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卿终于确定这个绑她来这里的人为何不对她施以身体上的伤害了,因为在这个恐怖的氛围中,她很可能会因为害怕恐惧而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只为了求得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颜如卿往后靠着,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墙里。

只是,她靠着靠着,竟是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又冷又软的东西,颜如卿转过头一看,她立刻再次惊叫着跳起来。

此时,她宁愿与恐怖的骷髅为邻。

那藏在她身后的竟然就是那个小丫鬟的尸体!

小丫鬟的死状真是恐怖,或许是服了鹤顶红一类的毒,竟是七窍流血而死!死时那双眼睛还不甘的圆瞪着,真是死不瞑目!

颜如卿死命的叫着喊着,直到嗓子沙哑再也喊不出声来,这才将头埋在膝盖中狼狈的哭泣。

时间一点点儿的溜走 ,仿佛连哭泣也成了一种奢侈的行为。颜如卿在这样密闭且恐怖的环境里,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只看着那软软的尸体慢慢的变得僵硬,脸色发青发黑。

在这里,时间显得再也没有意义。颜如卿只能靠拿在手心的一根银针来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变得似睡非睡,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终于,在颜如卿似睡非睡中,地下室的门稍微露出了一条缝隙,从外面一只手送进来一碗说粥不是粥的东西,颜如卿觉得自己饿了,连忙上前抢过,只尝了一口,当对上那些不明尸骨黑洞洞的头骨时,却立刻吐了出来,甚至连隔夜的宿食也夹杂其中。

颜如卿手一松,那碗就掉落在地摔碎了,东西也掉落在地沾染上了灰尘,不能吃了。

颜如卿整个人真的就如同魇住了一般,用银针刺入睡穴。师父说过,银针是用来救人的,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用这银针来使自己昏睡逃避现实!

颜如卿苦笑,她拔出针,只将银针藏入了手心,便昏睡过去。

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颜如卿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这地下室里一如睡着以前。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久到她这有意识的岁月完全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颜如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当苏宛云得知自己被掳走的消息,会不会心中存了一点儿子对她的愧疚?不需要很多,只需要一点点儿,一点点儿就可以了。

颜如卿不由的又苦笑,那个苏宛云怎么会对自己愧疚呢?当她选择用自己来换取所谓的还看不见的荣华富贵的时候,便已经将自己的愧疚全都抛之脑后了,或许该说是已经连着所谓的懦弱的良知全都剁碎了喂狗了。

颜如卿看着这地下室的一切,也许她早已经有了预感,但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个幕后的买家为何不肯现身,他不过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等待着她的崩溃,等待着她为了离开这里像狗一眼匍匐在他的脚下时,他才会带着一抹救赎者的丑恶嘴脸出现在失魂落魄甚至可能是已经疯了的她面前。给她以恩惠,让她用自己知道的一切作为交换,交换离开这里的许诺。

颜如卿身上竟是分外的冰冷。这个不知明的敌人竟是这么的狡猾,这么的危险,这么的狠毒!那人终是利用了她唯一一点儿仅剩的对苏宛云的好意,将她打入几乎万劫不复的境地!

颜如卿痴痴的看着那地下室入口处的小窗户,那里几乎是她救赎的唯一出路了。

颜如卿扑过去,用手使劲的推拉捶那扇小窗,即使指甲全都裂开,也在所不惜。当她的手因为流血而暂时失去了使用的功能时,那扇小窗户终于被打了开来。

颜如卿连忙从那小窗伸出手去。却不想外面那人好像受到了惊吓,竟是将手中的饭篮给掉到了地上。

顺着小窗看去,那饭篮中竟是有绿油油的蔬菜和闻香扑鼻的红烧肉!

