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你都能为我挡刀,你说有你没你?”奚炎依鼻子堵着,他越说这些她就越想哭。

“既然知道我对你好,那就听我的话,听话才能长命百岁。就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话,我的命要到头了!”诸葛钊叹息着,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奚炎依不说话,他说什么奚炎依也只是点头,她满身疮痍,唉!

“这次被铁甲军背叛,金衣营永远都不会原谅铁甲军,也永远不会和铁甲军同流合污,或许还会成为敌人,你如果真的在乎金衣营这帮和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不想和他们翻脸,那就离铁甲军远远地,永远不要和他们同流,不然,我们都会恨你的。”诸葛钊一字一句,字字扎在奚炎依的心里,她紧咬着牙根,看着诸葛钊,眼眶通红,眼球上也布满了红血丝,在诸葛钊那颜色暗淡的眼神下,奚炎依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情乱国乱 122

天空渐渐黑下来,雨仍旧飘着,但与白天相比,明显的小了下来,大家已经连续两天没进食了,又加上过多的体力劳动,还有精神紧绷,似乎都已经到了难忍的境地,今晚必定杀出个结果来,不然大家都会疯!

奚炎依从下午开始一直呆在那个简陋的木头树枝房子里没有出来,跪在诸葛钊身边双腿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诸葛钊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前面还算有条有理,到了后面似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奚炎依泪如雨下,她知道他坚持不了了,当他再次闭上眼睛,他们就是永别了!

“回到皇都代替我孝敬我父母吧…可心…抱歉了。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这辈子…我没给过她什么…”诸葛钊的双眼已经闭上了,嘴上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奚炎依看着他,泪如雨下!

“我知道,你说的我一样都不会落下,都听你的。”奚炎依的下唇都咬出了血痕,她答应他,一切都答应!

空气寂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到,诸葛钊的呼吸声愈发的清浅,细的都听不到了,天空掉落的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如此大,几乎如同雷鸣一般,打的奚炎依心头生疼,疼的她几乎窒息!

蓦地,外面猛然传来打斗声,奚炎依顿惊,猛的站起身,却因跪在那里的时间太长腿都不听使唤了,那麻木感褪去之后她才大步的走出去,入眼的是那帮小子将一个白色的身影缠住,可是却绕着山头在转圈子。

“住手,干什么呢!”奚炎依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散开,终于露出那个一抹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说过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但是从来没降临过的流云。

奚炎依看着他,神色有点奇怪,虽然以前他从未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从天而降过,但是这次终于出现了,她不知是喜是忧。

“你怎么才来?”奚炎依不知道说什么,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且嗓音沙哑,配上她此时的模样更显得狼狈落魄。

流云的脸这次看着显得有几分清瘦,高挑的身材,再加上双脚悬空的漂浮在那里,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和他们这帮狼狈不堪已经走进绝境的人一比,他就宛如谪仙下凡一般。

“瞧你这幅样子,像个乞丐!”流云悠悠的飘过来,站在奚炎依的面前更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奚炎依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跑哪里去了?你不是说过会从天而降么?”奚炎依止不住的开始埋怨,可是听着却有几分苦痛的味道,殊不知这话是对流云说的,还是对别人说的。

流云看着奚炎依的模样似乎有点被吓着,想想,然后说道:“我偷了几匹马来,还得把它们安全的放在东裂谷的对面,还得找你们,当然费了些时间。再说现在下雨,你老让我从天而降,我也不能和雨竞争啊!”流云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颤动不止,说话尤其快速,奚炎依本来就觉得听力不太好,现在他说的什么奚炎依都听不清,只能盯着他的最在动!

