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刚下完一场大雨,气温骤降,于是这日清晨,空气里带着莫名的凉气。刘远本来还在睡,奈何枕边手机短而急促的提示音隔段时间就重复一次,最后他只能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到底谁这么没常识的大早上扰人清梦。

再然后,他就愣那儿了。

心里的某个地方像被浇了水,然后慢慢滋生出名为快乐的小花儿。

刘远本来都放弃希望了。虽然嘴上说只要那家伙打电话过来就如何云云,可刘远心里知道,别说那天那架势加上郭东凯那脾气先低头的可能性为负,就连最基本一点,他的新手机号,那家伙也压根儿不知道。于是这希望,原本就有那么点做梦的味道。

前两天晚上室友被医学院的女朋友甩了抱回来一堆啤酒,刘远索性陪着他喝,结果人家没喝高他却醉得一塌糊涂。事后据室友讲他见人就抱着哭,不哭天喊地,就那么小声的呜呜,给全宿舍弄得愁云惨雾恨不得集体拉二胡帮他配背景音乐。刘远知道他那是想郭东凯了,也说不好是真喜欢那个人还是因为第一次谈朋友所以意义特殊,总之比他以为的还要想。

而现在,梦想成真。

略带忐忑又有点期待的按开那小信封,刘远眨眨眼,傻那儿了。

【天气转冷,请预防感冒。】

来来回回读好几遍,刘远踹开棉被腾的就坐起来了,瞪着那九字俩标点一脑门子黑线,心想郭东凯你个王八蛋怎么不再加句“严迪广告”整个全乎的。

于是,这状况就有点尴尬了。刘远想过如果郭东凯打电话过来,那么他豁出去了赔礼道歉一次。可问题是人家大爷现在是发短信,好么,这会儿倒学会发短信了。而且发也不发个明明白白,哪怕整点我想你了一类俗了吧唧的也成啊,那他也就顺着台阶来句软话皆大欢喜。现在倒好,你说回复个“嗯”吧,那真是要多傻有多傻。回个“对不起上次我不该踹你”?得,他拿脑袋担保郭东凯绝对笑掉大牙。

最终,刘远纠结来纠结去也没想出合适的词儿,索性,不回了。谁让郭东凯发短信这么没技术含量的!

不过有了第一条,就有了第二条第三条。郭东凯发的不频繁,基本是一两个星期一条,都属于温馨提示类,跟短信包月业务似的。

刘远一开始还挺高兴,觉得尽管自己没回,那人也锲而不舍的,证明有心,可一连两个多月都这样,刘远就有点着急了,想不明白郭东凯这究竟走的什么套路,到底还想不想和自己好。后来几次他甚至回了短信,就是“哦,好的,谢谢”一类,可郭东凯却好像只发送不接收似的,没一点回音。然后隔几天,温馨提示继续。

好几次刘远都翻出了郭东凯的号码,可最终还是没拨过去。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好像还没看见几只燕子,那空气里就带上了热度。郭东凯坐在十几层高的写字楼里,吹空调觉得冷,吹电扇觉得热,听音乐觉得吵,看文件觉得烦。

这个春天他过的不太痛快,自从被刘远踹了一脚以后。

起初,郭东凯没打算再找刘远,他觉得都这样了自己还找那真是够可以了,你刘远又不是什么天仙,漂亮男孩儿还不满大街都是,更何况他还不喜欢这类型的。可后来当他接连找了几个男孩儿,这心气儿就颓了。妈的,他怀疑正常点儿的男孩儿都被绑架到外星去了,留地球上的全是歪瓜裂枣。

这歪和劣倒不是指长相,打个比方,你上街买了二斤苹果,各个溜光水滑贴着品牌产地小标签外面还套着个软塑料网,结果回家一往出拿,撕开标签那地儿就看见个小黑点,兴许是烂的,兴许是发育不良留下的疤,反正怎么瞧着怎么堵心。这特征要放在外面,你买苹果的时候能挑着,那兴许也就拿回来丢筐里不当回事儿了,可问题是你买的时候以为他没有,等都洗巴干净下嘴了,再一口咬着,就郁闷了。

