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之觉得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浓了起来,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这种对人命不负责的态度。她蜷起了膝盖,嘴唇也抿出一条不愉的直线。

秦鹿大约是误会了她的反应,道:“不想看了么,不想就不看了吧。”

“没。”林遥之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拳击赛不太好。”

秦鹿道:“是不好。”

林遥之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把目光抓回了投影仪上,沉默着继续观看。

第一场比赛时间很快就到了,大概因为都是初次相遇,所以第一场的大部分都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并未有太过激进的进攻。那个东方人身材非常高大,上半身的裸/露着漂亮的肌肉,他长得并不算太过俊美,但那种属于男人的冷硬气质却让人根本移不开眼,林遥之注意到,他眼睛的部位似乎有一道伤口还未愈合,那伤口差一点就贯穿了他整只眼睛,让他看起来更添几分暴戾。休息时间,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擂台边上,周围是专业的按摩师在利用短暂的时间给他放松肌肉,冰敷伤口,接着又是一声裁判的哨响,男人站了起来,跨过擂台绳朝着擂台中央走去。

他的对手巨猿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张口对着男人说了一串英文,还抬起手来对着男人勾了勾,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伯爵却并不愤怒,反而咧开嘴笑了,只是这笑容如同看见了猎物的猛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林遥之听见了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格外沙哑,他说:“既然都要废了,就让你先多说几句吧。”说完,男人挥拳猛击。

林遥之看的入了迷,如果说第一场的比赛,只是两人间的试探,那第二场的比赛,就是但方面的虐/杀。

无论是男人的拳法,亦或者反应力和耐力,都完全碾压了对面的西方人,以至于从头到尾,放下狠话的西方人都只能举起手里来被迫放手,不断的后退甚至于险些翻出擂台之外。男人的拳法丝毫不花哨,每一拳砸向的都是对手最孱弱的部位,他虽然身材高大,但身体十分灵活,当迅捷的步伐和手里的重拳配合起来时,可以让完全不懂散打的人也看出其中蕴藏和力量和美。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遥之却看出了点什么,她道:“他的右手受伤了?”

秦鹿嗯了一声。

林遥之歪了歪头,即便是男人右手受伤,可依旧和对手不是一个级别的,两人实力天差地别,他的实力几乎碾压了对方。

果然,第二局结束时,那个西方人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他满脸是血,看向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身体也佝偻起来,丝毫不见开场时挑衅的气势。

男人表情冷漠,并不因为对手的退缩而放松攻势,事实上他反而加强了攻势,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到了对手的下巴上。

这一拳砸的极狠,林遥之清楚的看到有两颗牙齿和着鲜血从对手的嘴里飞了出来,对手向后仰去,直接倒在了地上,男人正欲上前将对手拎起来,裁判却已敲了铃铛,示意第二场中场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

对手没能起来,被人拖了下去,擂台的周围充满了咒骂和尖叫声,观看的观众显然对于巨猿如此不堪一击十分的恼火,甚至有情绪激动的人开始往巨猿那边扔东西。

而外号伯爵的男人,却是缓步走到了擂台旁边,在休息的凳子上沉默着坐下。

“巨猿,这个废物!”拍摄的人也大声的叫了起来,“居然打不到第三场——真是没用的东西。”他又哈哈大笑起来,“还好我没有买他,伯爵果然是最强的!!”

大约是他的声音太大,伯爵抬眸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虽然是隔着屏幕,林遥之却在看到伯爵的目光后呼吸一窒。那目光冰冷中蕴藏着暴虐,好似荒野之中刚捕猎到猎物的猛兽被打扰了进食,被这目光盯上的人,下一刻就会被咬断颈项。

拍摄者被吓的手里一抖,手里的小型摄像机直接跌落到了地上,接着他慌乱的将相机捡了起来,但画面也就到此结束了,看来他并没有敢继续拍摄下去。但比赛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屏幕黑了下俩,林遥之回味刚才的比赛,秦鹿也沉默着。

这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许久,林遥之才将其打破:“那些碟片里面,还有伯爵的吗?”