颜如卿不免满心怒火,手从小窗里伸出去,抓了那碗肉菜就想离开。却不料那前来送饭的那位,竟是脑袋很快就转过来,在颜如卿就要成功的将红烧肉给端进来的那一刻,一只肥胖的带着红色玛瑙玉镯的手伸了过来,从中拦截,将颜如卿手中的红烧肉给再次夺走了。

颜如卿不由的怔住了。此时,绝望的心情终于漫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眼睛明明红肿着,却怎么也掉不下泪来。眼睛也是胀的生疼,仿佛某种东西就要顺着泪道喷薄而出。

或许颜如卿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清晰的听到从腹中传来的饥饿的叫声,心中的绝望感愈发沉重了。

那小丫鬟的尸体似乎已经开始涨大,小小的地下室里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只有当那小窗户打开时,新鲜的空气透进来,颜如卿才感到自己的鼻子又回来了。

颜如卿累了,折腾了这么些时候,她什么都不想想,就像好好睡一觉。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入睡的时候,一股绝望的擦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那是用笛子吹奏的音乐吗?竟是那么的刺耳,让她不由的精神紧绷,即使心中呐喊着想要睡觉,可依旧睡不着。眼皮已经累得要耷拉下来,但颜如卿的神智却是因着那不知名的嘈杂声音而变得十分模糊。

她似乎要挺不住了。一根银针闪过颜如卿的眼睛,在这近似黑暗的绝望环境下,她再次用这保命的银针救了自己一命。

颜如卿终于睡去,她的唇畔还露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外面的闹声终于停了,这时的环境竟是寂静的连人的心跳和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门上的小窗再次被紧紧关闭,地下室里静静流淌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那味道慢慢的渗入颜如卿的身体之中…

再次醒来,颜如卿看到让她头皮发麻的景象已经不觉得还有什么了。

那小丫鬟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置,即使这地下室里又阴森有潮冷,小丫鬟的尸体上也还是出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绿毛,随之而来的则是附着尸体而生的各种小昆虫。那副几天前还活生生的身体如今静已经被这些个小虫当成了新家,看着外表还好着,其实内里已经被钻成了一个有一个的洞穴,滋养着这些以尸体为生的小虫子们。

颜如卿木呆呆的靠在门边,这时,她再看到那小丫鬟的尸体和地下室里的冒着蓝绿色鬼火的尸骨都已经不再害怕了。

她的眼是空落落的,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她的手掌紧贴在胸口,或许只能靠着这心跳,才能知道此刻时间的流逝。

这里是地狱吗?颜如卿不由的低声问自己。难道自己对那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卖自己?这一个个难解的谜团还正有待于她顺利从这个地方逃脱才能一一慢慢解答。

或许在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很牵强。她也硬撑着不肯自杀。那银针虽然是用来救人的,但某个时间,银针也能变成刺入心脏的利刃。

颜如卿不想死,颜家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颜如卿不想死,她师父的仇还没有报。颜如卿根本就不想死,硬挺着撑过了这段时间的酷刑,她还想活的更久一点儿,久到可以看到父母相约百头,久到可以看到自己出嫁,久到可以看到自己可以看到亲手养大的小儿女们成亲生子。

只是她,此刻真的是已经绝望了。深深的绝望…祈北风没有来救她,就连那个幕后买家也再也没有来过,哪怕是为了提条件而来。

颜如卿觉得自己很悲哀,仿佛这十年来都是在为别人而活,起初是为了母亲,后来则是为了师父,更后来,或许是该为自己的妹妹。她本想等到师父的仇报了之后,等到妹妹的嫁妆攒够了之后,就要好好四处游玩一番,无论是西北的大漠,还是东南的烟雨江南。只是,如今,仿佛一切都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消失了,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该如何从这个囚笼里逃出去!

颜如卿闭了眼睛,静静的靠在门边。若非胸口有微弱的呼吸,那清瘦青白的脸色就可以媲美地上躺着的尸体了。

窗户再次打开了,从外面送进来一碗已经凉了的米饭,和几片发黄的菜叶。颜如卿看着不到她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碗,在心中默默的哭泣。她发狠似的将碗里的米饭往嘴里扒,即使那米饭已经微微发霉,即使那菜叶淡的连一颗盐粒也不舍得放。

胃袋里终于有了一些食物,颜如卿将吃的十分干净的碗不舍的放在了小床边。

那里,一只带着玛瑙镯子的手正往外拿碗。颜如卿猛然抓住了额那只手,从那人手腕上扒拉下了那只看着十分眼熟,但一直都没有留意过的镯子。

这镯子是贺嬷嬷的!颜如卿趁着微弱的日光,看着那镯子内侧独特的标记——一个‘安’字!