郭东凯找的第一个男孩儿既可爱又乖巧,模样一点不比刘远差,脾气却比那家伙好了十万八千里,端茶倒水跑前跑后那叫一个殷勤,外人前面给足了郭东凯面子。没两天,俩人就滚到了床上,再然后郭东凯被雷了。谁能想象那么一乖巧文静的小孩儿到了床上居然比老娘们儿还浪,从郭东凯插进去开始耳边那叫声就没停过,什么“用力,快点,老公你干得我好爽”之类的,连绵不绝。郭东凯本来还挺卖力的,结果被这背景音生生给摧残了,怎么都觉着自己像在拍日本爱情动作片。

挥别小男孩儿郭东凯又找了个小伙子,青春阳光,身材也好。大学生,看着比刘远还纯,而且那纯劲儿和可爱还不一样,是很质朴。郭东凯挺喜欢的,但喜欢归喜欢,郭东凯没打算玩纯恋,可那位似乎不这么想,于是认知上的差距造成了床第生活的不和谐,郭东凯几次想扑都没扑成,那家伙反抗得跟贞洁烈女似的,几次三番,郭东凯就没了胃口,不过人家小伙子更快,一句“咱俩不合适”,先把郭东凯踹了。

男的弄恶心了,郭东凯这才换了女的。没成想一换就成了,前前后后做了几回,郭东凯才终于舒坦。 不过有一点,女人身上带着特有的香气,灯一关郭东凯怎么就觉着自己像在搞刘远,一来二去,郭东凯那心就又痒痒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再直接去找,蠢事儿做一回就成了,人得进步不是?

于是乎就想到了发短信。

一开始短信没过去,郭东凯找人假装拨错电话,结果才发现号码成空号了。找刘远的新手机号不难,郭东凯那些狐朋狗友里有好几个都包着舞蹈系女孩儿呢,一个校的学生,在关系网里稍微一打听,就出来了。之后就有了那第一条。

郭东凯是故意的,他不准备这么快就复合,反正有人给他暖床,所以他想趁这个机会磨磨刘远的脾气,隔三差五发个一两条,内容无关痛痒。果然,没出两个月小孩儿就挺不住回复了,郭东凯心里舒坦,可落实到短信里依旧温馨客套,就那么不远不近的钓着,享受着微妙的掌控感。

不过,郭东凯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当滚滚热浪提前赶到而刘远的电话还没打过来,郭东凯就有些烦躁了。这烦躁一起就很难在压下去,弄得他看什么都烦干什么都不顺溜,尤其是当他发现那个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女人其实是周旋在他和另外一个老板之间以后,这烦就上升到了顶点。

“东凯,下午市里面有个商洽会,材料到准备好了,你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孟鹤推门而入,走过来把一叠材料摆到了郭东凯面前。

郭东凯正烦,想也没想就说:“你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个门。”

孟鹤愣了下,然后耸耸肩:“别等下次,这回就来呗。”说完把那叠郭东凯还没来得及看的材料又抱回手里,转身,出门。

郭东凯愣愣的,片刻后,听见了有礼的敲门声。

“郭总,能打扰一下么?”孟鹤那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郭东凯脸上有点抽筋:“咳,进来。”

孟鹤又一次推门而入,表情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加了点笑模样,可郭东凯怎么瞧着怎么冷,特有想套上件外套的冲动。

“郭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得,都改您了,郭东凯赶紧往回找补:“我刚脑子抽筋,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嘿嘿。”

东凯一直以来对孟鹤都属于没辙状态,这人说是自己下属,可更像哥们儿,俩人一起奋斗都十来年了,要说郭东凯和所有情儿厮混加在一起的时间,可能还没有跟孟鹤工作的时间多。所以和孟鹤低头或者说个软话都没什么,因为俩人够熟,够铁。

“别捡好听的说,什么今天,我看你这阵子就没对过劲儿。”孟鹤撇撇嘴,在郭东凯桌对面坐下来,他本来也没真生气,就做做样子,要这么容易跟郭东凯置气他早被气翻无数回了,他就是觉得郭东凯最近状态不对,所以也一直想找个机会体恤下领导的思想动态,“说吧,最近和什么较劲儿呢。”

郭东凯看着桌上的台历,歪头想了想,忽然问:“这谈恋爱要是吵架了,得做男人的哄吧。”

孟鹤点头:“废话,合着你还想等着女人们低头来认错?没事儿吧你!”

