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守着家人过的风平浪静,有时去隔壁转转,陪陪吴氏说话。

这天她刚从娘家回来,刘仁杰正好也踏进家门,“娘子,出大事了。”

“什么事?”碧玉心里一咯噔,有些慌了手脚,不会又有坏事吧?

“别慌。”刘仁杰见自己吓着了妻子心中有些懊恼,忙扶住她笑道,“太师倒台了。”

“啊?”碧玉张大嘴惊讶的不行。“怎么会呢?前些日子不是风头正劲吗?”听说太师还从旁支挑了个女孩子送进宫,帮着贵妃娘娘固宠。

“那是最后的挣扎。”刘仁杰心情非常的好,笑个不停。悬在吕刘两家头上的乌云终于被移走,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

碧玉心急的追问,“什么罪名?你别光顾着笑,说清楚。”

原来是大师和贵妃串通要谋反,结果被首辅大人打探出来密告皇帝,铁证如山让皇帝怒不可遏,结果就下旨查抄太师家,并从太师家里搜出了件龙袍。这皇帝吧,其他的事情还能容忍,这谋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想反了他家的天下,那是做梦。一下旨将所有的相关人等全抓了起来,一个也跑不掉。

“真的谋反吗?他们是不是昏了?”碧玉真不懂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想些愚不可及的事来做。不过这是小百姓的想法,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想法不同,总想更上一层楼,握有更多的权势,能把整个天下握在手里,那是野心家们梦寐以求的事。

刘仁杰笑着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谁知道?反正陛下认为是谋反,那就是板上定钉的谋反罪。”金口玉言一开,谁也不能翻盘。

说的是,反正太师倒台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最恨的就是李侍郎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他们刘吕两家,这下靠山倒了,他恐怕也要完蛋了。“李侍郎他呢?”

刘仁杰大笑几声,才开口道,“被关押起来,等着陛下最后的判决。”真是解气啊。当初将他们逼的无路可退,在大牢里关了那么久。现在却把自己送进了大牢,就不知会关多久?不过估计是关不久的。

碧玉一点都不同情,“太好了,这种人死不足惜。”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最后的结果三天后就出来了,贵妃赐白绫、太师赐毒酒、李彦宏和其他主要党羽腰斩,犯官家属男的流放三千里发给披甲人为奴,女的充作官妓。

而吕登不仅复了职,还升了二级做了户部给事中,这是正五品。

这种结果让碧玉很是惊讶,不过跟刘仁杰谈过后,才知道吕登在这件事上是立了大功的,这是封赏。至于他做了什么事情,刘仁杰怎么也不肯说。

这几个月的变化大的让人目不暇接,从一开始的忧心忡忡到如今的欣喜若狂,这人生的跌宕起伏实难预料。

这种大喜事当然要好好庆贺一番,但吕登怕在这关口闹的太大,会太惹眼,劝说不要摆酒听戏。

吴氏想了想作了个权衡,她作主请上几个至亲好友摆上几桌,算是贺喜。戏台子就不请了。吕登听了也就点头同意。

除了三家所有人外,还请了陈大人一家过来喝酒,也给孙家下了帖子。

孙大人带着妻子过来庆贺,孩子们一个也不带。

而陈大人带着全家一起过来祝贺,还送上一份重礼。他官复原职,不过不像吕登那样升职。他已经心满意足,原来只指望能保住一家大小的平安就够了。

陈简之经过此劫,已经想通许多事情。“妹夫,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恐怕……”

吕登忙摆摆手笑道,“姐夫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这都是陛下开恩,才让你官复原职。”

陈大人做官多年,岂有不知其中的道理?要是没人说情,谁会想到他这个罢官的人?人走茶凉在哪里都一样。再说要不是为了他求情,吕登也不会跟着被罢官。这份恩情可比天还大。亲自给他斟酒,“不说这些,我敬你一杯,将来无论什么事,只要你说一声,我们陈氏一族都会竭尽全力。”

“姐夫客气,这些小事不必记挂在心里。”吕登谦虚了几句,笑着饮下酒,两人客套一番聊些朝庭的最新变动,说的不亦乐乎。

内眷们都在刘家的后院吃酒,陈太太对着吴氏一个劲的奉承,早没了以前的那种清高。以前再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这骨子里总有份名门贵妇的骄傲。

吴氏微笑着听了,不时的劝酒。

而杜氏陪着陈太太说说笑笑,也能聊上几句。

正在这时,吕登急匆匆的跑过来,凑到吴氏耳边道,“娘,有贵客到了,快去迎接。”

“是谁?”吴氏跟着站起来,脸上茫然的很。

“出去便知。”吕登春风满面的卖关子。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Juliet同学的问题, 我在这里说说。我的新文叫《舍我其谁》,是半种田半言情的。比起上两部,这部不是从小孩子写起,直接写十三岁的女主,这丫头是个睚毗必报的主,对待感情霸道。而且更偏重言情,男主也不再是背景墙。会在过完年后开,不过不确定具体时间。也不知大家会不会喜欢这种变化?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对了,如果要最先知道我开新文的时间,可以点这个把我的作者收藏给收了。谢谢。

第 136 章

来人正是梅姑,带着两名丫环四名侍从,轻衣简车不惊动他人。

吴氏又惊又喜的将她迎了进来,都是至亲也不用避开,都过来请安。

男子请过安后都退到吕家,只留下女眷陪着她老人家。

梅姑让丫环送上贺礼,四匹绸缎、两套宝石头面、一匣子首饰、一匣子名贵的宫中香粉。

吴氏请她坐在首位,“姑姑,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准备一下。”最起码做些她喜欢的吃食。

“准备什么?不用。”梅姑年事虽高,但还是神采奕奕精神很好,“我今日特意过来喝杯水酒,不介意吧?”