“好了,住嘴吧,别说了!对了,快,先把诸葛钊送出去,赶紧过来!”猛然想起诸葛钊,奚炎依一把拉过流云跑向树枝屋,她要流云赶紧把诸葛钊送出去,或许这样能救他的命也说不定。

“唔?三个死人?”奚炎依把流云拉进去,流云就立马的一脸嫌弃,想要赶紧退出去,奚炎依又一把把他拉回来,“快,用你的轻功,赶紧把他送出去!”将流云拉到诸葛钊身边,此时诸葛钊已经完全闭上眼了眼睛,奚炎依不清楚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天色暗下来,她感觉自己都要失明了!

流云立即摇头,“都已经死了还送出去干嘛?”

“他没死,你快点,快把他送走!”奚炎依大吼一声,流云皱皱眉,顺便揉揉耳朵,看着激动的奚炎依,赶紧点头又挥手,让她放松下来别那么激动,“好好,我送我送。先告诉你,这个小山头已经被大司人围住了,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山边堆放干草,看样子要把你们都烤熟,赶紧冲下去,东南角那里的人少一点从那里冲出去吧。”流云没办法走到诸葛钊身边,把他抬起来又一脸嫌弃,但是又不能不做,一把将诸葛钊扛上肩头,双脚悬空悠悠的飘出去,在树林里眨眼不见,奚炎依快步跟出去,看着流云消失,缓缓咬紧下唇,东南角,就从那里冲出去!

“那人是在廖城地区名声很响的采花大盗吧?”铁枫走到奚炎依身边,自从流云出现他就对流云的轻功感到不可思议,而后又看流云的说话做派,猛然想起那个在廖城地区很有名的采花贼,便确定是他。

奚炎依点点头,“没错,希望他能快点,希望诸葛钊能有救!”现在她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流云的身上了!

铁枫叹口气,“我听到他刚刚说他们准备火烧山,要我们赶紧冲出去,东南角?”

“对,赶紧整顿一下,带着小飞和木小庄,咱们冲下去!”奚炎依镇定心神,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冲出去,且一定带着小飞和木小庄离开!

铁枫立即回身,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交代计划,以及可能发生的危险,或许大家都会没命!

但被困在这里的小伙子们早就腻了,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想赶紧冲出去,就算是死,那也死的痛快!

大家意见一致,奚炎依的心也定了下来,天彻底了黑了下来,同时隐隐的查看到透过密密的树木间,看到山下有亮光,大家心知肚明,他们在山下放火了。

“把小飞和木小庄带上,咱们冲下去!”奚炎依看着山下,冷静的开口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他们开始慢慢的朝山下出发,墓地,一道破风之声从前面传来,奚炎依微愣间,旁边的铁枫拔剑扫过,一根暗箭被他痛快的扫到一边,奚炎依瞬间回神,“俯身!”

声音落下,后面的人瞬间俯身,与此同时,无数只暗箭从头顶飞过,他们下山惊动了对方,所以以暗箭相对!

“俯身,要小心,大家朝着东南角的方向往下冲,一定能突破他们的防线!”奚炎依在嗖嗖的冷箭声中高喊,随后带头朝着东南角的方向冲。

此时山下已经是一片火光,外围是箭阵,无数只冷箭朝着树林中飞射,如同那时的暴雨一般,数不胜数!

蓦地,夜幕之中,一股劲风从东裂谷席卷而来,那密密麻麻的箭阵一角陡然被那股劲风卷翻,似乎所有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突然的血花四溅,被卷翻的人全部人头断裂,瞬间激起千层浪!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身影从黑夜中而来,带着劲烈的狂风,狂风犹如刀刃,所到之处尽是碎尸!

奚炎依一行俯身在树林中冲破,突然间在头顶上刷刷飞过的暗箭尽数不见,趁此时机一行人快速冲出,冲出树林之时跳过已经蔓延上来的大火,困在这里一天一夜,总算出来了!

冲出来之后面临的就是激战,而奚炎依他们也注意到,相比于与他们自己的战斗,大司的兵士也在另一边进行着激战,奚炎依心头一颤,莫不是龙隐锋来了!