“那要哄一次不成,再三番两次的哄,不丢人吧。”

“正常啊,一次就能哄回来的,那是知心姐姐。”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就舒坦了。”

“慢着,你别和我说你是想把那个一边枕着你胸膛一边在老李枕头上落下长发的女人再哄回来。”

“……操,你当我这胸膛里盛着太平洋啊。”

“对啊,我说你也没那么宽广的气度。”孟鹤见郭东凯说话不看自己,一直就盯着电脑屏幕,遂好奇的起身探头去看,结果就看见了满屏的二胡,好像是个网店,每张照片上二胡的样式差不多,可下面标的价格有高有低参差不齐,勾起嘴角,孟鹤心里有了数,“你这是……要哄小远回来?”

“不行么,我看你挺喜欢他的。”被戳破心思的郭东凯有点窘。

孟鹤好笑道:“于是呢,你准备哄回来送我?”

“滚蛋,”郭东凯没好气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嗯,好吧,难得你正经一回。”孟鹤敛了玩笑的表情,想了会儿,才说,“既然想了就哄回来呗,也没什么丢人的。再说小孩儿都好哄,你把你那脾气收收,送点东西,弄个低姿态,差不多了。”

“低姿态?”郭东凯一听这三个字就想起自己上回的悲惨遭遇,气就又不顺了,“老子做生意都没装过孙子,妈的,就为这么个东西……”

孟鹤乐了,有趣的看着郭东凯:“可不,就为这么个东西。”

对视半晌,郭东凯败下阵来。心里有个小人儿竖起中指大骂,郭东凯,我鄙视你!那声音真是响彻云霄振聋发聩,而郭东凯呢,就在这样的一片骂声里鼠标左键果断点击了“购买”。

再然后……

“孟鹤,你网上买过东西没?”

“嗯。”

“那注册用户是什么?”

“呃……就是注册用户。”

“说了等于没说。”

“关键是你问得太有水平。”

“……”

一分钟以后。

“孟鹤,网上银行怎么用?”

“你开网银没?”

“那是什么?”

“……”

三分钟以后。

“孟鹤……”

“又咋了?”

“你来帮我整吧。”

“郭东凯我鄙视你。”

“没事儿,我自己鄙视过了。”

“……”

第 12 章

接到快递电话是在一个刚下过瓢泼大雨的上午,那时的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味道,刘远正在考场里拉琴,拉的是首哀怨的曲子,于是小花鼓那喜兴的调子就出来了。

刘远在导师恨不得拿机关枪把他突突了的眼神里硬着头皮把曲子拉完,出了考场第一件事就是按开未接来电回拨过去骂,结果那人很是有耐心的把一溜儿国骂听完,才慢悠悠的告知,来校门口取快递。

抱着东西回宿舍的路上,刘远还跟做梦似的。签字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物品备注栏,结果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二胡,一件。可寄件人那一栏,却只是家乐器名店。刘远有那么点想法,但吃不准,于是心情就微妙的忐忑起来。

好容易回了宿舍,刚考完试的室友们都在。

“哟嗬,这什么造型啊?”室友程捷打趣,“后面背个二胡盒,前面捧个木头箱,今年流行款?”

“可惜,基本把咱小花鼓挡严实了,乍一看还以为箱子自己飘呢。”范新禹也笑着附和。

“别嫉妒我仙风道骨啊。”刘远随口应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又把背后二胡卸了安置好,这才回来准备拆礼物。室友们也都好奇的凑过来,难得有人收大件儿,怎么的也得瞧上一眼不是?

二胡包装得很好,最外面是个木板钉成的盒子,方方正正,用胶纸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好容易把胶带全都撕开,打开盒子,里面才是真正的二胡盒,旁边还塞了好些海绵,好像怕不规整的盒子在运输途中乱晃磕着碰着似的。刘远把盒子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似曾相识的乐器赫然出现在眼前。

极品老紫檀木闪着迷人的光泽,琴皮上的蛇纹透着异域风情,安安静静躺在一旁的弓,似乎已经蕴满了积蓄的力量,只等着人来执掌。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撒在琴上,与从琴身里泛出的点点灵气融合,浑然天成。

不知谁先吹了记口哨,接着就听见程捷略带点葡萄酸的声音:“刘远,你还真他妈舍得砸钱。”

没等刘远说话,一直没出声的罗军从后面插了过来:“你觉着咱刘远用的着自己花钱么?”