秦鹿看了林遥之一眼:“有。”

林遥之:“还能看看其他的吗?”

秦鹿道:“你不反感?”一般女生,对于这种血/腥暴/力的东西都不会太喜欢,甚至说得上讨厌。

“你给其他女生看过?”林遥之敏锐的抓住了秦鹿的话语中的漏洞,心想着哪个小妖精居然捷足先登了。

“我朋友的女友。”秦鹿倒是挺坦然的解释了,“看到一半就哭了。”

林遥之莫名:“哭了?为什么哭?”

“吓的。”秦鹿道,“不说女孩子,就是有些男生都看不下去。”他站起来,语调懒懒的,“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有机会再看。”

林遥之本来还想撒个娇,但转念一想,这以后再看的意思,不就是以后能常来秦鹿家了吗,这可是大好事呀。

于是她点点头,乖乖的说了声好。

秦鹿站起来:“晚上想吃点什么,想在家里做还是出去吃?”

林遥之好奇道:“你会做饭?”

“会一点。”秦鹿道,“得看你想吃什么,太复杂的还是不行。”

林遥之想了想:“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她瞪着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瞅着秦鹿,倒真像一只讨食的小鹿了。

秦鹿思考片刻,问林遥之想不想吃火锅,林遥之点头称好,表示什么都可以。

于是秦鹿拿了钥匙,便打算出去购买食材,林遥之走在他身后,忽的问了个问题,她说:“那个伯爵是你的朋友吗?”

秦鹿嗯了一声。

“他……现在还好吗?”林遥之问出这个问题后,又觉得不太合适,“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还活着。”秦鹿还是回答了林遥之的问题,他背对着林遥之,看不到表情,但声音也未有任何起伏变化,仿佛林遥之的问题并不在意。

林遥之却从中察觉了某些异样,她问的是还好吗,但秦鹿回答的话是:还活着。

只是还活着而已,无关乎好不好,人可以有很多种活着的方式,但很多活法,却不能说活得好。

林遥之想起了何淼淼同自己说过的,关于秦鹿因为一个朋友退役的话,有些后悔自己问出这么莽撞的问题,秦鹿和这个伯爵的关系显然并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秦鹿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拉开门,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在出门的那一刻,他说了一句话:“但只要还活着,就是有希望的,不是么。”

这句话太轻,若不是林遥之所有注意力都在秦鹿身上,恐怕都会以为这只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对。”林遥之对此表示了赞同,“只要还活着,就是希望的。”

秦鹿发出低低的笑声,他说:“林遥之,你果然是特别的。”

林遥之听着这话,脸突然就红了,她小声道:“哪里特别呀?”

秦鹿:“力气特别大?”

林遥之:“……没事,你也有特别大的地方。”说着她羞涩的看了一眼秦鹿的胸。

秦鹿:“……”这小姑娘怎么天天耍流氓呢。

作者有话要说:秦鹿:下次不准……看我的胸!

林遥之默默的把眼神移到了秦鹿的腿上。

秦鹿:……………………算了你还是看胸吧我的小祖宗。

☆、季和玉

夏天就该坐在清爽的空调房里, 喝着冰镇的气泡水,吃着热腾腾火辣辣的火锅。秦鹿做饭的时候,林遥之就在旁边帮忙,她发现秦鹿应该是经常一个人做饭, 手艺十分娴熟,一锅散发浓郁香气的锅底很快就端到了桌子上。

咪咪不知何时从二楼跑了下来,站在桌子旁边支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又被秦鹿以他不能吃辣为由无情的赶开。

火锅的味道很不错,林遥之尝了一块, 便对秦鹿的手艺大加赞扬。秦鹿则告诉林遥之,说以前自己住的时候经常做饭。

“那现在呢?”林遥之把嘴里的蔬菜咽下去, “现在不做饭了?”

“现在都是跟着俱乐部吃。”秦鹿道, “一个人做饭总是不好控制分量。”

林遥之道:“你在这儿住多久啦?”