下意识的急于向那边移动,后面的人也自然跟上,他们无论如何不会散开,一起朝着右边移动!

快速的移动过去,躲过无数的剑刃,接近她的却是奇怪的风,差点将她掀翻,触及到那强劲的风,奚炎依刹那知道那被包围起来的人是谁,是武文昭。

“武文昭!”奚炎依大喊一声,同时与围上来的敌人缠斗,她不知道武文昭怎么会出现,他那血杀掌无敌,且与多人打斗时更占上风,如今他来了,她的心里更有底了!

“奚炎依!”那边武文昭也回应一声,伴着叮叮刀剑厮杀之中更加清楚!

“铁总教,小三,快,往这边靠拢!”奚炎依大吼,只要退在武文昭的身后就能保住大家的命了,武文昭的血杀掌威力大,就算对方人数众多,他们也不用担心。

听奚炎依的话,大家渐渐地朝着武文昭的方向靠拢,一边的朝着北方的移动,武文昭带领着他们往北边挪,对方的人也渐渐的聚拢过来,身边不足几百米处就是东裂谷,他们的声音格外的大,由东裂谷反射上来更是了不得,真的如同雷声一样。

感觉没有经过多少时间,可是突然间奚炎依他们发现他们已经渐渐地接近了东裂谷的铁索桥,且那断了的铁索桥如今已经恢复原样的荡漾在东裂谷上,奚炎依大惊,“武文昭,那铁索桥是你弄上的。”

武文昭对打间隙,看了一眼奚炎依,黑夜之中他的脸也很清晰,脸上又蓄满了胡须,看起来像个野蛮人。

“不是,是那个采花贼弄得!”原来是流云!

奚炎依打着手势,要所有的人往铁索桥那里撤,最前方,武文昭抵挡在那里,而后是奚炎依和铁枫小三等人,其余的人带着小飞的尸体还有昏迷的木小庄急急的往铁索桥那里撤退,这一次,终于逃出生天了!

情乱国乱 123.

从铁索桥的这边奔跑到那边,就好像有一生那么长,当奚炎依的脚彻底的离开铁索桥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感觉好像踩上了云朵,脚底轻飘飘的,软绵绵的,使得她差点从栽倒!

铁枫一把抓住要跌倒的奚炎依快速后退,眼前,武文昭瞬移般的从铁索桥的中央退到他们眼前,动手一挥,那铁索桥重新连接起来的地方应着强劲的风瞬间断裂,一切好像特技一般,嘁哧咔嚓几声,铁索桥掉落下去,那已经踏上铁索桥正追赶他们的大司士兵随着断裂下去的铁索桥坠落入东裂谷下,喊声从东裂谷下传上来,荡漾出去好远。

“走!”武文昭双眸通红,转身大吼一声,奚炎依瞬间回神,赶忙随着武文昭带领的方向撤退,其余人带着小飞还有昏迷的木小庄,搀扶着其他受伤的人员飞也似的跑,终于离开了这里!

“武文昭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一路飞奔,奚炎依紧随武文昭身后,她实在是不知道武文昭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而且及时赶到,虽说有点晚,可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如同天降神兵。

武文昭在前面飞奔,脚下生风,衣摆猎猎作响,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奚炎依的话,反正他没有回答。

所有的人都随着武文昭带领的方向飞奔,穿过几个山岭已经数不清了,蓦地跳下最后一座山,广阔的平原出现在眼前,平原与隐现鱼肚白的天际链接成一务线,曙光出现在眼前,同时也跳跃进心里!

武文昭依旧奔跑在前,奚炎依紧追在他身后,对于武文昭的出现她十分震撼,如果按照以前他们之间的瓜葛来看,他们属于仇人关系,可是他居然会出现救她,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武文昭的速度愈发加快,奚炎依跟在后面被落下老远,蓦地,前方的视野中出现马儿数匹,在马匹之后好像还有一辆马车,奚炎依诧异之间,奔跑在前面的武文昭突然间不见了,下意识四处观望,发现武文昭的身影竟然只剩下了一个点,他走了!

