊,不是说没事吗!怎么现在。。。看着已经渲染开来的血迹,内心里一个不好的预感忽然蒙上心头,他神色一凛,推了推启彧修,急促的呵道“赶紧上车!她不能再耽误了!”

启彧修,不管是在别人眼里还是这些年来自己的认知,哪个不是说他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可如今,坐在急速行驶的轿车里,抱着不省人事的妻子,还有。。。还有那可能。。。这个倨傲的男子却只能低头盯着怀里的人,未曾停歇的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连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表情,可她,偏偏再也没有半丝反应。

。。。。。。

肖苗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她仅能凭借听觉艰难前行着,总以为这一步踏出下一步就能找到光明可却总是失望,永无止尽的黑暗几乎要把她吞噬,她又累又冷,浑身发疼,脚步也越来越虚浮。。。

正在她惶恐无助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丝丝轻微的滴答滴答声,她屏息聆听,却发现这声音居然是从自己身体里传出来的,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立即伸出双手捂住腹部想要阻止什么,可直到她昏睡过去,那慎人的滴答声也依旧没有停止。

病床边,启彧修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样子,牢牢握着肖苗苗的手,暗淡的眼神忽然泛起一丝波动,他有些不确定的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到“苗苗?醒来了吗?”

病床上的人低低嘤咛一声,被握住的手微微动了动,接着那已经紧闭了一整天的双眼,在努力尝试了几次后,终于颤颤巍巍的睁开来,刚醒过来的她还有些发晕,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一圈后,落在一直守护在身旁的人身上。

她冲他浅浅一笑,嘴角还有些干涩,弯起来时扯得有些生疼。

“别说话,先喝点水”启彧修连忙起身,从一边的柜子上端过一杯温水,插上吸管凑到她嘴边。

肖苗苗想,自己大概真的是饿坏了,这会儿只是喝点水,都觉得甚是美味。

“事情。。。”润了润嗓子,刚清醒过来的不适也已经适应过去,只是声音还有些喑哑,她轻咳了咳“事情都解决了吗?”

原本是想着不让她知道这些事让她操心担忧的,没想到最后受到最大牵连的却还是她,启彧修倾着身子将她额前的碎发一一揽到耳后,温声答道“都解决好了,不要担心,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打搅我们了。”

这次的事情做得这么彻底,又闹得这么大,估计也没人敢再兴风作浪了。

肖苗苗暗吁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那些人这么狡诈阴狠,她还真担心以后再来个爆炸啊绑架什么的,她和他,两人间的谁都不能再出意外了!因为他们谁都离不开谁!

“真是太好了”虽然精神依旧有些不济,她却难掩开心的感叹着,“我们要好好生活”

“对,好好生活”启彧修握着一直为松开的手,轻声附和着。

她微笑着,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略显憔悴的神色,想起这段日子以来,他为了保护她一直的隐瞒与周旋,便故意放松情绪,打趣道“还有,也可以安安心心去珀斯旅游了”

启彧修哪能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眉毛一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恐怕。。。还不行。。。”

“为什么?”肖苗苗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因为。。。”他好笑的看着她疑惑的表情,起身坐到床上,将她轻轻揽抱于胸膛,握住那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慢慢朝她小腹移去“因为,这里的小baby还不答应啊。。。”

不解,不解,除了不解还是不解,尚未反应过来的肖苗苗满脸问号的扭过头看着他“小。。。小baby?”

“对,小baby”启彧修肯定的点了点头,声音里透着股从未有过的轻柔,眼神温柔得如一泓浓墨,大掌轻轻的抚着她的小腹,低喃到“医生说,怀孕的前三个月胎儿还不太稳定,再加上你又受到惊吓,之前还吸入麻药,所以会更需要静养。。。珀斯,大概要等小豆丁稍微壮实点才能去了”

肖苗苗难以置信的眨巴了下眼,他说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没错吧,她握住他来回摩挲的大手,难掩激动的说“你是说,你是说,这里,这里有小宝宝了!?”

“对,”他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苗苗现在是妈妈结局喽,所以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要是以前或是其他什么时候,肖苗苗一定会跟他反驳,什么乖不乖啊,干嘛老把她当小孩子,可是这次,她却很受教的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说“嗯!我会的!”

看着她完全忽略自己,满眼爱意的低头轻触腹部好不幸福的样子,启彧修也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微微收了收怀抱着的双臂,现在承于他怀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生命,还好,尽管老天爷喜欢给他出难题,可终究,没有夺走他的幸福与温暖。

遭遇了这么多,但是现在,她能好好的在他怀里,他还是不得不感激,感谢命运没有将她带走,也没有将她腹中的小天使带走,至于脑海里那血淋淋的记忆画面,只要他知道就好,而她,只要像现在这般开心,满足的笑着,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