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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气道。“你即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行事?”

因为不甘心啊!

不甘心!

都是你们勾得我不甘心!

结果你们反倒一个个的来骂我!

裴娆心底燃烧着的簇簇火苗,如同遇了油般。瞬间变成熊熊燃烧的火海。

双拳紧紧攥起,都怨你们。都怨你们!

上回裴娟的事,裴明远只顾着替女儿生气了,也没功夫理会外头的人说什么。

可这才多久又出了裴娆的事儿,这一回虽不关自家的。可裴明远比上回还难受,不止是气,而是臊了。

老裴家接二连三的闹出这种事儿,让他这个老裴家人也觉得跟着丢尽了脸。

因为气,自打宋家父子走后,他黑着脸,坐在堂屋和东屋之间的那棵大榆树下,闷头坐到天彻底黑透了,还一动不动的。

这事儿苏氏也觉跟着没脸。

见丈夫还在外头气着,安置好两个儿子,就走来道,“要深论起来,这事儿不怨别人。就怨你爹你娘,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这话不客气,裴明远就皱眉看来一眼。

虽然外头黑沉沉,苏氏看不清丈夫的神色,也感受了他的不高兴。

就道,“你也别瞪我。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自打明霞嫁到宋家,他们眼里就只有钱。整日家的嫌儿子这样嫌儿子那样!可大哥做了那样的事儿,攀上了赵家,把娟丫头送到火炕里。他才恼了几天,就笑脸相待了。”

“还不就是因为他手里有那些钱?”苏氏说着,不屑地笑了下,“这要放在旁人家,有那知事懂礼的长辈压着,还能出这样的搂子?早打着骂着,让他们改了。”

裴明远何尝不知道。

只是

他闷头叹息。

苏氏转身进屋,催他道,“儿子的酒也做过了,你该去做你的活就做你的活去。家里这些事莫说有贤哥儿的话,就是没有,咱们也别掺和。”

说罢,也不再理裴明远,自已进了屋。

裴明远在外头坐了大半夜,直到下弦月升到正空,这才一言不发进了屋。第二日又一言不发地吃过早饭,和苏氏简简打了个招呼,闷头离了家。

他走后没多大会儿,黄氏挺着肚子来了。

苏氏便忙问她,“昨儿你们两个倒底闹清楚没有?老四把钱拿哪儿去了?”

黄氏气道,“说是说清楚了,可我还是气得很。”

苏氏便问弄哪儿去了。

黄氏道,“说是跟着大哥拿去生利去了。”

苏氏就是一怔,“妥当吗?”她总觉得把钱交到旁人的手里,不大靠谱。何况还是自己不认得的。

昨儿还满心气的黄氏,因自家闹了一场,反成了裴娆那个坏心的事儿。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因愧疚也提不力气生裴老四的气了,有气无力的摆手,“妥当不妥当,我也不知道。说是已拿去快有一个月了。等到了取利的日子,看看就知道了。”因这个又跟苏氏絮叨了一回裴老四的不是,和昨日的事,这才朝苏氏笑道,“今儿我来倒也不是专程和三嫂诉苦的。前儿不是听妍丫头说,想去府城没人带她吗?正好老四有空,就让他给他侄女儿跑跑腿,省得整天没事闲逛,又想旁的事。”

裴妍一听就乐了,笑着和黄氏道谢,“我正愁我爹和哥哥都去了府城,这花儿怎么卖呢。四婶就给我送枕头来了。”

说得黄氏也笑了,摆手道,“往后,你有事儿只管去攀扯你四叔。他要不是愿意动弹,你就说是我的话。”

裴妍立时站起身子道,“正好,我原打算今天磨我爹去呢,结果昨儿叫她们闹了一场,我爹心情不好,冷着脸走了。我也不敢磨他。我这就去找四叔去。”

说着,飞快的去了。

正好裴老四昨儿叫黄氏追着打骂了一场,正觉没脸,也没出去闲逛。

听了她的话,二话不说套了车,跟着到了这边院子。裴妍把开得好的石竹,挑了四个大盆,十几个小盆,将整个车厢装得满满当当的。

叔侄两个赶着车,在三月暖阳中,往府城去了。

第五十四章 花市

阳春三月,花市里,又是一番和元宵节不同的热闹景象。

道街两旁,各家铺子门前的地坪上,摆满了盛放的芍药牡丹月季茉莉素馨等。

姹紫嫣红,香气阵阵。

天气越来越暖,游逛花市的人们,都换了轻薄的衣裳。那鲜亮的衣裳和盛放的花朵交相辉映,让人见之忘忧。

明媚阳光下,裴妍偏坐在前车辕上,看着道路两旁花浓叶翠,听着耳边笑语声声。

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早在裴明远在家的时候,她就和裴明远说过要卖石竹的事儿。裴明远说,就还送到朱记花木铺子,也早给她指了位置。