在等着他们的马匹前停下,奚炎依看着武文昭消失的地方发愣,流云从马车后飘出来,看着愣愣的奚炎依,眉头一挑,脸上有几分不快,“那个野人是你什么人?对我指手画脚的,若不是因为顾着你的安全,我早和他翻脸把他踢下东裂谷了!”流云是满脸的气愤。

奚炎依扫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走向马车,“你真的是担心我的安全,而不是怕他的血杀掌?”奚炎依嗓音沙哑,但是话语的杀伤力却是一点不减,流云顿时无语,又转身飘到奚炎依身后跟着她,对于奚炎依揭穿他的谎言没感到半点的不好意思!

掀开马车的帘子,奚炎依一步跳上去,诸葛钊果然躺在马车里,奚炎依一步步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下一步该要做什么。

“不用看了,他已经死了。”流云跳上来,一屁股坐到奚炎依身边,看着奚炎依又看看诸葛钊,而后摇摇头,他是感觉不到奚炎依的心境,没心没肺惯了,对于别人的感情他无法了解感觉更多。

奚炎依不言不语,跪坐在那里,好似没了灵魂!

流云定定的看着她,她不说话,他也不说,俩人就在天空拂晓的朦胧中,定定的坐在马车里,像是两座雕像!

铁枫走到马车前朝着马车里看了看,而后转身离开,所有人在铁枫的命令下上马,调转方向,飞驰离开!

连续三天的大雨终于停歇,太阳也终于从天边跳跃了出来,将被大雨浇灌了几天的大地覆盖上暖暖的阳光。

马车摇摇晃晃,奚炎依靠在车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看着某个地方,实则神思早已飘远了!

流云盘膝坐在她旁边,单手托着下巴不时得看奚炎依几眼,他的模样就像是无辜的免子,看不懂眼前繁杂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喂,说句话吧!他死了也不是你弄得,何必满脸的内疚!要说算账的话,也应该找大司那帮狗算账才对,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说句话吧,闷死了!”流云嘟嘟囔囔,他是第一次看到奚炎依这幅模样,不禁觉得心惶惶。

“闭嘴!”奚炎依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冷冷的呵斥,突然开口,倒是吓了流云一跳。

眨巴眨巴眼睛,流云也向后靠在车壁上,看着摇晃的车顶,小声开口说道:“反正人已经死了,怎么也活不过来了,别内疚了,我千辛万苦的把你救出来也不是为了看你的苦脸的。”

奚炎依闭着眼睛不说话,任凭流云在那唠唠叨叨,除去车马的声音,好似整个世界里就只有流云一个活物,剩下的一切都是死的!

阳光穿透马车的窗棂照进马车里,随着马车的奔跑,那阳光也在飞驰着,慢慢的,阳光洒在了奚炎依的脸上,她闭着眼睛,睫毛被阳光照射,散出淡淡的光晕,好看至极!

蓦地,飞速前进的马车猛然停滞,马车外亦响起了勒马声音,流云一下子坐直身子,随后打开马车的窗子脑袋探出去,随即大喊一声,“有人来接你们了。”

奚炎依睁开眼,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她前面的诸葛钊,眼底浮起的光彩在瞬间消失,“谁?”

流云将脑袋收回来,“还能有谁,你那个相公!”

奚炎依垂下眼帘,“不是我相公,以后不要再说了!”话落,奚炎依起身走下马车,直射而来的阳光让她稍稍眯起眼睛,待得适应了阳光,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从远方而来的黑压压的铁甲军。

所有人都从马上跳下来,形成一个抵御的队形,将奚炎依还有马车护起来,金衣营所有人都摆明了,现在已经把铁甲军当做敌人了!