这镯子是许大小姐赏给贺嬷嬷的!对!没错!她受了伤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因为贺嬷嬷处理事情处理的十分得当,那许大小姐便将戴在自己手上的镯子赏给了贺嬷嬷!

“贺嬷嬷,我知道是你!”此话一出,那窗外的人影晃了晃,下一刻,便从窗户外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胖手来!

贺嬷嬷似乎已经知道她就在门边,竟是伸手去拽颜如卿。

颜如卿艰难的换了位置,看着那手就在她鼻尖一指头的地方来回的徘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贺嬷嬷,我知道是你!这镯子是许大小姐赐给你的东西,若是你不见了这镯子,不知道许大小姐会如何想你这个奴婢呢?”颜如卿此话一出,贺嬷嬷的手终于缩了回去。

颜如卿闭着眼睛也知道这贺嬷嬷此刻是个什么模样。

她一定正咬牙切齿的磨着牙,心中暗暗诅咒她毁人前途不得好死。

颜如卿乐了,十分的快乐,呵呵大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室中,惹得外面的人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丫头真的疯了?贺嬷嬷有些怀疑,刚才,她还在威胁自己,怎么一会儿工夫就疯了呢?

贺嬷嬷拿不准主意,又不想失掉那玛瑙手镯,便不得不坐在这地下室的外面。

闻着从地下室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腐臭味儿,贺嬷嬷整个心都仿佛被架在火上不加油的炙烤着。

地下室里的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贺嬷嬷的心也被吊到半空了很长时间。

一刻,那笑声终于停了。玛瑙镯子也被扔出了地下室,在地上碎裂成几半,再也修补不好了。

贺嬷嬷被气得浑身发抖,但想到这被关进地下室里的人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了,便也觉得十分的解气。心中想了不下百个折辱颜如卿的办法,虽然都被她一一否决,但贺嬷嬷的心中还是十分的欢喜,竟是有些得意了。

贺嬷嬷离开了地下室,因着上面有吩咐只能让她来送饭。贺嬷嬷便是先在饭食上苛责与她。两天过去了,她竟是断断续续的只送了三顿饭,其中有两顿还是被丢到了地上渗了泥土,不能再用了。

贺嬷嬷已经经历过几十年的事儿了,自然知道该如何折辱一个心高气傲的闺阁弱女子。

她不由的从花园里找来些泥土,扔进本就用发霉的米粒煮成的稀粥里。那稀粥薄的已经可以数的清楚米粒,加上泥土也是清晰可见。

更让人愤恨的是,贺嬷嬷还从吃剩的鱼骨里挑了几根不显眼的鱼刺扔进了稀粥之中。

贺嬷嬷做完这一切,便将端给颜如卿喝。可颜如卿不用看,便知道这贺嬷嬷对她没有一点儿的好意,便是还未等碗送进地下室里,便被颜如卿伸出的手给打碎了。那薄粥倒是十分的烫手,立刻烫的让贺嬷嬷失声尖叫。

颜如卿靠在门边,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原来这贺嬷嬷的声音竟也如此高亢,呵呵,下次可要继续保持啊!

或许是因为贺嬷嬷实在太气了,这次竟是没有将窗户给及时锁上。

颜如卿就着夕阳的余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才发现手指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但也有不少的地方出现了流脓溃烂的情况。

若是不及时清除,恐怕她被救出去,也会因为伤口高热不退,甚至还会烧坏了脑子,伤了性命!