刘远微微皱眉,忽然就不想理他们了。

刘远的性向大家心照不宣,但看不看的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像现在,非善意散发得如此直白,刘远觉得敷衍他们都是浪费时间。

草草的吃了中午饭,三个选了同一门选修课的室友相携去考试,宿舍终于只剩刘远一个人,还有那把二胡。

没了顾忌,刘远才终于能仔仔细细的端详那宝贝,对,在他看来真的就像宝贝似的,所有地方都与照片上一模一样,连细节部分都丝毫不差。

那张,他曾经给郭东凯看过的,挂在专卖店网页上的照片。

刘远把二胡取出来,小心翼翼的在腿上架好,弓贴合到弦上,刘远手腕用力,试出了第一个音。

温婉的琴声恍若一张网,将刘远缓缓的罩了起来。他闭上眼睛,试图走近那寂寥苍郁的世界,可是不能。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与郭东凯在一起的时光,快乐的,温馨的,吵闹的,生气的。明明没有相处多少时间,哪来的这么多东西呢。

一曲终了,刘远呆呆的坐了半晌。

片刻后,刘远把二胡收好,又翻出手机查看。郭东凯最近的一条短信是三天前傍晚发来的,让他过马路注意红绿灯,别穿太闪亮了以防反光影响了司机师傅的视线。现在刘远又读了一遍,然后嘴角缓缓扬起。

说心都化成水了也许是夸张,可就算不是水,这会儿也起码是软乎乎的果冻儿了。刘远高兴,这没什么可丢人的。你对一个人没感觉,那么他就是把天上的星星儿给你摘来了,也就是块破石头,可能还含有放射性物质,可要是你但凡有了那么一点点喜欢的感觉,那么哪怕他送你的是卷儿卫生纸,你也觉得是贴心暖胃,哪儿哪儿都透着舒坦。

更何况郭东凯这东西也真是买到点子上了。一来,这是刘远以前提过的,光是能把这网页翻出来就不容易,所以刘远觉得他用了心;二来,一万六啊,刘远不觉得用钱来衡量感情就十恶不赦了,起码在郭东凯这儿,他知道钱和诚意,成正比。

于是,当一个人诚心诚意跟你和好,且是在被你狠狠踹了一脚之后,刘远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更何况,娘的他都快等疯了!

应景儿般,手机再一次响起。这回跳动的不再是陌生号码,而是郭东凯大爷那三个方块儿大字。

刘远在没规律的心跳中按了接听键,然后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喂?”刘远趴在窗户边儿努力抬头看白云,假装心里也是一片云淡风轻。

郭东凯的声音还和记忆里一样,低沉有力,带着那么点沙哑。唯独这开场白比较恶搞,他说:“我是郭东凯。”

刘远支着下巴的胳膊直接从窗台滑下去了,脑袋险些磕到窗台沿儿。半天才想起来说话:“哦,我知道。”

郭东凯似乎笑了下:“我还以为自己被拉黑名单了呢。”

刘远想也没想就说:“我不给你回短信了嘛。”

说完,他恨不得拿针把自己嘴缝上。

可郭东凯似乎没在意这个,紧接着就问:“琴收到了吗?”

“嗯,中午快递送来的。”刘远回答完,等了等,电话那头没出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需要说点什么来继续这个话题,“你不是说花一万六买块破木头纯属脑袋被门挤了吗?”

这一次郭东凯接的倒是顺溜:“上礼拜出门没小心,哥刚出单元楼,就在大风里中招了。”

刘远逗他:“没找物业啊?”

郭东凯一本正经的:“找了啊,人家说这事儿防盗门没责任,而东北风不归他们管。”

刘远彻底无语,没好气儿的乐:“操,你就编吧你。”

“刘远。”

“嗯?”