千军万马伴随着尘烟席卷而来,奚炎依看清了那最前方的一人,满身风尘,下巴上的胡茬青葱茂盛,他好像受了很多苦一样。

铁枫一人当前,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手中的剑立在他脚边,冷峻的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冰。

“铁总教!”龙隐锋跳下马,他一身的黑袍上面喷溅了一层的泥污,快步走到铁枫面前却因为铁枫的眼神还有他突然举起的剑而停住,看着铁枫,视线又转移向被所有人护在中央的奚炎依,他脸上的期待和惊喜一点一点的消失,转而来临的是他都不想承认的恐惧,那恐惧是因为他即将要失去什么了。

“铁总教放下剑!”奚炎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从他们的保护中一步步走出来,走到龙隐锋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尽管她想掩饰自己的绝望,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顺着眼底而出,蓦地咬紧牙根,“方逸呢?”

龙隐锋看着她,下颌紧绷,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她,慢慢的开口,来人,把方逸押过来!

奚炎依看着他,而后将视线转向他的身后,人群中,被五花大绑的方逸被两个铁甲军侍卫不情愿的推出来,奚炎依看到他的瞬间,那一直压在心底的愤怒瞬间喷出,一步走过去对着方逸便是当胸一脚,方逸闷哼一声被她踹出去四五米远,落在地上的瞬间稀泥与他嘴里喷出来的血混合在一起,但他也仅仅是挨踢的时候闷哼了一声而已,再也没发出声音。

唰!奚炎依当场抽出腰间的软剑,柔韧的软剑绷直,她怒视着趴在地上的方逸,欲要现在就宰了他。

“慢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铁枫突然开口,走到奚炎依身边压下她执剑的手,“我们金衣营向来不会做自相残杀之事,所有的一切等到回皇都由皇上定夺,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金衣营都会接受,因为我们是大齐的护卫,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如果有一天做出自相残杀之事,那与禽兽有何异?”铁枫的声音冷冷的,在这空旷的平原上异常的响亮,清晰的进入所有人的耳朵。

奚炎依执剑的手臂由于绷得太紧一直在颤抖,铁枫夺下她的剑,将她的手臂压下去,“事已至此,我们回皇都再说!驸马爷已然牺牲,无论杀了谁,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奚炎依闭上眼睛,压下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大故当前,能做的不是并肩协力对抗敌人,却做这窝里反的龌龊之事,铁甲军,也不过如此!”最后一个音落下,奚炎依转身大步的走回马车,她谁也没有看,怕看了,她的决心会崩塌!

靠在马车那里看热闹的流云耸耸肩,虽然他觉得什么铁甲军金衣营这此事都和他没有关系,但是对于眼前所看到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龙隐锋太可怜了!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边关晃悠,这边奚炎依他们被困的时候,天云关又打了一场大仗,他还观战了呢!对于龙隐锋这个认识的人他持意的留意了一下,真的很不错,同样作为男人他都觉得他不错,可是在这件事上却被那个白痴脑残的副将都给搞毁了,如果那个脑残的副将能够和奚炎依他们也好好合作的话,这一场战役将会打的十分漂亮,可惜了弄出了这么一出闹剧来,真是可惜了!

龙隐锋定定的看着奚炎依大步走回马车而后身影全无,他在那一刻几乎都忘记呼吸了,诸葛钊利死了?

他是昨晚才知晓他们这边的事的,和大司的精锐在天云关打了一场,他都忽略了这边的事,他还想着等着他们这边的捷报,那样这一场仗就是值得他和她纪念的一场仗,可谁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当他知道之后便立即把方逸绑了,随后快马加鞭的往东裂谷赶,一路上他担心的把任何事都抛诸了脑后,他以为她会死,她会受伤,或者现在还被困在哪里。当刚刚他看到她的时候他不知道心里是怎样的喜悦,看到她满身狼狈的模样又是怎样一种心疼,可是,当喜悦和心疼还未褪去的时候,诸葛钊却死了,这比任何人死了都要让他无法接受,不是因为诸葛钊,而是因为诸葛钊对于她是怎样一种存在他清清楚楚,如果是她伤了或者别人死了,或许他们还有可能,可是诸葛创死了…她会恨他!