颜如卿屏住气,拿了银针硬生生的挑开了一个个小而深的伤口,看着从手上流出的殷红的鲜血,颜如卿唇边露出了一抹淡漠的笑容。

贺嬷嬷,还有那所谓的幕后主谋!你们最好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会以百倍万倍的报复报复回去!

颜如卿无声冷笑,泪水顺着脸颊掺杂在手指上的伤口处,那鲜血变得淡红,就犹如春日里开的正盛的桃花,带着一抹醉人的粉红。

第九十章 算计(一)

 颜如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在这里被关了几天,脑袋真的有了毛病。她此时还被束手无策的关在这里,哪里有能力出去,又有何等能力能够报复得了贺嬷嬷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人?

贺嬷嬷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奴仆,那么说来,那个幕后买凶的人很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了!可为什么?自己被关到这里也有几天了吧?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跟她谈条件。莫非竟是有一个人恨她恨得要用尽方法来折磨她?

颜如卿不禁再次对着微弱的光芒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过一段时间,那手竟是瘦弱的犹如皮包骨的鸡爪。看起来骨头突出着,十分的恐怖。

颜如卿心里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或许是得益于贺嬷嬷的到来,无论她们两个谁整到谁了,颜如卿都由衷的感到欣慰,因为她此时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哪怕那人是她的敌人。

颜如卿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就连不远处的已经开始腐化的尸体也都觉得可爱了许多。那些个忙忙碌碌在尸体上做窝产卵的小虫子不过是群勤劳的劳动者,为着后世的幸福而甘愿贡献自己的一切。它们再可怕丑陋,也不会有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和利用。

颜如卿无声的一笑,听着远处有脚步不急不忙的走了过来,心中便是高亢的就要叫出声来了。她等待着和贺嬷嬷的再一次交锋!

脚步越走越近,颜如卿也越来越觉得奇怪,这脚步声沉稳而轻便,根本和贺嬷嬷的脚步声相差十万八千里。

再听到地下室的门锁被cha入钥匙,缓慢的扭转,颜如卿更加喜极而泣。哪怕开门后会遇到更加惊险的事情,她现在只有离开这里这唯一的念头。

门终于打开了,颜如卿不适应的挡住了视线。

那冷漠的男子紧紧抿着唇,一脸恶面罗刹的模样在颜如卿看来竟是那么的可爱。

她一个猛子扑过去,那人差点儿被颜如卿的猛扑给带倒在地。

“你你终于来救我了!”男子还来不及将她拉开,就听到颜如卿惊喜的哭声。

那哭声太过凄惨,男子伸出的手僵了一下,竟是慢慢的落下,落在了颜如卿的背上,如轻抚一只撒娇的小猫一般轻抚着颜如卿。

“没事儿了,你已经得救了。”男子还想说点儿什么,可灵敏的听觉已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走来。

男子真的来不及将颜如卿给拉开,颜枫便已经跑到身边,看到颜如卿哭的伤心,连带着男子也都一同搂到怀中。

男子无奈的被这父女俩从两边夹着,明知道此时的气氛不对,还是为身前那个小人儿的瘦成骨头的身体而感觉耳后泛着一抹薄红。

颜如卿哭够了,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陌生人的怀中哭泣。

虽然她和这人有过几面之缘,毕竟还不熟悉,连忙后退几步,仓皇的转过身去,将泪水擦干。

“师父,你怎么来了?”颜如卿的睫毛上还似乎带着一丝水亮,她看到被人用轮椅推过来的刑傲天,不由得上前惊慌的问道。

“徒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做师父的即使爬也要爬过来。”刑傲天并不是个平日里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但此时,他竟然说了。唬的颜如卿的眼睛里再次蓄满了泪水。

“师父…”看到颜如卿那泪汪汪的模样,刑傲天的心也如同收到了煎熬一般,竟是十分的难受。

“好了好了,如卿,父亲和师父都来了,你不用害怕了。”颜枫粗鲁那袖子擦去眼角的泪,却是又笨拙的用指腹小心翼翼的帮颜如卿拭泪。那小心的摸样就好像捧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颜如卿看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幸福的。

尤其是她能够成为父亲和母亲的女儿!

