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骑在马上,颜枫才轻出了一口气,看看前面已经远的不见了踪影的皇帝御辇,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十分短暂,不过一瞬便隐去,随即脸上呈现的是一副得了夸奖有些傻傻呆呆的笑容。

暂且不说颜枫随驾狩猎之事,颜如卿得知母亲夜里经常被噩梦惊醒,心中便怀疑此事与娘亲思念父亲有关,虽然心中仍然对颜枫有些抵触,但想到这阵子越来越消瘦的娘亲,不由得对颜枫期盼起来,更是希望他能早日从西山回来,和娘亲团聚。

只是,颜枫还未归来,便已经到了那王太医寿诞之日。

虽然王太医官职不高,但因着王太医是为宫中贵人治病的,这寿诞之日竟是十分的热闹,不但朝廷中各个大小官员都送上了礼物,就算是安国侯府的大小姐许娇娘竟也莅临王府,给王太医的寿诞增色不少。

颜如卿坐着轿子,只吩咐碧翠慢慢跟随在李甜甜的轿子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王府外,看着王府此时已经被红色给布满,那李甜甜心中闷闷的,虽然心中不舒服,但脸上还是要露出一副温和的模样。此时,她已年过十三,该是说亲的年纪,再过两年及笄后便刚好赶上出嫁的好时光。

李甜甜此时身穿一件紫红洒金丝绸褙子,竟是格外的衬李甜甜那一身柔嫩似雪的肌肤。头上虽然只简简单单挽了个单髻,但那簪在发髻上镶了不知名宝石的簪子却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夺目的七彩光芒,顿时攫住了各个名门闺秀的眼球,她们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议论这李甜甜戴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稀罕货。

李甜甜侧耳听着众人小声的议论,不由的脸上泛开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自从得了这个稀罕的簪子,便心心念念的想着今天。果然,虽然她穿着一身并不显眼,但只凭了头上的那只发簪,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这点子怎么不能让她兴奋吗?

颜如卿冷眼看着李甜甜那般欢喜的神态,心中却静静等待着,等待着祈先生安排的那个献礼人的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二帘松鹤祝寿图的遮掩住的外厅中,突然寂静下来。

来了!颜如卿瞄了眼一旁笑容变淡的李甜甜,掩在袖中的手攥紧,静静听着外厅的一切。

那个不知道祈先生从哪里找来的农夫操着一口沙哑的嗓子道:“王大人,多亏你一手好针灸术,才让小人的老婆子能苟延残喘至今。只有您这样的大医者才能配得上小人手中这半本秘籍。”

秘籍?在场之人听到这两个字,顿时都静下来,一双双炙热的眼睛都盯着那农夫手中的半本秘籍。

“老丈何必这样说,救人乃本官之责,实乃本官分内之事,又如何能拿老丈这半本秘籍?”王大人眼皮子一跳,眼睛漫不经心的瞄过那半本秘籍,虽然只是短短一眼,却不由的和李世成这几一直寻找不获的秘籍联系起来。瞄到一边李世成那已经黑了一半的脸色,王继兴突然一笑,双手扶起农夫道:“老丈一番心意,本官不能拒绝,但这秘籍也怕是老丈家里祖传之物,若本官拿了心中不平,不如本官用一百两银子和一只百年的野山参将这半本秘籍买下,老丈也好拿了人回去给你妻子补补身子。”

“王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听到王继兴的话,那农夫顿时热泪盈眶,忙又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那王大人笑的十分开心,将农夫扶起来,当场便将一百两银子和一只用锦盒装好的山参给了那农夫。那农夫双手恭敬的接过,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不舍的往后张望,那模样不由的让在场的人精都红了眼眶。

王大人并没有看那本秘籍的真假,他早已使眼色给一边的护卫,派人跟踪着那农夫,不但要弄清楚那农夫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也要弄清楚那农夫所住之地。因为他相信,为了那剩下半本不知所踪的秘籍,不止他还有被他视为对手的李世成都会下了老本去寻找。

