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一个可恶至极的女人!

眼睛一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反唇相讥:“府中宛娘去世,公主笑得这么开心,似乎是不妥吧?!”

不妥?!

化大笑为轻笑,乌燕轻蔑地看着贺兰正。“她去世与我何干,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从来就没人管我,如今,你又以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公主没有丝毫伤心之态,就不怕别人将那杀人之事怀疑到你的头上?!”

“哼,难道非得我伤心地大哭,才能表明我的清白?!大人,身为朝廷的廷尉,执掌一国的刑案,我看你还是回去多练几年再出来混吧!”

“牙尖嘴利、狡辩之词!”

“呵呵……”乌燕没有被激怒,眼眸一转,她轻托着自己的下巴,半歪着头,半是娇俏,半是讥讽地笑问:“大人,你可否会为了你家老鼠的死而大声痛哭?”

看着贺兰正立刻愣住的样子,乌燕翘着嘴角一把掀了被子,惊得贺兰正高声大喝:“你做什么?!”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知羞到无耻,竟然当着三个男人的面,就这样掀了被子!

纵越向前,几乎是以猛虎扑狼之势,一把压住了她,将她压回了床上,一只手快速地扯过被子,盖住了她,不让她的春情露出丝毫,一边,忍不住地恶狠狠地瞪着她,有一种把她闷死在被子里的冲动。

玩味地看着他的一番举动,以及他此刻的勃发怒意,她翕然一笑,很是没心没肺。“本想起身送客,但是大人似乎不领情,那就算了。等大人哪一天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再来找我要你的答案吧!现在,恕不远送了!”

她纤手一抬,遥指门口。

贺兰正狠狠地给了她一记眼刀,颇有些悻悻地离开。

这个女人,把宛娘比作家里的老鼠,虽然这个比喻粗鄙了一些,但是——

于她来说,却未尝不是很贴切!

“丑无盐、知甚少、品有失、德不佳”,若她真是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无盐公主,乌燕公主,似乎……不只是那样吧?

有机会,他还得会会她!

两次落败,总得找机会赢回来才是!

皇宫御书房

每日午后,当朝的珀沧帝会与他的大臣们在御书房议事,有一些不能在上朝的时候讲出来的话,都可以在这说。

这几日,往御书房走的比较勤快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贺兰正,一个是蔡豹。前者是为了“无名”一事,后者是为了“白衣女子”一事。

听了贺兰正的最近进展,又可以说是无巨大进展,珀沧帝没有生怒。对于这样的结局,他大概能料到。

那个无名,猖獗了那么多年,想要捉到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此刻,他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情颇感兴趣。

“听说,你对乌燕求亲了?”

贺兰正大窘,心里低骂:那个女人,果真不是一个好女人。

当日之事,他确信他带过去的两个亲信属下绝对不会漏出去半句,可现在,都城里大街小巷都在传他借着搜寻无名,上她的小楼,想要揭下她的头套,让她嫁给他,他从手下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真恨不得拧了那个女人的脖子,这么可恶的谣言,肯定是那个女人传出来的!

现在他是走到哪,被人问到哪,问是否真有其事。

其他人,他可以用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敷衍了事,可问的人是当今圣上,他总不能再度用那张阴沉沉的脸来对付吧?!

他一时犹豫,该如何准确地表明当日之事,却听珀沧帝继续说:“你若是喜欢她,朕可以替你做主,将她许配给你!”

011 他的她1

珀沧帝深知廷尉贺兰正是一个正派又有孝心的人,身居要职,人却不风流,很适合当丈夫,乌燕嫁给了他,不算是委屈,反而是一种福分。所以,他有意撮合。

但贺兰正显然没这打算!

闻听此言,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急急反驳:“谢谢皇上美意,可这一切都是误会,臣……”

珀沧帝挥了挥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心中已经明白。

低低一叹,他有些感慨:“其实,她的本质不坏,小时候,还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只是大了,才有些……”

珀沧帝有些说不下去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时候,正在陪彬弟玩捉迷藏。当时年仅六岁的她,像一只刚出山野的小老虎一般,什么都不懂,就那样蛮撞地闯入了游戏的阵营,被他意外地给一把抓住。

当时他以为自己抓的是彬弟,不料,一揭下蒙眼睛的绢布,却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眼眸,红嫩的脸庞、娇艳的小嘴,宛如面捏的小人一般!