方逸被五花大绑的扔上马,铁甲军的兵士们自然想要阻拦,但龙隐锋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也不敢有所动作,再加上,刚刚得知驸马爷死了,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事儿大了,死的是皇亲国戚,恐怕方逸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金衣营的队伍朝着官道上飞奔而去,龙隐锋站在广阔的平原上渐渐地成了一个点,奚炎依坐在马车里看着那渐渐成了一个点的人,一声叹息飘入空中,或许他们真的是没有缘分吧!

车马飞驰的朝着皇都返回,路上,为了诸葛钊的尸体着想换了棺材,在里面铺满了冰块,每路过一个城市,都要换一批冰块,以能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好好的保存他的身体。

一路上,所有人都快马加鞭,奚炎依整日无话,其他人话也不多,流云一直跟着他们,他送佛送到西,一直把他们送到皇都才行!

皇都虽然遥远,但也抵不过他们夜以继日的奔波,不过十天的时间,皇都就已经近在眼前了,可真的到了皇都,奚炎依却有些却步,所有人的脸都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她真的觉得自己应该代替诸葛钊去死!

“ 已经到了皇都了,别却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铁枫安慰着奚炎依,早在快到皇都的时候消息就已经快马送回皇都了,想必现在整个皇都都知道驸马爷牺牲了,想想要面临的风雨,铁枫自然也有踌躇,可又能怎么办?

奚炎依点点头,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一直都是安静的,看着后面暗红色的棺材,她有时真想也躺进去!

情乱国乱 124.

学士府挂满了白绫,从上到下一片肃白,下人们都穿着孝服,哭泣之声不绝于耳,奚炎依站在大门前,看着那挂在大门上的白绫,她愈发的脚步沉重。

随着棺材被抬进学士府,从里面传出来的哭泣之声更大,金衣营一行人随着奚炎依慢慢的走进去,人人心情沉重,同样的,这都不是他们看到的。

棺材放在大厅前的院子当中,诸葛大学士站在棺材前,虽尽量的让面色平静,但仍能看到从他眼睛深处透出来的哀伤。

夫人已经哭晕了,丫鬟搀扶着她,同样的各个泣不成声。

奚炎依走到棺材前,看着诸葛大学士,又看看那已经不知道哭晕了几次的夫人,单手撩起衣摆,砰地一声跪在诸葛清面前,“诸葛大学士,诸葛钊是为了保护我才遭遇意外,皆因我而起,大学士无论打骂,我都无怨言!”

奚炎依跪地,铁枫以及其他人一同跪在了奚炎依的后面,他们自动请罪,作为金衣卫没能保护好驸马爷,是他们的错!

诸葛清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棺材旁,他想要最后看看儿子的样子,想知道他走的平静不平静。

棺材打开,静静的躺在里面的诸葛钊出现在眼前,那一瞬间,诸葛清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一种心情,想必除了真正经历,没人能够了解!

“诸葛钊!”一声大喊从远处传来,奚炎依抬头看向那里,满脸惊慌的龙可心从丫鬟的阻拦中冲出来,所有人都拦着她,好似都怕她看到诸葛钊。

“诸葛钊…” 跑到棺材旁,龙可心一眼看到里面的诸葛钊,当即身子一歪,软软的坠落下来。

奚炎依一把抓住她,两旁丫鬟赶紧扶住她,想要把她扶走,龙可心却悠悠睁开眼睛,眼泪也在瞬间同时流下来,看着她面前的奚炎依,拨开丫鬟的手,一把抓住奚炎依的衣襟,“你不是答应过我一定会让诸葛钊活着回来吗?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答应过我的…”

奚炎依任她又拉又拽,哪怕她现在打她她都不会吭一声,或许隐隐的,她还希望龙可心打她,狠狠地打!