李世成听了那农夫的话,也暗自揣测那半本秘籍是不是为他师父所著,便连忙跟一边的小厮使了眼色,那小厮也机灵的潜出了王府,跟在那农夫的身后悄悄走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王继兴便得了一本还未经证实的秘籍。这让到场的各个官员都不由的说些恭维的话。不是说王继兴医德高尚,就是夸王继兴医术高明,还不由得暗自挤兑着身为太医院院使的李世成。

李世成虽然面上不显,但因着怒气满腔无处发泄,竟是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不一会儿便醉了。

李甜甜透过屏风自然听到了外厅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不由的脸上带了些怒气。那王思琪脸上带了得意,本就因着今日是叔父的寿诞之喜再加上这意外之喜,竟是变成了双喜临门。王思琪那带着得意的双眼不由的朝李甜甜和颜如卿瞄来,那眼中还多了些许的幸灾乐祸。仿佛已经看到了李世成从太医院院使的位置上跌落下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李甜甜脸上的那抹优越感被打落在尘埃中,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嫁入侯府,整日里出入世家望族,受人尊敬。

“思琪,看来你叔父德高望重,说不定马上就能取代李世成成为新一任的太医院院使了。”许娇娘看了这一出,不由得脸上带了些许寒暄的笑容来到了王思琪的面前。

许娇娘是定国侯府的大小姐,王思琪巴结还来不及,自然撇下了平日里几个相熟的小娘子,专心应承起许娇娘来了。

平日里和王思琪相熟的几个小娘子自然心中不舒服。但看着被冷落的李甜甜和颜如卿,却又脸上带了些许的轻视之色。

李甜甜这一顿是注定吃得食不甘味了。同时,外面的李世成也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只有葛沐阳和俞半山相陪着。

一场宴席下来,得意的更加得意,失意的更加失意。

颜如卿无喜无悲,看着李甜甜只能凭借着头上的发簪来赢些许人的注视,不由的心中为她悲哀。

那李甜甜也是个妙人,在些许的沉寂之后,竟然主动出击,主动的上前,先与王思琪不冷不热的交谈了两句,接着便貌似无意的将头上的发簪漏了出来,透过窗棂的阳光射在发簪上面,散发出来的七彩光芒顿时赢得了许娇娘的注意。以李甜甜的七窍玲珑,果然很快就和许娇娘热络起来,李甜甜更是豪爽的当场将发簪从头上取下,送给了许娇娘。

虽然许娇娘并不在乎一只发簪,但是这样一直稀罕的发簪,许娇娘却是舍不得移开视线,看看李甜甜那真诚的眼神,许娇娘终于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示意一边的丫鬟将发簪收下。

李甜甜用发簪赢得了通往定国侯府赏花宴的资格,这才带着一抹宽厚的笑容在王思琪那冰冷的瞪视下回到座位上。

“值得吗?”颜如卿看着李甜甜坐下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便小声问道。

“为何不值得,好歹我爹爹现在还是太医院院使,只要我得了好姻缘,凭着夫家的关系,我爹爹的院使之职一定稳如泰山。而我爹爹只要一直在这个院使位置上坐着,我在夫家的位置也一定固若磐石。”李甜甜脸上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野心,颜如卿沉默半晌,却只道:“那你小心点儿,王思琪被你这样一捣乱,一定不会就此甘心的。”

“谢谢你,如卿。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的,不想那些人,我李家还未失势便已经见风使舵的转了巴结的方向了。”李甜甜真心的说道,可除了颜如卿又有谁知道,颜如卿也是有着目的靠近李甜甜的。

颜如卿听了李甜甜的话,心里其实有些愧疚的。虽然有话说父债子偿,但也有话说祸不及妻儿。对于李甜甜,她虽然不甚喜欢,但也并不讨厌。如何能算计了李甜甜,让心思尚且单纯的她而心怀怨恨?