还是很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她穿的是粉色的衣裙,上面绣着鱼戏荷叶间的图案,连带她腰上系着的小荷包,他都记得那么的清楚,荷包上面,绣的是两个可爱的菱角,边角,绣了一个小小的“芷”子,就是从那个小荷包里,她拿出了一颗糖,讨好一般地塞到了他的嘴里,眯着眼,娇声带笑:“大哥哥,让我也跟你们一起玩好不好?芷儿可喜欢玩捉迷藏了!”

他很少见到外面的小姑娘,也是头一次那么亲密地抱着一个小姑娘,感觉她是那么的甜!她的头发是甜的,她的眼睛是甜的,她的笑容是甜的,她的身体也是甜的,感觉她是从头到尾的甜,就那样,一直让人觉得甜到了心里,心都快要化开了!

那是一个明媚之极的小姑娘,可爱的程度,丝毫不下于当时春日帝王宴上,那满上林苑的娇花!

只可叹,造化弄人,那会追着他喊“太子哥哥”,蹦跳起来像小兔,笑起来眉角弯弯像月牙的小姑娘,如今……却成了这番模样!

要是当时,他没那么快放开她就好了!

“芷儿……”一直被尘封的名字,不自觉地从他的嘴里吟了出来。等回响入自己的耳朵,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地,震了震,有些无奈地……暗了脸色!

“皇上?”贺兰正诚惶诚恐地看着珀沧帝,心绪起伏,他知道,乌燕公主的本名,是叫林芷,这一声“芷儿”……

似乎皇上和乌燕很亲昵,对于这种关系,他……有些震惊!

珀沧帝笑了笑,神色间已是一片清明,黯淡尽去。“刚才想起了些陈年往事,所以有些走神了。贺兰卿若是无意于乌燕,可得好好澄清谣言,莫伤了姑娘家的闺誉!”

贺兰正心中一凛,自然知道这是皇上对她的偏颇,立刻恭敬地应下。

挥手,勒退了贺兰正。

在门外侯着的蔡豹迎着走了进来,向皇帝禀明最近查找白衣女子一事。

还是——一无所获!

珀沧帝有些头疼,更多的是无奈!

“蔡豹,你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尽全力协助贺兰正捉拿那无名归案!”

蔡豹顿了顿,依照皇上的意思,这……寻找那白衣女子的事,也就此放下?!他心里没底,只能开口询问:“皇上,您……是不打算再找那女子了吗?”

珀沧帝微微合眼,眼神中透露淡淡的疲惫!

找?!

怎么找?!

整个京都以及郊外,里里外外,都找了十多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却无半点音讯。

再找下去,多半是耗费人力物力!

况且,那日那个女子臂力惊人,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抱起了他,竟然还可以带着他飞了那么老远,试问,普通的女子,怎么能做到如她这般?!纵使世上真有轻功上佳的人,也做不到扛着有她两倍重的人健步如飞吧?!

如此的玄妙,也只能猜想她或许真的是仙子吧?也只有神仙,才有如此的神力吧!

表姑被杀一案,事关重大,急需人手,京都方面,更需要加强戒备,以防那无名又莫名其妙的继续杀人。寻找那白衣女子的事,也该放一放了!

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私欲。

如今,京都人心惶惶,最重要的是,要安抚好民心。

“蔡豹,传我的话,停止……”他犹豫了一下,心中实在是难舍放下,那停止搜寻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迟疑了半晌,才改了口:“你拨出一个五人的小队,继续秘密寻找那个女子,其它的事情,都恢复如常,务必要尽心协助贺兰正!等抓住了那无名,朕必定重重有赏!”

“是!”蔡豹领命而去,对天子的英明决断表示敬佩!他深知皇上对那个女子的执着和痴迷,人生自是有情狂,皇上可以放下那么多,身为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帝王,已是极其的不容易了。

人都散了,珀沧帝有些倦怠地眯眼靠在了椅子上,想想那快及笄的乌燕,再想想那至今仍无所获的白衣女子,头——开始疼!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抚上了他两边的太阳穴,轻轻的按压。

012 他的她2

“皇上累了?”柔柔的低语声,带着如沐春风的淡,轻轻巧巧的散开。

珀沧帝轻“嗯”了一下,没睁开眼,从来人的香气,他能猜到身份——他昔日的太子妃,今日的张昭仪!也只有她来御书房可以免通报!

张贵妃有些贪婪地看着自己眼皮底下这个俊美如天神的人。

饱满的前额,那是富贵的象征;英气的双眉,隐藏着剑者的锋利;挺直的鼻梁,是不屈的桀骜不驯;薄如刃的双唇,是可以随意执掌他人生死的锋利,虽然他此刻闭着眼,但是她知道,一旦那双眼睁开,就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沧浓霸气。所有的一切,配上那刚毅的脸,是君临天下的尊严和无可比拟的傲然!