大概就在花市正中。

牛车随着人流缓缓走着,裴妍四下张望。

突地,突地瞧见侧前方不远处,黑底黄铜字匾额上写着“朱记”两个大字,忙朝那边儿一指,“四叔,到了,就在那儿。”

裴老四抬头张望了一眼,笑着回头问她,“妍丫头,你识字啊。”

“是啊。”裴妍带着几分小得意地应了一声,跳下车,“我哥哥教过我。”

然后,向朱记走去。

朱记在整个花市里,也算是中规中矩。铺子大小不出挑,门前的花草也不出挑。人家有的他家也有,人家没的他家也没。

比如她种的石竹。

这让裴妍对今日之行,有了点点信心。虽然牡丹芍药月季等,哪怕是最普通的品种,也可以在花色花形以及香气中,轻轻松松的碾压石竹。

但,这不是大家都没有嘛。

还是那句话,物以希为贵。

更何况,她的石竹,尤其是四个大盆,那都精心侍弄的。想来,朱记也不会一开口就拒了她。

正往铺子里探头。从里面出来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小伙计。

瞧她衣裳普通,身后还有一装满了花的牛车,晓得不是来买货的。便皱眉道,“喂。你干什么呢?”

裴妍便将早先寄卖春兰的事儿说了,指着那石竹道,“这是早先我爹从你们的花圃里挖的石竹,我给侍弄了一下,现在开花了。想来问问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寄卖。”

小伙计就搓着后牙槽笑了,挺腰腆肚地的朝她高仰起下巴,“哎,我说,你胆子倒大。从我们家花田里白白挖走的东西,你还想再卖回给我们,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小丫头,我说你想钱想疯了吧?”

裴妍就笑了,觉得自己太老实了。

她是想着,这东西本来就是从朱记拿出去的。如今想要寄卖,必得和人家说一声。要是瞒着,她自己心里不塌实。

与此同时也鄙视自己。连个花花肠子都不会耍,活该她从前园圃的生意不如人。

只得向小伙计解释道,“虽是从你们的花田挖的,但这花是我侍弄的呀。你叫掌柜出来看看嘛,若是掌柜的看得过眼呢?”

小伙计不耐烦地连声道,“去去去,我们掌柜的整天忙的跟什么似的。哪有工夫和你说这个!”

裴老四见侄女吃瘪,心下不大高兴。可如今算是求着人家呢。也不好冲出去呛声,就说裴妍,“妍丫头,咱们走。去桥头摆了摊子,零散着卖。”

散卖,裴妍也想过,也是今日的备用方案。

闻言她拐回来,朝裴老四歉意地笑意,“我那里还有六十多盆花儿呢。要是散卖。可得攀扯四叔好几天呢。”

裴老四就笑了,“这有啥,反正我也没啥事。”顿了顿,又说,“正好你四婶也整天的嫌着我!”

看着裴老四一脸憋屈相,裴妍就想笑。

到底还是忍住了。

对于正经的长辈,她还是要给予一定的尊重的。

依言坐上车,裴老四在人群中艰难地调转车头,往北边小桥头去。

车子还没完全转过来,从南向北来了两位边说边叙着的话中年男子,皆是作棉布长衫的生意人打扮模样。

当中一位脸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正说着话,突见眼前一辆牛车,装了一车厢的花。

那花因为种得密开得盛。米分米分白白,团团簇簇的,跟那木绣球一般热闹。而花盆又被车厢挡着,这么冷不丁的一瞧,就跟拉了一车插瓶的木绣球一般。不过那木绣球是白花,这个

再定眼一瞧,这花还很眼熟。

哪里见过呢?

因为上了当,早把这石竹忘到九宵云外的朱掌柜,狠是思量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是自家早先扔了不要的常夏石竹。

忙扬声道,“哎”

好不容易调转车头的裴老四正要赶着车往前走,突听身后有人喊,叔侄两个忙回头。

朱掌柜快步上前,仔细打量那花,笑呵呵地问裴老四道,“敢问,你们这花儿是拉到哪儿去?”