颜如卿面色有些淡然的吃完这顿宴席,临走前就看到王思琪那得意的模样,她那眼神似乎在笑,笑她被冷落的尴尬。

颜如卿顿时冷下脸,只会以一个冰冷的视线。王思琪一对上颜如卿的视线,立刻僵硬了身体,这时才转过身去跟一边被她冷落的小姐妹们告罪谈笑。

颜如卿离开了,她知道,只要王继兴仍然在这个位置上,那些身家不如她的所谓闺蜜便不会为王思琪的冷落而伤心难过。这是她们那些大家闺秀的悲哀,也是她们的无奈。

颜如卿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如今也是五品将军之职,仅存的那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思变淡了。不过幸而父亲是武职,和那些武将之女们相处总比和这些闺秀们相处,应该要好的多吧!?

颜如卿回到府中,这时,府中已经多了一些兔子野猪之类的野物,颜如卿不用问便知道这些一定是父亲派人送来的。只是她似乎没跟父亲说明自己家的位置。

“如卿,看到没,你父亲这几年在外面功夫竟是涨进了不少,这些野物的致命之处都是在眼睛这并不伤皮毛的地方。”祁北风带笑走了过来。

“我知道。”颜如卿虽然没有亲自看到过父亲平日里训练时的认真艰苦,但从父亲那手指上厚厚的茧子上却可以知道父亲平日里下的功夫。如今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颜如卿命小厮们将野物剥皮后,送去相熟的皮货店,硝制成可以储藏,可以做衣服的皮货。

至于剥皮后的肉就让厨娘分类切割好,一部分放到冰窖里储藏,一部分用盐腌制后风干成腊肉。

看看野物的种类倒是不少,便看向一边的祁北风,笑道:“祈先生,您也算得上美食家了,不如就拟个菜单,咱们晚上也好吃顿好的。”

“这样最好,我已经给如玉去了信儿,她晚上一定是会回来了,也刚好能赶上这顿好的。”祁北风一听颜如卿的话不由得脸色发亮,一拍手笑着道。那模样不得不让颜如卿叹息,难道她平日里竟是亏待着这位?竟是为着一点儿子并不少见的野味而露出如此垂涎之色!?

晚上,果然送上了一桌子好菜,因着府中人口不多,便是并未分开,而是男女同桌吃饭。看了桌上的菜色,严知秋也不由疑惑道:“如卿,今天难道是什么大日子吗?竟是上了如此丰富的菜色?”

“娘,还记不记得我为妹妹置办的那个农庄?是因为渐近夏日,山里的野物都跑出来觅食,那些佃农因着妹妹给的租子低,心存感激,这才逮到了野物送到府中。不过是点意外得来的东西,虽然到酒楼里价钱要高些,但相比他们一年的口粮,这点子东西也算不得什么。这可是那些人的心意,你也知道的那些佃农们是心思最单纯的。”颜如卿脸色不变的说着谎话,心中却感叹父亲这野物来的及时,刚巧娘亲需要些好东西进补,而妹妹现在也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些有营养的,才能身体好嘛。

第六十九章

严知秋一听,心中疑惑尽消,想到大女儿竟是为小女儿置办了一处这么好的农庄,心中高兴之余,竟是多吃了半碗碧粳米,让颜如卿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娘亲,三日之后我和妹妹陪你到观音庙上香可好?”

“如卿一向不信神佛的,为何会想到要陪娘去观音庙上香?”

“好不容易妹妹回来一次,你看她这些日子可长了不少,当然要到庙里祈求妹妹能身体健康了。”颜如卿呵呵一笑,便将严知秋的这个疑问给忽略过去了。

其实,颜如卿已经从祁北风那里得知父亲三日后会随驾回京。到时候,若能碰巧遇到,相信娘亲的心结会好许多,夜里也会睡得安稳一些。

颜如卿想到这儿便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可又想到那封棘手的休书,却又不得不垮下脸来。子不言父过,虽然她知道这休书并未经过颜氏一族族长的确认,但因着是丁氏所逼写下的,作为儿子的父亲在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违背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一出孔雀东南飞的悲剧了。

只是,此事还需要再计较,所谓天地君亲师,若是能请皇上下一道旨意指婚,那想必作为平民的祖母丁氏一定不敢违背。

只是,她们一家又如何能得见皇帝的天颜呢?