只是想到那人可能会因为她而找到师父,便不由得紧抓这刑傲天的手,紧张道:“师父快走,你的仇人就在附…”或许是精神紧绷,如今松弛下来,颜如卿立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只是众人都听到了颜如卿那最后一句,祈北风想了想,立刻让柳士奇帮刑傲天安排,送他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地方。

刑傲天并不想离开,但是看到徒弟被折磨的如此模样却还是心中想着他,便不由的点了点头,但想到徒弟这几天受得折磨,便在离开的马车中写下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要柳士奇交给祈北风。柳士奇欣然允诺,将药方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回了京城,自己则遵照祈北风的命令,陪伴在刑傲天的身边。

跟着刑傲天一起,柳士奇耳濡目染之下,竟也是学了一身好医术,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也被刑傲天和颜如卿当成徒弟和师弟来看了。这身医术竟是在日后让柳士奇躲过了几次死亡之灾,但也是后话了。此时,柳士奇跟着刑傲天离开,也算是暂时躲开了京中的琐事,变得悠闲暇适了许多。

々々

颜如卿被送回了颜府,碧翠帮忙检查了身体,虽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却是精神萎顿。直在床上呆了三天,才晃晃悠悠的了醒了过来。这期间,她似乎被什么噩梦缠身,不时的出了一身冷汗,碧翠又不敢叫醒她,只能在颜如卿浸湿了一身衣服的时候,勤快的帮她换衣服,擦拭身体。

颜如卿出的事,自然被颜枫和祈北风给捂得严严实实的,就连颜如玉屡次追问,也都被祈北风借口敷衍了过去。

这一日,颜如卿终于醒了过来,梦中那些可怕的场景,她与一具尸体相对的日子似乎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可当她闻到身上那一丝尸臭味儿,便知道那一切都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她虽然获救了,可似乎给她的家人也惹来了一场天大的麻烦。

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那贺嬷嬷又到底是谁的手下?

颜如卿心中藏着事,等她一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虽然身体在以很快的速度恢复,但精神上却是越来越紧张,几乎只要一阵微风都能让她惊跳起身。

祈北风和颜枫看在眼中,疼在心间。可是,他们毫无办法,这种心障必须要她自己来克服,日后才不会变成为颜如卿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心魔。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就连颜如玉这一根肠子的性子都察觉出颜如卿的离去有些不寻常了。她便一直跟在祈北风的身后,要他告诉自己颜如卿的下落。

可是颜如卿的体力和精神虽然有所好转,但脸色实在不佳,尤其是那深陷的眼窝,就好像一个几年都没有吃饱过的病人一般。

“如玉,你怎么来了?”这一日,祈北风前脚刚来到刑傲天的院子里,后脚如玉便已经跟着走了进来。

祈北风庆幸自己因为有东西落在了屋外,这才出来拿。否则,被如玉闯进去,看到颜如卿那等模样,又该勤加练武、不分昼夜了。

“师父,邢先生不是已经回乡下去探亲了吗?怎么我看着这里面竟是还有人住着?”如玉一边问着,一边往屋里闯。

祈北风连忙阻止她,可如玉竟是铁了心要进去,两人竟是不知怎么的打到了一起,因着如玉是祈北风收下的唯一一名亲传弟子,祈北风手下竟是留着几分。如玉趁着这个空隙,竟是毫不防备,只用雷霆手段来逼退祈北风的防守。

祈北风节节败退,就在他几乎无力阻拦的时候…

“如玉,你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不尊师重道了?”门里,一个清浅的声音响起,颜如玉立刻停下了攻势。

“姐,你不是在你那朋友家?怎么又住到邢先生的院子里了?若是有谁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看我不把那人打得连她娘都认不出来!”颜如卿此话一出,刚松下一口气的祈北风立刻笑喷了。