“看您说的,姑姑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吴氏亲手斟好酒奉上,“您尝尝,这是碧玉自已酝的五花酒,味道还算特别,不知能不能入您的眼?”

她知道梅姑爱喝几口水酒,而且这酒清洌可口,可以当成果子酒喝,对身体无碍的。

梅姑抿了一口夸道,“好酒,玉姐儿,走时送梅婆婆一坛。”对着自己喜欢的晚辈,她的性子依旧很爽快大方。

“是的,梅婆婆。”碧玉笑着应了。她是极喜欢这位老人家的。

其他女眷都是见过梅姑的,唯有孙太太是第一次见,眼睛不敢直盯着她看,心里却喜悦异常。这就是传说中的首辅夫人?天啊,吕家居然还有这门贵亲?怎么没听人提起过?真是太好了,她家的女儿果然是有福分,挑了门好亲。

梅姑饮了几杯,就被吴氏请进内室,碧玉也跟着后面侍候。

留下胡雪儿招待两位官家太太,只是几人的心思都有些走神,眼珠子都盯着门口。杜氏虽然也很想跟进去瞧瞧,无奈不合礼数。

碧玉的肚子有些显怀,不过还是亲自端着杯热茶奉上,“梅婆婆您喝口茶解解酒。”

“我只喝了几杯而已,醉不了人的。好孩子快坐下。”梅姑啜了口香茶,许久才道,“宝儿,这次我来此,一是为了贺喜,二是为了辞行。”本来不该来的,只是再不来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辞行?”吴氏浑身一震,“姑姑您要去哪里?”不会是她猜想的那样吧?

“我家老爷过几日就会上奏折辞官归故里,我自然也要跟着走。”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她临走前想再多看这孩子一面。

“这是为何?太师不是倒台了吗?”吴氏震惊的连连发问,“这种时候正是姑夫大人大展身手之时,怎么能辞官呢?”她真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她原来还以为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姑姑家走动了。这消息太突然了,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碧玉也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怎么可能?

“我家老爷见惯世情,深知激流勇退功成身退的道理。”梅姑是赞成相公的想法,“他的年纪也大了,该是过些平静的日子。”何况她这些年跟着相公担惊受怕,早就过够了,好不容易有个能退步的机会,她是极力支持的。功名利禄虽好,但比起踏踏实实的生活,她更喜欢后者。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见到您老人家。”听到这里,吴氏已经知道这事成了定局,眼眶已经开始发红,“这才重逢多久啊,如今又要分离?我怎么舍得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如果有缘自然能再见。”她拍拍吴氏的肩膀劝道。

话虽如此,吴氏深知此生再见,恐怕是不大可能。不由眼泪直流,“姑姑,我幼年时受您大恩,如今总算有了回报的机会,却不能稍尽心力,我实在……”

“别胡说,只要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梅姑的眼睛也红了,却小声斥道,“登儿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将来必能大展鸿图。申儿也是个好的,聪明俐伶听说书读的甚好。而玉姐儿夫妻和顺,婆婆慈爱。你下半辈子也不用愁的。”

吴氏心中一阵感动,只是这……“申儿这孩子虽好,可却是个不长进的孩子。”

“娘。”碧玉惊呼,吕申是幼子,所以最得吴氏疼爱,平时连声喝骂都舍不得。怎么突然在梅姑面前说这种话?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怎么说?”梅姑愣了愣,她打听到吕申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吴氏蹙着眉,“他的志向不在仕途,而是在商界。”

碧玉心里惊讶的很,娘怎么会知道三弟的想法?他们兄妹都没提起过。吕申自己也不会傻乎乎的去说给娘听啊。

她哪里知道,知子莫若母,吕申心里的想法就算从来不说,但吴氏还是从他看的书写的东西里略知了一二,当她第一次知道时气的她想用尺打他手心。她只是想不到解决办法,将这些都憋在心里不说而已。

梅姑心思转了转劝道,“无论孩子想做什么都好,只要有恒心有毅力,不要好高骛远,那便是好的。”她毕竟见思的多,想法与众不同。

“姑姑,您不觉得丢人吗?”吴氏从小到大束手无策时都会向睿智的梅姑求助,这次见到她习惯性的又想求她帮着想办法解决难题。只是梅姑的话让她很是不解。

商人的社会地位极低,读书人听到这种想法都会嗤之以鼻。可身为天下读书人楷模的首辅大人的妻子,想法居然这么特别。

“怎么会,只要脚踏实地的努力肯干,还有一颗与人为善的心。”梅姑眼神清澈如水,“有这些就够了,再说你们家又不是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人家,怕什么。只要自己不觉得丢人就行。至于别人的口水唾沫管他们呢?”