颜如卿想到这人不由的眉头皱紧,牙紧紧的咬着唇,不一会儿便在唇上要出一排细小的牙印。

祁北风瞄了颜如卿一眼,却是和刑傲天相视一笑,似乎很少见到颜如卿这副样子,如今看到了不免暗自想笑,终于有什么事难倒这个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肯示弱的如卿了,真是难得难得啊!

颜如卿想了想,决定此事稍后再议,若是能得到父亲的赞同,那么这件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严知秋看颜如卿和祁北风等人似有事情要商量,便带着颜如玉先回了房间。颜如卿看严知秋离开,因着心里的事情也似乎有了解决之法,便脸色稍霁。

看颜如卿脸色稍缓,祁北风貌似不经意的说道:“听说你和太医院院使的女儿李甜甜关系不错。”

“有什么事情吗?”对于祁北风来说,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必定有很大的含义,所以颜如卿立刻抛掉了脑中的思虑,看着祁北风。

“此事说来也巧了,你先看看这东西吧。”祁北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挑出一小块晶亮的透明石头,那石头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原来是这东西?我只是看到李甜甜到王府赴宴之时带着镶嵌着这石头的发簪,在宴会上便已经送给了安国公府的大小姐许娇娘。”颜如卿将那石头给捏起来,看着着实耀眼夺目。只是她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饰品,在宴会上看到了也只是稍稍惊艳了一把便将之抛诸脑后了,只是看到祁北风如此,颜如卿心中倒是起了另一种想法。

“这东西名为金刚石,是从火山中提炼而出的一种矿石,经过工匠们巧手雕琢后镶嵌在各种首饰上。因为那火山极难攀登,又身处荒漠腹地,所以咱们天龙朝几乎没有这种东西流传。这东西因为光泽晶亮硬度又高加上数量稀少便是在羌吴之内成为人人争相抢购的稀罕货。”祁北风想了想,便道。

“所以说,这东西是从羌吴那边传过来的。”颜如卿顿时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

“这种东西本来在羌吴就是抢手货,且羌吴与我们天龙本就是世仇,如何会将这种好玩意流到咱们国中?且只这一颗便价值千金,能购买上千石粮食了。”祁北风说着,便笑着道:“羌吴人真是打得好主意,用这种华而不实又无用的东西便换走了咱们天龙众多贵族夫人小姐手中的私房钱,买了咱们的粮食来攻打咱们国家。”

“是真的吗?只是,我前日在银楼里却也并没有看到公开售卖这种镶嵌了金刚石的饰物,如何能肯定就是羌吴人耍的阴谋?”

“这就要看你的了。若是能从李甜甜那里得知这东西是从哪里买来的,只要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找到幕后之人。”祁北风笑着道。

“幕后之人,若是那人只是因着一点子小聪明,想要从中获得高额的利润,那又如何?”刑傲天看了看那金刚石,又问道。

“若只是生意,那也该把握在朝廷的手中。”祁北风突然沉默些许,然后开口道。

“原来这样啊。”颜如卿点了点头,看着祁北风的眼中似若有所思。

祁北风被颜如卿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挪了挪身体,道:“就像盐铁等东西可都是由官府垄断的。其中的利润巨大到足以让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一跃而成为天龙富可敌国的富豪。若是这利润被朝廷合理利用,百姓们也能生活的好些;可若是被某些野心家们利用了,则会给苍生带来一场难以磨灭的悲剧。”

“这种东西本就数量少,又非家家必备之物,何以非得让朝廷垄断。”刑傲天显然不赞同祁北风的话,他摇了摇头,将金刚石放在了祁北风的面前,“这东西也着实罕见,不如就送给如卿如玉两姐妹,好人做到底,找一家银楼,将这东西镶嵌到饰物上。日后等如玉成亲也好拿这东西当压箱底的嫁妆。”

“如玉今年不过八岁,你就想的这么深远了吗?”祁北风看了看刑傲天那一脸的认真,不由的无奈道。这一颗金刚石可是抵得过上千石的粮食啊!