秦鹿回答:“有了咪咪才搬过来的。”

林遥之噢了声, 低头继续吃。

他们吃饭的时候,咪咪就在旁边哼哼唧唧, 一副你们欺负我的表情, 那双眼皮的大眼睛里透出的神情竟是让林遥之生出几分不忍来,只有秦鹿心硬如铁, 叫林遥之不要心软。

咪咪见讨不到好, 气呼呼的转身走了,走到客厅边上, 又转头在沙发上拉了一块垫子,蜷缩蹄子在垫子上缓缓蹲下。

林遥之看笑了:“他这是做什么呀。”

“嫌弃地脏。”秦鹿头也没回便知道咪咪做了什么,解释, “一直都这样。”

林遥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后,林遥之也不好再继续打扰秦鹿,早早告辞。

秦鹿便开车将林遥之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她上楼去了,才开车离开。

林遥之打着哈欠到了家中,并未看到自己哥哥林霂之,这才想起林霂之已经去了新疆取景。

家里空荡荡的,林遥之爬到沙发上摊倒,拿出手机给自己哥哥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十几声也没人接通,大约是忙着拍戏没空接电话,林遥之便又打给了哥哥的经纪人赵统。

经纪人接通电话,叫了声遥遥。

“赵哥,我哥呢?”林遥之问。

“拍戏呢。”赵统道,“你回家没有?”

“回了。”林遥之说,“趴家里沙发上呢。”

“你哥刚才还在问呢,”赵统道,“一个女孩子,不要回去的太晚了。”

林遥之嗯了声,又和赵统聊了几句,得知林霂之没什么问题后,才挂断电话。虽说林霂之比林遥之大上几岁,平时也是他在管着林遥之,但真遇到什么事儿的时候,林遥之却是保护林霂之的那个人。

有一次林霂之出去买东西被粉丝认了出来,当场差点引发骚乱,还是林遥之硬生生的把粉丝拦了下来,让林霂之跑了,这事儿才没闹大。

挂断电话,林遥之摇摇晃晃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便去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是个雷雨天。

林遥之是被雷打醒的,窗外的雨哗啦啦的冲刷着玻璃和草木,砸的整个世界都噼啪作响。但空气是依旧是闷热的,林遥之醒来后也没有起床,就缩在床边发着呆,直到被电话的铃声叫回了神。

“遥遥,你在做什么呢?”闺蜜的陆筱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出来玩呀。”

“这天气出来玩?”林遥之惊了,“你不怕被雷劈啊。”

陆筱:“怕什么,你又没做坏事儿。”

林遥之道:“你在哪儿呢,就叫我去玩?”

陆筱道:“俱乐部啊,你不是让我燃脂吗,我现在不正燃着吗。”

林遥之:“……哪个俱乐部。”

陆筱狐疑道:“还能有哪个,当然是秦鹿在的俱乐部了,难道你背着我又找了别的小妖精?”

林遥之奇了怪了:“你在燃脂,你确定??你前天不是还在叫我吃炸鸡吗,今天怎么就燃上了?”

陆筱道:“燃脂这种事情当然要挑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燃了……不和你扯了,你过来不?”

以自己对这个闺蜜的了解,林遥之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她道:“你说实话我就过来。”

陆筱长叹一声,说我亲爱的朋友,你何必逼迫我至此呢,其实是这样的……

原来那日陆筱见过秦鹿后,就对秦鹿的美貌念念不忘,但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戏,所以只打算过来过过眼瘾就算了,谁知道却在打算离开的时候,被另外一个美人拦下,随后□□熏心的她就这样昏头昏脑的在俱乐部报了一学期的散打课程。

林遥之都听愣了:“那你叫我过去干嘛?”

陆筱怒道:“要不是你拉我到这,我至于被美色所惑吗,你得对我负责!”

林遥之:“……”

陆筱道:“来不来嘛!”

