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听张泽说老师找她们谈了话,大概又不走了。

这东西就没送成。

林盏回完消息之后,开门往外看了一眼。

蒋婉和林政平在商量。

蒋婉想让她明天就去画室,为联考和校考做准备。

“还有学校校考要画色彩头像,她们学都没学,当然要多留一点时间画画了。”

林政平则认为不急,可以晚点再去。

“考色彩头像的学校少,再说了,那都是联考完再学的东西了。林盏现在没必要去那么早,去得早的都是底子差零基础的,她这段时间只要保持手感就行了。”

眼看短时期内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林盏又把门关上,开始继续之前没画完的画了。

废墟处的细节难处理,画到后期几乎全是用小笔触来塑造,一小处就要用掉她半个小时。

中途,蒋婉进来了一趟。

看她在画画,把牛奶放在她床头柜上,轻声说:“不早了,你画完早点睡。”

林盏腾出功夫问了句:“你们商量好了么?”

蒋婉:“你是怎么想的?”

林盏耸肩:“我无所谓,反正一个月对我来说,进步也不会很多,保持训练也不会退步。”

她现在主要想的是把这幅画画完,怎么把这幅画画好,这些东西她不想管。

蒋婉:“我跟你爸还没商量好,你画完早点睡吧,去画室的话我明天早点叫你。”

林盏:“画室八点上课。”

蒋婉:“但是第一天,要早点起来收拾。”

蒋婉带上门离开,林盏又继续调色。

蓝灰橘红调和,避免颜色太纯。

画到十一点多,林盏出去洗了个澡,蒋婉和林政平还在四处打电话,询问以前出过美术生的家庭。

林盏:“…”

有必要么。

她跟沈熄道过晚安,提前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闹钟刚响,蒋婉就进来了。

“盏盏,起来,我们决定还是让你今天去画室。”

林盏还没完全醒,被蒋婉这么一吓,模模糊糊地应了声,而后去摸自己的闹钟。

蒋婉:“收拾一下快起来啊,今天颜料什么的都要带去!”

汀莫画室,从她家搭车过去要四十分钟,她还有一个小时可以整理。

不去学校,就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了。

一边找衣服,她一边开免提给郑意眠打电话。

郑意眠的声音也是瓮声瓮气的:“嗯?”

林盏:“你今天去学校还是去画室啊?”

郑意眠打了个呵欠:“我去画室。”

林盏说:“我也去,你家去画室不是要一个小时吗,小心迟到啊。”

“嗯,”郑意眠说,“我这就起来了。”

“好,那我挂了。”

“拜拜。”

林盏把颜料清了清,装好画笔,带个桶,就差不多了。

画室有画板和画架。

林盏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就出门了。

///

汀莫画室的环境很好,带着纹理的微晶石瓷砖,通敞的教室,早上八点的阳光刚刚好,金粉似的倾倒一地。

画室每年都要重新装潢,而今纯白的墙壁实在让人通体舒畅,墙上挂着几幅老师的画作,不远处的写生桌上,摆着几个没有沾灰的石膏,看得出常有人清理。

林盏推开门,对着戴眼镜的老师道了声好。

这是宋老师。

宋老师笑笑:“你好,随便坐吧。”

林盏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宋老师问:“你叫什么?”

“林盏,双木林,灯盏的盏。”

“我知道你,我以前在获奖集上看过你的作品。你的风格太独树一帜了,好好把握,校考一定能拿非常棒的成绩。”

林盏笑笑,说:“那就要拜托宋老师指点一二了。”

郑意眠踩着点准时进来,还在喘着气。

她在林盏旁边卸下画袋,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肩膀:“幸好你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就睡过了。”

“快坐吧,等下要开始画了。”

宋老师看全员到齐,自我介绍了一下:“大家好,我姓宋,是你们的色彩老师,你们叫我宋老师就好。”

“今天是第一节课,我说说我的规矩,大家在门上看到了手机收纳袋,没错——这就是拿来放大家的手机的,上课不允许玩手机。”

底下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宋老师继续说:“好,现在每个人要么关机,要么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放到一边。假如家长有急事会打我的手机,其余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全都不是你们该管的了。”

大家纷纷悲叹,但只能交上手机。

林盏长按电源键,关了机,把手机放进收纳袋里。

郑意眠看她:“你关机啊?”

林盏耸耸肩:“反正平时也没人找我,没事。”

郑意眠:“我也是,那我也关机好了。”

回到座位上,林盏问郑意眠:“孙宏他们也找好画室了吧?”

郑意眠开始一样样往外拿东西,说:“是呀,但是离这里好远。”

“几家大画室应该都挺严的,”林盏把折叠的水桶展开,站起来去接水,“估计他们也得被收手机。”

接水的时候老师发了画,要他们在三个小时内画完。

画上的静物很多,时间有点赶。

郑意眠画这种是最得心应手的,一个浅蓝的背景加点颜色铺上去,初落笔就很漂亮。

宋老师:“不错,但是白有点多,下次加少点,不然背景退不到后面去。”

“林盏,你这个亮面稍微有点灰,提亮点。”

一整天,林盏都投入在画面中,尽可能地去适应新的老师。

下午下课之后,林盏和郑意眠饿得不行,一下课就冲出去买吃的了。

吃完回来之后,距离晚上的课,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了。

林盏跟郑意眠串通了一下:“我先去看看手机里有人找我没,你帮我看着老师啊。”