“你做人家师父的难道还吝啬这点子钱财?”刑傲天不由的对祁北风那副吝啬的模样嗤之以鼻。

祁北风感到一道灼灼的视线,转头一看到颜如卿,再想想她竟是花了大价钱为她的妹妹置办了一个拥有上百亩上好水田的陪嫁庄子,便不由得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将这刻金刚石拿到银楼,做成如玉喜欢的样式。”

“那就好,此事就麻烦祈先生了。”颜如卿一听,立刻感激的点了点头。

祁北风不由的撇撇嘴,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可是已经花去了上千两的银子,若是再在这里叙旧下去,估计自己的棺材本也被他给弄丢了。祁北风一想,不由得起身拱拱手,在刑傲天和颜如卿师徒俩的瞪视下悠然离开。

“这件事并不简单。”刑傲天看着祁北风离开,不由皱眉道。

“就像祈先生说的,的确不简单,他们估计是想用咱们的东西来攻打咱们国家。只是奇货可居,想必这样晶亮的东西每个女子都会喜欢的。”颜如卿笑道,“可是,我想祈先生一定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的。”

“话虽如此,但你也要小心点儿,我相信能将这东西千里迢迢从大漠弄到咱们天龙的人一定也不简单。”

“嗯。”

“我明天便下帖子,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卖给李甜甜这种稀奇东西的商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颜如卿说道就做,忙到书房写了帖子,让碧翠明日里遣人送到李府。

看到徒儿如此着急的模样,刑傲天先是一笑,但想到自己已经废了的双腿便脸上带着些许的失落。

颜如卿写完帖子交给碧翠,便返回房中,但看到师父在无人时露出的没落神情,心中竟是有些苦涩。可师父双腿筋脉已废,能用什么办法替师父接续断了的筋脉,让他再次行走如常呢?

颜如卿想了想,迈出的双腿又退了回来。她在门外悄悄看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

々々

李甜甜此时正为自己能攀上安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欢喜不已,再看看颜如卿下的帖子,面色便有些冷肃,但想到自己与王思琪的一场争斗,便是一定要将颜如卿给拉到自己这一边,便是收下了帖子,决定赴约。

颜如卿得到李甜甜的回应,也忙拟了菜单让碧翠送到厨上准备一应食材。

小如玉听闻姐姐要宴请闺蜜,也是兴趣盎然的在一边出谋划策。颜如卿一听就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嘴馋了。又拿起毛笔来在单子上写了几道菜。

“碧翠,这个单子拿去厨上吧,只是要记得这下面的几道菜要双份的,一份拿到夫人的屋中,另一份就送到师父那里吧。”颜如卿将单子给了一旁的碧翠,碧翠忙点点头,看如玉感激的眼神,不由的暗自好笑。

颜如卿看如玉那依旧单纯的模样,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为难。她想到父亲,便笑着对如玉道:“如玉,你想爹爹吗?”

“爹爹?爹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娘亲这几日到观音庙中都是为了给爹爹上香祈福,希望他能投胎到一处富裕之所。”如玉无意中说出的话竟是让颜如卿一愣。娘亲虽然表面上不再提有关于父亲的事情,原来是把父亲牢牢的记在心中了。看来娘亲对夫妻的感情很深,并不是五六年的时间就能轻易磨灭掉的。

只是,父亲还需要再三日的时间才能回来的。

“如玉,爹爹没死,只是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如今他已经从远方回来了。你想不想见他?”将如玉抱到怀中,颜如卿笑着问。

“爹爹会像师父一样对如玉很好吗?”小如玉歪着头,睁着一双懵懂的黑眼珠疑惑的问。

“爹爹是你的爹爹,就像娘亲一样,不但会陪你玩而,还会给你买好东西吃,更会给你买东西给你攒嫁妆。”颜如卿笑着道,看小如玉似乎明白了,便又问道:“你想不想见见爹爹呢?”

