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一时没有忍住想要亲吻她的冲动,着实把他的小姐姐给吓得不轻,在她面前整个人抖得跟受惊的小鸡仔似的,战战兢兢,不住地对他说:“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搞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频频侧目,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似的。

这就很尴尬了。

本来陆川就挺不好意思,这个年纪最自然也是最叫人羞怯的男女情事,到楚楚这里,居然让他有了某种不正常的犯罪感。

陆川只能轻声安抚她:“兔子,你别怕,我…不做什么了。”

人群里,陆川摸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自闭症的科普常识,自从楚楚来班级以后,这三个字已经成了陆川搜索引擎里最频繁出现的三个字。

成人自闭症,又称孤独症,被归类为一种由于神经系统失调导致的发育障碍,其病征包括不正常的社交能力、沟通能力、兴趣和行为模式…

陆川仔细阅读消化这些科普知识。

孤独症患者情绪极不稳定,无法与人保持无间的亲密关系,大部分都不适合恋爱与结婚。

看到这一条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黎诺走过来唤了他一声。

“早上我给楚楚化妆,她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

“她出了很多汗,一直花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不说,反正待会儿你们留意着点。”

黎诺离开以后,陆川朝队伍的排头望去,却发现旗帜落在别人的手里,楚楚不见了。

他突然有些慌,急匆匆地穿过队伍,走到拿旗帜的那个女生面前,问:“乔楚呢?”

“她上厕所去了。”

陆川站在原地等了约莫十来分钟,越来越焦躁。

开幕式即将开始,班主任都过来问过好多次,可就是不见楚楚回来。

陆川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都通了可是没有人接听。

“乔楚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女生指了指教学楼。

陆川朝着教学楼一路小跑过去。

全年级的同学都去了运动场,陆川奔走在教学楼空空荡荡的走廊上,急切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楚楚。”

“兔子。”

“别玩捉迷藏了,听见应一声。”

教学楼四面回荡着陆川富有磁性的嗓音,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楚楚宛如人间蒸发了似的。

不远处朝阳缓缓升起,陆川的额间渗出了汗珠。

教学楼每一层的女厕,他都站在门口吼了几嗓子:“有没有人啊?”

“没人我进来咯?”

“楚楚你在不在里面?”

陆川发了疯似的找她

三楼的走廊转角隐隐约约传来了些微声响。

陆川循声跑过去,脚步却在女厕门口停了下来,他看到了她的背影。

楚楚扶着水槽,躬着身呕吐,身体一抽一抽地痉挛着,却吐不出什么,但就是恶心,极度的恶心快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了。

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啦啦地冲洗着水槽,楚楚将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脸颊因为刚刚的呕吐而红肿不堪,妆容也已经化掉了,活像一只小花猫。

她关掉水龙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来,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将脸埋进膝盖里。

极度的紧张和害怕,催生了她恶心呕吐的欲望,只要一想到,待会儿会暴露在那么多人灼灼的目光之下,她就泛恶心,肚子里已经没有食物,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陆川的脚步蹲在门边,看着她,她穿着那身规整的小制服,抱着膝盖,将身体蜷缩了起来,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颤栗着,发丝凌乱地垂在眼前。

陆川的心紧了紧。

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确定没有其他女生,这才迈着腿,步履轻轻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楚的身体敏感地抽了抽,随即抱住了他的健壮的手臂,用力地抱着,宛如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的身体像纸片一般轻微地颤栗。

“嘘,不怕了。”

陆川体贴的安慰却叫楚楚紧绷的那一根弦骤然断裂,她的情绪全线崩塌。

她抽泣了一声,紧紧闭着眼睛,可是眼泪却顺着她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流淌着:“没有办法…”

“做不到!”

她哽咽着,抽泣着,喉咙里仿佛塞满了铅铁:“我就是这样…”

“不管你们再…再怎么帮我,都没有用…”

“总是…叫别人失望,我就是这样…没有用的人!”

陆川的心被她的抽泣声给揉得稀巴烂,难受极了。

他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只能凭借本能,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声一声地“嘘”着。

同时拿出手机,给班主任打电话:“嗯,老师,乔楚身体不舒服,换人吧。”

“程宇泽,他能上。”

“我送她回寝室。”

陆川挂掉了电话,楚楚已经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声,用衣袖给她擦眼泪,柔声说:“不想上就不上,多大的事呢,也值得哭鼻子。”

楚楚紧紧咬着牙关,眼梢出还隐隐有青筋凸起。

或许在他看来,这是小事,但是于楚楚而言,这就是很大很大的事,大到昨晚一整夜失眠,一想到会有那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楚楚全身冷汗直流,满心的惶恐,吃早饭的时候,手抖得厉害,连杯子都握不住,甚至在刚刚,她还因为心理的极度恐惧和反感,呕吐了!

她就是这样没用!

陆川陪着她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操场上传来了进行曲,开幕式已经开始,阵阵欢呼无比沸腾。

陆川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可是楚楚却笑不出来,一张小脸崩得紧紧的,直到开幕式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的情绪才终于平复,委屈地低着头,小声喃道:“楚楚…是大怂包。”

陆川嘴角扬了扬,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还真是,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你这么怂的人。”

楚楚闭上了眼,不想搭理他。

两分钟后,他深长地呼吸了一口,沉声道。

“兔子,记着,你最大的恐惧,不是操场上那些人,不是这个世界,更不是我…”

楚楚望向陆川,他那深邃的眼眸宛如寒星。

“你害怕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自己。”

-

陆川送楚楚回寝室休息,路上,楚楚一再地跟他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你花时间帮我训练,黎诺给我…化妆。”

“我却…却当了逃兵。”

陆川低头看她,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因为刚刚哭过一场,糊成了小花脸,狼狈不堪。

“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想办法补偿咯!”