这汀莫画室的老师太严了,连下课都不让看手机,只有等晚上九点半下课后,才能拿回手机。

林盏的手机没有关机提醒未接来电功能,故而这一开机,别的看不到,只能看到Q.Q上发来的消息。

最上面的消息是姜芹的。

姜芹:【你今天没来啊,已经去画室了吗?】

既然先点开,林盏就顺手回了:【嗯,已经到画室了。】

正准备退出的时候,姜芹的消息很快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我啊,刚刚吓我一跳,看消息以为你刚刚才到画室,我以为你出国去了呢。】

姜芹:【你是在哪个画室来着?】

林盏打出“汀莫画室”四个字,看着姜芹发来的消息,笑了笑,玩笑似的道:

【Austin·Mo,中文名奥斯汀·莫奈。】

【[乖巧.JPG]】

姜芹的脑回路确实是异于常人,林盏总爱捉弄她。记得以前林盏跟她说“富兰克林·盏”的时候,她还认认真真地问:“真的有这个人吗?不会真有人说过‘挖我白颜料者虽远必诛’吧?”

这次,姜芹也上当了。

姜芹:【妈耶,你真的去国外了?!!!】

姜芹:【不过国外好哇,黄郴之前也说你这种画风就是那种很高级的感觉,去强行呼吸一下资本主义的空气,学习一下那边的技巧,简直不要太赞!】

姜芹:【不过老黄之前就说要你出国,你不同意,现在咋回心转意了哇?】

姜芹:【不过我好担心啊,你去国外学习不同的技巧,联考会不会手法不一样,过不了怎么办?】

林盏:【人是会变的。】

捉弄完了,感觉姜芹真心实意地上当了,林盏准备解释。

“你别卖蠢啦哈哈哈我没有出国”这句话才打了前面两个字,郑意眠推她:“快点,我看到有老师到楼下了。”

郑意眠这么一推,林盏就顺势把“你别”俩字发了出去。

刚刚打开的时候顺势看了一眼,全是大家问候的消息,林盏来不及看,退出之后,关机了。

惟有姜芹对着那边欲言又止的“你别”两个字,犯了难。

犯了许久的难之后,她对一边的同伴说:“我知道了…她要我别说出去吧。”

///

下课铃响了,崇高的学生都鱼贯而出,趁着这半个小时去买晚餐,好饱着肚子应付接下来的晚自习。

一贯不紧不慢的沈熄,这回也加快了动作。

张泽从后面赶上来,搭着他肩膀:“怎么,想吃啥?”

沈熄快速走出班门,应付道:“随便。”

路过三班的时候,正好,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老师拖着堂,没下课。

沈熄站在窗前,扫了一眼里面。

班上看似排得很满,与平时无异,但沈熄一眼就看出,林盏的位置上,坐着别人。

最后一排都是空的。

张泽在一边道:“现在才想起来看啊,人家都一整天不在了。”

沈熄脚步一顿,继而转身往前走。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他心里隐隐有预感,拿出手机一看——

是张泽打来的。

张泽在后面笑了:“怎么,这么快,以为是谁打来的?”

沈熄按下红色的挂断键,不置一词:“…”

张泽:“我就说你怎么今天一整天老在看手机,原来是在等人找。不是我说,别人没找来,你不能去找别人么?”

沈熄蹙眉,垂眸掩去眼底神色:“我找了,可是找不到。”

第一次这样,原来都是她没找他,他总有办法从别人那里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在哪里。

这是第一次,就算去找她,她都没有回应。

他找不到她了。

这样的焦灼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知如何解释的心境中,沉不下心来,好像…好像怕她真的,就这样消失了。

“怎么找的?发消息了吗?”

“发了,没回。”

“打电话了吗?”

“没接,关机了。”

“郑意眠呢?孙宏呢?齐力杰呢?”

“我没有他们手机号。”

张泽想了想:“我有孙宏微信,我发个微信问问他。”

沈熄晚上没吃多少,整个吃饭途中,脚都无意识地在地上打着拍子。

好像很难耐。

张泽跟他在一块儿这么久,这是第二次看他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

张泽被他感染了,过一分钟就去看一眼手机,看看孙宏回消息了没有。

“奇怪,这家伙以前都秒回啊,这都十几分钟了…我给他打个微信电话看看。”

打了微信电话,也还是没接。

张泽道:“可能去别的画室了,第一天集训比较严,就没看消息吧。”

沈熄不语。

他宁愿是这样。

张泽问:“林盏有跟你说她去什么画室吗?”

沈熄摇头:“昨晚还没决定今天到底去哪,就没有跟我说。”

张泽:“那她今早也没跟你说不来吗?我靠,她不知道你也准备了礼物要送吗?”

沈熄压下心中不安,道:“应该是太急了。”

张泽想了想:“这样,我们等下去问问姜芹,她跟林盏关系挺好的,问问她知不知道林盏去哪个画室了,你实在放不下心,可以去找找。如果姜芹都不知道,那就应该是林盏画室太严了。”

话音刚落,张泽看到外面,姜芹的身影一晃而过。

他拿着手机飞速追出去:“诶,姜芹姜芹!”

姜芹听到身后的呼唤,转过身:“谁啊…张泽?怎么了?”

张泽咳嗽一声,摸了摸嘴角,回身去看从店内走出的沈熄。

“那什么,想问问你,你知道林盏去哪个画室了吗?”

姜芹脸上的疑惑立刻转化成骄傲。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刚刚吃饭正跟她聊完天呢!”

说话间,沈熄也来了。

张泽问姜芹:“你刚刚跟林盏聊了天吗?”

沈熄也说:“她手机一直是关机的。”

“那我不知道耶,”姜芹说,“我一个小时之前给她发的消息,她刚刚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