“想。”小如玉想到姐姐时常给她买来的各色晶亮亮让她爱不释手的好东西,便用力的点点头,粉嫩的脸颊上竟是露出了些许财迷的神色。

颜如卿不得不摇摇头,自己拼命为她攒嫁妆的行为竟是培养出一个十足的财迷鬼。虽然有些对不起父母,但却是想到日后妹妹绝不会在钱财上受人愚弄,便也觉得是好事一件,便抱起小如玉来到梳妆台上。从小盒子里取出一条串了五彩宝石的手串,拢到如玉的手腕上。五彩的色泽映衬着白嫩的皮肤,显得格外好看。小如玉也不由的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让颜如卿听了心情特别愉悦。

々々

西山狩猎,颜枫静静跟随在林侯爷的身后,看着围场之中各色人物施展出绝佳身手猎捕自己中意的猎物,他却不免归心似箭。第一日,他已经射到了不少的猎物,经过祈先生的人手很快就送回了玺龙城。接下来的几日,他便无所事事,虽然一心想着要早点儿回城,但看着在不远处的明黄色身影,颜枫不得不忍耐了心情,静静的跟在林侯爷的身后。

“颜枫。”皇帝瞄到一边貌似悠闲的颜枫,便笑着命一边的内侍穿了命令过来。

“皇上。”颜枫赶忙跑过来,在皇帝的面前跪下来。

“颜爱卿,你箭法精湛,不如当场表演一番,朕看众卿家都已经累了,暂且停下来欣赏颜爱卿一箭射双雕的好箭法吧。”皇帝的话,颜枫自当遵从,只是当他跪下领旨之时,却是从一边的队伍里突然溢出一声冷哼。

颜枫不由的一皱眉头,取了内侍送上的弓和箭。

颜枫试了试弓箭,便搭起弓箭朝着远处被侍卫们赶过来的一干野兽们,不过一箭便射穿了那野猪的双目。

皇帝看了看那野猪被射穿的双目,虽然因为没有看到一箭射双雕的技能而有些遗憾,但却还是不由得抚掌大笑:“颜爱卿果然好箭法。来人,赏!”

“谢皇上。”颜枫冷眼瞄着皇帝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满,跪下来恭敬的谢恩。

看着颜枫这样的好箭手都要趴伏在自己脚下,皇帝脸上浮现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他点了点头,竟是准备自己亲自下场猎来一些猎物。

林奉天自然随随行,颜枫也不得不骑马跟随一侧,随着一队人马进入了山林深处。

山林深处有不少的侍卫在,听到皇上亲自下场,连忙驱赶了受惊的野兽朝山林外而来。

皇帝瞄了一眼眼前的野兽,心中竟是不甚满意。人都说黑熊是猎物中最难捕捉的,他有生之年竟是还没有看到过一只活生生的黑熊,这让拥有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十分没面子。

“吼~~”震天的吼声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响起,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顾停留在原地不敢前进一步的御马,狠狠的拿起马鞭甩了过去。那御马受了惊吓,立刻拔足狂奔。虽然皇帝御马本领不错,但毕竟平日里身娇肉贵,勉强攥紧了缰绳,可身体东摇西晃,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落马坠地了。

颜枫看此情景,连忙快马加鞭,终于来到皇帝御马前,小心的驾驭着身下的马匹靠近那几乎发了狂的御马与御马齐头并进。看皇帝那慌乱中带着羞愤的神情,虽然心中一惊,但此刻人命关天,他不得不冒犯皇帝的龙体,强硬的将皇帝拉到自己马上。