“小皇叔…。答应过我的…。”可心双手渐渐无力,身子也软软的跌进奚炎依的怀里,奚炎依抱着她,紧紧闭上眼睛,那一刻,她真心的也想躺进那棺材里,与诸葛钊一起死!

“送公主回房吧,身子会受不了的。”管家一直陪在诸葛清身边,看着龙可心那样,他终于开口,龙可心已经有了身孕,这样下去,不止她身体会受不了,肚子里的生命也会承担不了的。

龙可心被扶着离开,奚炎依依旧跪在那里,金衣营的一众人也跪满了院子,然而,诸葛清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或许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或许他的眼里心里此时都是诸葛钊吧!

“ 皇上驾到!”在所有人都忘记时间的时候,一声高亢的声音盖住整个学士府,奚炎依的眼睛动动,随后垂下眼帘。

一身明黄的龙擎苍大步的走进来,所有人伏地下跪,他看也没看一眼,径直的走向停放在院子里的棺材旁,诸葛清擦拭掉脸上的泪,随后跪下,“皇上安康!”

“大学士请起!”龙擎苍亲自搀扶起诸葛清,这才看向躺在棺材里的诸葛钊,瞬间千思万绪涌上心头,这个从小就陪着他的人,现今就这样躺在了这里。

长长地叹口气,龙擎苍的哀伤由整个身体散发出来,他或者诸葛钊从来都没想过他们会仅仅相伴二十几年。

看着诸葛钊半晌,龙擎苍转身看向一旁的诸葛清,他抬手拍拍诸葛清的肩膀,“伯父,您节哀,无论如何,阿钊是不会希望看到您伤心的模样。”

他叫的是伯父,能清楚的知晓他与诸葛钊的关系。

“多谢皇上!”诸葛清点点头。

龙擎苍挥挥手,一旁赶紧有人过来将棺材盖上,他这才将视线转向一直跪在那边的金衣卫,视线慢慢的转,最后定在了那身形纤瘦的人身上。

慢慢的走过去,最后站在奚炎依面前,奚炎依垂着头,看着眼前出现的明黄色锦靴,她蓦然的鼻子发酸,眼前的视线也愈发的模糊!

“都起来吧,联知晓事件的全部经过与你们无干系,也无需请罪。你们都做到自己该做的,无罪反而有功!”龙擎苍淡淡的说着,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意思,也听不出他对铁甲军的罪过要予以什么惩罚。

奚炎依没有说话,站起身,低着头,而后转身,最后看一眼安放着诸葛钊的棺材,随后转身大步离开,几乎是跑出去的!

天气好似与人的心情配合一样,皇都的天空阴雨密布,一整天都是闷闷的天气,待得接近傍晚之时,开始有雨点由天空降落下来,待天空完全黑暗下来之后,瓢泼的大雨也从天而降。

皇都城郊,静谧的村林中只闻雨声,坐落在村林中的精致亭子里,顺着上翘的檐角,雨水成线的往下流,坐在里面只能看到成线的雨,以外的一切都被隔离开来!

亭子里的一角,一个身影窝在地上,奚炎依看着成线的大雨,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她大婚那天,和诸葛创在这里喝酒的模样,那时他谈笑风生潇洒倜傥,她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有他的参与,如今没有了他,从此以后她生命中也没了他,再也不会有任何事再有他的参与了,她会习惯么?

想着想着,不禁泪流,奚炎依还是陷进自责当中,他们相识相知,本以为会相伴一辈子,可谁知一辈子这么短,短的她都来不及眨眼!

漆黑的雨夜当中,一点光晕从远处慢慢靠近,奚炎依窝在亭子的角落里没有发现,当那点光晕完全接近之时她才发觉,原来是一辆马车,那光晕是挂在马车上的灯笼!