如玉略显幽怨的瞪了一眼这个越来越不着调的师父,不由的眼巴巴的看着那屏风后的熟悉身影。

“此事说来话长,你真的想听吗?”颜如卿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不免让颜如玉心惊胆颤,待到颜如卿问她时,她连忙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开玩笑,姐姐的说来话长还真是话很长,若是她真的坐下来听,保准一个时辰都听不完。且只要一开头,便是再也停不下来,她无论走到那里,姐姐都会跟到哪里,继续拿她并不感兴趣的事情来荼毒她的双耳。

颜如玉立刻以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看着颜如玉几乎脚不沾地的离开了房间,颜如卿不由的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让如玉跟着祁先生学武是正确的。如果想她一样,或许当如玉遇到什么事无法求救之时,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被人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恐吓,甚至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颜如卿想到这儿,不由的毛骨悚然,想到她离开前,那地下室里小丫鬟的尸体几乎已经被各种小昆虫给占领成了幼虫的乐园,心中就越发的感到不安,自己获救,那个小丫鬟呢?既然已经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而不是孤零零的躺在那个阴森恐怖的地下室里慢慢的煎熬成白骨!

颜如卿有心安葬那个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为她通风报信的小丫鬟,但又十分不想再次去到那只充满了噩梦的皇家别院。于是,她便拜托了祈北风,祈北风竟是犹豫半晌后,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

颜如卿一怔,脸上除了些许的失望之外,竟是再无其他。

祈北风不由的纳闷,颜如卿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呢?

颜如卿不跟祈北风提,只是因为她已经想了另外一个方法。那小丫鬟不是说那地下室阴森恐怖吗?又加上她曾进去亲身体验了一把,这处地下室果真是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若是找人拿了火药去将那地下室炸平,岂不是再也不会给人留下遗祸他人的可能?

颜如卿想到这儿,又想到那个将他抓走,只需要银子就能买通的亡命江湖人。虽然,她手中的银子也不是很多,但花个一千两要人帮她炸掉那个地下室也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颜如卿便要碧翠帮她打听专门以此赚银子的江湖人。

碧翠心下疑惑,便立刻将此事告诉给祈北风。祈北风一听,便是无奈的命人将那小丫鬟的尸体偷出来,另找地方安葬。中间隔了几天,又加上已是夏季,那小丫鬟的尸体已经慢慢腐化,有些地方竟然露出了斑斑白骨,那凄惨的模样不由的让人动容。

祈北风通过碧翠将这件事告诉了颜如卿,颜如卿一想到祈北风那貌似无奈的模样,不由的偷笑不已。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颜如卿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颜枫和祈北风自然知道颜如卿经过了什么事情,但严知秋因为在蒙在鼓中,便只以为颜如卿是这些日子来回奔波,这才有些消瘦了。

颜如卿自然不可能给严知秋说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于是面对严知秋一日里几碗不重复的补汤,只能皱皱鼻子笑着接受。

过了几日,颜如卿终于知道这次她被弄到那地下室究竟是为何了,只是听着祈北风的解释,她却总觉得还是被吊在半空中,昏昏不知所以然。

真的只是某个皇室贵族眼馋她百草局的声音才想要绑架幕后的药师,顺便用一些温和不伤人命的方法来逼迫她将那些药方都交出来吗?

颜如卿又怎么会相信?她被绑到那里三个日夜,除了并不按时给她送饭的贺嬷嬷,她竟是没有接触到那个幕后之人,别说是声音了,就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这些日子,她虽然用不少的香料清洗身体,但总觉得那股腐尸的臭味藏在身上,挥之不去。

“怎么,如卿,你不相信我吗?”看到颜如卿那依旧怀疑的眼神,祈北风虽然脸上表情不变,但心中却不由的苦笑。这件事涉及到王爷密谋造反的皇室丑闻,他如何敢随随便便的宣扬出去?他再神通广大,说难听点儿也不过是皇帝身边一条比较听话的狗,绝不敢做出违逆皇帝的举动。

“我当然相信你。”颜如卿露出灿然笑容,可那笑容却不由的让祈北风心里发虚。