那御马脱了主人的控制,更加癫狂,只是眼前一闪,那黑熊巨大的熊掌狠狠趴下,御马便抽搐着倒在地上,马头歪在一边,鲜血从马脖子处喷涌而出,就好像一座小型的喷泉,不一会儿就将马身下的土地给湿润了。

那黑熊再次朝天怒吼,颜枫看看被自己夹制在身前的皇帝似乎已经因为这巨变而晕了过去,颜枫连忙下得马来,将皇帝小心的藏到一处隐蔽的树丛中,自己则拿了刀面对着那貌似出来觅食的黑熊。

黑熊慢慢的靠近那几乎没了气息的御马前,再次拍下一掌,那御马顿时死的透透的。

颜枫使劲的攥紧了手中的刀柄,被他看到皇帝的窘相,即使自己命大从黑熊爪下逃过一劫,又如何能面对皇帝的责难?

颜枫此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面对着几乎有他一个半身形的黑熊,颜枫攥紧了刀柄,闭了闭眼睛,咬牙扑了过去…

人都说临死前会看到自己这一生最甜蜜的事情。颜枫此时也有这样的感觉,在心神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正带着妻儿漫步走在绿油油的田地里,那即将变黄收割的麦穗儿沉甸甸的,给他们带来丰收的喜悦。

黑熊的巨爪慢慢抬起…颜枫胸前已经被黑熊的巨爪给印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印,他感觉嘴边又咸又涩,便知道这一掌竟是将自己给打出了内伤。在战场上他作战勇猛有不怕死,但为何这一刻他却是那么深刻的恐惧死亡的到来?

颜枫唇边溢出一抹苦笑,闭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只是那预想的到的一掌并未来到,马蹄声在耳边响起,他似乎听到了林侯爷的惊叫声,听到了利箭划破白日的尖啸声,也听到黑熊死前不甘的怒吼声…

“颜枫,你醒醒,快醒…皇上呢?”林奉天焦急的摇晃着颜枫。颜枫拼着一丝仅存的意识指了指一边的草丛,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颜枫没想到自己还会醒来,也没想到自己醒来竟已经回到了侯爷府中。

颜枫想动一动身体,却发觉胸口疼得厉害,不免心中着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若是误了见女儿的时辰,就不好了。

此时,颜枫并没有想到就在不远处的皇城中,皇帝正为自己的狼狈相被一个五品小官看到而感到羞愤不堪。

只是他又想到那颜枫为了救自己,竟是差点儿连命都给搭上了,便又觉得左右为难。

在宽敞的殿中来回走动着,皇帝突然眼前一亮:对啊!朕是富有四海的皇帝,为何要因为对付一个五品小官而感到为难?朕要杀一个人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皇帝用力的点点头,将心里偶尔升起的愧疚感给抛到脑后,悠哉的拿起一本奏折慢慢的翻看起来。

颜枫丝毫不觉得危险将近,他着急的起身,想要到鸳鸯楼里赴约。

“你怎么下来了?还不快躺回床上去!”侯府的老管家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看到颜枫竟是不顾身上的重伤起身,他一脸不悦的放下药碗,来到床边,想要将颜枫扶回到床上。

“老管家,我谢谢你了,只是我娘子和女儿都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不想让她们担心。”颜枫根本没有力气起身,他强硬着从床上下来已经耗费掉他所有的力气,此时被老管家轻松一拦,就无力的坐倒在床上。他额上冒出不少的冷汗,胸口上被包裹的厚厚一层的伤布上也渗出不少鲜红的血迹。

“看看看看,你伤口又出血了。幸好侯爷知道你重伤未愈,便请了个相熟的大夫在外院里住着,我这就派人去找那大夫过来。你可千万不要乱跑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才真对不起你的妻女了。”老管家啰嗦一通后,竟是找了个小厮看着颜枫,这才起身去找那大夫过来了。

颜枫靠在床上静静的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的伤不是那么痛了,这才呼了一口气,环顾一下房内简单的摆设,不由的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