驾车的人穿着厚重的披风,兜帽也遮在头上看不到脸,那人从车辕上下来,然后打开马车的帘子,一个人从车上走下来,同样穿着披风,再加上雨雾,根本看不清。

奚炎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那人走进来,将宽大的兜帽解下来,露出的是熟悉的脸孔,正是龙擎苍。

龙擎苍看着奚炎依,几秒之后慢慢的走到她面前,蹲下,那张俊逸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心,“怎么在这里?”

奚炎依看着他,不知怎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啪嗒啪嗒像是外面的大雨一样止不住,“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她哽咽着,似乎自己也不想,但是在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开始这样,这么多天的沉默之后,那自责依旧没有消散,终于要喷涌而出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们去的。”龙擎苍摇摇头,轻轻地声音像是一缕风,能够吹散所有人的愁绪。

奚炎依看着他,眼泪继续哗哗的往下淌,“何必往自己身上揽,明明就是我的错!”将头放在膝盖上,奚炎依看着别的地方,龙擎苍再这样说下去她真的会大声哭出来,这么多天一直都在沉默着,可谁知道她有多想大哭一场。

“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和铁甲军的争端,如果诸葛钊不是一直和我统一战线,他也不会死。”龙擎苍坐到奚炎依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哭泣不应该自己孤单一个人,应该有人陪。

靠在龙擎苍的肩膀上,奚炎依的身子隐隐的在颤拌,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她抽噎的声音也慢慢的混合入雨声之中,龙擎苍拍着她的后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仅仅陪着她!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心了…。到她的脸,我感到的就只有内疚,我答应过她要安全的把诸葛钊带回来,可是我没有做到…” 奚炎依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或许她不想,但是却止不住。

不怨你,何况你也不想这样,要真的怨谁,那也应该是我,我应该想到的,可是却没有想到。”龙擎苍继续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但无论他怎样揽,奚炎依心里的疙瘩都不会消除。

大雨下了一夜,俩人也在郊外的亭子里坐了一夜,或许是连续这么多天来心力体力的过度消耗,奚炎依不适时的病倒了,高烧突然袭来,倒下便不起。

迷迷糊糊中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是感觉好像一直飘在云端,软绵绵的,让她都不舍得醒过来,只想飘在云端,俯瞰飘渺云纱,轻吹和煦暖风,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偌大的寝宫中轻纱笼罩,不时的有清风从外吹进来,轻纱飘荡犹如仙境身着单衣身材颀长的龙擎苍从寝宫外走进来,手上端着玉盏,里面盛着的是温热的中药,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充满光彩,朝着宽大的龙床走去,上面,静静地躺着奚炎依,自从那天早上她在马车上昏睡过去后,龙擎苍就把她带回了皇宫,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了解她承受的是什么,这不是任何人的错,错就错在了他们生在这个时代,形成了错杂的关系,造就了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怨,一切都是命数!

情乱国乱 125. 下半辈子…

当睁开眼睛时,入眼的就是明黄的床顶,无需思考,她就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 噢,好疼!”动动身子,身上的肉却像被碾压过一样的酸痛,感觉头很晕,还有点热,奚炎依就知道自己是感冒了。

待得晕眩褪去,奚炎依坐起身,环顾一圈这寝宫,没变模样,还是以前的样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明黄的中衣,顺滑的质地,还有那上面浅浅的龙涎香味道,居然是龙擎苍的衣服!

奚炎依眼角抽抽,扯吧扯吧身上的衣服,宽大的像是麻袋!

“来人!”整个寝宫里没一个人,她感觉饿了,想要吃些东西,那么多天以来,从天云关返回皇都,一路上,她每天都只是吃几口馒头罢了,那时根本感觉不到饿,但病了一场,身体的机能好像都唤醒了一样。

不过几秒钟,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而后出现在眼前,一张看着有点恐怖的脸,但是却有一双善良的眼睛,是昭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