楚楚不解地望向他:“怎么补偿?”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陆川神秘一笑:“现在先保密,运动会结束的那一天,我告诉你。”

楚楚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可以的。”

“拉钩。”陆川对她伸出了手。

楚楚看着他修长的小指头,小花脸也不禁笑了声:“你是小孩吗?”

“怕你反悔。”

楚楚无奈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尖,勾起陆川的手指尖,然而下一秒,陆川小指直接将她手勾过来顺势握住,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起来。

紧接着,他低头,快速地吻了吻她的手背,然后立刻放开,不等楚楚反应,他迈步朝前走去,嘴角还挂着诡计得逞的狡黠笑意。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迅速,几乎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

楚楚整个人都懵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皮肤上残留着他薄唇的触感,那样的灼烫,烫到了她的心尖上。

寝室楼下,陆川向宿管阿姨解释说楚楚生病,他得送她回寝室。

宿管阿姨看了楚楚一眼,发现小姑娘额头上全是汗,脸色也惨白得有些异常,于是点点头,同意他上去。

走廊上,楚楚回头对他说:“你不用送我…我没事,不是生病…”

“我都答应了班主任,说到做到。”

楚楚摸了钥匙打开寝室门,陆川跟着走进来,左右张望,问道:“你的床是哪一张?”

楚楚指了指靠阳台的右下铺小碎花格子的床铺。

陆川走过去,问了声:“能坐吗?”

楚楚点头:“请坐。”

陆川拎了拎裤脚,双腿打开坐到了她的床边,手摸在她碎花的小被子上,轻轻摩挲着,他的目光比他的动作更温柔。

楚楚看着他掌心抚过她的床单,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痒痒的。

“昨晚不是失眠了,趁室友还没回来,你抓紧时间休息。”

“你走了,我就休息。”

陆川闻言,果然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走到柜子边上,回身提起柜子上的热水瓶,又问:“杯子是哪一个?”

楚楚指了指课桌上的一个哆啦A梦的卡通杯,陆川捡起来,倒了一杯热水,端到楚楚面前。

楚楚正要伸手去接,陆川却一仰头,自己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拉着自己的衣领扇了扇:“来了总要喝杯水吧。”

“陆,也给我倒杯水。”

“哦。”陆川又转身拿水瓶给杯子添满,递给她,笑眯眯地问:“不介意我用过吧?”

楚楚什么也没说,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抿了抿,陆川看着她喝水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似的。

他脸上笑意更甚:“不怕跟我间接接吻?”

楚楚喝水的动作猛地一顿,差点被呛到。

而陆川端了小板凳过来坐下,继续无赖地说道:“初吻是我的咯。”

她放下杯子,固执的说:“才不是!”

“你刚刚吃了我的口水,那就是。”

“谁…谁吃你口水!”楚楚急红了眼:“别胡说!”

陆川嗤笑了一声,转身扬了扬手:“走啦。”

“你要这么说的话…”

她对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那你刚还…还坐了我的床。”

“所以?”

楚楚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摸着自己的碎花小床单,脸色泛着晚夏的潮红。

“上了我的床,就…就是我的…”

她张了张嘴,话却顿住了。

“你的啥?”陆川转身,不解地问。

“没…”

小剧场

楚楚: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

陆川哭唧唧:妈,我好像又被调戏了!

第13章 小酒窝

运动会进行到第二天。

下午陆川有一个三千米长跑的项目,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他跟另外几个选手在操场做赛前的准备工作。

程宇泽和宋景给他按摩手脚放松肌肉。

“这次能破纪录不?”

“我试试。”陆川按着臂膀活动手肘,扭头问宋景:“我们班女生坐哪边?”

宋景指了指操场的东南区域,陆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东南区的空地边插着2班的旗帜,是他们的阵营。

见陆川望过来,班上一波女生欢呼呐喊声响起来:“川哥加油!”

陆川扫了一圈后抽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问:“女生都在?”

程宇泽跟宋景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走过来拍了拍陆川的肩膀,同情地说道:“还有部分不爱凑热闹的女生,现在在教室里看书学习。这里面,或许有你期待的某只。”

陆川不再说什么,踢开脚下的空矿泉水瓶。

两分钟后,他转身离开。

“哎!要比赛了,你去哪啊!”

陆川不理会他们,气势汹汹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午后的阳光温暖静谧,楚楚刚做完一道几何题,窗外传来了运动场那边的广播报幕,三千米长跑即将开始,在广播员甜美的嗓音报出的一串运动员中,她听到了陆川的名字。

她埋头,决定再做一道选择题,就下楼看比赛。

刚在草稿纸上画完一个直角三角形,手里的笔就被人给抽走了。

楚楚抬头,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件白色的运动衫,运动衫胸前钉着的一个方方正正的“8”的号码条。

她目光缓缓上移,撞上了陆川略带着愤怒的眼神,心里头“咯噔”一下。

“乔同学,你这么爱学习?”陆川嗓音低沉,质问道:“连我们班的比赛都不看?”

他这话说完,周围几个正在埋头学习的同学都有点不大好意思,连忙收了书,灰溜溜地离开教室。

楚楚笨拙地解释:“我要…要看的。”

陆川想起来,今天上午,她倒是一直呆在操场边看比赛,时不时地给参赛的同学们递水,卖力极了。

可是今天上午就没有他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