这便是她的夫!

在她大婚之夜,一见到,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他的夫!

“你来,是为了无名一事?”珀沧帝低语,却一下子点出她的心中事,那是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张昭仪低声应“是”。

“至今还没任何消息,只怕这一次也是无功而返!”

张昭仪愤愤地咬了咬唇,只是手上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轻怠。“那个无名实在是罪大恶极,皇上若是抓了他,定要严惩不贷!”

“呵……”帝王轻笑,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等抓了那个无名,听凭梅儿处置就是了!”

梅儿是皇上对本名张雪梅的张昭仪的爱称。

张昭仪喜笑颜开,连忙屈了屈身,“谢谢皇上!”

张昭仪恨无名,那是有来由的。

三年前,先帝重病在身,支撑不了多久,未等太子行过弱冠礼(注:二十岁行弱冠礼),就急匆匆地为太子举行大婚。因为一旦先皇去世,就得国丧三年,三年不准嫁娶!

她有幸雀屏中选,以十六岁之龄被选为太子妃,与其他两位被选为侧妃的女子一起嫁给太子。凭她当时名满京都的美貌和才情,她有自信会让年轻俊美的太子陷入她的情网。

可恨的是,大婚在即,那恶贼无名却无端的在半夜潜入她的闺阁,削了她的头发,让她沦为京城的笑柄。好在其他两个女子也被削了头发,又好在太子殿下不嫌弃,使得婚礼继续。

只是婚后,一个月内,太子殿下进她房内的次数寥寥可数。爹和兄长都说太子殿下是新皇登基,有好多事要忙,不常来找她,实属正常。可她心里却明白,任哪个男人,面对一个断发的女子,总是要失去胃口的。

因为那恶贼无名,她在国丧三年不得婚嫁的最佳时机,失去了天子的眷顾,没有抓牢天子的心。后来头发终于长长了,也晚了,天子身边,已经多了好几位美人。

好在,她的娘家家世雄厚,爹贵为当朝宰相,兄长贵为京兆尹,姐夫又是赫赫有名的征西将军,如此显赫的家世,可以给她强有力的支持,保证她尊贵的地位。

而今,她已是昭仪(后宫位第一等),距离登上皇后之位,也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喜的是,皇上并不贪恋美色,也不是纵欲之人,这三年,总共才纳了五名女子。今年国丧已毕,可以开始选秀大肆扩充后宫,天子也不过选了六人,一律封做良人(后宫位第九等),其它新进宫女,也不过才百人而已。

况且,她已替皇上生了一个儿子,虽然只是二皇子,不是长子,但大皇子的生母、当时与她一同嫁进来,被纳为侧妃的清美人已经去世,如今的后宫,已经无人可以影响她的地位。

只要她经营妥当,登上那皇后之位,也是指日可待的。

只是不解的是,为什么皇上迟迟不提立后一事!是他觉得时候未到,还是……已经心里有人?!

她得承认,对于这个俊美无涛的皇帝,她一直都不能很清楚的弄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可皇上今日允下将来随她处置无名,还是可以看得出皇上对她的喜爱和重视的。

她心里欢喜,可——想到皇上已经有好几天没去她那里过夜,心中又有些怅然。

“皇上,贤儿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你了,这几日啼闹不休,怕是想你了!”

贤儿,二皇子,张昭仪所生,今两岁不到。

张昭仪拿贤儿说事,自然是希望珀沧帝能去她寝宫过夜。

珀沧帝心中了然,睁开眼,轻轻挥去她的手。“今晚,我会去你那的,你先下去吧!”

张昭仪心中狂喜,脸上却是矜持的浅浅微笑,欢声应是。

“这是臣妾盯着厨房为皇上熬的燕窝,等稍凉的时候,皇上喝了吧!”

书桌一角赫然放着张昭仪端来的瓷碗!

珀沧帝点头,“梅儿费心了”。

张昭仪抿唇含笑,退了下去。

珀沧帝笑笑,继而神色一整,凝神开始处理奏折,不时奋笔疾书,写下批注,渐渐地,也就忘了那一杯燕窝!

013 破身1

知道身居深宫的皇太后肯定不会放过她,也知道为了对付她,那个尊贵的女人必要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在看到那些蒙面的黑衣人一次又一次地潜入她的阁楼,乌燕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

她知道那个女人的意图,无非是想毁了她的清白。

她甚至也能猜想到,都城里还有一些人,也是抱着这些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