才刚呛了裴妍两句的小伙计,从铺子里出来,瞧见他,忙道,“掌柜的,是早先白挖了咱们的花,又想送到咱们铺子,叫给代卖的。”

裴妍明了,这位就是朱掌柜。忙将早先寄卖春兰的事儿说了,指着那石竹道,“这东西因是从掌柜的家的花田里挖来的,我就想着,若是到旁的铺子里去寄卖。人家销得不好便罢,若是销得好了,叫掌柜的知道了,岂不是象我们恩将仇报一样?”

“原本得了你们的好处,如今有钱挣了,就把你们给踢开。所以才先来问问。若是掌柜的愿意收下,我们就留下。若是不愿意呢,我们就往小桥头自去散卖。”

说完这话,她有点得意。

好象比刚开始的那一番,要强些了。

朱掌柜也因她的话笑了下,更多的是好奇这石竹怎么种成这样的。

至于她说的寄卖。眼下可不是春初时分,那会儿没花可卖,他也因那卖种子说这花怎么好,指着盼着这石竹能赚上一笔。所以也没置办往年常售的花草,这才导致铺子里一时无花可卖。

就收了裴明远的春兰暂作补充。

眼下,单是牡丹芍药月季这些都卖不过来呢,这些野花,虽然比自家侍弄得好得多。但终是野花,也不知有没有销路。

又或者,即便留下,又该给她算什么价儿。

正犹豫间,突见花市自北向南来了一群衣着鲜亮的少男少女。三位少年都是十五岁六的岁年纪,围簇着的两个戴着幕篱的娉婷少女,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丫头一路逛来,边逛边指着两旁铺前摆放的花草点评。

走到朱记时,几人站定,在门前摆放的花草上睃了一圈,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戴着幕篱穿着鹅黄裙儿的少女,目光落在装满了石竹的大太平车上,“咦,这花倒少见,不知是什么花?”

裴妍拿不准是该自己出面,还是朱掌柜。

若是他有意收这花,自然他出面了。若他不出面,也就是无意了。

正犹豫间,朱掌柜已笑呵呵地向人解说起来。

裴妍就放心了。

“常夏?也就是石竹花了。”跟在鹅黄裙少女旁边的一位方脸少年说着。接着,他向另两个少年笑道,“王半山酷爱石竹,曾写诗云:春归幽谷始成丛,地面芬敷浅浅红。车马不临谁见赏,可怜亦解度春风。怜惜它不被人赏识呢。”

另一个脸颊略圆的少年便接话,“谁说它不人被赏识?”说着便看向鹅黄裙儿的少女笑道,“只可惜,如今有了赏识的人,却晚生了几百年。”

说得少女掩口娇笑。

另一位着豆青裙的少女就冷哼道,“不过是野花罢了,有什么好的。”

鹅黄裙儿的少女笑声一顿,偏头看着三位少年,拉长声音笑说道,“早听说过牛嚼牡丹,却无缘得见,今儿总算见着了。”

惹得三个少年哈哈大笑。

豆青裙的少女恼得直跺脚,“沈婉,你”

那位叫沈婉的少女得意地哼了声,高抬了下巴,朝朱掌柜道,“即人都这般说了,我也不白担个赏识的名儿。我们要两盆。”

这几人单看衣着就象是个出手阔绰的,也果然阔绰。上前来付银子的小丫头对朱掌柜大着胆子报出一两银一盆的价钱,连眼皮都没撩一下,随手递过来两个一两的小银锭,叫跟在身后的小厮们搬上,一群人又说说笑笑的往南而去。

“话说,二表妹,前儿我好象在街上看见你们家那位名满并州的高才了。”方脸少年边走边说,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

叫沈婉的少女冷了声音,“好好的提他做什么,扫兴!”

圆脸少年就笑道,“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算什么高才?要这都算的话,天下的秀才岂不个个都是高才了?”

方脸少年接话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说的不正是这位”

豆青裙的少女就不高兴的说道,“你们还有脸说人家。你们自己现下是个秀才了吗?连场还没下过呢!”

被戳中痛脚的少年们不愿意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辩着嚷着指责着。

那位叫沈婉的少女,就不耐烦地提高音量说道,“说了不提他,怎么又提?要说你们到旁边说去,别烦我。”

几个少年便将话头转到两侧的花草之上,说说笑笑的走远了。

第五十五章 相谈

“掌柜的。”见人走远了,裴妍含笑走近,朝手里还掂着二两小银锭的朱掌柜笑道,“您看我们这花儿”

朱掌柜可没想这花还在人家牛车上,就叫自己给卖了。

照这么看,倒也不是没有销路。

只是又怕象这样的识货人,少之又少。今儿这单凑了巧的生意过后,再没人过问。

一时下有些踟蹰。

裴妍大略知道他的想法,便道,“咱们还和早先卖春兰一般,我这些花只是寄卖。若是卖得出去,咱们五五分成。若是卖不出去呢,这花还是我的花。”

说着,她又笑道,“不瞒掌柜的说,我那里还育了许多常春,等往前百花调零的时候,也差不多能上盆卖了。若您有意,咱们做个长期的合伙人怎么样?”