这些年的坎坷经历让她看破许多事情,眼光放的更远,心胸更宽阔。这天底下只要自己活的开心,别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而吕登将来的前程远大着呢,听她家老爷说,过个十年二十年,他的成就不会在任何人之下。有这么个强而有力的后盾,还怕别人嘲笑吗?

吴氏听了这些话若有所失,只是一时之间还转不过弯。

碧玉却暗自为吕申感到高兴,她娘最听梅婆婆的话。就算一时想不通,但最起码不会再阻止。

“对了。”梅姑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契,“这次我们京城的宅子田地都会卖掉,只留下个五顷的小庄子,就在城外十几里处。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把这庄子送给你吧。”就当是记念吧。

吴氏急的脸色发红,一个劲的摇手,“姑姑,我做小辈的都没送什么东西奉敬您,怎么能收您的东西?”

梅姑硬塞到她的手里,“收着,长者赐不敢辞。”

既然这么说了,吴氏忙俯身拜谢。

梅姑亲自扶起她,“起来,你平时让人送来的吃食点心,我都吃了,味道都不错。”

吴氏笑道,“有些点心是女儿做的。”

“玉姐儿是个好孩子。”梅姑疼爱的看着碧玉,“听说你又有喜了?”

碧玉脸一红,低下头去。

“等这孩子生下来时我们都出京了,我挑了个物件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她又取出一对白玉龙凤佩,雕工精致的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梅婆婆,我……”碧玉刚想推却,梅姑递给吴氏,“让孩子收下吧。”

吴氏忙替女儿谢过接了过来,都是至亲骨肉,再说她老人家不喜欢别人太客套。

三人叙话半刻,梅姑起身要走。

吴氏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强忍住泪花。

梅姑先前已经发话不让她们到时候去送行,这次就当做是在京城的最后一面。

碧玉忙让下人拿了几坛五花酒,还有各种自家做的吃食点心,交给她家的下人。

梅姑说了好多话安慰她,又跟大家告辞,这才含泪离开。

是夜刘仁杰见碧玉躺在床上发呆,眉间有些闷闷不乐,“娘子,今天这么热闹,你怎么不开心?”不像是碧玉的性格啊,难道在酒席上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的大喜事,我怎么会不开心?”碧玉微微抬眼看他,“只是想到梅婆婆一家要走,这心里有些难受。”她也很舍不得这么慈爱的长辈离开。

刘仁杰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件事而不乐,他已经从吕登那里得知了这一消息,“这是首辅大人的聪明之处,用这种办法保全自己。”

碧玉果然被吸引住注意力,眼睛睁的大大的,“什么意思?”

“太师那一派都倒台,下面的爪牙也都清洗一空。”刘仁杰用最简单的话跟她解释,“这样一来首辅大人在朝堂上就太扎眼了。适时的退步,是最聪明的自保。”

他原先也不明白,但听了吕登的一番话后茅塞顿开。当今陛下最喜欢玩制衡,两派相争,他才好控制局面。如今倒了一派,他岂能让另一派独大?肯定会寻机出手对付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抽身远去。君臣之间也能留有余地,也算在青史上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原来是这样。”听明白了这些内情,碧玉心里好受了些,“首辅大人明明是最忠于皇帝的,陛下他还不放心吗?”这身处高位的人是不是都有疑心病?

“帝王称孤道寡,你说呢?”刘仁杰一语正中要害。哪个皇帝没有疑心病?只要坐在那个位子由不得他不疑心。

说的是,这样一来也算是个好结局。免得到时狡免死走狗烹,那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拿出梅姑给她的玉佩,“你看,这是梅婆婆给我肚子里孩子的。”

刘仁杰凑上来细看,“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龙凤佩?”感觉怪怪的,一般人都不会送这种东西。

碧玉疑惑的抬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娘没觉得不妥才替她收下的啊。

刘仁杰低头想了一回,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含笑道,“我只是见这玉色很温润,真是好东西。”或许是随手拿的,何必庸人自扰呢?

碧玉不再多问,身体靠在他温热的怀里,手里把玩着玉佩。他下意识的收紧胳膊,将她们母子抱的更紧,那种充实的感觉让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真好,有她陪在身边。

碧玉此时心里也是一腔温暖,她有父母疼爱、手足相护、婆婆爱护、相公疼惜、儿女双全,如此的人生她已经知足了,再过几个月就能迎来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快乐的和家人一起生活,于愿已足。

她就是如此平凡的女子,追求的也是这种平凡朴实无华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撒花。三个多月总算又完结了一本。谢谢大家这一路的陪伴。提前祝大家新春快乐,全家身体健康。

最后再啰嗦一句,新文开文时间不定,点点这个收藏作者吧,这样能最新知道开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