“我在校门口了。”

刘远开始满宿舍的找衣服,各种搭配被他摆床上,不是嫌这个花,就是嫌那个艳的,好容易才挑中件顺眼的干净阳光型,结果发现是春装。就这么折腾了半天,才挑了件顺眼的T恤,配上干干净净连个窟窿都没有的牛仔裤,怎么看都是个乖宝宝。衣服搞定了,刘远开始弄头发,不能太没精神,但也不能太神经了,于是就拿啫喱水稍微抓了抓,挺帅气,又不是太疯。三个月没见,郭东凯的扛雷性指定又跌回去了,所以刘远决定今天发个善心,先素颜了。

迈出宿舍大门的时候,刘远很是深情的抚摸了自己的右腿,跟哄孩子似的:“亲爱的,你要争气,哪怕就今儿个一天呢,可不敢再乱动,乖。”

刘远忙活的时候,郭东凯也在忙。

他先是对着车镜练习了半天表情,以便在一会儿迎接刘远的时候能泰然自若;又闻了闻自己身上,以便确定没有旁人的香水味。

郭东凯很急切,但他不希望这种急切被刘远看出来,那会让他觉得很掉价儿。郭东凯也有些心虚,但他又觉得这种心虚没什么来由,因为他并不存在为刘远守身的义务。

做这些并不需要很多时间,于是郭东凯很快又闲了,而且闲得有些心慌。这样的等待有些难熬,于是他便开始胡乱的想,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比如自己若是现在掉头离开,那么扑了个空的刘远会怎么样。是委屈的哭,还是气炸了的破口大骂。由此又引申出如果气炸了,那么再来一次该如何哄云云。

郭东凯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刘远是随着熙熙攘攘离校逛街的人群一起出来的,郭东凯不用费力找,一眼便把人揪了出来。刘远似乎晒黑了一点点,没化妆的他这会儿看着,确实是个可爱的男孩儿了。郭东凯很喜欢这样,表里如一总是让人最舒坦的。

郭东凯从车上下来,好整以暇的等待刘远走到自己面前。他露出个笑容,不热烈,但足够温柔。他觉着自己该说些开场白,来让这个重逢显得更富有感情,尽管那些话会让他的胃酸增多。

“我……”

郭东凯的话没机会说完,因为刘远已经走过来,满满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不在乎丢脸,不在乎旁人侧目,刘远的拥抱就像这所青青校园,带着年少时光里特有的率真,和肆无忌惮。

去他妈的低姿态!

这小东西是被自己实实在在攥在手心里的——郭东凯特想打电话让孟鹤来看看,最好再带个公证人。

心忽然就踏实了,闭上眼,郭东凯开始享受这个拥抱。

贴在胸前的脸蛋儿带着夕阳的余温,暖暖的,郭东凯闻到了男孩儿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

是夜,久违的□。

郭东凯难得没用后背位,而是把刘远的腿架到自己肩膀上,一边看着男孩儿的脸,一边猛烈的进出。他发现他比自己想的还要思念这个男孩儿,这种心情不大好准确描述,只有在真真切切抱着这具鲜活的肉体时,在清清楚楚听着那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时,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才会开始骚动,然后叫嚣着自己的思念。

但这又并非单单是身体的渴求,郭东凯隐约觉出点不同,可刘远火热的紧致剥夺了他的思考,很快,他便彻底沉浸在让人窒息的快感里。

刘远其实是有些难受的,很久没做,那个地方接受起郭东凯来并不顺畅。可他愣是忍着努力配合,只有在确实受不了的时候才叫几声。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来心理上的欢愉,于是这疼,也就忽略不计了。

后来,刘远被郭东凯半哄半骗的又在浴室里做了一次。

本来郭东凯是说要帮他洗澡,可当氤氲的水蒸气把浴室染成雾蒙蒙,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就给人推着贴到了浴室的透明玻璃上,脸被转过来,接着就是一记几近窒息的湿润的长吻,再然后,郭东凯就从后面闯了进来。刘远腿软得几乎站不住,郭东凯就扣着他的腰,一下下用力的撞着。

这场情事如何收的尾,刘远已经没了印象。他只依稀记得郭东凯家的空调很舒服,吹在身上的风就像大自然里的一样,清新,干爽,还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

第 13 章

期末考试刚结束,刘远便急忙收拾行囊打包回家——家里有空调,比只有破电扇的宿舍不知强了多少。

往学校外面走的时候,刘远看见有好些个人正三三两两的在教学楼图书馆或者其他有构图资格或者纪念意义的建筑物前面合影,难得统一了着装,素雅的学士服傻里傻气中倒还真透出点告别青春的伤感。

刘远忽然想到叶子临也该在他们其中,但转念一想,以他的能力怕是早就找好了工作,这会儿没准都干上好几个月了。不然无法解释,为何那次之后他再没见过叶子临,那人不只从他面前消失,也好像从校园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