朱掌柜就笑了,这小姑娘口气倒大,只不过倒腾了几盆花而已,就想和他做合伙人。

再说,那常春本是极普通,价儿又贱的东西。哪家园圃没有?难道她的常春还能种出个花儿来不成?

待要说不应,那常春现下只不过个设想,还没到眼前。可这石竹确是实实在在地卖了钱的。

何况她说的法子,对自己也真是一点损失没有。

便含笑点头,“那成,今儿这些就留下,我先卖卖试一试。”

说着这话,到底心头不甘。本是自家扔了不要的东西,人家捡去略做收拾,竟然又拐回头卖到他的铺子里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做这行当也有五六年的朱掌柜,还没遇上过这么让人心气不顺,却又不得不应的事呢。

得他的应承。裴老四飞快把花草卸了下来。

裴妍不好总拉着掌柜的说个不停,就招方才呛她的小伙计过来。

小伙计很是不高兴地走近,拉长了脸道,“做什么?”

裴妍便笑着将自己上盆时的设想,与他一一说了,指着那大大小小十来盆的石竹道,“若人家来买时。你也可以这么跟人说。”

小伙计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这还要你教?”

他在花铺里当伙计,也有一年有余了。不比她这个乡下丫头片子懂得多。真是的!

裴妍也不以为意,毕竟这花若卖不出去。还是要砸在自己手里的。

多说两句,吃他一呛也死不了人。

倒是朱掌柜因她这话,而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没想到呢?

不但是他,恐怕这青州府附近的园圃都没想到。

大家只管种。花开了只管卖。管人家买回家摆在哪里呢。

这倒象是做盆景那一行当的做法。

虽然也没什么新意,但是这小丫头先想到了。又用在盆花上,这就是新意。

倒喝斥了那小伙计几句。

小伙计吃瘪,偏头斜了裴妍一眼,嘴里嘟嘟哝哝的进了铺子。

裴妍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朱掌柜手上瞄了一眼。

朱掌柜会意,忙把刚到手还没暖热乎的小银锭递过来一个。

因这个。心头又是一堵。

裴妍还当他是嫌自己讨要银子讨要得太急切了,忙和他解释道。“因我方才说的常春往前要上盆,今儿就打算买些盆回家呢。让掌柜的见笑了。”

朱掌柜虽然有些小不高兴,但他铺子里每日的进出,也有十几两,计较这个自己都觉得羞臊。

忙摆手,表示自己在不意。又因她说买盆而好奇,“常春也是照着那样的上盆吗?”说着,他指了指那两大盆被铺上了苔藓的石竹。

裴妍懂得他的意思,道,“这要看能挑到什么盆儿。”顿了顿她又说,“各色都有,要看常春苗的形态。”

常春老桩或者形态飘逸的小整株,自然要做成盆景状的。

而这老桩与形态好的小整株不好得。更多的还是要扦插常春枝条,以做成前世常见,也是眼下常见的满盆绿植的模样。

这两种,也没有哪个比哪个好,哪个比哪个不好。

单看买主是什么样的人。

朱掌柜因她这含糊得象是什么都没说,而自己却又听懂的话。对眼前这小丫头少了几分轻视,反而好奇她侍弄出来的常春会是什么样的。

时下,花圃虽多,甚至于青州府往东,有个叫江都的地方,那里还有不少花农。皆是大田如种菜般种花。

但会侍弄盆景的却不多。

便是有,也不过是常见而又价值不菲的天目松刺虎等,这种把草花甚至常见绿植这样侍弄的,还真没见过。

一是因这些花草本身就不值钱,入不得那些会侍弄盆景的眼;二是肯种的,又不会侍弄。

因为好奇,倒想改口让她侍弄好了也送来一些试卖,却又觉得自己太过迫切了,反倒说不出口。

反正眼下她还没侍弄好,自家铺子里正是卖牡丹芍药等花卖得热火的时候,就等等再说吧。

而裴妍也是这个心思。

是以,这话点到为止,也没再往下说。辞了朱掌柜和裴老四往花市最南头,专卖盆器的铺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