林遥之瞅了眼外面电闪雷鸣的天气,思量片刻,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儿,也不用太害怕,于是答应了:“行吧。”

于是,林遥之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开车去了俱乐部,好在俱乐部离家也不算太远。但她还没进去,就在门口听到了熟悉的惨叫声。

她的好闺蜜陆筱叫的像只被刀捅了脖子的猪,嗷嗷嗷的叫声陪着轰隆隆的响雷简直如同受刑一般。

林遥之没急着往里面走,而是先在外面观察了一下。

今天俱乐部应该休息,场馆里几乎没什么人,就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学员,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叫的响彻整个俱乐部的陆筱了。她被一个男人按在地上,从姿势看来,比较容易引起误会,但林遥之却清楚知道,她只是在被教练疏通筋骨而已。

“陆筱?”林遥之远远的叫了一声。

陆筱哭着扭头:“遥遥,遥遥……我……啊!教练,你轻点啊,我不行了——”

那教练道:“我还没往下压呢。”

陆筱道:“别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教练笑了起来。

林遥之走近才发现这教练是张新面孔,之前未曾见过,不过也难怪陆筱会中招,这男人长得的确漂亮。和秦鹿那种硬朗的俊美不同,他的轮廓更加柔和,眼角微微垂着,看起来格外的温柔,此时表情带笑,仿佛春日抽芽的嫩绿草木,让人看了心生暖意。

当然,暖起来的前提是他先得把抓着的陆筱给放了。

陆筱之前一点这方面的功底都没有,一副快要背过气的样子,教练松了手她也没缓过劲来,嘴里啊啊的小声叫着。

林遥之揪了一下她的脸:“你没事吧朋友。”

“没……”陆筱道,“你终于来了……”

林遥之从兜里掏出一包坚果:“来是来了,但是我又不练。”

陆筱:“……”

教练听着二人的话对,笑了起来,笑声是和他气质相符的一派温柔:“把你朋友也叫过来报课了?”

“她可不用报课。”陆筱道,“她厉害着呢……能和秦鹿打个五五开!”

林遥之道:“你在说什么呢?”

陆筱道:“难道不是?”

那教练只是笑,大约是把林遥之和陆筱说的话当做了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但林遥之却很不客气的来了句:“我和他可还没打过,万一是四六开呢。”

“谁六?”陆筱问。

“当然是我六了。”林遥之用那张可爱的脸蛋,说出了毫不客气的脸蛋。

都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为武者,好胜之心是必须有的,林遥之虽然挺喜欢秦鹿,但也决不会轻易的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说白了,她的骨子里也是骄傲的。

“你们这群小姑娘真有意思。”听着两人的对话,教练脸上的笑意却在渐渐的淡下,“和秦鹿打的四六开,当真?”

“自然当真。”林遥之道。

他们正在说话,身后却有人叫出了林遥之的名字,只是不是当事人秦鹿,而是之前在秦鹿家见过的那个和秦鹿关系不错的唐文歌,唐文歌大概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对着那教练道了句:“季和玉,你小瞧这个姑娘,是要吃苦头的。”

原来教练的名字叫季和玉,倒是和他的气质十分相配,但是他显然没把唐文歌的话语放在心上,只是冷淡道:“能吃什么苦头。”

“不然你们两个比划比划?”唐文歌道,“点到为止。”

季和玉道:“和她?”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眼神却是隐藏不住的轻蔑,显然对于身材娇小的林遥之根本不屑一顾。

也是,两人的身材差距摆在那儿,林遥之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孩子。都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根本不值一提。

林遥之也不笑了:“怎么,不敢?”

季和玉道:“不是不敢,我是怕伤了你。”

林遥之上下打量了季和玉一番:“你和秦鹿打过?谁赢了?”

季和玉淡淡道:“秦鹿。”

林遥之道:“你连秦鹿都打不过,还担心伤了我?”她毫不客气,“别开玩笑了。”

唐文歌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却见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顿时有些无奈:“遥遥,你别刺激他,他和秦鹿不太对盘。和玉,我跟你开玩笑呢……”

“那就来比划比划吧。”谁知季和玉并不给唐文歌面子,他脸上再无一丝温柔之色,只余下冷漠,“先说好,伤到了,我可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